几个人颤巍巍地爬起身,向唐佳人曾在地墓室走去。

小眼睛男子走在最后,突然一惊一乍地道:“老大!”

这一声,成功吓得另外五人一蹦高,就要往外跑。

小眼睛男子也吓了一跳,撒腿就要往外跑。

几个人跑到门口,就要顺着梯子往下爬。

胡子男喘着粗气道:“别跑别跑,如果跑了,被主子知道,都不要活命了。”

小眼睛男子吓坏了,颤着腿道:“那可怎么办?里面那位,好像……好像诈尸了。”

几个大男人,都露出惧怕的样子,却没人敢逃走。

胡子男一狠心,道:“怕个球儿!我们六个大男人,总不能怕……怕一个娘们儿!”

小眼睛男顺着胡子男点了点头。

胡子男吞咽了一口口水,问小眼睛男子:“你刚才鬼叫什么?”

小眼睛男道:“老大,我是看你裤裆湿了,才想着提醒你一下。”

胡子男一巴掌拍在小眼睛男子的脑袋上,骂道:“日你先人板板!”

小眼睛男子缩了缩脖子,道:“老大,那你们喊什么?可是看到了什么?”

胡子男被弄了个没脸,只能粗声:“滚你娘的!老子是被你吓的!人吓人,吓死人!走,进去,赶快把棺材送入棺椁,将一切收拾妥当,头说了,明天天一亮,主子一定会过来的。”

五个人对视一眼,知道老大所言有道理,却不敢轻易回去。

胡子男怒道:“怎么,要造反啊?!”

五人一起摇头。

小眼男子道:“老子,我……我们休息一会儿吧。那里面的味道,真是太……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直接闭嘴不语。

胡子男默默将脸转到洞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后,道:“走!都给老子进去!谁他娘地再磨叽,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五个人无法,只能跟着胡子男的身后,硬着头皮走了回去,哆哆嗦嗦地捡起棺材盖子,一步步靠近棺材,看都不敢开,直接将棺材盖往棺材上一扣。

几个人,拿起木钉,不由分说地将棺材钉好,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胡子男扬手给了长脸男一巴掌,小声骂道:“让你钉钉,你干什么了?!”

长脸男道:“我寻思,万一明天主子要看,再撬开多不好,就……就没钉钉。”

胡子男还要打,长脸男立刻躲开,道:“老大,你看这事儿……”

胡子男皱眉道:“什么怪事儿也没发生,知道不?否则,小命不保。”

五个人一叠声地应了,七手八脚地将椁盖也都钉严实了,然后抬起棺椁,将其送到了主墓室。

搭手有些轻,但因被吓了一跳,心里虽有疑惑,却都没敢往那上面寻思。

放好棺椁后,胡子男问:“你们都看了没?这里面……咳……有人没?”

五个人微微一愣,转而竟一起点头,七嘴八舌地称自己看了一眼,里面确实躺着一位主儿。

小眼睛男道:“虽看不真切,我还是扫了一眼。这里面,确实躺着一位呢。”

长脸男附和道:“正是正是。入土为安,入土为安。”

小眼男嘀咕道:“都说入土为安,若是埋了,是不是就不会……”

胡子男呵斥道:“闭嘴!刚说过的话,你忘了?!”

小眼男立刻抽自己一个嘴巴,道:“没忘没忘。”转而问,“老大,你看没看这里面啊?”

胡子男道:“看不真切,隐约见是有一具尸体。”这句,也是违心的谎话。毕竟,刚才唐佳人闹出的那一出戏,实在太吓人了。到底是闹鬼还是炸尸啊,谁也不敢开馆验呐。哎……

长脸男道:“那味道……”

小眼男道:“别说了,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胡子男瞪眼道:“都把嘴巴闭紧了!若有什么风声流出去,别说我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自古以来,哪个修建墓室的手艺人,最后不都死在这里面?你们都把嘴巴闭严实了,才有一线生路。”

五个人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胡子男道:“都别歇着,赶快把手上活弄利索了。这个活儿太急,主子心里有数,见我们玩命的干,一定会网开一面。”

五个人纷纷点头,继续开工。

胡子男扫了一眼那棺椁,拜了拜,道:“墓室修建的匆忙,多有打扰,勿怪勿怪。”

五个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也都跟着拜了拜,然后才继续开工。

☆、第四百七十九章:公羊刁刁大婚

一只鸟儿落在佳人的头上,叽叽喳喳地蹦跶了几下。

唐佳人晃了晃脑袋,小鸟儿立刻展翅飞走。

唐佳人迷迷糊糊地扬起脑袋,看了看地,又看了看天,然后抖着僵硬的四肢,呲牙咧嘴地从树上爬到地上,揉了揉已经痛到发麻的肚子,扭头环顾一下四周。

树木林立,高山巍峨,放眼望向墓穴入口,却不见任何洞口。相然,那个位置被堵上了。

唐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自己竟然穿着一身艳红色的衣裙,脚蹬一双做工精美的红色鞋子,其上用金线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唐佳人感觉,一切都像梦,光怪陆离不说,还极其不真实。也不知是几天前,她曾在黑崖下见到了白衣面具人。昏迷后,再次醒来,看见了红衣男子。再次昏迷后醒来,发现自己在棺材里。如今,再一次醒来,人竟穿着红裙挂在了树上。

她怀疑,若自己再次失去意识醒来,会不会出现更加令人惊骇莫名的事儿?

唐佳人不敢耽搁,一路快步离开此地。虽不知方向,却认准一个方向便不再回头。她走了大约两时辰左右,终是听见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周身感觉到了阵阵清凉,忙快步而行,来到了水源边。

打眼一看,唐佳人乐了。

哎呦,这不是她和战苍穹一同吃鳄鱼肉的地方吗!看来,她并没有出秋城啊。

唐佳人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溜烟地跑到湖泊边,蹲下,准备用手捧些清澈的水,缓解一下喉咙里的干渴。

然,当她看见湖泊中的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时,禁不住就是一愣。天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甚是忧虑不安呐。

唐佳人抿了抿唇,干脆一扬手,撤掉了挂在耳朵上的银面具。结果……险些被那股子臭不可闻的味道熏得头晕目眩,差点儿吐了!

唐佳人立刻屏息凝神,皱着眉头向平静的湖面里撇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她突然就理解秋江滟为何那么恨她了。

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竟爬着两条好似蜈蚣一般的伤口,确实令人抓狂。

唐佳人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感觉伤口已是结痂掉落的状态。她拉开袖口,见自己小臂上的伤口也已经恢复如初,只留下了两个狰狞的疤痕,心中便有了计较。看伤口恢复的程度,她应该在红衣男子那里住了至少半月之久。

这样一想,佳人就不悦了。

住了半个多月,只给一顿饭,这明显是虐待啊!

不不,也许,那红衣男子是想将她做成干尸,结果手艺不行,没处理好,把她搞得臭不可闻。

唐佳人站起身,四周看了一圈,见周围并无一人,干脆脱掉身上的衣裙鞋袜,直接滑进冰冷的湖泊中,将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用力搓洗干净。

结果,一抬手,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臭味。虽不那么浓烈,却如影随形。

唐佳人不死心,又将自己搓了一通。这一回,真是下了狠手,将皮都搓得红肿起来。再一闻,觉得味道清淡了许多,心下一喜,又揉搓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岸,快速穿戴整齐,将面具往脸上一扣,向着岐黄馆所在的方向溜达而去。

讳疾忌医要不得。

她得让公羊刁刁给自己看看伤疤,若能用药膏将其抚平,那是最好不过。若不能……她就得请自己大吃一顿,用美食弥补一下心灵的创伤。至于那些因为毁容就不敢见人的心思,压根就不存在。

对于一个正经儿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治愈不了的创伤。如果有,那就两顿。

不过,唐佳人也有自己的小女儿心思,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干脆就不摘掉面具,一路低调前行。

她本想避开人多嘴杂的地方,奈何自己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地叫得欢实。

迫不得已,她用牙齿将面具的下巴部分全部咬掉,愣是将整张面具变成了半张面具扣在脸上,而后掂量着手中扭得不像样子的银片,买下二十来只大饼,用油纸包了,抱在怀里,边走边吃。

路人见她这幅模样倒也见怪不怪。毕竟,江湖中神经兮兮的人着实不少。这位扎个冲天追,那位背个乌龟壳子,还有曾打着赤膊光着脚丫露着腿毛抡着大铁链撒丫子狂奔的战魔宫宫主。与之相比,眼前这位戴着半张狗啃式面具的女子,也就不那么扎眼了。更何况,今天还有更热闹的东西可看,大家都想快点儿收摊,去蹭个热闹。

唐佳人一路走一路买,那抱在怀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堪称堆积如山。

旁人见她步伐悠哉,食物堆得妥当,不见任何凌乱,皆啧啧称奇。

唐佳人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唯恐招来秋江滟,奈何自己就是夜明珠的体质,走到哪里都照亮一片啊。

唐佳人见大家都看自己,忙加快步伐,直奔岐黄馆。

结果,唐佳人发现,竟然有不少人明目张胆地尾随着自己。

她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向前奔去。令唐佳人惊讶的是,那些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竟也开始撒腿狂奔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唐佳人不解,却没有停下脚步,顺风追了上去。

于是,这一群人以唐佳人为中心,如同疯了般向前一拥而去,看起来颇为壮观。

那些不明缘由的人,因好奇心被勾起,也跟着跑了起来。

人头攒动,窃窃私语。

有人问:“发生何事?”

有人答:“不知道。跟去看看便知。”

跑在唐佳人前面的人,那叫一个拼命。跑在唐佳人身后的人,那叫一个好奇。两方人马夹着一个唐佳人,却又浑然一体,声势浩荡。

跑着跑着,跑在前面的人就跑不动了。有的人瘫软在了地上,有的人捂着鼻子倚靠在了墙上,也有的人试图爬上墙头……

唯一相同的是,在唐佳人靠近时,他们皆一脸惊恐地望着她,向后退去。

唐佳人抱着高过她头顶的各种小吃,张嘴问:“你们跑什么?”

唐佳人一张嘴,那些人竟都哇地一口吐了。

唐佳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被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臭味熏得拼命奔跑。唐佳人抬起胳膊,闻了闻,也闻到了那股子臭味,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又闻了闻,却没觉得那味道有多么的难以忍受。咋地了?这是习惯了?唐佳人一哆嗦,转身看向身后那些人,问:“你们追我干什么?”

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反问道:“那……那……那你追他们干什么?”

唐佳人回道:“若不是你们追我,我怎能追他们?”

被追的人中有人忍着恶心吼道:“若不是被你身上的臭味熏得受不了,怎会跑?!”

这时,风渐渐停了,唐佳人身上的臭味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机敏的人已经捂着鼻子躲开,反应不快的人唯有吐得昏天暗地。

唐佳人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这日子不好过了。

以往,她身有异香,怕人吃了她。如今,她身有异臭,却要担心熏死别人。多么矛盾的存在啊。

胆小怕事的人已经捂着鼻子四下逃开,脾气暴躁的人干脆捂着鼻子围攻佳人,让她速速滚开。

有吼道:“滚开!快滚开!什么味儿?恶心死老子了!”

也有人吼:“这是尸臭!那不是人!”

有那爱挑事儿的,干脆捡起石头砸向唐佳人,骂道:“滚!婊-子!滚!”

许是大家闲来无事,又鲜有能引起人们同仇敌忾之事。大家见佳人抱着一堆吃食傻里傻气、十分怪异,当即搜罗出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向她,大有将其赶出秋城的意思。

唐佳人有些茫然,下意识地躲开那些东西,在狼狈中向远处跑去。

明明没做错什么,他们为何要这么待她?

不就是臭了一些吗?这又不是她自愿的。

大家总说生活不易,要学会隐忍,怎就不能忍忍她身上的臭味呢?

唐佳人避开了人群,避开了热闹,绕了好大一圈,在天黑后,才摸到了歧黄馆的边。

此时此刻,岐黄馆的门口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在门上,大红灯笼围着岐黄馆挂了一圈,那叫一个热闹喜庆。

两名随从各立在大门的一边,手中分别抱着一个贴了喜字的竹筐,在那里扬着花生和赏钱。

门口围着一大群的小孩,在那里抢得不亦悦乎。

外一层的大人,有心去抢,却又不好意思,只能指挥自家儿女勇猛上阵,给自己抓出来一些花生和铜板。

喜庆的鼓点和热情的唢呐从歧黄馆里传出,混合着孩子们开心的叫声,显得格外热闹。

唐佳人就像一个小偷,从墙角偷偷探出头,看向歧黄馆的大门。她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歧黄馆里谁要迎娶新娘子?更不明白,为何这婚礼会选在晚上举办?然,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关心的是,公羊刁刁在哪儿?他是否能帮自己祛除这身恶臭?公羊刁刁,就是她的希望。

这时,有二人从唐佳人的不远处走过。

其中一人问另一人:“今晚公羊公子大婚,你可准备了什么贺礼?”

另一人回得什么话,唐佳人没听清。只因她满脑袋里转悠的,都是“公羊公子大婚”六字。

难道山间三日,人间已经三年不成?

☆、第四百八十章:湖中沐浴遇情人

这世间,唐佳人只认识两位公羊公子。一人名叫公羊刁刁,一人名叫公羊无敌。前者是歧黄馆的神医,后者改名换姓变成战魔宫的宫主,想必就算大婚,也不会是歧黄馆里的热闹。

唐佳人说不上心里啥滋味,总之……不太好受。

她和公羊刁刁之间的感情,其实挺特别的。她总觉得,公羊刁刁是她的,没有任何原因,就是她的。所以,她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还能活着回来,第一时间都会跑到公羊刁刁这里。

却不想,他竟然要大婚了。

心痛如绞,说不上。但,胸口闷疼,却是一定的。

唐佳人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试图缓解这种恼人的闷痛。她倚靠在冰凉的墙上,本想思考一下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或者说,要不要叫出公羊刁刁,让他帮自己看看。毕竟,人家新婚燕尔,自己这样冒然出现,有些不好。嗯,不好。

唐佳人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万一哪天闻不到,心里还不得不安呀?”勾了勾出唇角,笑得有些苦涩。

这时,她听见了黄莲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儿?赶快去通知公子!”

唐佳人忙探头看过去,但见原本热闹非凡的大门口,竟已经变得悄然无声。那些抢钱的娃娃儿和围观热闹的大人们,皆捂着口鼻,忍着恶心,作出险些昏厥的样子。

不多时,一身大红喜袍的公羊刁刁出现在了门口。他头上戴着金冠,眉眼间有着三分厉色,看起来与往日十分不同。

他眉头微皱,直接掩住鼻息,呵道:“哪个胆敢在我大婚之日放毒!找死不成!”

唐佳人心里不是滋味,听着这话更不舒服。放毒?放啥毒?不过就是臭味罢了。她一撇嘴,抱着自己的那些美食,转身离开了。

公羊刁刁继续道:“先一人给颗清脑丸。”

黄莲应道:“诺。”

公羊刁刁站在门口,愣了愣,突然一把抓住黄莲,问:“我我我……我是不是不磕巴了?”

黄莲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道:“回公子,听着还是磕巴的。”

公羊刁刁放开了黄莲,仔细回忆了一下,又立刻攥住黄莲的衣服,道:“不对!我我我……我是说,我第一句说话时,是是是……是不是不磕巴?”

黄莲思忖道:“好像是。这味道令人头晕脑涨,几欲作呕,有些记不得刚才公子一开口,是否结巴了。”

公羊刁刁却是身躯一震,道:“佳人回来了!”说着,竟是向着外面跑去,边跑边喊,“佳人!佳人!”

唐佳人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回头。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快步离开。眼泪顺着眼角噼啪落下,湿了大红衣裙。

她的脸毁容了,但她确实可以自娱自乐不那么在乎。只因,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喜怒也好、悲伤也罢,都与别人无关。然,老天爷非要和她开玩笑,让她像一具腐尸般散发出那样难闻的臭味。受不得……受不得……受不得公羊刁刁说她是刻意放毒。

人心里都有一个脆弱点,偏生她的脆弱点被公羊刁刁一语戳中,实在是痛。她无法面对大婚的公羊刁刁,更无法面对臭气熏天的自己,唯有躲得远远的才好。

身后,公羊刁刁喊着“佳人”,一声声饱含深情厚爱,却如同一柄柄钝刀,刺入唐佳人的身心,令她遍体鳞伤。

唐佳人疯狂地奔跑起来,直到跑回到湖泊边,噗通一声跳入其中,才觉得心里好受几分。

她扯掉衣裙,扔掉面具,然后开始搓洗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闻不到那种臭味后,才放过了红肿的肌肤。

她倚靠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就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

佳人暗道:嗯,她确实应该变成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唯有一轮月亮挂在头顶,映照着波澜不兴的湖泊。偶尔有鱼儿从佳人的身边游过,撩拨着水纹,调戏了水中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唐佳人听见了异样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她回过神,想要去抓衣裙,却发现自己只顾着伤心难过,竟忘记收好脱下的衣裙!这回可好,那些衣裙已经飘荡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想要抓回来,那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是撒腿就跑还是就地潜伏?若跑,那得捂住脸,不能让人看见自己是谁。唐佳人抓起半张银色面具扣在脸上,开始酝酿狂奔离开的冲动。不知道,她一手捂胸,一手护着下面,是否妥当。或者,她一跃上去,就直-插对方双眼?他能看到多少,那是他的眼力。她插得多快,那是她的能耐。

嗯……

貌似,不可行啊。

她若跑出去,却迎面遇见一群人,那自己……算了,不能跑,还是静静不动的好。所幸,她刚将自己洗干净,倒也闻不到那种臭哄哄的味道。再者,她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两块石头的缝隙中间,若非自己跳出去,别人很难发现她。

唐佳人稳下心,支棱起耳朵,听着那车轱辘声浅浅近了,停在她身旁不远处。

望东道:“主子,起风了,我们回去。”

秋月白道:“回马车里取个披风给我。一个时辰后来接。”

望东知道劝不动秋月白,于是应道:“诺。”

唐佳人本就屏着呼吸,如今更是小气儿都不敢喘了!谁能想到,秋月白会出现在这里!唐佳人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随时会撞出胸腔,蹦跶到秋月白的面前去。她用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天知道,她有多紧张。不不,不单单是紧张,还有一丝想要见他的雀跃,以及恨不得一头钻入水中永不相见的决绝。

岸上,秋月白坐在四轮车上,望着眼前的湖泊,眸光中清清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里风凉,月色映着他那冷若冰霜的容颜,褪去了人间看不透的繁华,只剩下一世落寞无人知。风吹动他白色的衣袍,轻轻拍打他那毫无知觉的双腿,一声声,好似人的心跳声。万籁俱静,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撩拨出一串好似珍珠的水珠。

唐佳人缩在湖泊中,不一会儿便被冻得哆嗦起来,上下牙开始磕碰。佳人尽量咬紧牙关,不让牙齿磕碰出声。实在控制不得,就用舌头拦在山下齿的中间。起初,这个办法还有点儿效果。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舌头就受不了了。

唐佳人不敢动,生怕被秋月白听见动静。虽然。她十分想见他,想问问他是否安好,奈何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身疤痕的粪球,实在不想露脸出去给秋月白看。她怕看见他眼中的鄙夷,或者是幸灾乐祸。虽然,她觉得那种眼神不适合秋月白,却架不住自己瞎想。哎,也许不是瞎想。秋江滟那货,不知道在秋月白面前怎么编排自己呢。这仇恨就像雪球,越滚越大。

因一直蜷缩着不动,唐佳人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整个人都不好了。而秋月白却独享着这一份宁静,一时半刻不会离开。

唐佳人心中叫苦不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打得并没有多么惊天动地,只是小小的一声,却立刻引起了秋月白的注意,喝问道:“谁?!”

唐佳人很想潜入水中不出来,却因畏惧水,没敢这般动作。为今之计,只有贴着湖面,远远避开秋月白,才是正理。

唐佳人刚要动,就听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嘲讽道:“如此良宵美景,秋城主一个人独坐四轮车,可是在独钓女鬼?”

唐佳人用手指揉了揉鼻子,暗道:完了,我儿子来了!

岸上,战苍穹带着五名堂主,气势磅礴地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