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歆定定神,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笑容:“你肯拿我当朋友,我心里很高兴。我今天出来的够久了,得早些赶回宫里。就此别过,日后有空再来见你。你可别拒我于门外!”

夏云锦立刻笑着应道:“这怎么会。夏家的门会一直为你敞开,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两人对视一笑,很有默契的将刚才的一幕都压在了心底。

夏云锦亲自送了李歆到门口,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唇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心里浮起一阵失落和怅然。

若是换了是以前的她,有如此出众的男子向她表白,还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真没想到,现在的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求

因为这个插曲,夏云锦有些闷闷不乐。虽然竭力掩饰,却不免在眼角眉梢流露出了些微异样。

去见杜郎中的时候,杜郎中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略一思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李歆和你都说什么了?”

夏云锦当然不会说实话,含糊的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这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会信。她那点心思都摆在脸上,真以为能瞒得了他吗?

杜郎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冷不丁的问道:“他是不是说了爱慕你之类的话?”

夏云锦:“…”

杜郎中了然:“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李歆身为先朝李氏的嫡系子孙,确实有种别人难及的气度风姿。别说是涉世不深的夏云锦,就算换了一个久经情场的女子,也未必能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好在刚才她特地叮嘱让丫鬟们都别进来,要是这些话被荷花她们几个听见了,她这耳根可就别想清净了。反正杜郎中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又是难得的熟悉李歆身世的人,夏云锦在他面前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你猜的没错,他刚才确实说了一些喜欢我之类的话。”

杜郎中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表情:“你该不会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冲昏了头脑动了心吧!”

“当然没有了。”夏云锦略有几分不满的抗议:“你别总是小看我。我刚才已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了…等等,你对他也太有偏见了吧!凭什么说他的话就是甜言蜜语?我倒是觉得他态度真诚,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呢!”

杜郎中嗤笑一声:“你别被人家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说好话。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李歆此人极有城府,在皇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失过圣心。说话行事既精明又谨慎。这样的人,就算是对你有些好感。也绝不可能轻易就说出口。他巴巴的跑上门来说这些,你就没觉得有些奇怪?”

被杜郎中这么一说,夏云锦也有些异样的感觉。口中却很自然的为李歆辩解:“你也说了。他身份那么敏感,在宫里不小心一些。早就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了。可这样并不代表他就是什么奸恶之徒。他也只是个二十岁的男子,喜欢一个女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再说了,我这么漂亮可爱,有人喜欢我很奇怪吗?”

真没听过这么自夸的。杜郎中一个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略有些不耐的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也懒得再说了。总之,我该提醒你的都说了。你小心点别被人骗了就好。”

还别说。有杜郎中在耳边常念叨这些,她说话行事确实谨慎多了。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换了以前的她,大概早就乐陶陶晕乎乎的了。可今天。她虽然有些怅然和不舍,理智却占了上风,竟然拒绝了他。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惊奇!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拒绝他了。”夏云锦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

杜郎中难得的有些讶然。旋即正色说道:“你能理智清醒的回绝他是件好事。你没进过宫,所以根本不知道在宫廷中生活的人是何等的无情可怕。人家对你好,十有*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如今夏家没了男人主事,逼的你一个没出阁的少女当家理事。你又生的年轻貌美,若是有人动了利用你的心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当然了,我不是说李歆一定是想利用你,可你想想看,他和你只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就算有些好感,也不至于这么冲动的就对你示爱吧!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冲动的毛头小子了。这么做,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夏云锦默然。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杜郎中说的实在有些道理。可她实在不愿相信李歆可能是怀着某种目的说喜欢她…

夏云锦不想再深思这个蛋疼的问题,立刻扯开话题:“对了,有件事我还来得及告诉你。听李歆说,皇上又犯了旧疾,近来病情反反复复,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他出宫的目的就是寻访民间的名医,若是有人能治好皇上的病症,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功一件。”说着,瞄了面无表情的杜郎中一眼:“说不定,就算是以前犯过什么错,也会一笔勾销…”

杜郎中显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并不接这个话茬。

夏云锦索性将话说的更直白一些:“杜郎中,你真的打算就此隐姓埋名躲在夏家过一辈子吗?你的医术这么高明,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发光发热。再说了,要是你能治好皇上的病,说不定能风风光光的回太医院,让当年那些暗中设计陷害你的人都后悔不迭…”

杜郎中淡淡的打断了她:“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之后再找他们报仇才对?我既然离开了那个地方,就不想再回去。现在过的日子就挺好,能研制新药,能治疗病患,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乐事。”

见夏云锦还要说什么,杜郎中又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若是你不想再收留我,只要说一声,我立刻背着药箱离开夏家就是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撵我走。”

夏云锦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改而陪笑:“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再从哪儿去寻医术这么高明的郎中去?我娘可离不开你呢!”

杜郎中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口没遮拦,亏得没别人在,要是别人听见了,还不知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

夏云锦被训了几句,也不当回事,笑嘻嘻的应道:“现在又没外人在,怕什么。再说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多想也就是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说的不妥当,杜郎中竟难得的有些不自在。很快的扯开话题:“我刚才想去见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议。”

夏云锦心里暗笑不已,倒是很配合的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无妨。”

杜郎中从不知道客气两个字为何物,立刻将琢磨了许久的事情一一道来:“我寻了两个得了痨病的病患,他们都被家人扔在荒废的宅子里住着。每次去一趟都要跑很远,实在耗费时间精力。若是能租一个离夏家近一些的宅子,将那两个病患都接到宅子里诊治,就方便多了。”

夏云锦却没一口答应,反而沉吟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事情确实不算太大。租一处僻静的小宅院,对夏家来说不算什么。可难就难在痨病这种病症是会传染的,离夏家太近了,万一夏家有人不小心被传染上了,可就不妙了!

杜郎中见夏云锦迟迟没张口应下,也猜到了她的顾虑,立刻说道:“你若是担心病症会传染,我可以独自去照顾病患。到时候定期回府给夫人和方二郎复诊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答应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夏云锦只得笑着应了,忍不住问道:“为了治疗素不相识的病患,你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说不定还得应付病患家人的指责和无理取闹。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杜郎中淡然应道:“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别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典型的杜郎中式的回答。既有几分狂妄自信,又充满了一个医者的执着。

夏云锦不是第一次因为杜郎中的话动容了,可这一次的感受却特别的深刻。

甘愿放弃回宫的机会,将唾手可得的荣华显赫拒之门外,却甘愿为了治疗病患冒这样的风险。这样的人,在别人眼中看来,大概是很傻的吧!可她却真正的生出了敬意。

他真的没有愧对郎中这两个字。

“好,我现在就喊刘管事来商议一声。”夏云锦很快的下定了决心:“租院子虽然省银子,可人家若是知道是留着病患住的,只怕会不情愿,容易惹来事端。不如直接花银子买一处宅子。以后专门留给你收容病患。”

这和私人诊所也差不多了。

杜郎中没料到夏云锦如此慷慨大方,心里感动不已,口中却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我先声明,我可没银子还给你。那两个病患都穷的很,连诊金都付不起。我是免费为他们诊治,连药钱都没收过。”

夏云锦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还银子了。就许你高风亮节,不许我做点善事么?你可得记好了,等你治好了病患,报名讳的时候一定得把我也给带上。让我也尝尝被人感恩戴德的滋味。”

杜郎中也被逗的有了一丝笑意。他心里当然很清楚,夏云锦是故意这么说,免得他心里有什么负担。

在他最风光得意的时候,别说是一个小宅院,就算是要带园子的大宅子,也有的是人肯送。可如今他如此落魄,夏云锦却毫不犹豫的支持他,这才真的令人动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愿

以杜郎中的脾气,自然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以后只要你不撵我走,我就一直留在夏家了。”

这么说当然不止是表面的意思,更是含蓄的表示今后会心甘情愿的为夏家做事。古人最重承诺,杜郎中这一表态,相当于自降身份,认夏云锦为主子了。

夏云锦微微一怔,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开起了玩笑:“别别别,你这么能花钱,我们夏家可养不起。你以后若是想走了,我随时摆酒宴欢送。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飞黄腾达了,我们夏家还有很多求着你的地方呢!”

这个时候的夏云锦,当然绝对想不到这一时的戏言会在日后成真。无意中结下的善因,在不久的将来终结下善果。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说笑一番之后,夏云锦立刻命人请了刘德海过来商议买宅子的事情。她原本还打算费一番口舌,没曾想刚提了一下,刘德海便立刻出言赞成:“娘子的提议极好,我立刻就让人四处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宅子出售。只要有合意的就买下。”

夏云锦楞了一愣,才笑道:“好,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仔细一想,不难猜到刘德海为什么会对此事如此热心。依着此时的市价,买一处二进的院子大概是千余两银子左右。以夏家的财势,花这么点银子真的是无关痛痒。可这么做,却能为杜郎中诊治病患提供极大的便利。将来有一天,夏家的郎中能治疗痨病的消息传了出去,到了那个时候,给夏家带来的名声上的好处可是大大的。

此时商人地位低下,为了能扬名,商户们慷慨解囊开善堂之类的善举几乎成了惯例。就连精明吝啬的周安。还会定期的开粥棚呢!夏家遇上这么一个扬名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

刘德海办事效率极高,短短两天就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宅院。

“这户宅子不算大。大概有*间空房子,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原来的住户急着要将宅子出手。要的价格也不算高,一共一千两银子。我谈了半天,对方愿意再少一百两。只用付九百两就行了。”刘德海仔细的回禀:“要是娘子同意的话,我明天就带银子过去把院子买下。”

夏云锦不假思索的应道:“你去账房上支银子,把院子买下。还有,在过户的时候,记得写杜郎中的名字。”

刘德海一愣。犹豫片刻才说道:“娘子的一番好心,我倒是能谅解。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头了。”万一杜郎中不懂得感恩,今后翻脸不认人。现在花出去这么多银子岂不是白白的扔进了水里?

夏云锦看出了刘德海的顾虑,耐心的解释道:“我这么做,并不是想要挟恩于人。杜郎中现在正在做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要是他研制的药物真的能将痨病治好,今后就不会再出现被痨病传染而死的人了。我买下这处宅子送给杜郎中,只是希望他能更心安理得心无旁骛的做这件事。”

刘德海不知道杜郎中真正的身份来历。会生出这样的忧虑也是难免的。夏云锦却很清楚,杜郎中绝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不然,他早该在听到李歆寻访名医为皇上诊治的时候就心动了。

刘德海心里还有些疑虑,可看到夏云锦如此肯定,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第二天就去买下了宅子。很快办好了过户手续。那座宅子和夏家只隔了两条街,如今正式成了杜郎中的家了。

杜郎中将两个病患接到了宅子里,才知道了这件事。

刘德海故意将夏云锦说的那番话说给杜郎中听了一遍,一边暗暗观察杜郎中的反应。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杜郎中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波澜不惊的接受了这份馈赠。

在他看来,户籍上写谁的名字并不重要。他已经决心留在夏家了,所有的一切当然都是夏家的。刘德海心里有些微的不快,虽然还没表现在话语中,笑容却淡了不少。

杜郎中明明察觉到了刘德海神情的异样,却没放在心上,也没解释什么。又忙着去照顾病患了。

刘德海安排好了一应琐事便回府向夏云锦复命不提。

......

日子很快的滑过了几日。

夏云锦和方全商议之后,特地将夏家这几年来生意上的总账目准备了一份。到时候见了宁王,奉上这本账目,既能充分的表达出夏家的诚意,也能展露出夏家真正的财力实力。

说实话,虽然夏云锦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接触生意上的事情,也学着看账本。可真正看到这本总的收支账本的时候,还是被上面庞大的惊人的数字吓了一跳。

夏家果然是家大业大啊!

她以前一直担心那二十万两的巨款会使得夏家败落,现在才知道都是白担心了。这样一笔巨款最多就是使得夏家周转不灵而已,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夏家生意每年的三成利润,大概就是这个数字。怪不得康王想招揽夏家呢!放眼整个京城,能和夏家媲美的商户绝不会超过五家。

这么大的一笔银两,宁王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生生的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夏云锦也是很肉痛的。可比起夏家上下所有人的安危,比起为夏半山父子报仇的大事,这些银子又不算什么了。

夏云锦耐心的等待,终于等到了宁王府的消息。

这一次送信来的,却不是娇红,而是宁王府里的于管事。这个于管事平日里专门负责和各府打交道,说话圆滑,十分客气的说道:“宁王殿下这些日子经常进宫,一直没有闲空,让夏娘子久等了。”

夏云锦忙笑道:“殿下忙正事要紧,我多等几日也无妨的。”

于管事对这个姣美动人盈盈含笑的少女不敢有丝毫怠慢,笑着说道:“殿下明日有空,请夏娘子早些过去。”

宁王府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宁王对夏云锦有意一事,早就传的府中上下人尽皆知了。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宁王这次竟然没能如愿的纳美人进府,反而被世子萧晋压了一头,抢占了美人芳心。还听说,世子很快就会迎娶这位夏娘子过门。就连宁王妃也对她另眼相看。种种流言汇聚到一起,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万万不能开罪这位夏娘子!

所以,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于管事对着夏云锦的态度很客气。

夏云锦含笑应下了,冲荷花使了个眼色。荷花忙取了个荷包出来,塞给了于管事。于管事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管事收下这个荷包之后,态度和之前又有所不同,笑容都灿烂热情多了:“夏娘子明日可以在府中等候,我们王府自会派马车来接娘子过去。”

夏云锦忙笑着推辞:“不必如此麻烦,我自己坐马车去就行了。”

于管事略有些矜持的笑了,意味深长的暗示:“夏家当然不缺马车。不过,我们亲自派马车来接娘子和娘子自己坐马车去王府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啊!”

夏云锦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会意过来。是啊,宁王府既是要招揽夏家,当然得做出点动静给有心人看看。过了明天,大概该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多谢于管事提醒。”夏云锦诚恳的道谢:“我刚才一时犯了糊涂,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关节。”

于管事连道不敢,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待到出了夏府之后,于管事才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却见里面放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没想到夏娘子出手这么大方!身为王府的管事,平日里收的各种赏赐当然不少。可像这样数额的也实在不多见。

于管事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心里美滋滋的。回去向宁王复命的时候,着意的为夏云锦说了几句好话:“......夏娘子说了,殿下忙正事要紧,她多等几日也无妨。知道殿下明天特地抽出时间见她,她很是高兴,说明天一定早点来。”

宁王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眸光微闪:“她还说了什么?”

于管事一时也看不出宁王的心情到底如何,小心翼翼的应道:“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

宁王不置可否,面色沉凝。

于管事眼角余光瞄到宁王神色不对,不敢再多嘴了,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宁王在书房里坐了片刻,忽然有些莫名的气闷,索性起身走到了窗边,对着窗外默默的站了片刻。然后将双手负在身后,在书房里踱步。

书房外忽的响起了脚步声。

宁王微微皱眉,沉声问道:“谁?”

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殿下,妾身有事要和你说,不知现在是否方便?”竟是宁王妃萧氏来了。

宁王眉头皱的更深了。以他现在的心情,最不想见的人非她莫属。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闹腾

宁王妃素来贤惠识趣,从不轻易到书房来找他。今天这么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及此,宁王把心里那一丝不悦挥开,淡然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话音刚落,宁王妃便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她似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眉头皱的极紧。

宁王见状,心里也觉得诧异,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宁王妃可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肤浅女子。能让她表现出这般急切的,肯定不是小事。

宁王妃苦笑一声,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叹道:“母亲刚才命人给我送了信来,让我今晚赶着回去一趟。”

宁王心里一动,反射性的问道:“是不是六郎出什么事了。”

岳父安国侯自从去年八月起就领兵去了云南,府里主事的人只有安国侯府夫人傅氏。傅氏再精明能干也只是女流之辈,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喊女儿回去商议。所以,宁王也习惯了宁王妃三不五时回娘家的行为。可今天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这事和萧晋一定脱不了干系。

宁王妃知道瞒不过他,也无心再遮掩,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却并未直说是什么事。

宁王心里的好奇被勾了上来,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得和我说清楚,不然,我陪你一起回去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宁王妃一怔:“殿下也要陪我回去吗?”她根本没打算邀宁王一起回去,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张口了…

宁王面不改色的应道:“天快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哪里放心得下。当然得陪你一起回去了。”

…话说的倒是漂亮!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其实彼此都清楚的很。不就是想看看萧晋又惹了什么祸吗?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过后,宁王和萧晋两个人表面倒是还算和谐。可私下里却是面和心不合。互相等着看对方的笑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宁王妃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妾身多谢殿下体恤。”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面子上还得装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面甜心苦的感觉。真的不太美妙。可她除了装傻之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宁王的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我们夫妻这么多年,和我说这些客气话也太见外了。我现在就让人备马车,有什么事情,在马车上和我慢慢说。”

宁王妃急着回府,也没推辞,立刻点头应下了。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宁王夫妇坐上马车。一路疾行。

宁王府的马车既宽敞又精致,虽然行驶的极快,却十分平稳。宁王和宁王妃坐面对面,却都无心多看对方一眼。各自想着心思。

过了片刻。宁王才缓缓的张口问道:“岳母这么急着把你叫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为了六郎!”宁王妃长长的叹口气,犹豫片刻,终于狠狠心说道:“母亲想为他定下亲事,相中了明珠郡主。可他却不肯答应。还为此事和母亲发生了争执。母亲一怒之下,把他关了起来。已经关了整整一天。他也犯起了倔劲,硬是不肯从屋子里出来。母亲又气又急,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人来给我送信。希望我回去劝劝他…”

宁王眸光一闪:“秀儿出身高贵,貌美多才,怎么看都是良配。六郎能娶这么一个正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萧晋该不会是想娶夏云锦为正妻吧!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就被宁王不假思索的否决了。

不可能!萧晋贵为侯府世子,纳再多的妾室也不要紧。可正妻却必须是名门闺秀,能配得上侯府的门第才行。夏云锦再好,可出身却太低了。萧晋就是再犯傻也不可能生出这个念头!

“六郎说要娶夏云锦。”宁王妃苦笑一声,将这句最关键的话说了出来。

宁王一脸的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王妃揉了揉眉头,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殿下没有听错,六郎确实是这么和母亲说的,所以母亲才会怒极攻心。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没曾想他竟然不知悔改,顶撞了母亲。母亲一气之下,才会让人把他关了起来。这一整天,也没让人给他送饭…”

到了下午,傅氏稍稍冷静了一些,本打算再和萧晋好好谈一谈,便隔着门板问萧晋:“你现在知错了吗?”

如果萧晋此时服个软,傅氏肯定会放他出来,再数落个几句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萧晋想也不想的就应道:“我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要娶媳妇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当然得娶一个我喜欢的。”

傅氏当时被气的啊,差点当场就晕厥过去。身旁的丫鬟都吓坏了,忙把傅氏搀扶到一边,又是喊郎中又是掐人中。傅氏怎么想怎么憋屈,立刻就命人送信到宁王府和平西侯府,叫两个女儿一起回来劝说萧晋。

“…这个六郎,自小就千娇万宠的,被惯出了一身的坏脾气,又倔强又任性。”宁王妃说到这儿,已经是满脸的苦笑:“真没想到,他在亲事上竟然犯起了倔脾气。他喜欢那个夏云锦,也没人会拦着他。纳回来做个贵妾就是了。他日后怎么喜欢怎么宠爱都是他的事情,也没人会管他。可他倒好,竟是要娶她做正妻。也怪不得母亲被气成那样子了。”

宁王沉默着,显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竭力压抑,可那份震惊还是从眼角眉梢透露了出来。他之前就隐隐猜到了事情可能会和夏云锦有关。可怎么也没想到萧晋竟然打着娶她为正妻的念头…

鬼使神差的,他的脑海中竟又浮现出了当日的那一幕。

“…我这个人在感情上很自私很任性,不愿和任何人分享同一个男子。将来我的丈夫,必须只有我一个女人。”夏云锦一脸镇定的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顿的宣称。

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被拒绝的羞恼。压根没有把她的这些话当回事,只以为她是故意找的一个借口罢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怎么可能以为勋贵子弟会娶她为正妻。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认定了这是她拒绝的借口。心里甚至不无愤怒的想过,她不肯做皇子侧妃,却巴巴的要嫁给萧晋做世子侧妃。将来总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他压根没有想过,萧晋竟然真的打算娶她为妻!

不管萧晋是否能真的做到。只从这一点来说,他已经输了萧晋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