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阿念瞅瞅自家马车,这也是为了行远路特意改装过的,车壁怕薄都钉了一层被子,车厢怕颠,垫了两层褥子,还有,食盒水囊脚手炉也都备下了。阿念觉着,这也不算寒酸了哈。

当然,这是在未见到朝云师傅马车的配置时的认知,见到朝云师傅马车时,阿念觉着,基本上这也就是碧水县老宅跟帝都豪宅之间的差距了。

所以,当朝云师傅挑着眉毛嫌他家这马车冷时,阿念也不能说他家马车就比朝云师傅的暖和啊,他,他,他虽然脸皮也经过官场四年历练,但委实没有朝云师傅这套路来得老道啊。

阿念很怀疑朝云师傅开始就瞧中他家宝贝们了,但眼下,明明有更好的条件,能让宝贝们跟自己受冻么。虽然阿念觉着宝贝们在自己马车里也冻不着。不过,阿念见有人要抢自家孩子,也不是没有作为的,阿念很委婉的道,“这不大好吧,阿曦阿晔离不开我跟子衿姐姐哪。”

朝云师傅微微一笑,那一双凤眼眼尾飞扬起来,一幅正中下怀的狐狸样,道,“无妨,我那车子大,你们一并过来就是。”说着,他还幽幽叹口气道,“我虽心疼两个孩子,可叫我带孩子,我可没这本事。”

阿念实未料到,朝云师傅这不是要抢孩子,这完全是要抢他一家四口啊!

阿念还犹豫着,他家子衿姐姐早乐颠颠儿的应了,“成啊!我一见师傅您这马上就想享受一下啦。”

阿念:唉哟,子衿姐姐你也太单纯啦!

然后,一家四口,除了阿念肚子里一肚子嘀咕的,都笑眯眯的上了朝云师傅的马车。

沈氏与何老娘得知,还念朝云师傅大好人呢。沈氏抱着穿得跟着棉球儿似的兴哥儿,同婆婆道,“咱们外任倒没啥,我担心就担心阿曦阿晔,俩孩子才六个月大。虽过了年,天也回暖,可要真正暖和,起码得出了正月。朝云师傅那车多好啊,难为他这样个清静人竟不嫌孩子吵闹。”

何老娘亦是点头道,“可不是么。朝云师傅这样的人,是真正心善。你看多少有权有势的,都不如朝云师傅。”如果何子衿听到她祖母这话,肯定说,多少有权有势的,咱不就认识朝云师傅一个嘛。

婆媳二人念叨了回朝云师傅的好处,另一边儿朝云师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曦阿晔坐在他车厢里玩儿,俩个娃娃都会坐了,而且,不似刚出生时的黑皮猴子样儿,如今皆是玉雪可爱。何子衿同朝云师傅介绍她家孩子,“刚出生时师傅您没瞧见,就跟只小猴子似的,又瘦又黑,才四斤。我一看生得这般丑,险哭出来。可这事儿也奇,才养了十天,就开始兑皮了,把我吓的,我还说呢,怎么兑皮啊,以为生病了呢。后来我娘说了,我才知道小孩子生下来多有兑皮的。把胎里那层黑皮兑了,突然就变白了,比搽粉还灵验呢。慢慢眉眼长开,也就好看些了。”

朝云师傅笑,“你与阿念都不丑,孩子能难看到哪儿去。”

朝云师傅瞧着俩娃娃非但生得水灵,尤其那模样相貌,竟分毫不差,朝云师傅道,“我以往也见过有人家生有龙凤胎,但相貌多是不似的,怎么阿曦阿晔这般相似啊。”

阿念立刻自豪道,“其实,阿曦像我多些,阿晔像子衿姐姐多些,不过,我跟子衿姐姐生得像,所以,到孩子这里也就看不大出来了,就觉着,孩子们生得像了。”

朝云师傅这辈子头一遭听到如此奇思妙想的解释,不过,他细看阿念与何子衿,道,“还别说,小时候你们长得不大像,如今倒还真有些夫妻相了。"

“什么叫有些啊,我与子衿姐姐自小就有夫妻相。”阿念强调。

朝云师傅好悬没笑出来,点头,“哦,原来你们自小就有夫妻像啊。”

“可不是么。”阿念道,“青梅竹马都这样。”

阿念正显摆他跟子衿姐姐的感情,就见自家闺女一把将自家儿子推了个四仰八叉,然后,阿念与子衿姐姐仿佛武林高手一般,同时默契出手,一人一个,阿念捞起阿曦,子衿姐姐捞起阿晔,不叫他们再打了。朝云师傅瞧着有趣,道,“还会打架啊!”

“岂止会打架。”何子衿拍拍阿晔的屁股,道,“前儿阿晔挠了阿曦一把,昨儿阿曦把阿晔推倒自己压下去,压的阿晔直翻白眼儿。”

阿念也说,“阿晔手灵巧,阿曦力气大。”

阿晔被龙凤胎妹妹推倒,原是要哭的,他刚一撇嘴就被妈妈抱在了怀里,何子衿轻轻的戳戳他的小脖子,阿晔就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何子衿把阿晔放到朝云师傅的怀里,朝云师傅平日里多么儒雅多么有气质的人哪,此时却是怀里仿佛捧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品般,连声道,“不成不成,唉哟,阿晔动啦!”

听这话,阿念心下直翻白眼,孩子是活的,能不动吗?

朝云师傅生怕摔了阿晔,把小宝宝小心的圈在怀里,不敢用力,怕宝宝受伤。阿念见朝云师傅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下直乐,然后,很有优越感的把阿曦抱得更舒服了。何子衿就教朝云师傅怎么抱小孩儿,“这会儿已经学会坐了,放师傅你膝盖上就行。对,没事,摔不着,就一只胳膊扶着他背就好。”

朝云师傅简直额上冒汗,道,“这么小,这么软。”

“小孩儿么,都这样。现在穿得多,等晚上睡觉时才好玩儿,一脱了棉袄就开始吃手指。”

“现在怎么不吃?”朝云师傅问。

何子衿嘿嘿笑,“棉袄厚,他们胳膊短,手放不到嘴里去呗。”

朝云师傅默默的同情起两个吃不到手指的宝宝来。

何子衿很是热心的教会了朝云师傅如何抱孩子后,她就清闲起来了,不是喝茶吃点心,就是在官道平稳时找本书看来消谴,要是在车里坐闷了,她还出去遛达着走走。何家一家子没有娇贵人,就是何老娘偶尔都会出来跟着车走上个一时半刻的。倘是中午天气好,何子衿都会指点着奶爸与奶爷爷抱着孩子出来遛达一二,当然,也是把孩子全幅武装好的,用何子衿的话说,小孩子总是在车里也不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什么的。每当这时,阿念与朝云师傅那立场就甭提多一致了:担心哪,生怕把孩子冻着了。

可给何子衿这么折腾,孩子也没啥事。

何老娘都说,“这孩子啊,就得往皮实里养。”

就是一过六个月,孩子的腿开始长力气,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坐,向爬行动物发展了。那是,满车乱爬啊。而且,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可乐的事就我了起来。譬如,阿曦虽是女孩子,何子衿待兄妹二人都一样的,母乳也都够吃,但,阿曦就是长得快些,然后,力气也大。六个月时,俩人打架还不分胜负呢。待到七个月时,阿曦就完全能打趴她哥阿晔了,阿晔那叫一个悲催哟。

有了玩具,一定是妹妹要先挑,倒不是他从娘胎里继承了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而是,他打不过他妹哟。

阿曦呢,她那七个月大的人生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暴力制服他哥的好处,反正,她是处处尖头。

不过,阿晔也不是一径乖巧的,阿曦脸上三道指甲印,就是给他挠的。还有一回,叫他娘抓到了他犯错,兄妹二人中午都有午睡的习惯,自从朝云师傅学会了抱孩子后,就很乐意俩孩子在他车厢里午睡的。孩子们睡了,何子衿看书,阿念与朝云师傅手谈一局。

俩人正在棋盘上杀的难解难分呢,何子衿就戳了戳二人,叫他们瞧。原来阿晔正撅屁股往他妹身上爬呢,阿曦睡觉实,给她哥压一下,她哼吱两声硬是没醒,阿晔就翻过了他妹这座小山…然后,何子衿一掀原本盖在阿晔身上的小被子,大人们都看到阿晔原来睡觉的地方一片水渍,显然是尿了的。

阿晔这小坏蛋,爬过去寻个干爽的地方不算,他还撅着屁股把他妹一拱一拱的,拱到了他睡觉的地方,之后,他把妹妹拱走,自己躺在妹妹睡的暖暖的小褥子上,就闭起眼睛继续呼呼起来。

朝云师傅我国与阿念都看傻了,阿念把阿晔抱起来,给他换了尿布,擦干小屁屁,哭笑不得,“这小子真是…”把人安放下,继续叫阿晔睡。又得把闺女抱起来,把闺女身下被她哥尿湿的小褥子换了,然后,继续让闺女睡。

朝云师傅感慨,“我说阿晔怎么个子长得慢呢,原来都长脑子上去了。”

何子衿小声笑道,“要不阿曦捶他呢,心眼儿太多。”

小孩子还未长大时,就会展露一些自己的天性。

何子衿开始给孩子添一些辅食,什么果糊糊啊,蒸的软软的鸡蛋羹啊,慢慢的添一些,孩子们也挺爱吃。路上都是添朝云师傅的光,不然,虽说阿念何恭是去北昌府外任,一路也是可以住驿站的,只是,驿站也有驿站的讲究,如翁婿二人这般的微末小官儿,就是到驿站,拿出银钱打点,也住不到最好的院子。无他,驿站也有驿站的规矩,最好的院子都是留着给三品以上大员的。朝云师傅就不同了,根本不必朝云师傅出面,有闻道出面打点,驿站里的小头目就恨不能把他们这一行供起来。

尤其,朝云师傅非但带了下人御医还带了一队百十人的侍卫。

驿站尽心服侍,那便什么都便宜了。

再者,何家是泼辣人家,并不如何讲究。除了朝云师傅是个讲究人,何家的要求就是,饭菜是热的,不要太简陋就行。另外,被褥什么的,何家人都带着呢,这倒不是出于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而是,何老娘的话,反正已是雇了镖行车队,能带的都带上,到任处能省不少花用呢。有了自老家到帝都城的经验,何家带的东西,都个不老少,除了宅子里些粗笨家俱没带,基本上,都带上了。

还有,何老娘还十分迷信的带了块灶心土,路上,还会用来煮水给大家喝,当然,不会放太多,何子衿也没喝出什么异味儿。何老娘说是防止出门水土不服的,不知是何家人身体好,还是这灶心土的功劳,水土不服什么的,还真没发生过。

阿念还去请教了回御医,那御医扯了诸多医书篇子,何子衿是听不懂的,不过据阿念说,这灶心土防水土不服,其实是有些道理的。

一路上,也有商贾过来,奉上重礼,想一道随行,朝云师傅未允。

待柳树梢染上新翠,何子衿用新发的柳条给孩子们一人圈了个柳条帽,俊哥儿兴哥儿忠哥儿用柳笛吹起欢快的小调时,北昌府就到了。

此时,已是二月底。

在帝都城,此时已是暮春时节了,北昌府的柳树不过刚刚抽芽,时不时吹过的春风,似乎仍带着冬天的寒凛,何子衿自车窗外看去,路上还有人穿着皮子衣裳,再看一处树下堆着的半化的积雪,不禁道,“这会儿还下雪?”

朝云师傅笑,“有一年记载,都三月了,北昌府还下过雪呢。这里五月就开始冷了,有一样好处,就是夏天不热。”

何子衿见路上行人,不论男女,身量多高壮,还有挎刀骑马的大汉,往来的车马,虽不比帝都城,却也是个繁华地界儿。何子衿道,“在帝都城时说到北昌府,多有人说这里贫寒,寒是真的,贫倒不一定。”一个地方是穷是富,看这地方的人就知道。

朝云师傅微微一笑。

诸人先往驿站安置,朝云师傅刚到驿馆就有当地大员来拜访,是北昌府巡抚余巡抚。余巡抚是个六十几岁的官员,生得白皙俊秀模样,他就是北昌府的最高官员了。何恭阿念翁婿连忙上前拜见,余巡抚很是温和的让他们不必多礼,余巡抚很有眼力,也很会做人,他出行,并未八抬大轿的吆喝,身上也未着官服。

余巡抚先同朝云师傅寒喧,也不过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余巡抚又请朝云道长去他府里住着,朝云道长道,“我那里已安排好居所,就不打扰余公了。”

余巡抚并不勉强,又问过翁婿二人的赴任文书,与他们道,“今儿刚来,你们先休息一二,明日去巡抚衙门,先把就任的事办了。”又说,“北昌府是个好地方啊,只是离帝都远,且在关外,多少人就误以为咱们北昌贫瘠。时间久就知道了,这地方,比江南旖旎之地,更胜三分。”

翁婿二人都想请余巡抚吃酒,余巡抚婉拒,告辞而去。

阿念同子衿姐姐道,“这位余巡抚当真是个好官,听说,他在北昌府干了二十几年了。从北昌知府,一步步坐到巡抚。以往北昌府可没这么繁华,都是余巡抚多年治理,轻赋税,薄徭役,一年一年的,北昌府方有今日。”

子衿姐姐也说,“刚咱们进城的路上,就觉着这地方热闹。非得人多,才有生气。”

阿念并不知道,其实,余巡抚说起来与朝云道长还是拐着弯的姻亲。余巡抚的妻子姓谢,便是谢皇后祖父谢老尚书嫡亲的妹妹,说来,这位巡抚夫人谢氏就是谢皇后嫡亲的姑祖母。而朝云道长是谢皇后的舅舅,可不就是拐弯的亲戚么。

只是,余巡抚为官多年,眼力价儿还是有的,自不会在朝云道长面前摆姻亲的谱儿。朝云道长也没有要如何同余巡抚亲近的意思。

不过,有朝云道长这尊大神,翁婿二人第二日去巡抚衙门办理就任文书,顺遂的了不得。巡抚衙门管着官职交接的吏员司,见到这翁婿二人客气的,以往都要收的润手小红包也不敢要了,亲热的仿佛多年不见的亲兄弟一般。因这二人的事是巡抚大人亲自交待下来的,吏员司主事以为翁婿二人是巡抚大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情呢。

人家不肯收,阿念也没省了这一道。

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

待过了手续,何恭就得正式上任了。

这北昌府有知府大人住的知府衙门,有巡抚大人的巡抚衙门,可没有学差大人的官宅,于是,何家到北昌府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子。

何恭不欲让阿念在北昌府耽搁,与阿念道,“沙河县离北昌府还有百十里的路呢,你这里既过了文书,便去上任吧。”

何老娘沈氏既是舍不得也不放心,何恭笑道,“百十里又不选,以后待他们收拾好了,咱们也能去看看的。”

是啊,自帝都到北昌府,上千里路都走过了,便不觉着百十里远了。

再说,阿念这是去做一县主官,大好的事,纵依依不舍,也知孩子这是去奔前程了。沈氏就张罗着,叫江仁跟阿念他们一道去。

何子衿则想把江仁留在北昌府,阿念却是将事应下,笑道,“那就叫阿仁哥与我们一道吧,到时让阿仁哥回来,与祖母岳母说说我县衙的威风。”

何子衿就明白阿念的心思了,她也笑道,“真是料想不到,这出门就成了县太太。”

何老娘笑,“是啊,小时候也没看出你有这大福来。”

何子衿恭维她,“您也这学差大人家的老太太了,这可得拿出些老太太的气派来。”

何老娘摆摆手,“不必你说,就是学差大人也没我出的书多哩。”何老娘有时都暗自思量,觉着儿子做学差可能是沾了自己的光,毕竟,自己在帝都写书写得那般好哩。

想到女婿阿念是去做县太爷的,自家丫头是去做县太太的,何老娘就高兴起来,与阿念道,“别看你岳父是在州府,瞧着是个繁华地儿,正经不比你是一县之主的好。这是宁**头,莫做凤尾。”

阿念笑道,“岳父正管着教学书院科考的事儿,以后少不得有事要央岳父呢。”

何老娘不禁问,“这学差的差使,这般要紧?”

“那是自然。”阿念心说,甭看学差就管着州学、科举上的事儿,却是一等一的肥缺。做县令则不然,县令其实得看地方,倘遇到个富县,那还好。遇到个穷县,多少人是不乐意赴任的。但学差不同,就是北昌府这样的治学寻常的地方,学差也是数得着的肥缺了。起码,比在帝都做翰林要肥的多。

何老娘一听说儿子这也是个十分要紧的差使,心下更是高兴了,不过,嘴里还是嘱咐了阿念几句,叫他好生做官,莫要去贪百姓的银子。何老娘道,“要是咱自己赚的钱,这钱是正道来的,能拿。那邪道上的银子,可不能拿的。也不图你们做多大官,发多大财,平平安安的就好。以后能留下好名声,也不枉为官一方啦。”

唉哟,听着何老娘这话,你说把何子衿惊的,都没想到她老人家能说出这样入情入理的话来。见自家丫头片子傻瞪着眼的模样,何老娘很是不屑的抬抬下巴,“怎么啦!咱家以前也是寻常人家,咱做百姓时,最厌啥样的官儿,心里都有数。这念书有了功名出息了,可不是为了做以前咱们深厌的那样的人的。”

何老娘想着自己在帝都城大大小小也是有些见识的,这为官,有的富贵已极,有的转眼就是满门抄斩,自从看了宁家的下场,何老娘就不图儿孙大富大贵了,日子能过就成。不图那大富贵,平平安安的就好。

何老娘沈氏各叮嘱了阿念何子衿二人一番,沈氏还说,“你们到了沙河县必定事多,不如把曦姐儿晔哥儿放我这里,待你们安置好了,再接孩子过去。”

何子衿想自己都要做县长夫人了,她也不想与儿女们分开,遂一幅大包大揽的模样,道,“不用,我顾得过来。”

何老娘把那灶心土分了自家丫头片子一块,道,“别忘了每天煮水喝一碗。”

这都喝一路了,何子衿接了问,“这得喝多久啊?”

何老娘道,“喝完就行啦。路上那是适应路上的吃食,北昌府这地界儿的饭食,咱可没吃几天呢。”说着,何老娘就高兴起来,道,“没来前,真不知这地方这般好,周婆子昨儿出去,一头小猪也就二三百钱,猪肉羊肉的价儿比帝都便宜多啦,还有各式野味儿,唉哟,那大鱼,这么大!”何老娘一比划,仿佛她老人家亲见一般,何老娘笑道,“果然是好地方。”

何子衿阿念又在北昌府住了一日,第二天就带着孩子带着行礼还有江仁,一道随朝云师傅去了沙河县。

朝云师傅挑的地方,沙河县与碧水县有些相像,也是个临山有水的地方。朝云师傅依旧是在山上建了道观,他根本没理在接风亭等着阿念的那一群县丞捕头乡绅等人,径自带着自己的那一帮子人往山上做神仙了。

阿念下来与诸人寒暄之后,就带着子衿姐姐去了县衙,唉哟喂,何子衿往县衙前一站,都没忍住,说,“这县衙也忒破了些。”门都是歪的。

来迎接新任县太爷县太太的县丞陪笑道,“原本咱县衙还好,就是前一任太爷在任时,有一回街上跑了野猪,一下子闯进了县衙来,把门都给撞烂了,好歹修了修。”阿念倒是很懂规矩,微微笑道,“官不修衙,这也难免。”

县丞连忙称颂新太爷明理,阿念带着媳妇孩子先去后面安置,后面是住人的地方,房屋倒还齐整。就是这院子既没收拾也没清扫,一地落叶堆积在新化的雪地里,时不时还有两阵凉嗖嗖的小风刮过,这要来个多愁善感的,当下就能酸出两首小酸诗。

很明显,阿念与子衿姐姐都不是会酸小酸诗的人,要是前头县衙破些还能用官不修衙来解释,今一看这后宅,子衿姐姐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被人给下马威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PS:好像拖延症发作,明天一定会准时更新~~~~

第314章 北昌行之二

先前,何子衿觉着,江仁跟他们一道过来其实没什么必要,只是父母那里不放心,江仁过来看看他们这里一切都好,待看着他们这里安置下来,江仁回北昌府也能给家里带个信儿,不令父母惦记。

可如今,何子衿是真真的庆幸江仁他们跟着一道来了。

何子衿看阿念一眼,俩人自幼一道长大,很是心有灵犀,阿念并没用发作,而是对子衿姐姐道,“姐姐先带人收拾一番,我去与马县丞说说话。”

何子衿点点头。

阿念就带着马县丞去了前衙,主簿、典史都在,阿念令他们坐了,道,“近来衙门事情不少吧?”

马县丞起身道,“禀县尊大人,因刚开春,事务并不算多,多是些劝农稼穑之事。只是近来县里不大太平,去岁杀害前任许县尊的凶徒杨大谷前些天露了面儿,我等得了消息去缉拿,偏又被那匪人逃走了。哎。我们都等着县尊大人为我们做主呢,您一来,我们这主心骨儿可是有了。”

阿念摆摆手,“坐下说话吧。”说来这沙河县还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儿,尤其前任县太爷横死,阿念道,“我初来乍到,对这些事尚未接手,依旧由马县丞负责吧。”

马县丞应了,道,“今日我等在县中金鑫楼上为大人摆酒接风,还请大人赏脸一叙。”

阿念道,“今日初到,后衙还没收拾,这一忙活就不知什么时候了,待衙里收拾出来,还是我请诸君吧。”

马县丞见阿念如此心平气和的提后衙之事,心下一动,忙道,“这等事怎能让大人操心,传几个衙役来,一两个时辰也就得了。”

阿念道,“衙役是正经吏员,怎好劳动他们做下人杂事。我带了几个家人来,倒不必了。”

马县丞道,“那金鑫楼…”

“改日吧。”阿念不辩喜怒,对马县丞道,“明日我要见一见县衙里的人。”

马县丞连忙应下,与简主薄、阎典史一道恭敬的目送阿念去了后衙。

阿念一走,马县丞先一步离开,简主薄与阎典史互相对视一眼,简主薄道,“难得县尊大人这般年轻,竟是这等的好脾气。”

阎典史笑笑,“先时接官亭前头过的那一队高头大马的车队,我还以为是县尊的么。”的确,他们在接官亭那里等着,就见远处骏马长嘶,上百护卫簇拥着一驾宽大气派的马车浩浩荡荡而来,当时阎典史那心,才叫一个提的老高呢,觉着这般阵仗,新县尊大人定是出身不凡哪。不相,人家那马队瞅都没往接官亭瞅一眼,便径自浩浩荡荡的过去了。然后,那队豪华车马队之后,来了一行二三十人组成的小车队,一看就是雇佣的镖局,车小马弱,尤其是跟前面的车队相比,更有一种寒酸之感。然后,他们就知道,这是新上任的县尊一家了。

阿念到后衙时,见院子里的落叶啊积雪啊冰渣子啊什么,都清理干净了。进屋只是有些潮气,可见是刚刚擦拭过,但这潮气中又带着些桔皮的香气,一看,可不是么,小火炉上头坐着铜壶,铜壶边儿烤着新些桔皮,何子衿正对江仁说呢,“阿仁哥,看到没,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呢?”

江仁把刚烧开的水沏了壶茶,给何子衿倒一盏,笑,“没事儿,等叫阿念烧上三把火,你就能出去威风了。”

何子衿见阿念进来,道,“怎么样?”

阿念道,“打发他们走了,还说在金鑫楼给我接风,接个什么风都不晓得。我给推了。”

何子衿道,“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呢。”

阿念笑笑,“不急不急。”不论做官还是做别的事,没有你刚一来人家就把你高高供起来的理,总要较量一二的。

江仁也说,“我先时在外跑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谁理会我?熟了就好了。”

何子衿倒也没想一口吃个胖子,倒杯茶给阿念,道,“我看那个县丞就不是个好的。”

阿念接来喝一口,道,“姐姐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你这官儿虽不大,可也是这县里一把手,你这刚来,衙门大门都这般破破烂烂的,后头也未做收拾,看他形容,没有半分尴尬,一派安稳模样,可见早就心里有数的。”何子衿道,“反正来都来了,他无非就是要揽权,掂一掂咱们的份量罢了。”

阿念道,“那就让他掂一掂吧。”

中午没开火,何子衿直接让人去县里酒楼叫的席面儿,屋子里升起火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一回。沙河县甭看就是个县城,地方比碧水县要大很多,就是县城也较碧水县大一半,因为,向来只有大县才会设有县丞一职,一些小县,是没有县丞的。

中午吃过饭,何子衿就看孩子午睡去了,阿念与江仁在隔间商量事情。江仁道,“你这县令可不大好当。”

阿念道,“刚马县丞就提醒过我,前任许县令就是被歹人给杀了的。”

江仁:…

江仁道,“我还是多留些日子吧。”

阿念道,“也好。”他来此任一县之长,来前原是想在帝都寻一二可靠的师爷,可谁晓得,北昌府在帝都的名声委实是有些荒凉…而且,人家一听,还不是来北昌府,而是北昌府下面的某个听也没听说过的小县城,以至于,偌大个帝都城,阿念硬是没找到可靠的师爷。这就是寒门出身的弱项了,倘是大族出身,有许多幕僚自会投靠,纵是跟着主家去偏远地方,幕僚知主家势大,也不会拒绝。阿念就不一样了,他是正经寒门,家里人口都有限,又是往这里偏远县里任职,那些有本事的,人家哪里寻不到好去处呢。至于想混饭的,阿念又看不上。所以,直到离开帝都,他也没能寻到合适的人。江仁一向精明能干,阿念还就得他帮衬些日子了。

阿念道,“沙河县离我朝与北凉国交易的榷场是极近的,待安置下来,阿仁哥你只管过去瞅瞅,听说繁华的很。北凉国的红参,于我朝一向有名气。”

江仁笑,“定要去看看的,只是暂且不急,你得先站住脚,待我明儿没事出去打听一二。”

二人商量片刻,江仁也去歇息了。

阿念去看子衿姐姐,阿曦阿晔都睡了,阿念悄与子衿姐姐说了这县里不大太平的事,何子衿不是那等胆小的,她道,“要不,我去朝云师傅那里借两个护卫吧,有备无患呢。”

“无事,马县丞既敢提这事,也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只是叫姐姐心里有个数。”阿念不是那种瞒东瞒西的性子,什么怕你担心不告诉你什么的,在阿念看来,有什么说出来,俩人心里都有数,平日里留意些,反而会好的多。

阿念又说了明天见下属的事,何子衿道,“是该见见,待见过后,咱们这里也收拾的差不离了。不若设几桌席面儿,你与县丞、主薄、典史也吃吃酒,到时让他们把自家媳妇也都带来,我在后头见见他们的妻室。”

阿念也应下了。

其实,阿念新到,事务完全不多,马县丞又是一幅不叫我揽权就要你命的模样,阿念也不急着去掌权了,先时见过县丞、主薄、典史,这都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有品级的。但官员之外,还有吏员与县衙属官,吏员主要是指十房三班,这十房三班大有讲究,十房中前六房都是按朝廷六部设的,分别的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这六房职司与朝廷六部近似,不过,朝廷六部管的是整个国家的事,县里六房就是管县里的事了。此六房外,还有四房,分别是负责登记收发文书、誊写状榜等事宜的收发房;负责管理县属银钱出入的库房,又称账房;还有专司知县审官司时原、被告应填之表格及口供笔录事宜的招房;又有负责管理粮仓的仓房。这就是十房了。

另外三班就是指皂班、壮班和快班的三班衙役。

除此之下,还有县衙属官,分别是,教谕、训导、巡检、驿丞,还有医署中任职的医官兽官,这俩,一个是经人看病一个是给牲口看病的。还有当地沙河寺僧会司的僧会一人,住城煌庙道会司的道会一人,这两人,也是沙河寺的方丈与城煌庙的掌事道长。

所以说,甭看是个小小从六品县令啊,正经官儿不大,事儿不少,底下的人手,更是不少。

阿念说见,见的自然是十房三班的各头头以及各属官了,稍稍一算,也有二十来口子。

沙河县是个大县,县里的事务自然也是不少的。

阿念道,“本官初来乍到,听说以前是马县丞管着这些事,今后还得马县丞多多帮衬本官哪。”

马县丞起身道,“原是下官本分。”

阿念道,“如今正是当差的日子,不好摆酒,待到后儿个休沐,大家只管带着各自的太太过来,我们在前衙吃酒,内子也想见一见诸位太太。”

大家自然都应了,马县丞笑道,“原当我们给大人接风的。”

“这无甚差别,以后还怕没一道吃酒的日子么。”阿念言语间很是和气,诸人笑道,“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想着江县尊瞧着嫩乎,官场上的规矩倒是极精通的,而且,言语和气,看着倒不似难相处的。

江仁出去遛达两天,果然打听出不少事来,就过来跟阿念何子衿絮叨,道,“这沙河县果然事情不少,前任许县尊的确是被刺身亡的,刺死许县尊的杨大谷,原是县里的帮闲,要说背景也无甚背景,自从他杀了许县尊逃脱后,他一家子就给抓到大牢里关起来了。此人逃走后,再无下落。这县里可是有个大户,便是阎家,那个马县丞,并非是北昌府人氏,他老家在山东鲁地,举人功名,生说先时颇是贫寒,谋缺也没谋到什么好缺,被户部打发到沙河县做县丞…”江仁说着也笑了,道,“阿念,我可不是说你。”

阿念笑道,“这沙河县,开始我接此外任,也以为是个荒僻地儿,其实,守着两国榷场,如何会荒僻呢。”

“是啊,但若不知底理可是不这般看的。”江仁继续说道,“马县丞刚来时就是寻常县丞,那会儿做县令的还不是前头的许县尊,而是一位李县尊,李县尊在时,都是李县尊说了算的。后来李县尊升调了外任,马县丞掌权还是在他前头太太死了,后娶了阎氏女为继室的缘故。阎家在沙河为大户,听说他家在州府都说得上话的。阎典史,就是阎家的人。”

何子衿寻思着,典史管的就是缉捕、狱囚、治家的事儿,相当于后世的县里的警察局长,典史官阶是不入流的,但,要说实权,在县里当真是有些实权。而县丞则是正八品,位置相当于后世的副县长,管的是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事,反正吧,何子衿道,“那这就是马县丞与阎史一文一武把县里的事儿包了呗。”

江仁忍笑,“这样说也没差。”

何子衿听的都笑了,拿手戳戳阿念,“咱就剩下空名儿了。”

阿念不急不徐,道,“那也没,不是还有书院这一块儿么。”

江仁道,“书院什么的,有教谕管呢。”

阿念道,“北昌府这里人少,教学上一向不大成,每年春闱,阖府能有三五个进士就是好的。沙河县地处偏僻,这里商人来的多,我出门倒没见几个穿文衫的学子。阎家不会朝这块儿插手,何况我本是翰林转外任,不妨就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县太爷。”他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第二日设宴时,酒过三巡,就要行酒令,酒令基本上人人都会,但阿念这不是有学问么,那酒令出来,那叫一个深奥哟,像马县丞、简主簿这样儿正经的官阶的朝廷任官,倒还勉强听得懂,但如阎典史这管治安,还有十房三班那些,三班都是粗人,十房里还通些笔墨,但那学问自然不能与阿念这正经探花出身的比。不过,林教谕、田训导什么的,倒是听的满眼冒红心,直呼县尊大人好文采,只是把三班的人愁的要命,他们只知道夸好,可好在哪儿,听都听不明白,心说,怎么来了这么个酸气的县尊哟,喝酒都喝不下去了。

何子衿在后头招待诸位太太,这也满满一堂的人,诸位太太便以马县丞太太简氏与阎典史太太金氏为首,简主薄夫人是个和气的老好人,话是不多的,其他太太们断不肯夺了阎氏与阎太太金氏风头的。

何子衿因今天要招待诸人,故而打扮的颇是华丽,她还戴上了当年谢皇后赏她的璎珞,阎氏与金氏亦皆满头珠翠,女人们在一处也就是衣裳首饰互夸之类的事,你说我衣裳好,我夸你首饰佳。何子衿对金氏道,“听说这沙河县有个金鑫楼,不会就是你家的吧?”

金氏也是二十出头的年岁,掩唇笑道,“县尊太太真是伶俐,一猜就猜着了,可不就是我娘家开的么。什么时候县尊太太有空,只管过去尝尝,里头菜色正经不错,南北风味儿都有的。"

何子衿笑道,“那日已是尝过了,今天大家就尝尝帝都风味儿。”

阎氏道,“唉哟,县尊太太是帝都人哪?”

“倒不是帝都人,只是跟我们家老爷在帝都住些几年罢了,我老家蜀中的。蜀中人嗜辣,怕你们吃不惯,就叫他们备的帝都菜。”何子衿笑道。

“那可是比我们有见识,我是自小儿没有出过北昌府,最远也就是去北昌府看一看。”金氏问,“县尊太太这首饰,是帝都的花样儿吧?”

何子衿微微点头,“是帝都昌泰楼的手艺。”

金氏道,“怪道这般精细。”这倒不完全是奉承何子衿,金家在沙河也是大户,因是县尊太太设宴,金氏头的钗腕上的环,都是挑的自己心仪的首饰,勿必不能失了身份。可不知为何,她一见何子衿就觉着,何子衿头上的首饰绝对没她的多,何子衿头上就是一支雀鸟衔珠步遥,一支花簪罢了,但,绝对都是一等一的精细首饰,还有,颈间带的璎珞,更是宝光璀璨,还有那衣裙的料子,那种轻盈的紫色,仿佛轻烟一般。金氏凭女人的直觉,就不敢小看这位年岁不大的县尊太太了。

阎氏挑眉亦道,“县尊太太真是好相貌,这样的好首饰,也就配你使了。”

何子衿笑道,“小阎太太客气了。在小阎太太面前,谁敢说一句好相貌呢。”阎氏夫家姓马,其实应该称她马太太的,但见其他诰命都称她小阎太太,何子衿也就这般叫了。这位小阎太太生得的确好,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身量亦是高佻,但是那眼角眉梢的就带着三分厉害,可见平日里怕也是个有性子的。倒是金氏更和气些。

阎氏见何子衿赞她相貌,笑道,“您可别打趣我了,以往觉着我生得不成,可一见您,唉哟,我这才信天下有这般俊俏之人哪。”

何子衿笑道,“咱们就别互赞了,我刚来,这回就算认得的,以后闲了,只管过来,一处说说话,也热闹。”

第一次宴客,说的都是些虚词客套话,何子衿也颇是照顾别个太太,基本上每个人都认了一遍,虽其他人不肯掠金阎二人的风头,何子衿也不会冷落别个太太们。她们多是沙河县当地人,待吃过酒后,诸人告辞,何子衿一人送了一份帝都带来香膏胭脂,笑道,“这是我自帝都带来的,说是江南货,你们用用看,若是觉着好,我这里还有。”

阎氏笑道,“县尊太太这般敞亮,以后我们都不愁胭脂水粉使了。”

何子衿笑道,“只管来就是。”

江县尊与江太太设宴,大家过来吃回酒,回家自然也对新县尊以及新县尊太太有过一番议论评判的,阎氏回家瞧着喝的脸上通红的丈夫就直皱眉,气道,“你姓马,又不姓苟,怎么回回喝得死狗一般!”

马县丞酒喝的不少,打个酒嗝道,“唉,县尊大人量浅,我难免代饮几杯。”

阎氏忍气令丫环服侍丈夫喝了醒酒汤,看他喝过醒酒汤就去挺尸了,更是看着来火。皆因丈夫消息不灵通,害得自己险丢个大丑,阎氏一肚子气憋在心里,就等着丈夫醒了算账呢。

倒是阎典史酒量好,回家仍是清醒的,还问妻子金氏道,“县尊太太如何,可好相处?”

金氏也是嗔丈夫一眼,道,“你那是跟谁打听的说县尊穷的很,真是的,县尊太太头上那首饰,身上那衣裳,都是帝都来的好东西,我看县尊太太可不是小户人家出身。那谈吐,就跟咱们这里的妇人不一样。”

“不能啊。”阎典史道,“我打听过了,这位县尊没爹没娘的,你没见他赴任时那寒酸样儿,雇的镖局,都不是用的自家车马。”

“人家兴许是觉着镖局便宜呢。”金氏倒了盏酽茶与丈夫道,“你没瞧见,县尊太太戴了一块八宝璎珞,那璎珞宝光闪烁,就是咱家,也没一件那样的宝贝。你要不信我,大妹妹今儿也去了,你问她去,县尊绝不是个穷的。”

阎典史还是相信自家女人的眼力的,捏着茶盏道,“这可真稀奇。”

金氏道,“要我说,你们好生查一查才是,别得罪了人才好。总归是马妹夫的功名做不得县尊的,这新县尊倘是有大来头的。你们先时弄的那些事儿,可够叫人记着的。”

阎典史道,“你不晓得,这位新县尊原是探花出身,这样的好功名,要不是在帝都得罪了人,哪里会被发落到咱们这偏狭地方来做个小小县令呢。”

“就是得罪了人,可我瞧着那县尊太太似是大家出身,极有见识的人。何况,人家必竟是探花,说不得哪天就翻身了呢。听你说县尊是个年轻的,老话还说,莫欺少年穷呢。”金氏劝道。

阎典史道,“待我后日再去州府打听一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