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在扬州以及周边地区引起了轰动,陆续有“仙人跳”地受害者到府衙指证,要求退赔被诈去的钱财。

周文俊地家产被变卖一空,大老婆在案发当晚就逃走了。他的余生。只能一无所有地在边疆苦寒地带度过了。

张娇娇被闻讯赶来的父母接回了家。俏枝儿和玉带儿又回到了戏班,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几天后。十一也从大都赶来了。一直琢磨着写新戏的他这下有了素材,无论是“玉带儿勇救同门师姐”,还是“孝妇冤死案”,都给了他许多灵感。

但也许是灵感太多在脑子里打架吧,他反而迟迟拿不出作品,总是写了删,删了写。

在又一次撕掉了刚写好的手稿后,秀儿捂着嘴笑道:“上次写《望江亭》地时候也是这样,后来去了一趟什么院,回来就激情飞扬,一夜写好了剩下的两折。”

“是桃源居。”菊香在一旁提示。

“对对对,桃源居的燕燕姑娘。”

十一气急败坏:“你们两个,不替我分忧就罢了,还幸灾乐祸。”

菊香笑得好不暧昧:“少爷,小菊是男的,就算想替您分忧,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身那,秀儿倒是可以,只是…”

“菊香!”十一和秀儿同时出声呵斥:“你越说越离谱了。”

菊香扁着嘴走出房门,边走还边嘀咕着:“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只管拖着做什么?还不如早点成亲,也省得老爷太太们每天干着急。若不是希望你们最终能成,他们会让少爷追过来么。”

十一和秀儿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点不自然,秀儿低声道:“实在写不出来就先搁着吧,写戏文急不得的,越急越写不好,火候到了,自然一蹴而就。”

十一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明白的,我一直都在很有耐心地等着,希望能等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地那天。”

秀儿的脸轰地烧成一片,慌忙起身告辞,谁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柱上。说时迟,那时快,十一已经抢上去抱住了她。

秀儿全身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声,只是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直到十一在她耳边说:“我们订婚好吗?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嫁,我可以等你几年,一直到你愿意脱下戏服为止。”

秀儿不自觉地落下了泪:“十一,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隐瞒你,帖木儿并没有娶亲,左相府的婚事是他父亲一手操办的,根本与他无关。我这次南下,其实是来找他地。”

十一轻轻松开她,眼神复杂地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还纳闷你们怎么突然南下了呢。”

秀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破绽:“你早就知道帖木儿根本没回京,左相府的婚礼只有新娘没有新郎?”

十一狼狈地转开视线,但马上又理直气壮她说:“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但如果帖木儿真的心里有你,他早就来找你了,为什么婚礼到现在这么久了,他一直杳无音讯?他就不怕你误会,不怕你在伤心之下赌气嫁给我?”

秀儿的眼睛变得凄迷起来,十一地话击中了她心里最不堪一击地那个所在。

十一说的这些她何尝没想到?在大都地时候,帖木儿不出现,还可以解释成怕被他父亲的人“请”回去。现在她都南下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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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有2-3章以及几个番外,最迟在本月月底前完结。

谢谢大家!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折(第二十三场) 终章(二)

更新时间:2009-1-24 18:15:08 本章字数:2568

无数的花篮,从门外一直排到门内,无数的笑脸和恭贺的话语,秦玉楼不停地迎来送往,笑得合不拢嘴。

这里是锦辉院,今晚是芙蓉班新推出的招牌戏《救风尘》在大都的首场演出。

三年前,他们带着悲恨仓皇离开大都,三年后,他们从南方载誉而归。大都的戏迷们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回归,就像当年盼着《望江亭》一样的急切。

这些年来,大都的杂剧舞台着实清冷了。先是芙蓉班南下,在江南独擅一方,赚得盘满钵满。大都的戏班子眼红了,几个月后,凤仙班追踪而去,紧接着其他戏班也纷纷加入了这股南下的狂潮。弄得堂堂京师竟没个像样的戏班子,把大都的戏迷们差点郁闷死,恨不得举家搬到南方去。

追根究底起来,大都虽是京城,可这些戏班在大都数载,早就呆腻了。以前江南的人只看南戏,杂剧在江南没市场,他们没办法。如今芙蓉班既已在江南打开局面,江南便成了杂剧班子的游乐之地和敛财之所。

芙蓉班在苏杭一带坐镇,他们就去荆楚,去闽粤,几年间,杂剧班子在南方遍地开花,杂剧,也切切实实地在南方时兴起来。

当然,最兴盛的还是苏杭一带,尤其是扬州。。,16K.Cn。因为程金城后来总有点故意刁难,芙蓉班便以扬州---而不是杭州----为他们在南方的根据地。几年发展下来,扬州几乎成了杂剧班子的另一个汇聚地,其密集程度不亚于大都。

芙蓉班南下的第二年就在扬州买了房子,凤仙班也在不远处买了一所,两家班主经常走动,似有鸳梦重温之意。曾有人开玩笑建议,不如索性两班合一班。开成夫妻店,两位班主对此的反应是“笑而不答”。虽然未过明路,弟子们私底下已经管秋凤仙叫师母了。

也就是说,大都最有名的两个戏班都在扬州扎根了,大都也失去了它保持了数十年之久的杂剧中心地位,为扬州所取代。

大都地戏迷们心里失落归失落,但也隐约知道是为什么。

“曹娥秀事件”的真相在事后很快就被揭露出来,因为阿塔海被萨仁娜休夫后。老婆没了,地位没了。人也快疯了。虽然萨仁娜并没有赶尽杀绝翻出旧案把他丢到监牢里去,可像他那样一个耀武扬威了半生的人,如何甘心落魄成小老百姓?于是逢人就讲一番家变内幕,骂萨仁娜是蛇蝎女人。

可惜听的人顶多表示一下同情,连帮忙骂骂萨仁娜都不敢,谁敢老虎头上捉虱子。去辱骂左相家的人?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到最后,阿塔海甚至连听众都找不到了,昔日的亲朋好友见了他跟见了瘟神一样,避之犹恐不及。

阿塔海越发愤懑,日日借酒浇愁,喝醉了就破口大骂。不只骂萨仁娜,骂窝阔台。骂起性来了,有时候连太后都骂。

某一日,当他又喝醉了酒半夜从酒馆回家时,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曾经人人钦羡的左相府乘龙快婿,都总管大人阿塔海的结局。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三年后地某天,秀儿坐在扬州寓所的屋檐下看十一刚写好地新戏,黄花从外面进来说:“完了,完了,我们完了,三年不准唱戏。我们都去准备讨饭钵子吧。”

秀儿和十一俱诧异地问:“为什么三年不准唱戏呢?”

黄花睁大眼睛道:“你们没听说吗?太后薨逝了。以皇上对太后的孝敬程度。还不得禁乐三年以示哀悼啊。”

秀儿也觉得大事不妙,十一定了定神说:“禁乐三年不至于吧?以往遇到这种事。顶多禁一年,而且禁的也是家妓之乐,从没听说宫里死了什么大人物,就把戏院封门,妓院解散的。”

黄花抓着头笑了笑:“也是哦,刚也是在外面遇到一个人,说当今皇上特别孝顺老娘,又一惯把汉人当奴才,搞不好会下令要全体汉人为他老娘守孝三年呢。我们戏班也别想唱戏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吹吹打打,不是找死吗?我听他说得有理,就信以为真了。”

这时秦玉楼一脸担忧地走过来说:“也不见得就不会,我看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

弟子们都围过来问“何谓两手准备”,秦玉楼就说:“要是朝廷不禁乐,自然一切照旧了;要是乐坊司下令所有戏班禁乐三年,那我只有跟你们把历年的帐算清了,大家各奔前程吧。”

一番话,说得弟子们人心惶惶,只有十一喜形于色,悄悄地对秀儿说:“要是戏班解散,我们就回大都成亲去,好不好?”

秀儿低头不答。

尽管已经一万次告诉自己要死心,不要再等那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男人,可在十一再一次求婚地时候,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点头。

十一叹息道:“秀儿,你必须作出选择了,我已经满二十二岁,你也快二十了。我真的必须给家里一个交代了,你也是。”

“我知道,我一直要你回大都成亲的。”

十一不高兴地嚷了起来:“我回大都跟谁成亲?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跟谁成亲?你真的要我娶别人吗?你老实说,如果我娶了别人,你真的一点也不遗憾?”

“我…”秀儿咬牙回道:“不遗憾。”

十一眼睛都气红了:“不遗憾?那你干嘛低着头,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们戏班如果真的解散,你以为三年后你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吗?三年后你多大了?我敢打赌,你师傅在这蛰伏地三年里一定会培养新人,你除了嫁人,没别的出路了。”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各自堵气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两天没说话。

秀儿以为十一这回准被她气走了,可是第三天,当他敲响她的房门,带着明显地黑眼圈站在门外看着她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他了。

十一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开口说:“你不想嫁,那我们暂时就维持原状吧,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地。还有,到今天禁乐令也没下,你们戏班应该不至于解散了。”

他们等了几个月,没等来禁乐令,只等来了窝阔台去世的消息。

于是,在离开大都三年多后,他们踏上了归程。

网友上传章节 卢挚番外——美人如玉隔云端

更新时间:2009-1-25 20:54:26 本章字数:2749

“妙儿,今天有位姓卢的官人来看你,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实在等不得了,就要了文房四宝,给你留下一首词走了。”

杜妙隆眼睛都亮了:“姓卢的?难道是卢挚卢大人?”

“是啊,就是他。”

“妈妈,你怎么不留下他呢!”杜妙隆不依地嗔怪着老鸨。

“我哪没留?但人家说要赶船,难道强留着不让走?”

杜妙隆无限惋惜地叹息了一会,走到桌前一看,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一首《踏莎行》:雪暗山明,溪深花早。行人马上诗成了,归来闻说妙隆歌,金陵却比蓬莱渺。宝镜慵窥,玉容空好,梁尘不动歌声悄。无人知我此时情,春风一枕松窗晓。

吟哦再三,越发悔之无极:“要早知道他今天来,我死都不会出门的。”

老鸨嗑着瓜子不以为然地嘟嚷:“这些年你什么官没见过,皇帝老儿的朝廷上排得上座次的你起码睡了一半了。这姓卢的一看随从排场就不是宦囊丰厚的,也值得你这样可惜。”

“你不懂”,杜妙隆伸出纤纤玉指抚摸着那张宣纸,嘴里喃喃自语:“官声一流,人品一流,才学一流,如此俊杰,我杜妙隆居然错失良机,无缘一晤,就算占着这金陵第一花魁的宝座,睡尽了朝廷百官,又有什么意思?”

“妙儿,你想干什么?”老鸨大惊失色,她的摇钱树啊,不会看上了这姓卢的,打算跟去从良吧?

仔细一想,不应该呀,两人根本还没见着不是?她从十一岁开始当雏妓。到现在当老鸨,在青楼里打滚了近三十载,从没听过哪个妓女一听说某嫖客的大名就跟他跑了的。且先定定神,别自己吓自己。

老鸨心慌,杜妙隆心苦,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能干得成吗?人都走了。”

老鸨轻吁了一口气。乐呵呵地说:“确实干不成了。他那个时候搭船的话,现在快到果岭啦。”

杜妙隆烂着脸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侍立在杜妙隆后面的小丫鬟提醒道:“妙姐,新年地时候你曾发下宏愿,要睡遍朝廷百官,尤其是蒙古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你要在不足一丈的战场上征服蒙古鞑子,替我们汉人出一口气。不会今日一听卢大人的名字就忘了吧。”

老鸨乐了,杜妙隆也忍俊不禁:“小蹄子,平时交代你的事你总丢三落四,就这句你记得牢。”

老鸨向机灵的小丫鬟竖起了大拇指。

吼,她的摇钱树保住了。。。果岭,山清水秀。卢挚站在船舷上惬意地看着岸上的景致。

“疏斋兄,没见着那金陵花魁杜妙隆,你是不是很遗憾。”

卢挚回头道:“没有啊,你看我现在像很遗憾的样子吗?”

李定尧上下打量着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我有点好奇,你在明知道时间很紧地情况下。还抽空去花街访名妓,别告诉我你只是突然起了色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卢挚微微笑道:“其实你只要把我写给她地那首词看一遍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首《踏莎行》?”李定尧在脑海里搜寻着,卢挚刚写完的时候他看过一遍的,现在还有些印象,可是他一句句琢磨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卢挚给他提示:“归来闻说妙隆歌。”

李定尧还是一头雾水:“杜妙隆能被抬举为金陵第一。本来就是靠她的歌喉啊。若说长相,这东西从来见仁见智。有的说她最漂亮,有地说她不过尔尔。平心而论,金陵城要找出比她漂亮的也不难,只是她名头最响,大伙儿也就认她第一了。”

“歌喉!”卢挚用加重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然后问:“那你说说看,她的歌喉有什么特点?金陵城要找出唱得比她好的应该也不难吧。”

“是不难,可问题是,只有她模仿珠帘秀最微妙微俏,啊…我明白了,与其说你慕名前往,不如说你慕声前往,对不对?”

卢挚点了点头,看着葱茏的山色沉吟不语。

说到这里,李定尧也很感概:“自芙蓉班回京后,江南这边的戏迷再也听不到珠帘秀地声音了,于是一批擅于模仿的歌妓开始走红,杜妙隆便是其中的翘楚。想那珠帘秀也确实是个奇女子,是她开创了杂剧的新时代,在江南,她几乎成了杂剧的象征,江南之人提起杂剧,必提起珠帘秀。”

卢挚似乎陷入对往昔地回忆中,情不自禁地称叹:“江南之人,未知有杂剧,先知有珠帘秀。第一批进戏院看杂剧的江南人,不是冲着杂剧,而是冲着珠帘秀的名头而去的。”

李定尧忙说:“这里面,你功不可没哦。当年在杭州,是你发起了南北戏后擂台赛,是你把她推向戏曲最前沿,借打败南戏皇后之机一举成名。”

提起当年,卢挚笑得好开心:“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日后必成大器,果不其然!现在的杂剧舞台,珠帘秀无人可及。”

李定尧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你第一眼见到她就爱上她了呢。”

“少胡说,我比她大十岁,遇到她地时候,我早已娶亲生子。”嘴里虽然这样说,表情却明显地不自然。

“那又如何?你一个堂堂宣慰使,娶一个唱戏地女伶做小星还是抬举她了呢。”

“珠帘秀不比别人。”

他何尝没动过这个心事,甚至曾悄悄派人去打听她的情况,准备待时机成熟就向她地父亲和师傅提亲.可是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在惊讶之余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原来她身边不仅有豪门阔少寸步不离地守候,甚至连左相府的公子都对她一往情深。跟他们比起来,他什么优势都没有。论钱财,他无法跟关家比;论地位,他无法跟左相府的公子比。

他没有优势,只有劣势:他已婚,还比她年长十岁,这些都是致命伤。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了,可是心动了,就是动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明明时间很紧还去拜访名妓,不过是想再听听她的歌声,虽然是模仿,总也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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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还有3、4.但结尾处我比较纠结,慢慢放吧。

俺每次结尾都要收获破砖头、烂番茄、臭鸡蛋若干,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六场) 规劝

更新时间:2009-1-25 20:54:31 本章字数:3957

虽然几乎一夜无眠,秀儿早上还是起来了,反正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煎烧饼。

秦玉楼见她样子憔悴,开恩让她休息一天。本来也是接了堂会的,好在话说得活,定金也没收,大概也是怕秀儿吃不消吧,毕竟刚打完那么紧张的擂台赛。

但他们去扬州的日期要往后排了,理由是,新戏《望江亭》引燃了杭州观众的热情,杭州几大戏院的老板都相继跑来拉人。秦玉楼却不过,答应每家唱一场,后来被几个老板轮番轰炸,磨成了一家唱两场。这样,唱完就是八场,也就是,至少还要在杭州待八天。

看来,秦玉楼虽然也关心俏枝儿,但更关心钱。在杭州这边的观众对《望江亭》还保持着浓厚兴趣的时候,他是不会走的。戏班排出一部受欢迎的新戏不容易,自然要趁机赚够银子和名声。《望江亭》的故事原型本就在杭州,没有比在杭州上演更能引起轰动了。

再说他也有很充分的理由:俏枝儿不是要他拿千金去赎她么?不先赚够钱,去了有个屁用。

观众要看《望江亭》,自然又是秀儿上了。秦玉楼让她白天补补眠,可秀儿心里几件事夹在一起,实在没办法睡。所以吃过早饭,她就拉十一作陪,想一起去看看谢吟月。上一趟是十一自己缠着去的,这一趟他却明显地不乐意,出门的时候就直犯嘀咕:“去干嘛?讨骂呀。”

“不去,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家,不是更难过?”谢吟月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就算不是她害的,她也有莫大的责任。

十一对她的想法不以为然:“有什么对不起的?首先,打擂不是你发起的;其次。答应打擂是她自愿,不是你强迫地;其三,打擂过程中一直是她害你,而不是你害她。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哪点对不起她了?”

秀儿有点语塞,道理上她的确站得住脚。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要跟谁讲道理,而是感情上的愧疚与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十一。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因为我们的生活背景相差太多。假如现在是我输了。然后我从此没脸再登台唱戏,我会急死的!因为这等于掐断了我唯一的生路。”

十一很敏感,立刻反问:“你是不是要说,富家少爷怎么体会得到我们这种穷人的艰辛?家无余财,一天不挣钱就没得吃地,所以。断人财路,等于断人生路,跟直接谋财害命差不多?”

这话很直接,太直接了,让秀儿有点接不上来。她仔细回忆自己方才的话,没有多过分那,怎么好像触动了十一地某根神经。让他的倔脾气开始犯了,说话这么冲。

十一开始发脾气,她只好赶紧息事宁人:“不是啦,我没那样想。”虽然她的确认为他不可能体会得到她们的难处。

十一虽然不大乐意,还是让菊香喊来了一辆车。然后在车上安慰秀儿:“你的想法我不是不理解,但她不是你。你进戏班的日子短,根本还没挣到什么钱。但谢吟月呢,入这一行起码十年了,而且一直盛名不衰,又有府尹老爷帮衬。她这些年攒下地积蓄。养她这一辈子绝对没问题的。我们上次去她家你也看到了,房子虽然不算很大。但摆设多精致!随处可见古玩玉器,家里还收了徒弟。所以不要拿你现在跟她比,要比也是你十年之后,那时候你还会为挣钱养家发愁吗?

听到这里,秀儿总算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她出道那么久,应该早就是富婆了。其实我出门的时候也有些担心,怕去了人家不欢迎。”

十一猛地一笑:“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笨得要死,你还指望人家欢迎你?她是因为打擂输给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她凭什么欢迎你?”

“可是,我去看她,总归是好意吧。”秀儿急急地辩着。

“你以为你是好意,是关心她,安慰她,可也要人家肯这么想吧?凭谢吟月对付你的那些手段,本就不是厚道人,她说不定以为你是去向她示威,看她笑话的。”

秀儿有点动摇了,犹犹豫豫地问:“会吗?”

“会!”十一跟肯定地回答她。

见秀儿一脸沮丧,十一叹道:“你涉世尚浅,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丑恶。如果你不入乐籍,这些也许永远不用了解,反正也接触不到。但你既入了这一行,就必须放弃先前地那套天真的想法。”

“嗯,我听着呢。”不管他说的是否正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会害她,都是为了她好。

“你昨晚还笑我上妓院多,我承认这不是好习惯,但去那种地方,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看到人间百态,体味世态炎凉。因为那种地方最直接,有钱就是大爷,谁都巴结你,女人也好,篾片帮闲也好,天天一盘火似地围着你,叫他们舔你脚丫子都干。可是等你荷包里没钱了,你再看那些人是什么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