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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柳婧最怕的人是谁,自是那黑衣首领。此刻见到他身边的人,她连这一路上苦苦维持的风度也给忘记了,那急急躲闪的样子,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因此,她也就没有发现,那三个骑士冲过去一阵后,一人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时,笑着与同伴说了几句什么话。

那三个骑士一走,吴郡城中又恢复了热闹。当下,柳婧提步,朝着城西的吴郡首富常公家里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常府外面。看着这占地足有百亩,石制的大门气势惊人的大富门第。她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在柳婧出现时,两个门子也在向她看来。见她上前,他们连忙大步迎上。

对上这两人,不等他们开口,柳婧已是负着手,温温雅雅地说道:“还请转告常公,便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说这话时,她一双温润清澈,如同泉水的眸子静静地瞅着这两人。

柳婧便是一袭布衣,也有一种属于文人的雅气和清气,何况她现在还是盛装打扮了的?

那两个门子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朝她一礼,道:“郎君稍侯。”说罢,他推开了大门。

被柳婧的风度所迫,这两人竟不敢把她晾在外面干等,就这样打开大门,把她迎进了常府正堂。

柳婧在正堂坐了一会,刚刚端起婢女呈上的酒抿了两口,一个沉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一个四五十岁,圆圆脸,初看起来笑容可掬,可那双不大的眼睛却精光四溢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看到俊美斯文的柳婧,浓眉一挑,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小郎君找我?”

这人长相慈和,这一开口却声音恁地响,直震得柳婧耳朵嗡嗡一阵响。

“是。”柳婧站了起来,她朝着这中年人深深一揖后,微笑道:“在下姓柳,刚从历阳来。听闻常公乐善好施,心怀仰慕…”她说到这里,常公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这俊美亮眼的小郎君,竟是来投奔自己,想做门客的?

就在他如此想着时,柳婧已斯斯文文地把话说完了,“柳某特意前来,是想向常公送上两句话。”

 

第十四章 他就是她的噩梦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常公已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柳婧知道,要不是自己长相能震住人,这常公只怕已经要赶人了。

当下,她也不多话,直接盯着常公开口道:“一个左手手腕有着一个刀口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几乎是她这句话一出,常公便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他向前冲出两步,眼看就要冲到柳婧身前,却又强行煞住。抑着激动,常公粗着嗓子紧迫地盯着她又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常公嗓子本来就洪亮至极,这一激动,那声音直是响亮得震耳欲聋。

柳婧也被这声音震得脸白了白,幸好常公正是失态时,也没有注意她这与先前表现完全不同的小家子气。

按住被常公的大嗓门激得砰砰乱跳的心脏,柳婧缓缓说道:“一个左手手腕有着一个刀口的中年人,于三个月前出现在了历阳。当时柳某正在店中饮酒,与他有缘,便多说了几句话。”

常公显然很激动,他颤声道:“说下去。”顿了顿后,他向柳婧求道:“请小郎君说下去。”

随着常公这个请字一出,一直捏着一把汗的柳婧吁了一口长气。不过,随着这口长气一出,她却不得不拿起架子来。

常公见到柳婧不说,浓眉先是一皱,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提,大声叫道:“老厉老厉。”

一个做管事打扮的中年人连忙跑了出来。

常公朝他挥了挥手,叫道:“去,拿一百两黄金来。”在那老厉应声离去时,常公退后两步回到塌上坐好。而当老厉把黄金端来时,常公也恢复了冷静。

他挥了挥手,示意老厉把黄金端到柳婧面前,沉着声音说道:“小郎君,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婧一笑,她大大方方地把那一百两黄金收入袖袋中,在常公和老厉转为鄙薄的目光中,柳婧温和地说道:“柳某本为求财而来,常公现在支付了费用,柳某自是有话说话。”顿了顿,她态度端凝地说道:“三个月前,柳某在历阳遇到那人时,他说他姓吴。”

常公有点失态,他喃喃重复道:“姓吴?怪不得一直找他不着,原来他连姓也改了。”这时,老厉一侧冷声说道:“小郎君,一则三个月前的消息,似乎值不得一百两金吧?”却是对柳婧的贪财之举大是不满。

柳婧看了他一眼,斯文温润地说道:“三个月前的消息,自是不值一百两金。然而,一个月前的消息呢?”在常公瞪大双眼,身子向她一倾,侧耳倾听中,柳婧说道:“说来也是运气,一个月前,在下在莫县又遇到了这位吴兄。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吴兄改姓了,他直说他姓淳于。与在下饮了一通酒后,淳于兄说,在清明之前,他没有离开莫县的打算。”

这一次,柳婧的声音一落,常公已站了起来,他扯着嗓子厉声喝道:“来人,来人。”

不一会功夫,从外面便跑进了几个护卫。常公命令道:“马上准备行装,今天下午,我要赶往莫县。”“是。”

众护卫一退,一个美丽的,三十来岁的妇人从里堂小跑了出来。看着常公,她眼中噙着泪,激动地说道:“阿秋找到了?”

“是,这次应该是找到了。”常公连忙上前扶着妇人,高大粗壮的汉子,这般扶着妇人时,却小心翼翼中透着一种温柔。他低低地说道:“表妹,这次找回三弟,你我好言相劝,定能让他释怀。”

那美丽的妇人抹着眼泪,低低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为了接近大表哥你老与三弟玩在一起,他也不会在我们定婚之后如此失态,更不会一跑就是十年。”

“这些都过去了。”

看着那两口子你侬我侬地靠在一起,钱财到手,急于去见过父亲的柳婧站了起来。她刚刚施了一礼,还没有开口,陡然的,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声中,还有一阵让人心慌意乱的喧哗声和令人心口沉闷的马蹄声。

就在常公和柳婧都是一惊,转头看向时,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一进入正堂,便朝着常公惊惶的嘶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

常公大惊失色,他把妇人一放,急步便朝外面走去。而在他的身后,柳婧也急急站起,就在她想冲出去从侧门离开时,又是一个仆人冲了进来。那仆人哭道:“主人不好了,官兵把整个宅子都包围了。”

什么?宅子都包围了?她出不去了?

柳婧白着脸,她咬了咬牙,寻思半晌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这时,常公已是脸色灰败,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用力拭了一把后,常公绝望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他们怎么会一点风声也没有漏给我?”

就在常公一脸绝望,众婢仆慌乱地窜来窜去时,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那脚步声进了院落。出现在柳婧视野中的,是两列银袍士卒,他们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大步而来,一走到堂房外,便自发地分成两列。总共四十个银袍士卒,这般十步一人,竟也从正堂门口一直排到了苑门处。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个脚步声,就显得轻缓优雅了。它的这种优雅,与今天柳婧刻意显出的优雅不同。它轻而自在,透着种底气十足的从容。

随着这脚步声一来,四十个银袍士卒同时把手中的长戟朝地上重重一拄。随着“咚”的一声令得地面震荡的闷响,原来还惊吓得又是哭叫又是抱头乱窜的常府婢仆们,齐刷刷给震住了。竟是一个个哑了声住了脚,于是,整个院落里,流淌着一阵极致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安静。

在这种安静中,那优雅的脚步声,就更显得清脆自在了。

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转眼间,一个俊美到了极点的贵介郎君,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贵介郎君,头上戴的金冠,雕刻出一种吉鸟的样子,可惜柳婧认不出那吉鸟,不然,她就能说出这人的身份了。

这贵介郎君也是一袭银衣,外面披着一件玄色外袍。他腰间垂着美玉,随着他缓步而来,那美玉与他腰间剑鞘上镶着的宝石和珍珠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声悦耳到了极点的金玉交鸣声。

那贵介郎君缓步踏入院落,他瞟了常公一眼后,点了点头,轻柔地说道:“你就是常勇?”

常公虚软地点了点头。

不等他开口,那贵介郎君轻声说道:“常勇,有人举报你常府贩卖私盐,私制铁钱。请跟我走一趟吧。”

那常公摇摇晃晃,他灰败着脸又想开口时,那贵介郎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冤无冤都不必向我说…到时自有人审问于你。”

说到这里,贵介郎君声音一提,清声命令道:“常府立时查封,常府人等,通通关押起来!”

几乎是他这句命令一出,蓦然的,常府中的婢仆主人,同时啕啕大哭起来。一个个挣扎着扑向那贵介郎君,一个个拼着命也想冲到他面前,向他乞讨求饶。

于这一瞬间成为人间悲苦地的常府大院里,躲在众人之后,站于大堂之中,一直白着脸的柳婧也绝望地晃了晃。

…难道,这世间只有运气一说?难道,她柳婧就这么倒霉?她不过是想卖点消息赚点轻快钱啊。怎么就这么倒霉地遇上了这种事?

于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那贵介郎君显然有点不耐烦了,只见他挥了挥手,淡淡的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拖下去啊。”

“是。”四十个银袍士卒同时走动,就在几人大步走入正堂,二人更是朝着柳婧走去时,蓦然的,那贵介郎君温柔含笑的声音从后面人群中传来,“且慢。”

声音一出,四下一静。

那贵介郎君踩着优雅的步伐,目光打量着柳婧,缓缓走了进来。

柳婧正脸白如雪地看着他,四目相对,贵介郎君嘴角一扬,轻柔笑道:“真巧啊。”

柳婧苦着脸,涩着声音回道:“是啊,真巧。”

…她是想避开他的!她是真的想过永生永世不与这个人相见的!可是苍天不放过她啊,不然,怎么这个恶魔出现的地方,她就恰恰好地涉足了呢?

在柳婧脸色煞白得都能当镜子时,贵介郎君已走到了她面前。

他缓缓伸出手来。

那手,修长白皙,有点偏冷,指头略尖,指甲干净圆润。这是一双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贵气的手。此刻,那白皙贵气的手,缓缓地抚上了柳婧的颈。

美男子的手指,便这般轻轻的,温柔得近乎怜惜地在她的颈项上摩挲。特别是那手指来到她的喉头处时,还微微收拢。

看着掌下一用力,便可以轻易扼杀的雪白颈子,贵介郎君温柔地问道:“常勇之事,你也有份?”

什么?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的。

柳婧雪白着脸拼命地摇头,慌乱到了极点的她,吐出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不是,我今天才认识他。”

“哦?”他左手把柳婧带了带,令得她整个人呈半投怀送抱的姿势倚入他怀后,他慢腾腾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当他那冰冷的手,碰到她的腰带时,柳婧雪白的脸开始涨红。羞辱中,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终于,柳婧带着哭腔叫道:“住手!”

贵介郎君没有住手,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在她身上游移着,就在柳婧羞怒恐慌到了极点,整个人不可控制的颤抖成一团时,他的手,从她的袖袋中掏出了一个木盒。把那木盒拿出来扔在几上,贵介郎君打开看了看,轻缓地说道:“常?柳家郎君,这常勇都把刻有他家族标志的黄金送给你了,你还说与他不是同伙?”

 

第十五章要不要投怀送抱

 也许是骇到极点,贵介郎君这句诛心之言一出,柳婧便睁大了泉水般的眸子。

她涨红着脸,双目水盈盈地瞪着他,哑声说道:“照郎君这么说来,这常府中便不得有生意来往,不得有客人出入了?”她声音沙沙的,“我不过是与常勇做了一笔生意,这一百金是他付出的酬金罢了。”

柳婧刚才那胆怯惶恐的样子也就罢了,她现在这般气肥胆粗的模样,生生地让贵介郎君眯了眼。

他这般眯着眼,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那眸光实是暗沉,实是让柳婧胆战心惊。

可她知道,现在自己是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便是死,也断不能按照这人的话说下去,断断不能让人以为她是常勇的同伙。

因此,她涨红着脸昂着颈,努力显得俯仰无愧地瞪向他。

两人对视良久。

慢慢的,贵介郎君伸手放上她的眼,他的手指在眉眼间游移着,吐出的声音恁地冰冷,“可会下棋?”

下棋?好好的这人提下棋干嘛?

因这人话题转折得太猛,完全让柳婧意想不到,一时之间,她给问傻了。那双好不容易露出了一点凶光的眼,因为听不懂而显得茫茫的,配上那泉水般的温润澄澈,倒颇有几分可爱。

这种可爱,令得贵介郎君脸更冷了。他咬牙问道:“如今棋艺如何?”

咦,怎么问她如今棋艺如何?难道他以前跟她下过?她的印象中,可不记得自己还识得这般俊又这么狠的人。

见她总是不答,贵介郎君挑了挑眉,冷冷问道:“你不屑说?”

他贵她贱,怎又用到‘不屑’两字了?

强行按住心中的迷惑,柳婧眨着迷糊的眼,老实地回道:“小时候善弈,可有六年没曾碰过棋。”

“为什么?”

“家父家母不许。”

“为何不许?”

柳婧抬眼疑惑地看着追根究底的这人,还是回道:“他们说我太过顽劣。”

这话一出,贵介郎君从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正在这时,身后几个脚步声传来,一人叫道:“郎君,常府众人已经锁拿,里外也都抄查完毕。”

贵介郎君头也不回,轻缓地说道:“行了,退下吧。”

“是。”

众人一退。他转向柳婧,盯着她这会又变得煞白的脸,轻缓温柔地说道:“柳家郎君,你与常勇关系不明,且身边有来路不明之财物…跟我走一趟吧。”

跟他走一趟吧!

跟他走一趟吧…

饶是柳婧先前做了很多假设,可当她真正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再次体会到了绝望。这种绝望,便与上次眼前这人把那血淋淋的剑架在她颈项上时的绝望一样。

她怎么能跟他走一趟?

她的父亲还有牢中,她还要设法营救。如果今天她被人刀剑加身走出常府,招摇而过,那以后,就算她证明了清白,给放了出来。还会有谁相信她,愿意与她合作,她还有什么名声去与官府周旋,去救出她那受苦的父亲?

见到柳婧脸色苍白如纸,站也站不稳了,贵介郎君眼中精光四溢。

他慢条斯理地抚着腰间的佩剑,慢条斯理地说道:“柳家郎君如果不想被锁拿,不想被人认出,我这里还有一个建议。”

几乎是他话一吐出,柳婧双眼便亮了,她双眼亮晶晶的,期待的,渴望地看着他,那眸子中神光闪动,生平第一次,贵介郎君明白了那句‘眸子会说话’的含义。

当下,他淡淡一笑,优雅地说道:“柳家郎君可想知道?”

柳婧点了点头。

“大声点!”

“是!还请郎君吩咐!”柳婧是从善如流。

贵介郎君听着她的回答,看着她的表情,慢慢的,他的唇角一弯。他明明脸上带笑,可随着他唇角这一弯,不知怎地,柳婧给生生激出了一个寒颤来。

贵介公子放低声音,他优雅中透着一种恶劣地说道:“我呢…性喜男色。若是柳家郎君自愿投怀送抱,或许我会不让小郎君戴上锁链,也愿意用袍子帮郎君遮去面容。”

说罢,他顿住了。便这么含着笑,姿态从容地看着柳婧。

如他所愿,柳婧的脸再次刷地雪白。不过这一次的雪白之外,隐隐还透出一股羞怒了的潮红。

柳婧羞怒地瞪着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献身于他么?呸!堂堂男子汉,居然喜欢同样是男人的同性,真是不知羞!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啊。不说别的,自己要是真的对他投怀送抱,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嫁给别人?

可是,如果自己不依从他,真被这人锁链拿着招摇过市怎么办?她还有父亲要救,还有母亲妹妹要等着她去撑腰。她不能只想着自己,她不能…

贵介郎君迎上了她的眼。她那因为愤怒和羞赧而晶亮生辉的眸子,衬得柳婧整个人有种特别的生气,简直流光四溢。

看着她这模样,贵介郎君双眼眯了眯。然后,他哧笑道:“怎么,怕我要了你的身子?哎,这吴郡遍地贫贱,几无美色。阁下在这里或许是个人物,真到了洛阳长安,不过是下下之姿…本郎君也就是与你玩耍一番罢了,就你?”他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本郎君还不中意呢。”

在柳婧越发瞪大了眼,一脸犹豫不决,一脸羞愤气恼时,贵介郎君先是眯着眼享受地打量了她一阵,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沙漏,转头说道:“时辰不早了。来人!”

“在。”几个银袍士卒站了出来。

“给柳家郎君戴上锁链,押出常府大门…”

柳婧脸色大白。

几个银袍卫朝着柳婧大步走来。

柳婧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银袍卫,额头上汗如雨下。

贵介郎君神色不动,只是微眯着双眼,享受地看着她的挣扎。

就在那两外银袍卫大步走到柳婧身前,柳婧双眼一闭正准备朝着他冲过去时。那贵介郎君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十分突然,令得柳婧一怔,睁开了双眼。

对上她迷茫的眼,贵介郎君手一挥,示意几个银袍卫退下后,他走上一步,低头把唇凑在柳婧的耳边,他笑了笑后,突然在柳婧颈间一嗅,一个动作令得柳婧僵住后,他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柳郎真香啊…”他双臂收了收,在她腰间搂了搂后,又低笑道:“恩,还这么软软的,几乎就跟女儿家一样的软。哎,可惜你是男儿,如果你是女儿身的话,这么一抱你,我岂不是要把你娶回家了?”语气明明傲慢,明明嫌恶,可他这低笑,这声音,是如此温柔,简直是温柔得近乎呢喃。感觉到他故意凑近她耳边说话所喷出的热气,柳婧不知是羞到了极点,还是愤怒到了极点,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便是那唇,也紧紧抿着,甚至因抿得太紧,那唇都成一线了。

这样的柳婧,更令得贵介郎君低笑不已。就在他越发凑上前,那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耳际,就在他享受柳婧的僵硬和颤抖,等着她下一个举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银袍卫来到了贵介郎君身后,低声说道:“郎君,那厮到了。”

那士卒声音一落,贵介郎君便慢慢松开了柳婧。他回过看向那银袍卫,皱眉道:“怎来得如此之快?”

那银袍卫一板一眼地回道:“属下也不知。”这个回答显然让贵介郎君不满意,他轻哼一声。吩咐道:“贵客都来了,还在这里耽搁做甚?走吧。”说罢,他把柳婧置之脑后,转身就走。

他走了几步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回头看向柳婧。

柳婧正低着头,因此,他的目光她没有看到。

可能事情真是紧急,贵介郎君虽然还想耽搁一下,盯了柳婧一眼后,嘴角似笑非笑地一扯,又提步而行。

走着走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再次回过头去。

这一次,他看到了,他的身后,是亦步亦趋跟来的柳婧。对上他的目光,柳婧微微侧过头去,双眼乱瞟就是不看他。贵介郎君再一瞅,果然,那百两他搜出来的金子,柳婧又给悄悄地拿回去了。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明显想混出常府的柳婧,贵介郎君不由哧地一笑。

听到他的冷笑声,柳婧汗如雨下。现在,这人只要一句话,便可以把她送入牢房。只要他不允许她跟着离开,她就出不了这大门!

不知不觉中,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的柳婧已是掌心汗粘粘的一片。

她咬着牙,紧张地想道:求你了,千万不要再为难我了…求求你了!

 

第十六章柳母的欢喜

 就在她背心都给冷汗浸透时,那贵介郎君盯了她一眼后,转身又走。而这一走,他就没有停顿,不一会,三人便先后出了常府大门。

几乎是一踏出常府大门,柳婧便双脚一软,要不是她知道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只怕因为虚软而坐倒在地了。

这时,一辆马车朝着那贵介郎君驶了过来,而那马车的两侧,是八个全副武装的银袍卫,马车中,也有一个伴读打扮的少年,此刻,这些人都在看向他们的主人,等着他上马车。

而大步上前,眼看就要跨上马车的贵介郎君,这时想到了柳婧。

只见他踏上了马车的那条腿收了回来。转过身,他微眯着双眼,高高兴兴地看着猫着腰,正想悄无声息地溜走的柳婧…

柳婧溜都溜出了四五步远,陡然感觉到四下一静,抬头一看,却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再回头一看,那贵介郎君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