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感激地看了侍女一眼:“莲师妹,多谢你了。”

侍女低声道:“为师兄做什么,莲儿都是心甘情愿的。”

少女再一次见到男子时,男子已经是半个血魔了,他吸干了半个村庄的血,他的功力暴涨,涨到常人难以想象。

云清败在了他手下。

少女对着他,神色冰冷地举起了血月弓。

他生气地看着少女。

少女拉开弓弦,毫不留情地射出了一箭。

轰隆一声巨响。

少女身后的山峰雪崩了。

大片大片的雪块朝着少女砸了下来。

他闪电一般朝着少女飞了过去。

他抱着少女冲出了大雪。

二人一路滚到山脚,他被撞得目眩头摇,却依旧死死地护着怀中的人,一直到,一颗镇魂钉,钉进了他的心口。

“姥姥,吃点东西。”第一美人将烤好的羊肉端了进来,一起端来的还有从圣教的厨房打劫来的手抓骨与马奶酒。

云珠看着那份手抓骨,怔怔地出神。

第一美人纳闷地问:“姥姥不喜欢吃这个?”

“不是。”云珠拿起一块手抓骨,一点一点地吃了起来。

却说姬冥修在山洞中搜索了一番后,没什么太大收获,便决定离开。

这里离圣教不远,洞穴的墙壁上刻着云珠的名字,许是云珠年少时在这边玩耍过,这个金色小符可能也是云珠的所有物。

这些衣物虽是男子的,可身形与云珠差不多,所用的料子又不像是寻常弟子穿得起的,保不齐这就是云珠的一处小洞府。

这时已是后半夜,距离天亮不远了,他得尽快找到血魔,否则小薇就没救了。

姬冥修拿着祭师剑出了洞穴。

巧得很,他刚一走到门口,便碰见了要进山洞的血魔。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了。

姬冥修看看血魔,又看看地上那些女人的骸骨,忽然有些明白这些尸骸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们都是圣教的女弟子,都让血魔吸干了血。

圣教确实干了不少混账事,可这些无辜的女弟子,罪不至死。

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们统统都是无辜的,却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了。

姬冥修将金色的平安符塞进腰带,冷冷地拔出祭师剑。

本以为血魔会拔腿就走,哪知他竟像是疯了似的朝姬冥修冲了过来…

祭坛上,万籁俱寂。

海十三烤肉,烤着烤着,靠在石柱上睡着了。

他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惊醒了。

他睁眼,看了一眼已经不再黑暗的天色,心头一紧,一把冲到了乔薇的帐篷外,掀开帘子,望向了帐篷中沉默不语的三人。

乔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贺兰倾抱了乔薇一整晚,她还在给乔薇输入内力,只是再输也没用了,能护住的地方已经护住了,护不住的地方,就是把贺兰倾的内力抽干也无济于事。

“囡囡…”贺兰倾抱紧女儿越来越冷的身子,一滴泪水砸了下来。

“天要亮了,少主他…”海十三心痛地抹了抹眼眶,一转头,“少主他…少主…少主?少主回来了!”

乔峥一把坐直了身子!

姬冥修风尘仆仆地进了帐篷,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形容狼狈,着实不敢恭维。

可众人没在意这些,全都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他打开提在手里的锦囊,倒出了一颗暗红的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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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一更

这颗血丹约莫与景云的小拳头一般大小,众人没见过别的血丹,无从对比,可几人曾见过两颗毒丹,一颗是公孙长璃送来的某一个毒体的毒丹,那颗毒丹不大,约莫鸽子蛋大小,鬼姬的毒丹略大一些,与这颗血丹差不多。

可血魔的功力明显在鬼姬之上,为何内丹大小一样,众人想不明白。

不过这也无妨,只要能救治乔薇,大小不重要。

另一边,云珠与第一美人也听到动静,从帐篷里过来了。

云珠看见满身是雪的姬冥修,眸光一动:“你没事吧?”

姬冥修道:“我没事,姥姥。”

之后,二人再无话,齐齐看向了乔峥手中的血丹。

老实说,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血魔,在此之前根本知道世上还能有这么可怕的邪魔,对于血丹能治疗乔薇的事也仅仅是贺兰倾的猜测,至于这颗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强悍的功效,还得看乔薇自己的造化了。

“血丹…要怎么用啊?”海十三忽然来了一句。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这次记起乔薇并不是习武之人,恐怕炼化不了血丹内的东西。

乔峥说道:“先把血丹内的魔气去了,再把功力炼化,剩下的就是一味普通的药材了。”

“血丹给我。”贺兰倾伸出了手。

乔峥将血丹放在了她手中。

贺兰倾缓缓地握住了血丹。

乔峥提醒道:“你当心点,别中了魔气。”

贺兰倾点头:“我知道。”

贺兰倾开始运功将血丹内的魔气与功力一点点散掉,然而令贺兰倾感到惊讶的是,这颗血丹内并没有哪怕一丝血魔的魔气,甚至功力也很少,少到可以不用贺兰倾去剔除的地步。

“怎么回事?”云珠问。

贺兰倾道:“这话不该我问你吗?血魔是你们圣教关押的东西,你这个圣教千金,不清楚它的血丹到底有什么玄机。”

云珠懒得与她斗嘴。

“影响药效吗?”姬冥修开口。

乔峥摇头:“应当是不影响的。”

非但不影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一件好事,乔薇本就不是习武之人,承载不了血魔磅礴的功力,更加受不住血魔的魔气,贺兰倾虽然可以驱除,却也不敢说驱除得百分之百干净,可它本身就没有,简直是皆大欢喜了。

“给我吧。”乔峥自妻子手中拿过血丹。

帐篷外,该配备的设施全都让胤王配备齐全了,连药鼎都是现成的,乔峥赶忙带上血丹去配药,一半外用,一半内服,可都得添加辅助的药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珠与第一美人去给他打下手。

胤王天不亮便出了圣教,一路往这边赶,刚到祭坛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药香中又似乎透着那么一丝浓稠的血气。

但这丝血气与昨日闻到的血气大不相同,似乎有种宁神舒畅之感。

这应当就是血丹了。

胤王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了血丹,那个女人的命至少是保了一半。

第一美人一边拔着人参须,一边对云珠道:“姥姥,昨天王爷为了救您,也是豁出去了。”

云珠闻言,缓缓地转过头去,恰巧看见打算装瞎路过的胤王。

被发现了,这瞎也是装不下去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云珠记得他好像被血魔打了一掌。

那一掌不过是皮外伤,当时疼得厉害,过后便没什么了。

胤王道:“没事。”

说着,他瞄了云珠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没事吧?”

云珠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欣慰:“我很好。”

胤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道了句“我找姬冥修有事”,便逃一般地溜走了。

胤王当然不是来找姬冥修的,他是来看乔薇的,可当时被云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逃,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第一美人贴心地去把表哥叫了出来,胤王“表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找我有事?”姬冥修淡淡地走了过来。

胤王骑虎难下,摸了摸手边的柱子,随口一掐道:“血魔可能与…与云珠认识。”

他发誓他绝不是来说这个的!

可当姬冥修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脑子又出现了一瞬的空白,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说了。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想在姬冥修炫耀一把,以证明自己比姬冥修了解的要多。

“啊。”姬冥修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胤王一愣:“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云珠和你说的?”

姬冥修淡淡地看着他道:“她是你姥姥。”

胤王的脸瞥向一边。

“不是姥姥告诉我的。”姬冥修自怀中拿出一个金色平安符,递到胤王的手边。

胤王接在手里看了看,古怪地问道:“干嘛给我这个?我在这里搭了这么多帐篷,你就用一个旧的平安符来回报,是不是太小气了?”

姬冥修像看二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姥姥的平安符,在血魔的洞穴发现的。”

胤王昨夜听婆婆讲了不少血魔的事,自然知道血魔有个自己的洞穴了,他本想今日亲自过去找找的,谁料让姬冥修捷足先登了。

他狐疑地问:“你怎么确定那个是血魔的洞穴?”

这回,换姬冥修古怪地打量他了:“你不该问我,血魔被关在圣教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个洞穴吗?你一点都不惊讶,怎么?你也知道血魔的陈年旧事了?”

胤王不屑地哼了一声:“本王当然知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去调查真相吗?”

“那你都调查出什么?”姬冥修问。

胤王冷声道:“你休想套本王的话,你还没说你怎么确定那个洞穴就是血魔的洞府的?还有这个平安符,你怎么能肯定它就是云…你姥姥的?”

姬冥修俨然对于他不再直呼云珠的名讳感到十分满意,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好脸色:“洞穴外有几副女人的骸骨,从包裹着骸骨的衣料来看,应当是圣教的女弟子;洞穴内有一些男子的衣物,其尺寸与血魔的身长相似;这个平安符是姥姥的东西,我方才已经与她确认过;洞穴的石壁上刻着姥姥的名字,歪歪斜斜的字迹,不像是正常人刻出来的。”

胤王沉思道:“所以你认为,那些衣裳是血魔的,名字是血魔刻上去的,女弟子也是血魔杀死的?”

姬冥修补充道:“还有墙壁上的夜明珠,也像是圣教的珠子。”

市面上流通的东西,与圣教能享用的东西还是有所差别的,何况血魔几乎不下山,他上哪儿去知道那么多漂亮的夜明珠?

唯一的可能,是人送的。

在当时能送得起这么多珠子的,除了云珠与鬼帝,再没别人了。

鬼帝是不可能去给一个人送珠子的,因此也就只剩云珠了。

姬冥修又道:“我还在洞穴里发现了几卷圣教的功法。”

“圣教的…功法?血魔还偷了这些东西?”胤王一愣。

姬冥修分析道:“血魔有自己的功法,他不大可能去偷圣教的,而且那些功法全都不适合他,所以我猜,是姥姥拿给他,希望他改邪归正的。”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只见了一次面吗?”胤王将婆婆昨夜与他们说的,云珠五岁那年险些被血魔杀死的事,没什么隐瞒地告诉了姬冥修。

姬冥修冷笑:“莲护法的意思是,姥姥只在五岁那年见过血魔一次?”

胤王蹙眉道:“她是这么说的,她还说,云清不知情。”

“你信吗?”姬冥修问。

胤王摇头。

其实婆婆的话并没有什么漏洞,可他就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姬冥修道:“姥姥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有可原,毕竟太小了,又只匆匆见了一面,随着她慢慢长大,很有可能就忘了。可是血魔的衣物,洞穴里的夜明珠,以及那些圣教的功法,都显示姥姥在长大之后,又与血魔相遇过。可姥姥不记得这一段了,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胤王眉心一蹙:“你的意思是…有人毁去她的记忆了?她是圣教的千金,什么人敢这么对她?什么人又…真的能够得逞?”

不是谁都能接近云珠的,也不是谁都有胆子在云珠身上动手脚的,更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

姬冥修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我听说,莲护法医术不错?”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七岁进圣教,八岁开始伺候小姐,九岁还是十岁那年…有人猎到了一只兔子献给小姐,我本不想要,可小姐不听我的劝,非收下了那只兔子,结果没一会儿便被那兔子咬伤了,兔子也跑掉了,小姐去追它,就是那一次,小姐让血魔给抓走了。”

“那一次别说小姐,就连我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能近云珠的身,与血魔有过节,医术高明…

是她,莲护法!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毁去云珠的记忆?

为什么不让云珠记得与血魔的事情?怕云珠与血魔关系太好,所以报复她么?可云珠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血魔如果真的该死,云珠自己就会送他去死;而如果血魔本不该死…

胤王的心里恶寒了一把。

血魔长大之后又去找了云珠,他没杀云珠,也没杀圣教的弟子,因为如果他杀了,云珠一定不会理他了,更不会去救赎他。

他没记恨多年前被圣教追杀的事,他不是因为那件事才变成血魔的。

胤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其实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谁受了冤枉,谁遭了罪,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这人清高自负,一不喜欢被人比下去,二不喜欢被人当了猴儿耍,三不喜欢有人欺骗他。

偏偏后两项,莲护法全都占了。

姬冥修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了,把一卷从洞穴搜出来的青莲决也递给了胤王,随后,拍拍胤王肩膀,转身去找乔峥了。

胤王拿着平安符与青莲决,怒气冲冲地回了圣教。

“少主。”海十三走了过来,他是被第一美人踹过来来叫姬冥修与胤王去吃点东西的,来了才发现胤王已经走了,“诶?这么快就走了啊?少主,粥好了,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姬冥修说道:“我不饿,有件事你快些去办。”

“什么事?”海十三问。

姬冥修就道:“我走得急,没处理血魔的尸体,你去一趟血魔的洞穴,现场下葬也好,带回来也好。”

海十三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帮乔峥捯药的云珠,会意地点点头:“我马上出发。”

姬冥修说了路线,海十三忙与两名玄衣卫一道出发了。

另一边,乔峥的药也总算是配好了,他端着两个药碗进了帐篷,姬冥修也走了进来。

姬冥修伸出手:“娘休息一会儿吧。”

贺兰倾摸了摸女儿的脸,将女儿放到了姬冥修的怀中。

姬冥修抱着昏迷不醒的妻子,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乔峥先是将左边碗里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乔薇的伤口上,涂抹完毕后,缠上纱布;再是将右边碗里的红彤彤的药汁喂乔薇服下。

乔薇没了意识,无法吞咽,姬冥修一口口地给她渡了进去。

所有的药都用上了,能不能醒来,就看天命了。

第【68】乔妹醒来(二更)

血魔的事情可谓在圣教掀起了轩然大波,谁都不知道圣教的湖底竟然镇压着这样一个邪魔,圣教一下子炸开了锅。

月华老贼是不会去背这个黑锅的,大半夜便宣称自己卧病了。

新任大圣师才上任不久,年纪轻,资历浅,没人认为他会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的血魔扯上关系。

因此被围堵的,只有将镇守银湖岛的婆婆了。

婆婆一大早便出了银湖岛,刚下船便让几位护法与大执事挡住了。

圣教的辈分并不严格按照入教的时间论高低,譬如当年云清就比莲护法要晚几年入教,可因他功力高,众人全都师兄师兄地叫。

云清尚且如此,底下这些护法、大执事更是不以年限论资历了。

所以,这群人中,有的哪怕只是一个大执事,却比莲护法与月华的年纪还要大。

当年圣教被鬼帝屠戮一事,他们自然也是知情的,虽没亲眼目睹事发经过,可他们赶回圣教打扫案发现场时,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昨日血魔与贺兰倾一战,他们虽也没有前去观战,可也看到了战后的现场,简直与当年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血魔杀人的手法与鬼帝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莲护法,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一名姓曾的护法一马当先地拦住了婆婆的去路。

银湖岛一贯不参与教主庶务,婆婆也一直待在岛上,鲜少在教中行走,原本大圣师出了事后,应当由这位姓曾的护法辅佐教中庶务,奈何他外出,昨日才赶回来。

而一回来,便听说圣教出了这么重大的事。

见婆婆没有说话,曾护法又加强了语气:“莲护法,你无话可说吗?”

婆婆正色道:“你想让我说什么?与云珠贺兰倾决斗的事是少教主应下的,这种事你们不该去问他吗?”

曾护法冷声道:“我说的不是决斗的事,是血魔的事。”

婆婆道:“血魔怎么了?”

曾护法问道:“圣教为什么会有一个血魔?什么时候有的?别说你不知道,你若真不知道,这次便不会把它放出来。”

婆婆捏紧了手中的拐杖:“是鬼帝镇压的。”

曾护法将信将疑地问道:“什么时候镇压的?”

婆婆道:“我不知道。”

曾护法眯了眯眼:“你不知道?”

婆婆的睫羽颤了颤:“血魔被镇压之后,鬼帝才告诉我的。”

曾护法冷哼一声:“鬼帝告诉你,却没告诉我们?莲护法,需要我提醒你,一直到鬼帝被关进银湖岛,你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吗?在场各位比你地位高的多的去了,怎么鬼帝没告诉他们,却独独告诉了你?”

婆婆面不改色地说道:“鬼帝不告诉大家,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怕小姐顽劣,不小心闯了上去,才将血魔被镇压湖底的事告诉我,以此来提醒我好生照顾小姐,别让小姐误打误撞地招惹到血魔了。”

曾护法想了想道:“你这话说不通,他难道就不怕其余的弟子闯过去吗?而且,他不是成为鬼帝后就走火入魔了吗?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人,是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提醒你照顾好小姐的?如果是在成为鬼帝之前,他应当是打不过血魔的;他能镇压血魔,说明他已经成为鬼帝了。”

婆婆的额头冒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曾护法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云清教主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