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要会享受残缺的人生,这也是人生的特殊魅力之处不是么,只要心灵得到宁静。”他微笑,再不见丝毫晦暗,只是清浅的淡然,如蔷薇园里的风。

“是啊,残缺的人生,却总有美好的地方。”若草顿了顿,看着满园蔷薇:“天冷了,我会多派两个人过来帮忙,心购置的衣服也会送来教堂,好了,不用说,我也会记得给孩子们多订几套的。”

“谢谢,主会庇佑你的,好人,不过,好人,除了人,您寄养在这里的宠物也要多多照顾才是,即使他从不开口,沉默多年,那也是沉默的美德,圣经上赞美沉默的美德,让我们听见心的声音。”他把一支连根蔷薇递过去:“种起来吧,她会开得很美的。”

是啊,整整三年,不对任何人说话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家伙。

这种怪异的关系,还真像她图样了跳脾气古怪的蛇。

若草轻叹,她身边都是些怪胎。

门外传来按喇叭的声音,有些焦躁。

若草脸上露出无奈,而修士的脸上却依旧含笑:“快去吧,海底生物在陆上一个人可呆不久。”

“嗯。”若草点头,接过蔷薇,扬扬手,向门外走去。

刚出了小教堂的门,便见着那个不安分的,在车子绕圈圈的海底生物,明明见到她出来便兴奋的想要靠过来,却还是一副闷闷地执犹地别开头,把小包子练鼓起来的摸样,就忍不住想要笑。

目光远远地落在碧蓝的海面上,仿佛有人在净蓝天边朝她露出舌淡的笑颜。

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变态嘛,有变态的生活之道。

因为,既然不能反抗生活的变态和残缺,那就享受它吧。

我们的生命偶尔会在逆风中前行,有些熟悉的记忆与气息会在风里久久不散,不必忘记,不必怀疑,那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它安静地像蔷薇般开满心底的花园,不必照管,心底有阳光的雨露,它便会自由的存在,偶尔蔓延出淡淡香气,与你作伴。

这已经足够。

番外二 玻璃天堂

房间里低低的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慢慢停住,空气里弥漫着麝香与欲望体液交织的味道。

一个人影坐起身来着衣,背部修挺健硕的机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想好了?”男人点燃雪茄,优雅地抽了一口。

床上缠绵的棉被间,修纤的身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嗯。”

“有骨气。”男人顿了顿,低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半附着身体,挑起床上的女人的下巴,送上一个满是醇厚烟火味的吻,激烈却冰冷。

几乎是在对方几乎窒息后,才移开唇起身。

“十年,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和资源,打不败我,就彻底属于我。”男人的声音介于醇厚和轻缈,磁性到了尾,宛如恶魔的引诱。

目送着男人离开,站在门口沉默的高挑少年转过脸,看向房间,床上。那软白华煅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慢慢起伏,仿佛有什么生物在下面蠕动。

“啧,看什么,衣服。”低柔的,沙哑的,甚至带着青稚的慵懒嗓音像空气里一尾小蛇滑过少年的皮肤。

有点痒,有点麻。

如果是其他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即使是教父为他们带回来的人,指明是他未来的同伴,KING也一定会让那人一辈子见了他就绕道走,但是这声音的主人,却勾起了KING罕见的好奇心。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破碎的衣服,才明白为什么教父让他提着新衣服过来。

竟然能让教父失控的床伴,有意思,少年锋利的薄唇边弯起似笑非笑的狐度。

随手把衣服甩在床上,KING不避不动,看着被子一点点翻开露出来的人后,他不由一怔。

忽然间领会了一个词。

尤物。

这个世界美人不少,但是能被称为尤物的,却很少。

但KING的证然不是因为那不能形容的美貌和对床边的自己视若无睹,大大咧咧的举动,而是因为——

这个堪称尤物的,几乎还是个孩子,让人惊艳得几乎无法移开目光的男孩子,东方人看起来年幼,那么他估计这个孩子至多十三、四岁。

黑缎般的乌发及肩,眉目间妖娆夔丽,笑起来却如天使般纯真。

他丝毫不在乎自己裸露出来的肢体上班驳的青紫淤痕和大大打开的雪白腿间的白灼污秽。

“怎么了?”

漂亮的男孩边穿衣服边眯着眼看过来,仿佛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一切都稀松平常。

“你和教父之间的赌约,你真的以为你有赢的可能么?”

KING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却忍不住用嘲弄的口气问出来。

居高临下的赌约,居高临下的条件。

当你的一切都是你的敌人给与,你凭借什么认为自己有机会站在制胜点上。

“为什么不可能?”男孩粉嫩唇边的笑愈发的甜蜜,支起纤细柔韧的腰肢,慢慢爬向他。

KDNG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喉间却不由自主紧张的微微咽了下口水。

男孩细长幼嫩的手臂环上他的颈项,亲昵地看着他,笑得一脸纯真诱人:“不是有你么,我未来的陛下,您也不希望一辈子,都做个傀儡吧。”

KDNG记得最优秀的枪械狙击手可以在一公里外一枪爆头,这男孩也是最优秀的狙击手,至少未来一定是。

但是他的枪,只狙心——人心。

“好,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与筹码。”KDNG也笑了,是一种俘获猎物,玩弄在掌心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手搁上男孩柔韧纤细的腰肢。

协议达成。

你叫什么?

我?

男孩眯眯眼,舔舔唇,小猫儿一样乖顺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我叫零尘。

零落成泥辗作尘的——零尘。

谁是谁的俘虏,谁在谁的掌心。

让我们成就一个天堂。

许我一个天堂,如你这般璀璨迷人,易碎如琉璃。

触碰间割破我们手掌心的命运线。

鲜血淋漓,是奢求幸福的代价。

。。。。。

“妈的,打死这个小偷,竟然敢偷我们自由党的钱!”几辆涂得花里胡哨的机车停在路边,七八个留着朋克头,一身同样印着乱七八糟骷髅头案旧皮衣的少年恶狠狠地叫喊着,拿着还印着学校的棒球棍朝被角落里半蜷着的少年逼近。

十几二十岁的年龄,正是荷尔蒙分泌过旺的年龄段,迫切地想要毁灭什么,以显示自己的强大与彪悍。

“滚开!!你们这群婊子养的,这些也是你们偷得!”有些一对碧绿如翡翠眼睛的高守少年,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却眼露凶光,鼻子紧紧地皱起,虽然也是流气的小痞子,但更像只试图保护自己地盘的小兽。

路人对这种惯常的街头少年斗殴根本视而不见,最多只是皱皱眉鄙夷里看了好勇斗狠的少年们一眼,一闪身匆匆离开。

“哟,这来了个罗宾汉,哈哈哈。”朋克小子们大笑起来,眼里却也染上凶光。

“啊!!”那少年愤怒地冲过去,一头撞上为首的朋克仔,两人顿时滚成一团。

朋克团的成员们大概没想到这个敢他们偷钱的家伙,还敢那么凶悍,愣了一会,也纷纷咆哮着冲上去,把少年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只有一个人的少年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冲出包围圈,却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人一脚从背后踹到,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饿了两天的他,渐渐地从还能伸拳还击,到了最后,只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眼睛上有热辣辣的液体流出来,嘴里也品尝到了铁锈的腥味,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拳脚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他快要被打死了。

不,他不能死,小莱因哈特还是病床上等他把买回来的药带回去。

他拼命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被人踹倒,怀里的药撒了一地,在他绝望的目光里被人一脚踏碎。

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不公平,明明流着同样家族的血液,有人可以享受最昂贵的鱼子酱,还嫌弃鱼子酱腥,他们却要为了一份贵一点的抗生素面而拼命赚钱,挣扎。

他不想死,不想成为慕尼黑小道报纸上一则因为街头斗殴死亡的垃圾新闻。

只要,只要有人肯帮他们,就算,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又怎么样。

就算出卖灵魂。。。。

疼痛,浑身丢很疼,鼓膜里都是血液回流激荡的声音。

他一定是要死了。。。。。

吵闹的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去,等他慢慢从疼痛里缓过来,只有一道低柔动听的声音慢慢覆盖过来。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让你做人上人。

少年迟疑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

是真的!

好,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声音在他耳边缭绕。

放佛从疼痛中慢慢恢复神智,少年努力地仰头,透过沾满血液的眼睫看出去,修长纤细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背着光 ,对方的脸看不太清楚,只是一头及腰的乌发在深秋的风中飞扬,泛出淡淡光泽,宛如一双展开的羽翼。

你是谁?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在心底问,还是在出了声。

那个纤细的人影似乎知道他在看什么,便慢慢地俯下脸,微微一笑。

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带着淡淡光华,眉眼极其的精致,甚至带着几分纯真,那双眼睛却深得一望不见底,如神秘的暮色。

风华无双。

这是多年后他学中文学到这个词后,脑中便闪过这个画面。

Engel。。。。。这个美丽的少女,她一定是Engel。

对方似乎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又回复了那纯美笑颜。

“Engel——德语的天使么?”

放佛引诱般的甜言蜜语让少年怔怔地抬起头,轻喃:“我叫海德里希,海德里希,施太德。冯。克虏伯。”

“交换名字的话,就是达成契约了,我会帮你的,克虏伯家族被放逐的孩子。”

少女缓缓低下头,笑眯眯地道:“我叫零尘,午夜零点,一切灰飞烟灭归于寂静尘土的零尘。”

那时的少年并不能了解,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拥有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拥有过怎样的经历和心理

“我我我喜欢你。”高挑消瘦的蓝眼少年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裤腿,因为紧张,手心和挺直的鼻尖都出现淡淡的薄汗。

只要一面对面前这个坐在秋千上的绝色东方少女,他的心就会像黑森林的鹿一样,不停的乱蹦。

少女看了看他捧在怀里的那一大捧还带着露出的蔷薇,忽然漾开一个甜蜜的微笑:“你有多喜欢我呢,莱茵哈特。”想不到第一个有胆子向自己告白的竟然是个只会捣鼓机械的小木头,而不是海德里希那个喜欢人体解剖学专研尸体的家伙。

被那微笑迷得脸更红的少年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把蔷薇向前递了递,像是奉上自己的心:“我我爱你,零尘,”

美丽得让蔷薇都要失色的少女,是他暗恋了两年的心上人,是他的初恋,他不想输给哥哥,不想把零尘和哥哥分享。

“是么,你可以爱我,爱到为我去死么?”少女甜蜜的带着芳香的花瓣一样娇嫩的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

去死?

就像罗密欧为了朱丽叶么?

年少的心总是单纯而洁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不是零尘带了好药给他,他就病死了,他的生命本来就零尘给救回来的。

何况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在零尘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她是那么美丽、善良和可爱、聪明。

他没有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少女。

如果不是她为他们提供的资助和帮忙,他们不可能有机会成长得那么快,是他挖掘了他们的潜力,他能成为柏林大学最出色的机械系的学生,而哥哥都成了海德堡医学院的顶尖高材生,成功回到克虏伯家族并得到自己一片天地,甚至让那些当初欺负他们的伯叔堂表兄弟刮目相看。

哥哥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拿下克虏伯家族族长的位置,为了零尘,或者说这就是和零尘交易的条件之一。

他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只想他的努力能让零尘眼里容纳下自己的身影。

“我愿意。”

“谢谢你。”少女魅力精致的眼底闪过一丝幽芒,仿佛潘多拉在引诱猎物般,她的双臂环上少年的颈项,苦恼的轻叹:“可是,怎么办呢?”

紧张又欣喜若狂的莱因哈特碧蓝的双眼里因为心上人的亲近一片迷乱:“怎么了?”

她慢慢地道:“我和你一样是个男孩子啊。”说着将他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到自己胸口。

“就算是这样,你也爱我么?”

什么?!

少年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自己的手被她一路下拉,最后覆盖在零尘腿间。

零尘淡淡地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和海德里希,我是女孩子,也没有穿过裙子,曾经在第一次见面就告诉过你们,我不是女孩,你们不相信,不是么。”

话音到了末尾,竟是无奈。

莱因哈特还在这样的打击里没有回过神,只能机械地看着零尘露出个黯淡涩然的笑:“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才没有不停强调我是男孩子,如果你们讨厌我了,那我就回美国去好了,爱情果真是脆弱的东西呢。”

莱因哈特茫然地看着零尘走掉,怀里还有他送给自己梦中情人的那捧玫瑰。

…………………………

“唔……后来呢?”怀里传来清脆的声音,那是少女柔和的声调。

仿佛被海风从陈年旧梦中清醒,冰蓝低头,看着懒洋洋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女,真正的女孩。他微微一笑:“后来,莱因哈特选择了留在零尘身边,因为他想弄明白,爱情是爱着那个人,还是那个人的外在,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当时间变幻,物是人非,你还能不能认出最初自己爱着的人?何况就算是为了道义,他也不能抛下零尘一个人和那么强大的敌人孤军奋战。”

“女变男,这种事,果真是考验人呢,那么莱因哈特最后弄明白了么?”君打了个哈欠,又往他怀里窝了一下。

“没有,他是个傻瓜,一直没有弄明白爱情是什么。”冰蓝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轻笑起来。

君掀起眼皮看了眼那双与海一样湛蓝的眸子,又闭上眼,嘟哝:“冰蓝,你果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