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大司马府,他却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守门的侍卫这么说:大司马忙于公务,无暇待客。

成轩候心里颇有些气儿,虽说他是一个被先帝流放多年的人,虽说眼前这个是大司马,可是当年这个大司马还在当着区区小奴时,他的名声早已经传遍敦阳城。

即便如今他刚刚回来,物是人非,但也没见哪个人敢小看了他啊。

此时此刻,若是依照别人的性子,保不准就挥袖而去了,不过成轩候不是别人。寒风中,他对着守门侍卫笑得人见人爱:“大司马若是忙,那本侯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他有时间。”

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那就请侯爷等吧。”

此时寒风凛冽,成轩候的手都冻红了,侍女见此,颇为心疼,提议道:“侯爷,便是要等,还是进马车里等吧。”

成轩候不耐烦挥手:“不去不去,就在这里等。”

侍女越发心疼,便抓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内暖着,成轩候笑嘻嘻地接受了,一旁守门侍卫看得脸红心跳。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从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冷脸随从,面无表情地传报:“侯爷,大司马有请。”

成轩候听了,眉开眼笑地跟着这随从进门去了,待到了正厅,见叶潜正如同那随从一般面无表情地等在那里。

成轩候也不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道:“大司马啊,你何必对我这小小的成轩候苦苦相逼,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对我,倒是说我,若是我欠了你的钱,那我还钱就是。”

叶潜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侯爷说哪里话,潜何时曾对侯爷苦苦相逼?”

成轩候听了,顿时有些气哼哼,捋开袖子,又展示出脖子:“你看,看这里,看这里,伤痕累累,都是你害的!”

叶潜皱眉:“有何证据?”

成轩候一听这个,连眉毛都怒得要飞起来了:“叶潜,你不要在这里装了,这个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我成轩候活了这么许多年,没见过在一天里又踩狗屎又摔跤又被狗咬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小人做怪,那个人就是你!”

一旁侍女见他如此叫嚣,难免替他忧心,小声叮嘱道:“侯爷,咱们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说话要小心。”

成轩候却越发大声嚷嚷道:“我就是要说,看他能把我如何?我说得就是他这个阴沉的小人,土匪,强盗,小心眼!”

此时因为他这番叫嚷,叶潜府中侍卫并随从个个都怒目相瞪,甚至有的已经把手放到了剑鞘上,只等着大司马一声令下,将这个不识抬举的风流侯爷从大厅里扔出去。

叶潜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望着成轩候道:“若是有人对侯爷不利,倒是告诉潜,潜自会为你查明。”

成轩候此时嚷嚷了半响,也累了,自顾自上前,端起案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发现是凉的,可是也顾不上,干脆地一饮而尽。

一旁的侍卫看得眼睛都大了,就连叶潜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成轩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总算觉得舒服多了,他背着双手,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大司马啊,本候听说,你数次候在公主府外,只可惜都不能得其门而入啊。”

叶潜闻言,目光如寒刀,倏地一下射向成轩候。

成轩候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又肆无忌惮起来:“大司马啊,朝阳公主乃是本候没有过门的夫人,你这样子骚扰人家,怎么也不问问我心里怎么想?”

叶潜冷笑:“哦,不知道侯爷心中作何感想?”

成轩候听了,嘿嘿一笑道:“侯爷,我只觉得你好笨,连向心爱的女人示爱都不懂,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上战场打仗的。”

叶潜闻言,顿时脸色铁青地盯着成轩候。

成轩候却将两只手缩在袖子中,只站在那里笑,却是不说了。

叶潜眉毛动了下,沉声道:“不知侯爷有何赐教?”

成轩候面上现出得意之色,笑望着叶潜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叶潜皱眉。

成轩候仰天得意笑,笑完了,认真地望着叶潜,摇头叹息:“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过阿瑾的心。”

叶潜听了这话,面上僵了下,垂首沉思,默然不语。

成轩候挥手对周围众人指手画脚道:“你们,你们还不都快点下去,难不成还要继续听?”

此时叶潜正低头沉思,并未下令让他们退下,可是众位侍卫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纷纷退下了。

成轩候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叶潜,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顿了下,又道:“但是呢,我却不想让阿瑾嫁给我。”

叶潜抬目,望向他。

成轩候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是最懂的了,我是生来风流的性子,而她呢,虽然看似冷情,其实比谁都更重情。以前呢,她心里也没其他人,我们行事荒唐一些也就罢了。”他望了叶潜一眼,继续道:“可是现在,她却变了许多。我不希望她留下什么遗憾。”

叶潜沉默了片刻,终于粗哑地问成轩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轩候却忽然一改刚才凝重的面孔,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意思。”

叶潜点头:“好。”他瞥了下眼前男子,又道:“至于有人对侯爷无礼之事,潜一定查明真相,还侯爷一个公道。”

成轩候笑:“你不用查了,必然是有人要拍你马屁才特意干的。”

叶潜无语。

成轩候挥了挥手:“罢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成轩候走后,叶潜不吃不喝,一个人枯坐在庭前,一直坐到月影阑珊之时。众随从家奴见此,不由担忧不已,府中总管亲自前来劝慰,可是叶潜却不闻不问,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石像一般。

管家无奈,召来大司马三位义子。这三位义子自从被收在府中,一直潜心习武学文,如今已经是大有长进,他们听说义父如此,都跑来跪在庭前,请求义父保重身体。

叶潜疲惫地闭眸,命道:“你们起来吧,我没事。”说出这话时,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三位义子忙齐声道:“父亲。”

叶潜却不再说话,径自起身出府。

他一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穿过冷清的街道和暗巷,来到长公主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旁两个红灯笼高高悬起,在这萧瑟的寒风中点缀出一抹艳丽。

他木然地伸出手,想去碰触那抹艳丽,可是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那么遥远。

这一刻,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懵懂少年之时,那个在荒山之中依然姿态妖媚的女子,那个隔着跳跃的火焰轻轻梳理着长发的女人。

他晦暗的眸中渐渐开始湿润,口中喃喃地道:“阿瑾,我果然是一直都不曾懂你,是不是……”

当几乎整个大炎朝都知道当朝大司马苦苦追求长公主朝阳而不得的时候,深宫中的叶长云却在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先是儿子煦儿渐渐疏远自己,虽说依然是每日请安说笑,可是再不似以前那么依恋自己了,接着便是因故小产。这个打击可不轻,她知道皇上不喜欢煦儿,想着若是再能得个一男半女也好,谁知道就这样小产了,而且经历此事后,身子亏空得厉害,着实卧床数日。待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身子,才猛然发现,不过月余的功夫,后宫之中却仿佛发生了悄然变化。

自从叶长云进宫以来,所知道的的皇上赵彘,都是每日勤理政务,想的不是南征就是北战,对于后宫莺莺燕燕很少放在心上。可是此次病好之后,她却发现,原来皇上已经有月余的时间一直召新晋的雅妃娘娘侍寝。

那个雅妃,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而已,竟然也能堂而皇之的封为雅妃,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叶长云心中暗恨,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谁知道便又听到消息,说是这雅妃娘娘,好像有了身孕。

这一惊非同小可,叶长云咬着牙坐在房中,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慌忙之中召来兄长叶大议事,可是叶大生性持重懦弱,竭力劝她忍耐为好,帝王原本就该后宫佳丽无数多撒雨露开枝散叶,末了还以叶潜为例“你巧,潜如今是一根筋拧到底,眼看着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母亲早就急得不行了”。

这话讲得叶长云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而出,痛斥哥哥道:“我如今虽说在宫中为后,可是后宫之中步步艰险,你何曾为我考虑过?哥哥为叶家之长,便是我在外的倚靠,怎能如此遇事退缩。”

叶大闻言,冷笑道:“潜自然不像我一般遇事退缩,你怎不去找他商量?”

这话噎得叶长云几乎说不出话来,自从那日姐弟二人不欢而散后,便很少联系。

叶大看她神色,自然是明白的,皱眉道:“潜自从北伐回来之后,因为朝阳公主之事,极其不悦,曾告诫叶家众人,绝对不可再干涉此事。原本叶敬这一次是有望封侯的,也由此搁置了。”叶敬是叶大的儿子,此次跟随叔叔北伐,也立了些许功劳,可是得到的封赏却极不相称。

叶长云蹙眉:“潜到底在想什么,他怎可如此对待敬?”

叶大叹息:“潜这么做,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左右我们叶家已经一门六侯,并不在乎少那么一个。”他停顿了下,望向叶长云:“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有什么动作了,我没办法帮你什么。”

叶长云低首沉思,踱步半响,忽抬头道:“上次潜知道母亲到朝阳公主处之事,他为此极不高兴?”

叶大点头道:“是。母亲知道后,很是不安,可是潜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许久不曾到我府中去向母亲请安。”

叶长云皱眉,眸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她慢声问叶大道:“大哥,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叶大不解:“你指什么?”

叶长云仰起脸,沉声缓慢地说出四个字:“朝阳公主。”

叶大闻言一愣,审视她神色半响,最后叹息道:“长云,你昔日不喜朝阳公主,对此事蓄意破坏,但今时今刻,便是你们要娶,人家也不一定嫁。这些年来,潜心里想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可是最终的结果呢?如今世人几乎皆知大司马追求朝阳公主而不得,潜几乎每日都要路过长公主府,可是却从未得见公主之面。”

叶长云凝神片刻,才道:“总是要试着撮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用不了多久,叶潜就会去认他的儿子了,真

第94章 转折

过了春节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敦阳城中的氛围仿佛也因为这暖春的到来而和煦起来。王侯大臣间多有走动,时而饮酒聚乐,仕女贵戚走出闺房,在那曲池间荡着秋千,又或者在芳草间相伴嬉戏,一时之间,敦阳城中的气息总是伴着香艳和柔腻的味道。

这一日,皇后叶长云邀请众位贵戚王妃在后花园中赏花,此时杨柳舞于春风,杏花映于春水,柳絮时而飘飞,好一番旖旎好风光。众位贵戚珠围翠绕,华服丽衣,一时之间盈盈之声不绝,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叶长云环视众人,却见朝阳公主并未在此,不由暗暗蹙眉,想着之前再三邀请她前来的,她也点头答应了的,怎么到底还是迟迟不来?正想着,却听见身边宫女传报,说是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闻言大喜,忙去迎接,谁知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朝阳公主陪同的竟然是如今已经身怀六甲的天子当红宠妃——雅妃。

叶长云脸色顿时微变,不过她是和等人也,马上笑着迎上去,携着朝阳公主的手说话。一旁雅妃不会说话,只是微微曲膝,向叶长云请安。

叶长云不动声色,只略一笑道:“雅妃是有身子的人,不敢劳驾。”

众人都知道原本叶长云是独宠后宫的,却如今忽然皇上宠幸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哑巴,而且这哑巴还没几天就坏了龙种,一个个都等着看叶长云的反应呢,当下见叶长云对雅妃说话并不热切,自然无端生出许多猜测来。

叶长云笑着牵了朝阳公主的手,关切地问起最近种种,又说起阿狸,当下笑道:“煦儿时时念着的,说是最近阿狸都不进宫找他玩了,只可怜他最近被拘着读书,也不得空出去找阿狸。”

朝阳公主想起儿子,唇边泛起一抹轻笑,妩媚的眸中漾起柔和:“阿狸最近性子野得很,我倒是怕他进宫把煦儿带坏了呢。如今在外面由涛儿管着,反倒放心些。”

叶长云一听,想起昔日叶潜所言,不由羡慕的感叹:“平西候年少有为,且对公主恪尽孝道,公主实在有福。”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不语,只捏起一旁香茶浅酌。一旁的雅妃不喜喝茶,又不会说话,只是低头坐着,旁人见她偌大一个肚子,也没什么笑颜,整天一声不吭如同一个呆人,不由得暗自揣度,怎么皇上就瞅上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怪哉。

众位妃嫔贵戚品着茗茶,赏着窗外的点点怒放的杏花儿,带着悠闲的笑意闲聊,众人见皇后叶长云对朝阳公主相当热络,又想起如今敦阳城中最大的轶事,都纷纷打趣起来。

“我听说啊,大司马可是几乎每日都要经过长公主府门前,只可惜,从来都不曾迈得进去一步呢。”其中一位和朝阳公主幼时便相熟的郡主笑道。

宣武公主听了,马上掩唇而笑:“大司马对长公主可谓是一往情深,朝阳姐姐,你何必如此无情,我想想都替大司马心酸呢。”

一旁某位侯夫人轻轻推了下宣武公主,娇笑道:“你既看不过去,还不快快上前,左右她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说不得就入了大司马的眼儿,从此取而代之了呢。”

宣武公主闻言,媚眸笑望向叶长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别说人家大司马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便是看了,那又如何,咱们皇嫂嫂最喜欢的可还是咱们朝阳姐姐啊!”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暗笑,其实谁都知道当初还是大将军的叶潜追求长公主之时,这位皇后是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扰的,怎地这不过一两年功夫,星转斗移,这位皇后却是卯足了劲要撮合。大家意味深长的笑渐渐落到了一旁雅妃大着的肚子上面,说来说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谁都知道牢牢扒住更粗的树,以便为自己多几分的倚靠和凭仗罢了。

宴席散后,雅妃默默地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此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前来,说是怕雅妃娘娘有什么闪失,特意前来关照下,众人一见此情此景,心中越发诧异。此时此刻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但每一家想得都是在如何不得罪皇后娘娘的情况下拉拢这位雅妃。众人这么一想,难免头疼,这个雅妃一来没有外戚可拉拢,二来也不会说话,三来几乎对佩饰衣物一无所爱,实在不知道如何对付啊!

叶长云见此情景,眸中现出黯淡之色,一边送朝阳公主离开,一边轻声道:“公主若是有时间,便把阿狸接到宫里来玩儿吧,好久不来,不但煦儿想他,便是我也记挂了呢。”

朝阳公主淡声道:“好。”

此时一旁并无他人,叶长云也收敛了笑意,黯然叹息道:“公主,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朝阳公主回眸望了她一眼:“请讲。”

谁知叶长云却是退后一步,轻轻一拜,诚恳地道:“昔日种种,皆是叶长云短见,慢待了长公主,长公主你先为我主,后为我长姐,还望长公主看在这多年情分上,多多海涵。”

朝阳公主闻言蹙眉,凉声道:“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轻叹:“公主应该也猜到了,长云要讲的,自然是潜的事情。”

朝阳公主的步子微滞,却是并不接话。

叶长云继续道:“公主,长云虽然见识浅薄,可是却也知道,这位成轩候绝非公主良人。”

朝阳公主面目淡然:“那又如何?”

叶长云苦笑:“不能如何,只是可怜了潜一片痴心。”

她停顿了下,望着远处已变得朦胧的杏林,眸子里也迷蒙起来,她凄凉地笑了下道:“长云还记得,许多年前,那时候平西侯府里也种了许多树,当然了,并不是杏树,而是柳树。”

朝阳公主停下脚步,回首望着她。

叶长云继续道:“也许公主不知道,可是长云却记得很清楚,每天早上,潜都会早早地起床,先是到马厩里去给心爱的马儿喂草喂水,然后便到那边柳树下练功。”

朝阳公主眯起媚眸。

叶长云轻笑一声,语音中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潜为何跑到老远的柳树下去练功,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看懂了。”说到这里,她笑望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垂首,她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她仿佛有一段时候会每日清晨去树林旁的湖边散步。

叶长云看朝阳公主神情,知道她也想起来了,便又道:“有那么一天,长云终于见到公主从湖边小桥上走来。潜仿佛早已知道你会从那里走来,从你出现的那时候起,他的动作都僵硬起来,他一眼都没有看向公主,可是他连握一把剑都仿佛非常费力。后来,公主离开了,身影越来越远,潜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握着剑,脸上那种失望和痴迷的表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朝阳公主努力回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有杨柳依依,有流水哗哗,更有美男随侍,却唯独没有叶潜的身影。

叶长云目光中染上了凄然:“公主,您自然是不会记得这些的,那时候的叶潜不过是十四岁的一个不入眼的小奴罢了,自然入不了堂堂长公主的眼中,可是公主——”她停顿了下,咬唇道:“这个小奴从十四岁时便默默地注视着您,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他每做一件事,都会想想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能不能距离您更近一点。如今他好不容易爬到了您触手可及的位置,您却这样将他推远,这公平吗?您于心何忍?”

朝阳公主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动容,可是略一怔忪,她终于还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冷声道:“世间之事,哪里谈得公平二字,再者朝阳不过是区区一女子,堂堂大炎皇后和大司马,竟然向朝阳要公平二字,实在是担当不起。”

叶长云低首,轻笑:“公主,你心中难道真得对潜无情?若是真得无情,那也罢了。”

朝阳公主妩媚的娥眉轻挑:“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在这里和朝阳公主说道,又有什么意思?”

叶长云想起昔日往事,一时无语,轻叹一声道:“公主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当长云什么都不曾说吧。”

一时之间,两人分开,叶长云怔怔立在那里,朝阳公主自去长寿宫——自从王太后逝后,她偶尔进宫回去那里看看。谁知刚走几步,却见茗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赶来,急道:“公主,小侯爷和蓉儿小姐打起来了!”

蓉儿是顺义公主留下的女儿,自从送到朝阳公主府中后,便被朝阳公主收为义女,起名叫蓉儿。

朝阳公主闻言,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怎么打起来的?”

锦绣从旁皱眉:“茗儿,你急慌忙地跑来宫里干什么?”

茗儿着急又委屈:“他们打起来了啊!”

锦绣轻笑:“你若是咱们小侯爷向蓉儿小姐找茬,我是信的,可是你若说他们打起来了,我却不信的。”这蓉儿也不知道随了谁,天生一副冷淡的性子,小小年纪,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自家那个小侯爷的顽皮性子全然南辕北辙。也是因为这个,公主偶尔多夸了蓉儿几句,结果惹得小侯爷不快,时常找茬。

茗儿却道:“公主啊,咱们小侯爷一气之下,拿着箭对着蓉儿小姐,说是要让她陪自己出去玩,可是蓉儿小姐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我去劝小侯爷,他也不听的。”

朝阳公主蹙眉冷哼:“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拿着箭,成什么体统。赶明儿让涛儿过来,本宫倒要问问,他这是怎么教的阿狸。”

茗儿瘪瘪嘴:“好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没办法了。”

朝阳公主瞥她一眼:“本宫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罢了,不去理会便是。”

这边主仆几人在长寿宫一边踱步,一边说话,朝阳公主望着母亲昔日的住所,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本宫还记得幼时和皇上在这里捉迷藏的情景,那时候彘儿还只有阿狸那么大呢。”

锦绣听了,跟着笑了,那时候她还年幼,却已经隐约有了印象,想到这里,不由轻叹:“也不知道小侯爷这性子随了谁呢,和公主小时候却是不像的。”

朝阳公主抿唇:“或许是像他的父亲吧。”

茗儿听了,却是不信的:“依茗儿看,大司马性子沉稳,处事淡然,为人谦和,小侯爷绝对不是随了大司马的。”

锦绣听了这话,瞪了她一眼道:“不许乱说!”

茗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缩缩肩,点头道:“是。”

可是就在此时,叶长云却是想起一事来找朝阳公主,正好路过长寿宫门口,此时正待进去,却猛然听到这话,先是不解,接着恍然。

她捂着心口,震惊地回忆着昔日种种,想着阿狸那胖乎乎的小脸,和潜幼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更文很不及时。我家宝宝生病了,一直没来过jj,重新打开jj有点恍如隔世的茫然,写文的时候仿佛也在隔岸观花,写完后试图再读一边修改下,可是却不太能读的进去,只好先酱紫了。

第95章 打猎

叶长云心间恍惚,眼前浮现出阿狸曾经圆润白胖的小脸,这小脸的五官竟然仿佛和幼时那个瘦小且因为衣着单薄而被冻得脸颊泛红的叶潜渐渐重合。这一刻她猛然发现,原来这相似竟然是如此的明显,可是昔日对阿狸的反感和漠视却让她从未去想过这种可能。

叶长云在震惊之后,心间泛起的却是狂喜,她正想着该如何利用此事,却听得里面主仆仿佛要出来的声音,慌忙着令随侍的贴身宫女不许出声,大家无声的迅速离开。

回到自己的栖霞殿后,叶长云便忙遣身边贴身侍女去大哥府中请来自己的母亲。叶老夫人听说女儿有要事相商,慌忙赶来,谁知道一来便听到叶长云提起这个惊天消息。

叶老夫人一听这个,欣喜的手都在哆嗦,紧抓住女儿的手道:“长云,你所说,可是真的?”

叶长云知道自己母亲这几年为潜操心许多,心忧他老大无后,只盼着他能添个一男半女,这件事几乎成了老人家的心病,如今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狂喜,当下猛点头道:“母亲,你是不曾见过阿狸,你若见了,必然觉得他像极了潜小时候的!”

叶老夫人跺脚,几乎涕泪:“是了,老身竟然不曾见过那孩子呢!只可怜我那孙子,竟然一直认他人作父,我可怜的儿啊!”

叶长云见母亲伤心,忙宽慰道:“母亲不必伤心,如今潜已然有后,这是天大的喜事,合该高兴才是!”

叶老夫人抹泪,连连点头:“你说得是,说得是!”说着这话,她便心急地要拉着叶长云:“走,我们快去认我那阿狸小孙子去!”

叶长云苦笑,拉住母亲道:“母亲,这件事,怕是要先问问潜的意思呢。”

叶老夫人原本也是不傻的,她想起昔日自己大闹公主府之事,顿时明白过来,当即万分担忧:“长云,上次的事我们可是把长公主给得罪了,若是她因此迁怒,不让我们认阿狸,那该如何?”

叶长云皱眉细想片刻,这才道:“母亲,长公主性子倔强乖张,原本她是说要嫁给潜的,就因为这种种事端,如今两个人闹得极为生分,潜便是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此时此刻,若是我们贸然前去认阿狸,怕是更惹得她不快。”

叶老夫人听了这个,越发忧虑,用那拐杖狠狠地戳着地,痛心疾首道:“都怪我那日得罪了她,若非如此,潜今日怎会如此不快,更不至于想认那小孙子都不能了!”

叶长云扶着母亲,提议道:“母亲你暂且忍耐则个,我现在就请了潜来,对他说明此事,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可是叶老夫人听了此话,依然郁郁不解:“便是潜知道了又如何,若是那长公主根本不想让阿狸认祖归宗,潜又有什么办法?若是潜也没法子,那岂不是我们便认不回我那小孙子了!只可怜我孙子,我都不曾见过的!”叶老夫人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忍不住再次落下纵横老泪。

叶长云却道:“母亲,你想想,公主当日为何要生下阿狸?”她说起此事,倒是胸有成竹:“我算着日子,当日公主产下阿狸之时,潜尚无任何功勋,且生死未卜,她向来高傲,目无下尘,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屑于为当日当时的潜生下孩儿呢?”

叶老夫人浑浊的眸中泛着泪水,怔怔想着这个问题,半响终于迟疑地问女儿:“长云,你的意思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