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儿,是火上添油,明摆着打脸。

那刘学道虽然理亏,但也不肯认,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刚才说梅蠹喂你神仙水,按理说你现在已经是动弹不得了,为何还能够活蹦乱跳?”

我没有说话了,因为害怕透露出聚血蛊的秘密,好在旁边的包凤凤也不是善茬,出言说道:“哎呀,刘师兄,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陆左唉,苗疆蛊王,他的徒弟能够被神仙水给毒到,这可不就是个笑话了么?”

那些人似乎对我堂哥的手段深有体会,听到她的解释,倒也没有多想,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若明讲述过了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如此又过了几分钟,刘学道率先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他难道没有穿纸甲马?”

雒洋一脸平和,笑着说师兄莫急,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不会有什么变故,将人都给找齐了,也就明了了。

刘学道沉默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说要不要找韩伊来问一下?

雒洋有些迟疑,说这个韩伊,是符钧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若是要动他的人,是不是需要跟符钧讲一下呢?

我心中有些惊讶,那符钧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般大的权势?

就连这牛波伊哄哄的刑堂长老,对他门下的弟子都有些投鼠忌器啊?

不简单!

这般说着,突然间有一个黑袍道士闯入了堂前,对刘学道拱手说道:“师尊,冯师兄去了山门,来不及禀报,特命我前来,告诉大家,那梅蠹主事刚才已经快马加鞭地离开梅华殿,除了山门去……”

刘学道拍案而起,怒声说道:“什么,人给跑了?”

第十三章 萧克明死了

梅蠹见到事情败露,马不停蹄地逃离茅山,此事已然是一目了然,无需再多解释。

刘学道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仿佛随时都要找人发泄一般。

执礼长老雒洋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起身告辞,说刘师兄,你这边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陆言这孩子,虽说没有经过掌教真人和长老会的批准,被包子这孩儿擅自带入山中来,但是你知道的,他是陆左的堂弟,而陆左对我茅山也有些恩情,我这里求个情,便让我先领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来未明峰找我便是了。

事情既然已经至此,刘学道最关键的就是整顿内部,却也没有再多为难于我,而是走到了我的面前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心。”

我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抓住对方的痛脚不放,于是微微点头,说此事既然由刘长老来清查,陆言便放心了。

执礼长老雒洋带着我和包子离开了刑堂深谷,路上的时候,朝着我微微笑,说陆左与我,算是忘年之交,所以你也别拘谨;另外此事,你也别过多的责怪老刘,他最近在闭关修行,大部分事务都已经开始交给冯乾坤来做,而刑堂门下事务极多,派系又林立,稍微有些懈怠,也属正常。

我不管这里有多少冤假错案,只要我没有,自然也不会跟这帮大佬计较,也是笑着说好,我哪里敢心怀不满,自由了便是。

出了后山,雒洋长老征询了一下我们的意见。

包凤凤目前寄居于后山草庐,跟着传功长老萧应颜一同修行,那儿并无多余房间,而且位于后山,关乎到茅山的许多隐秘之事,我去那儿,并不算方便,所以在得到包凤凤和我的同意之后,将我给带回了他的住处。

执礼长老住在山谷旁未明峰上的一处殿宇之中,与包凤凤分手之后,他递了一对纸甲马给我,让我绑在脚上。

我按着他的说明将其穿上,口掐法诀,顿时双腿生风,有抑制不住向前飞奔的冲动。

执礼长老牵着我的手,手心温热,轻轻一带,我便感觉身边的景色呼呼地朝着身后飞奔而逝,整个人就好像真的飞了起来,很远处的山壁直接就往着脑袋上撞来。

要不是执礼长老在旁边带着我领路,恐怕我直接就已经撞死在了这里面。

纸甲马。

这玩意就是《水浒传》里面神行太保戴宗的秘法,没想到真正用起来,就跟坐进了法拉利跑车里面一样,强大的速度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飕……

如此风驰电掣,不知不觉,出山上峰,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感觉到身边的景色一直在变换,双腿有些软,止不住地摇晃着。

执礼长老将我给扶住,微笑着说道:“陆言,你还挺得住吧?”

我笑了笑,说还行,就是腿发软。

执礼长老抚摸了一下白色长须,对着我笑,说你腿软是正常的,一开始使用这种法术道器,终究会有些不适应,你多用一些,就会好了。

我笑了笑,感觉自己的笑容跟哭一般。

这时有一道童走了上来,朝执礼长老行礼,他瞧了一下头顶的星月,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明日早课,需我主持,我便不与你多聊了,你且跟我的道童去住处歇下,放心,我这儿安全,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过来打扰你的。”

我朝着他躬身,真诚地说道:“多谢雒长老的援手之情,陆言没齿难忘。”

他哈哈大笑一声,然后足尖轻点,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旁边的道童早有准备,上前过来,与我拱手,然后说道:“贵客这边请。”

我随着到道童一起,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来。

这小院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充满了木器的美感,一半的楼阁悬空而立,可看山景,着实要比许多风景区的星级宾馆要强上许多。

那道童带我到了房间,又跟我讲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完毕之后,冲着我一拱手,说夜已深,贵客且先休息,小子杨云上,明日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

我与道童拱手告别,回到房间里来,推开窗户,能够瞧见峰下景色,因为正对山谷,所以能瞧见灯火璀璨。

山风吹来,徐徐而入,这般的风景自然是极美的,直到此时,我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身上所有的束缚和憋屈都一扫而空了,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不觉就有些疲惫。

人一旦放下了心防,整个人就很容易疲倦,我没有多想,先睡了一大觉。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精神抖擞,出了院子,发现四下一片清净,也不敢胡乱逛去,便取出了金剑,在那小院子里挥舞。

长剑纵横,我越舞越快,很快就代入了那梦境战将的角色之后,一套耶朗古战法酣畅淋漓地使将了出来,那热气在我的脑门顶上腾腾冒出,化作了一团白雾,而我手中的金剑也由先前那一副破败之样,化作了金光升腾,在照样下灼灼生光。

好、好、好……

一套长剑舞毕,旁边传来了叫好声,我扭头过去,却见一个眉清目秀、身子高挺的短发女孩使劲儿拍手,朝我叫好。

这女孩儿年纪约二十左右,牛仔裤白衬衫,一身清爽打扮,瞧模样有点儿像是个在校大学生,并非这茅山之上的人士,我摸不清楚对方来路,于是拱手说道:“区区小技,让姑娘见笑了,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女孩儿挥了挥手,说看你打扮也应该是外面来的,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我叫郭芙玲,你可以叫我小郭。

我迟疑了一下,说小郭?

她十分爱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不行的话你叫我小玲子也可以,我呢,怎么讲,这儿的执礼长老雒洋,是我母亲的叔爷爷,我就是过来玩儿的,你呢?

我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叫做陆言,昨天蒙雒长老搭救,就暂居此处了。

小郭姑娘是个自来熟的脾气,跟我搭上话,便凑到跟前来,冲着我嘻嘻笑,说你好厉害啊,刚才瞧见你施出这一套剑法来,好犀利啊,我感觉我娘家那几个鼻孔朝天的舅舅,没一个人能够打得过你。你才多大啊,就这么厉害?

我说我今年二十六。

她说她今年二十一。

我:“……”

我想起了我和她不是在相亲,没必要交根交底,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昨天半夜过来的,不知道这小院子里面还有人,打扰你休息了。

小郭姑娘说没事,你挺厉害的,我也是开了眼界,对了,你吃早餐了么?

我摇头,说没有呢。

她对我说那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他们这儿的饭堂在哪里,你赶紧跟我走,去玩了,估计就没有什么吃的了。

我背着她收起了长剑,跟着走出了小院,迎面遇见了小道童杨云上,他朝我们拱手,问两位起来了,是否需要用餐?

我点头,然后他又作了一礼,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小郭姑娘都特别热情,不断地询问,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未曾觉得,等到后来,我也有点儿烦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名地就突然怀念起了与之有着鲜明对比的虫虫来。

啊……

我与她分离没几天,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差一点儿死掉了,如此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在未明峰的饭堂里吃过了些豆浆包子和稀饭,我与那小郭姑娘聊着天,而这个时候,包凤凤在小道童杨云上的带领下找到了我来,一脸严肃地说道:“跟我走,我姑姑要见你。”

你姑姑?

那就是茅山的传功长老萧应颜咯?

我的心猛然一跳,想起之前二春跟我提过的事情,知道理论上来说,在这茅山之上,这传功长老的地位,可是仅次于掌教真人的大佬,不知道包凤凤的这姑姑,到底是何方人物。

不知不觉,我就把她跟我在缅甸寨黎苗村的蚩丽花神婆给画上了等号。

也只有那鹤发童颜般的模样,方才能够配得上传功长老一职吧?

我这般想着,跟包子一路下了未明峰,然后来到了后山的草庐,走到了院子里,却瞧见一道袍美女正在陪着陆左的父母说着话儿,瞧见我过来了,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道:“你就是陆言吧,我是萧应颜,很高兴见到你。”

什么?

我当时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止了,整个人都有些飘——这就是茅山的二号人物?

这不应该是神仙姐姐么?

我愣了半天没说话,她笑了笑,走到我面前来,对我说道:“我听包子说,你是过来找萧克明的?”

我慌忙点头,说对,是的。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你可能白跑一趟了。”

我愣了一下,说啊,为什么?

萧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唉,他死了!”

第十四章 九声钟鼎鸣

“死了,怎么可能?”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大声地叫了起来,一脸惊诧的模样,惹得旁边的陆左父母纷纷侧目望来。

我这时方才发现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失态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依旧不敢相信,那个脸上带着贱贱笑容、满面春风的道士死掉了。

萧长老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也不能算是死,事实上,他这一趟,是去了幽府。”

我有点儿搞不明白了,挠着头,说萧长老,我脑子有点儿不够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去幽府啊?他去幽府干嘛呢?

何谓幽府?

寻常之人或许并不明白,但是我既然已经是修行者了,那自然也是懂一些的,这所谓幽府,便是阴间地府,包括了民间传说中的黄泉路、奈河桥、鬼山冥海、沃焦石下的十八层地狱之类的种种世界。

当然,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去了那个地方之后,还能够再回来的。

即便有传闻,说人死而复生,但也仅仅只是灵魂去了那个房子,便再无记忆。

传说中人的灵魂生天之后,都会进入一个叫做“房子”的地方,而那里面会有很多去处,其中一个,是一个充满了光明的大门,如果走入其中,便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也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紧接着走黄泉,过奈河桥,或是下了地狱,或是进入六道轮回。

只是,这萧克明他没病没灾的,去幽府做什么呢?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萧长老则盯着我,说你不远千里过来,找那萧克明,是为了何事?

我从包凤凤的口中知道,这美艳清秀得如同少女一般的萧长老,实际上就是萧克明未入茅山宗之前的小姑,两人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也不隐瞒,将我在滇南丛林中于余领导口中听来关于陆左的消息,跟她小声地说了出来。

为了不让陆左的父母担心,我还特意避开了他们,说得极为小心。

完毕之后,我对她说:“陆左与我有恩,所以我不能够置之事外,想着这天下间最了解他的人,恐怕就只有萧克明一人了,于是这才不远万里地找将过来……”

萧长老点了点头,朝我伸了右手,将我给领到了房中来。

颇为跳脱的包凤凤在这萧长老的面前十分乖巧,过来小心把门给合拢,两人入座,那萧长老方才说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陆左和萧克明并没有在一起,两人正在分头追查虎皮猫大人丢失的线索,结果事情一出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陆左。人证物证俱在,而此时陆左却消失不见了,形势对于他十分不利,但小明对陆左却十分信任,坚决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我焦急地辩解道:“陆左他是不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他若是心志猖狂的大魔头,又如何会在天山之上,舍弃自己一身功力来拯救这世间?”

萧长老平静地挥了挥手,示意我莫激动,然后说道:“我和小明,都与你一般,无条件的相信陆左,因为我们都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去年他一挽狂澜的事情,所以才会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事实上,不只是我,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相信他;只不过……”

我的心中猛然一跳,说只不过什么?

萧长老的脸上露出了略微有些愤怒的表情来,说:“只不过,这世上知道陆左当初牺牲的,又有几个?那些尸位素餐、肉食者鄙的家伙,哪里会考虑这些东西呢?在他们的眼里,如何稳下整个消息,不至于传出去造成恐慌,影响他们的统治,这才是最重要的。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需要尽快找出凶手,即便是替罪羊,也再所不惜……”

我下意识地说道:“萧长老,你说的这些人里,有在指黑手双城么?”

萧长老一愣,说为什么提他?

我说之前听那个余领导说过,专门负责督办此事的人就是这位黑手双城,后来又听说肖克明跟他大吵了一架,这才负气进了后山,所以才会这么问的。

萧长老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长长一叹,说对,也有他——他应该是最了解陆左的人之一,毕竟他现在能够这么得到上面的欢心,未必没有陆左的汗马功劳。然而他却并没有主动撤销对陆左的通缉令,反而搜罗种种证据,欲图陷他于不利之地。唉,现在的他,已经让我感觉到有些陌生了……

她这一叹,有着几分哀伤和悲苦,我听到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听到这里,我也差不多能够明白了,说如此说来,你之所以讲他死了,是说他前往幽府,但是,他为什么要去那儿呢?

萧长老说大凉山一案,事情十分蹊跷,相关的当事人早已死去,连魂也召回不得,小明也是无奈,故而才会剑走偏锋,另辟蹊径,找了方法,前往幽府,希望能够找到当事人,引魂回来作证,不过……

我说怎么了?

萧长老一脸难过,说那幽府艰险,世事难料,不知道充满了几多的恐怖之处,而且来往之间,也是危机四伏,那家伙意气用事,抛下自己茅山掌教的责任,就为一腔热血,实在是太过于莽撞了,恐怕过几天,茅山长老会就对他进行弹劾了……

我的天?

这掌教真人怎么还跟美国总统一样,还能够被弹劾?

面对着我的疑问,萧长老说道:“茅山历任掌教真人,皆由上一代掌教真人指定委任,又由长老会核准,方才生效;不过如果这掌教真人胡作非为,只要有超过八成以上的长老会成员认定此人不适合担当此职责,就能够弹劾下台,再次推举另一任的掌教真人,这事儿历史上也是有发生过的——本来他根基就浅,而偏偏还这般任性,我恐怕长老会里面的很多人,都对她不满,所以三天后的长老会,不一定能够稳得住!”

恨铁不成钢!

萧长老有些咬牙切齿,而我却不以为然,说应该无妨吧?只要长老会里有超过三成的人支持他,这掌教真人一职,就不会被撸下来。

萧长老摇了摇头,说未必。

与萧长老的交流,让我心中有一些发堵,不管她如何惋惜、或者责怪那萧克明不思进取,意气用事,但是我的胸口,却是有着一团烈火在燃烧。

什么是兄弟?

我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而现在则终于有了答案。

兄弟就是当世间所有人都在质疑你、不信任你的时候,坚决无比地站在了你这一边,默默地做着一切,安顿好你的父母和家人,然后不惧生死的前往那个什么幽府去寻找证据,甚至愿意为了你,连着茅山掌教都抛开。

这世间,为了你,我可以抛开一切。

这就是兄弟。

我的心头发堵,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也莫名地觉得那个嘻嘻哈哈的青衣道士,他的身影越发地高大了起来。

我堂兄陆左,怎么会有这般的朋友和兄弟啊?

而我陆言,倘若有这么一位铁杆兄弟作陪,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不知道我若是如陆左一般,虫虫是否会这般对我?

从后山草庐回来之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本来在得知萧克明短时间之内有可能就不会回来的消息之后,我就没有再留在茅山宗内的理由了,不过我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默默地留了下来。

我想再留三日,等待着萧长老所说的长老会议结果,希望萧克明能够好人有好报,不会被人给弹劾成功。

回返了未明峰上的小院里,我没有外出,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坐,偶尔会临窗远眺,望着这传承千年的宗门,感受一些它内敛的气度和风华。

我不断地修行着,十分努力,想要让自己快速成长。

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会出来与人会面。

一开始我并不太喜欢那个执礼长老雒洋的后辈小郭姑娘,一来是嫌她太过于聒噪,二来则是对她的身份有些生疑,然而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却意外地发现了她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八卦。

对,这个从山外进来的女孩子有着强大的八卦能力和消息来源,一落座,就会滔滔不绝地讲起最近之事,什么茅山驻外的那些长老回来了,什么又有哪个闭关的长老出山,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她还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茅山的大师兄陈志城,也回到了这里来。

从她的言语之中,我越发地了解了明日长老会的重要性。

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长老同时出现的。

萧克明到底能不能保住那掌教真人的职位呢,我的心中忐忑不已,如此一直延续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我在房间里静静地盘腿修行,然而好几次都心不在焉,差一点儿走火入魔。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那主峰清池宫方向,传来了九声响彻茅山的钟鸣之声。

我鞋都没有穿,便跑到了院子里来,而这时那小郭姑娘也在,她激动地拍手大喊道:“九声钟鸣,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我的脑中一阵嗡嗡直响,有一个声音不断呐喊。

变天了!

第十五章 茅山变天了

茅山要变天了。

有小郭姑娘在,使得我大概知道一些茅山的基本规则,这茅山宗门内主峰清池宫的钟声,即便是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都只会鸣到六声。

而倘若是敲到了九声,则是代表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所有的茅山弟子,除了看守山门的,不管你现在是在干嘛,吃饭或者如厕,就算你打生打死,现在也得给我停住,前往清池宫。

因为九钟之后,将会有天大的事情要宣布。

不用猜测,我都能够知道现在敲响那九声钟鸣的意义,无外乎就是杂毛小道掌教真人的位置,给长老会撸了下来。

直到此刻,我终于感觉到了杂毛小道所做出来的牺牲。

能够成为茅山掌教的他,绝对不是傻子,在前往幽府之前,他必然就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然而他却还是依然执着地选择了前往,这种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因为不管别人如何说,我终究还是无法知道那所谓的左道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

不过我现在多少也能够知道一些了。

生死都无惧,何况身外之物?

或许在那个洒脱的青衣道士眼里,这人人敬仰、并且珍而重之的茅山掌教一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屁。

杂毛小道,便是如此洒脱。

听到这钟声之后,整个未明峰上的人都快疯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快要哭了起来,纷纷激动地朝着峰下跑去,争取尽快到达主峰之上,瞻仰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郭姑娘即便是与我一般的外人,却也激动不已,拉着我的手,大声喊道:“茅山盛事啊,别犹豫了,赶紧跟我们看热闹去。”

我心灰意冷,有些倦怠,说你去吧,我想回去躺一下。

小郭姑娘挽着我的手,说这么隆重的时刻,参与了可以回去吹一辈子的牛,你这个时候睡什么觉啊,去了回来,我陪你睡都成,走、走、走,别墨迹了!

陪我睡?

这姑娘彪悍的作风将我给击垮了,倘若是往日,对于这么一个长得还算漂亮、性子又开朗的年轻女子,我真不介意跟她发生一些超友谊的关系。

然而自从虫虫住进了我的心中,尽管我没有对她有过任何承诺,又或者她也从没有跟我一个说法,但是我却坚定地决定了一件事情。

这辈子我想要娶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她是我唯一想要做羞羞事儿的女人,其余人在我的眼中,便都是浮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我跟小郭姑娘解释清楚我的这想法时,才发现自己已然随着人流离开了未明峰,来到了前往主峰清池宫的路上。

一路上人潮挤挤,无数人都在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知道。

我即便是能够猜想得到,却也不敢多加妄语,随着人流上了山,来到了主峰顶上一大片的广场之上来,瞧见这儿庄严肃穆,无数的道士盘腿坐在了地上。

别看这些道士平日里清修肃穆,然而此刻也是人人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广场里仿佛有无数蜜蜂在飞舞。

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人大约是齐了,又是一声钟鸣。

然后执礼长老雒洋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他高声喊了一下:“肃静。”

杂音顿消。

这时广场前的殿宇高台上,走来了一群人,这些人穿着最为正式的各种道袍,眼色各异,无数描绘飞舞,大多都是些白胡子老头和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不过却也有稍微年轻的。

比如貌美如花的传功长老萧应颜,简直就是茅山宗的颜值担当。

另外我还瞧见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道士,他被长老们簇拥在了正中心,他的眼睛几乎是眯着的,给人的感觉很沉静,就仿佛泰山崩塌在面前,却毫无惧色一般。

最后我的目光落到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大叔身上来。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陈道明在现场呢。

一晃眼,又觉得是吴秀波。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干干净净的,与旁边穿着各色道袍的道士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他的表情也十分温和,平静地望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尽管站在旁边,但是却仿佛全世界都以他为中心。

他在俯视众人。

所有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敬畏之中,又带着几分讨好。

他就好像是茅山的无冕之王。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来——黑手双城陈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