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爹娘一见她把蓝裴衣给带回来了,差点没吓着,但好歹已经有了苏顾然在前面做了先锋,他们总算能端坐在堂上,受了蓝裴衣一礼,听着他叫了声娘,再挨着四个爹爹一个一个叫过来,也少不得一人给他包了个红包。

王慕翎去看王李四。王李四长相上与她有大半相似,换言之,也就是说长得不怎么俊俏。

但王慕翎的气质还是要胜过他一截,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哥哥要做新郎倌了,王慕翎便想费些心思替他打扮一下。

男子敷粉虽然不常见,但结婚当日还是有的。

王慕翎强把王李四给按住,细细的替他修了眉,把脸给扑上细粉,发型又好好折腾了一番,看上去便有几分端正的意思了。王慕翎笑眯眯的道:“明儿一早,我便起来给你照这样打扮,你要记住,男子无丑相,你只要人端正,不要畏畏缩缩的,也就没这么丑了。”

王李四怒:“你好得到那里去?”

王慕翎就志得意满的往外边屋里看,她的三个美男夫侍都在陪着王大娘他们说话,极其孝顺恭敬。

王李四一看,便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想,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运。

兄妹俩说了一番闲话,就见得王家四爹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一叠红包,对王慕翎道:“明日你去送亲,见了孙家晚辈记得要派红包。”

王慕翎点头应下,却见王家四爹对她神情有些淡然,心里不由奇怪,这个大亲爹虽然本就不是热情的人,但这么久没见女儿了,不该这样冷淡呀。

等王家四爹走了以后,她悄悄儿问王李四:“爹爹这是怎么了?”

王李四撇撇嘴:“你说怎么了?娘正想着要把年伯收房,这人是你弄回来的,爹爹们能没点脾气?”

王慕翎一愣,还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进展。她希望年伯得到幸福,却也不希望爹爹们不高兴,倒有些左右为难。最后一想,长辈的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还是放宽心看结果就好了,只是怕要受一阵埋怨,也只好强顶着。

回头见着年伯,就见他低垂着头搓着手,颇有些不好意思状,但家里的活,他已经干得极熟练,隐隐有了主人之势。王慕翎心中暗笑,这把年纪了倒也不说什么争风吃醋之事,老人们做个伴也是好的。

当天晚上王慕翎又将带回来的东西添了些进王李四的嫁妆里,和家人忙到了半夜才睡。

第二天又起得极早,想来想去,也没安排自家的三大美男去送亲,惟恐抢了王李四的光彩。

等到新娘的迎亲队伍来了,王慕翎和几位哥哥便簇拥着王李四出了门。

这乡下偏僻,并没有神气的高头大马,勉强借了村头铁拐子家拉货的两匹老马,新郎新娘便骑着马往临村出发,王慕翎等人一路跟着走。请的喜乐队也一路吹吹打打。

乡下人重面子好热闹,十里八湾的都来看热闹喝喜酒,王慕翎送完亲,又从中午吃流水席一直吃到了晚上,送了新娘新郎入洞房,这才挑着灯笼回了王家。

一天折腾下来,累到要命,快到家就看见墨砚远远的站在门口张望着,连忙紧走了几步,膝盖一软就向倒,墨砚连忙抱住,就看她笑嘻嘻的:“累死了。”

墨砚半搂半抱把她扶回了房,蓝裴衣和苏顾然各拿了一卷书,正坐在角落各自看书,这两人总是没法完全融洽,王慕翎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倒也不强求。

只是进去了凑到苏顾然身边说上几句话,又凑到蓝裴衣身边说上几句,着实有些疲累,就先去洗漱歇下了。昨儿晚上叫的苏顾然作陪,今儿晚上她便按着顺序拉了墨砚。只觉得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时刻注意着要一碗水端平。但就算有负担,也是个甜蜜的负担。

等过了几天,孙家新妇陪着王李四到王家来回门,又是一场热闹。

回门宴过后,蓝裴衣入门礼便开始着手安排。

王家人不愿怠慢了他,虽然没有迎亲等繁琐的仪式,但请客的席面上比之普通乡下人家娶正房也不差。

往来的客人瞅着王慕翎的三个夫侍就常忘了挟菜。穷乡僻壤的缺少聊资,可见他们三人在接下来的大半年,都会成为乡里乡亲间的话题。

等到送走了宾客,王慕翎同蓝裴衣入了房,王慕翎就一下扑在了蓝裴衣的身上:“终于娶到了!”

蓝裴衣也没有用劲去扛着她,便被她撞得倒退了几步,倒在了床上。

双手揽了她的腰:“嗯。”

王慕翎往上蹭蹭蹭,凑到他面上亲了一口:“我早说你是我的。”

蓝裴衣笑得眼弯弯的:“嗯。”

一只手往下滑到了她的臀上,轻轻的揉捏了几下,眼神变得暧昧起来。

王慕翎一见他那勾人的模样就忍不住了,低下头去与他双唇相触,轻舔慢吮。

两人互相纠缠,衣裳翻飞,拽落了红帐…

王慕翎爱极了蓝裴衣,此时才算是真的得了他,满心都是软软的幸福。

蓝裴衣此时也有相同的感受,一时与王慕翎心意相通,四目对望,每一声喘息与抚摸都动情不已。

两人十指相扣,王慕翎轻声道:“以后要永远永远同我在一起。”

蓝裴衣轻笑出声:“我是你的。”

第 74 章

等王慕翎和三位夫侍回了国都,已经是五月份,酷暑已现端倪,国都街头的女子以着纱衫居多,男子衣衫的领口也开得愈大,满眼皆是一片清凉景致。

王慕翎热到不行,可着劲用冰块,又最喜欢同苏顾然呆在一块,仿佛瞧着他就清凉了几分。

这会子她正在院子中搭的葡萄架下,睡在凉榻上,把头枕在苏顾然的膝头,听着他轻声诵经,便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听到下人的声音:“三爷回来啦。”

王慕翎睁开眼睛一看,蓝裴衣刚刚入了院门,面色被阳光晒得有些微红,脸侧发丝被风吹起,微眯着眼漫步而来,别有一番风情。

她笑撑起半边身子,从一边放着冰块的水盆里捞出一块帕子:“擦把脸罢,秦琉馆怎么样了?”

蓝裴衣也坐到了凉榻上,擦了把脸,笑道:“还成,那几个老鸨都是能干的,倒不怎么要我费心。”

蓝裴衣之前嫁给蒲台宗敏,便被要求把秦琉馆盘出去,但到底是多少年的生意,也有了感情,便执意没有丢手,不过也疏于打理,后面又是奔波逃命,又是牢狱之灾,再跟着王慕翎回家转了一两个月,竟是任秦琉馆自生自灭。

如今他跟了王慕翎,倒是一家四口自得其乐,成日里四人打打马吊,或者出去游玩。更没有心思搭理秦琉馆,今日好不容易提起了性子去看了一眼,跟他时间最久的几个老鸨也颇为得力,竟是维持着秦琉馆状况如前。

蓝裴衣自从秦琉馆帐上提了一笔银子回来,交到一边的墨砚手中充到家中帐上。

王慕翎叹了一口气:“太热啦,再过一阵更没法过了,咱们不如住到郊外的别庄上去?”

苏顾然陪嫁来的别庄倒应该清凉许多,只是没有住在城中方便。

蓝裴衣点了点头:“也好。”

苏顾然同墨砚都没有意见,墨砚即时起身,吩咐下人整理行装。

正在收拾着,突然门房来报:“夫人,各位爷,宫里边来了公公,说是有旨意。”

这便把王慕翎一干人吓了一跳,蓝裴衣这事,按说应该是完结了,再同宫中扯不上半点关系,怎的又生反复?

但也只好起身去接旨,王慕翎穿得清凉,露出了大半的膀子,苏顾然便顺手扯了件外衫给她披了上去。一行人这才去接旨。

结果却是一件好事,原来东莱人十分信奉佛教,连国君也是佛教信徒,自苏顾然去年译了佛经赠与东莱国僧人,转呈到东莱国君面前,他阅过大喜,直称尊国人才济济,令人心悦诚服。竟然向尊国派出了使节,这两日才到了尊国国都,表达了愿意臣服之意。

东莱国本是尊国和白溪国两个大国夹在中间的一个小国家,一直以来两边摇摆不定,在夹缝中求生存,这会子向尊国臣服,虽然其中必有更多政治经济上的考虑,但始终是苏顾然的佛经成了缘头。

女皇大喜,特地召了国师询问,国师又一向宠爱苏顾然,便将他荐了上去。

女皇便下了旨,任命他为集英阁大学士,官封四品,派人来传他入宫受封。

王慕翎听了,喜得眼都笑没了,连忙赏了宣旨的公公两封银子,又推了苏顾然赶紧随他入宫。

苏顾然对于这些身外事,并不甚在意,但见王慕翎十分高兴,便也露了两分笑意,捏了捏她的手:“等我。”

王慕翎点头:“好哇,早去早回。”

苏顾然这便随着宣旨公公入了宫。

才入了宫,便见到了国师,连忙过去行礼:“师尊。”

国师捋了一把长须,笑道:“顾然近日可好?”

“顾然很好,多谢师尊举荐。”

国师摇摇头:“为师不过是在女皇询问的时候说了实情,来,随为师一起去面见女皇。”

苏顾然应诺,随着国师一道前行。

上了金銮殿,殿中两侧站着朝官,其中便有苏顾然的爹爹顾正夫同妹夫韩魏郎,殿上高高的阶梯上,有五个宝座,正中便是女皇,两侧坐着四大皇夫。

国师有特赦无需行礼,苏顾然自跪拜在地:“草民苏顾然,叩见女皇陛下,颜正君,莫贵君,单贤君,燕德君。”

女皇见他身姿翩然,声音清越,已经有了三分好感,便道:“平身。”

苏顾然道:“谢陛下。”这便站起身来,只还微垂着头。

女皇又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苏顾然缓缓抬起头来,殿中便有人忍不住轻声抽气。

女皇看着他清冷的眉眼,心里也是一叹:真是夺天地之色。

心中便十分爱惜,声音都轻了几分:“苏顾然,你为国立下功劳,今日,朕特加封你为四品集英阁大学士,你意下如何?”

苏顾然淡然道:“草民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陛下太过抬爱。”

女皇瞧他不卑不亢,更加喜欢,笑:“你如此有才,这实是你应受的。”顿了一下,又道:“多大年纪了?可曾许了人家?”

苏顾然道:“草民今年二十三岁,已嫁给了京西鹿县月塘村王慕翎为夫。”

女皇只觉着有点耳熟:“王慕翎?”

一边站着的近身伺候的冯公公却是知道,他同苏家有些往来,苏顾然出嫁时,他还曾去晚过酒,后来蓝裴衣的事情闹得大,一些小道消息也没漏出他的耳朵。

这时他连忙贴近了几步,对着女皇耳语了几句。

女皇听着啦着,就皱起了眉头,再三打量了苏顾然一番,心里颇有些遗憾,这么个谪仙人儿,意然嫁给那么个荒唐女子。本来还想封他夫人为诰命,这时倒是免了。又抬眼瞥了殿中站着的苏门顾氏一眼:好好一个儿子,怎的不知爱惜。

苏家的顾正夫接到这一眼,倒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方才还十分欢喜,怎的转眼就眼含责备?果然帝心难测。

这便叫苏顾然听了封,嘉奖两句,让他退下了。

苏顾然被小公公领到一边,给他发放了官服换上,领了官印,又认了日后工作的地方,这才放他回家。

苏顾然一回家,就见屋中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好菜,王慕翎正使人把葡萄酒用冰块镇着。

苏顾然微微一笑:“慕翎。”

王慕翎听声回过头一看,瞪大了眼睛:“真漂亮!”

苏顾然平日只穿素色的衣服,今日这官服,却是藏蓝的底,衣摆上起了云纹,身上却是织着麒麟纹,苏顾然一穿上身,更多了几分凛然之姿,人也鲜活许多。

王慕翎扑上来抱住:“好看,真好看,嗯~难道说我是制服控吗?”

苏顾然见她又说奇怪的话,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弄了这么多菜?”

王慕翎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庆祝你升官啊,你瞅瞅,我们王家十代数来都是白丁,出了你这个大学士,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吧?”

苏顾然听她说得高兴,也忍不住心里高兴,顿时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亲:“你喜欢就好,我去换衣服。”

王慕翎连忙勾住他的脖子,细细的吻了回去,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道:“不要换,我挺喜欢看的,晚上我再帮你脱。”

一句话把色女本相暴露出来了,苏顾然脸上微微一红,但也听了她的话没去换衣服。

一抬头就看到蓝裴衣同墨砚也在满面笑容的看着他,他本来对这个官职并不在意,此时也有些喜欢了。

由着王慕翎牵着手坐到桌前,几人一齐吃饭庆祝。

苏顾然三日之后便要正式走马上任。

集英阁中的官员多是为皇家起草圣旨,编纂文书,收录文卷。

苏顾然入阁以后,实际也没有担任其它事务,只负责佛经方面的翻译收录工作。按说也并未有太多机会涉及朝庭的政治人事纠纷,符合了他的性子,倒也清闲。但他官任四品,每月的俸银却也不低,还有谷物发放,虽然王慕翎一家现在并不短缺这些,但如果真论起来,苏顾然一人便可以养活一家还有富余了。

一家人正在自娱自乐,却听得门房来报,说是苏夫人同顾正夫来了。

王慕翎几人忙搁了筷子迎了出去。

一见了两位长辈的面,王慕翎嘴甜的喊了一声:“娘,爹。”

苏夫人笑眯眯的应下,眼角却瞥着站在她身后的蓝裴衣。

果然是个绝色,同自家儿子比起来,各有千秋。

这便随着他们进了屋坐下。

下人们奉上茶来,顾正夫接过,慢饮一口,含笑睇着苏顾然道:“爹爹做了一辈子的官,顾然倒是一下就赶上了。”

苏顾然面上现出一分笑意:“孩儿那里比得上爹爹。”

顾正夫一愣,虽然苏顾然从小与家人分离,但他也算得上了解他,如今瞧着他面上带笑,倒似变了个人似的。

第 75 章

苏顾然看着自家爹爹在打量自己,垂下眼睑,默然的坐在王慕翎一侧任其打量。

顾正夫微微一笑,转脸对王慕翎道:“顾然既官职加身,怕是要宴请亲朋好友,朝中官员才是正道。”

王慕翎点头笑道:“那是当然的。还要请娘和爹爹多指教,请些什么人,怎样操办。”

苏夫人沉吟了片刻:“到底都是没办过事的,我自会派身边得力的管事过来。”

说罢又去看蓝裴衣:“蓝老板倒应该是经过些事的,也许不用我多事罢?”

蓝裴衣笑容自若:“苏老夫人抬举了,还需您多费心。”

苏夫人只刺了他一句,见他不气不恼,也不好和个后辈计较,顿时收了口。

王慕翎微有些尴尬,但也只好装作没听见。

好生同苏夫人顾正夫赔笑几句,听了几句说教,方才把人送走。

等到了晚上要歇的时候,她跑到蓝裴衣房间,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裴衣。”

蓝裴衣笑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去找顾然吧,今日他大喜,你正是该陪他。”

王慕翎转了转眼睛:“苏夫人今日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罢?”

蓝裴衣摇头:“我若连这两句也要放在心上,岂不早就抑郁而终了?”

王慕翎想着蓝裴衣也确是豁达之人,便放了心,去找苏顾然。

到了苏顾然房里,见他刚沐浴完毕,整个人还蒙着一层水汽,里边穿着白色的浴衣,外边却半披着那身官袍。

王慕翎看得心里暖洋洋的,一下就扑了过去:“好顾然~”

苏顾然面色微红,反手搂住了她。

王慕翎家院子太小,又寒酸,不适合宴客。便到锦香楼订了酒席。

锦香楼的掌柜见着是她,虽然秋路隐不在国都,也给她送了个大折扣,整体算下来,比在家自己操办还划算。

王慕翎便准备下帖子请人,想来想去,还是给孔水笙也给下了张帖子。之前虽然闹得不欢而散,两人都倔强不肯低头,但时间一隔得久,王慕翎想着自己同她也没有深仇大恨,反而还得益于她良多,实在不值得就断了交,就由自己先示好,纵然关系不复从前,也不必交恶。

帖子只顾发出去,她来不来就不必强求了。

等到了开宴那一日,极为热闹,顾正夫在朝多年,官职虽然不高,但为人颇好,给他面子的人也挺多。再加上不少人想见见国都两大绝色,更是屁颠屁颠而来。

王慕翎苏顾然,便在苏夫人和顾正夫的陪同下,同宾客寒暄。

其实王慕翎天生懒惰,苏顾然又生性淡泊,都极不爱做这种事情,同来场的绝大半人,也未必会交上朋友。不过是走个过场,免得为人所诟病。

等到宾客全到齐了,准备开宴的前一刻,孔水笙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