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宓慌忙讨饶:“别,就让它慢慢消失吧。”

不管在外面是什么心情,一走进画室,简宓整个人就沉静了下来,画笔和颜料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浸淫其中,不能自拔。

《魂之忆》这幅画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了,画布上,那个轮廓分明的男性身体背对着她,从后背开始镂空,脑中是仿佛流沙一般的青烟,渐渐地化为虚无。

她趴在画架专心地细绘着耳廓,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响,回头一看,郑柏飞正入神地看着她的画布。

“不错,很有深意,都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作品。”郑柏飞称赞了一句。

“这里我一直处理不好,”简宓有些苦恼地指着那青烟,“画了几稿都感觉和整幅画的风格不够统一。”

“稍作改动就好。”郑柏飞沉思了片刻,在后脑上比划了几下,两人探讨了一会儿,又在旁边的纸上画了几笔小样,终于定了下来。

看看时间不早了,简宓收拾了画具准备休息,郑柏飞忽然问:“决定了?”

简宓迎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道:“柏飞,我想,说不定,我可以再尝试一次。”

郑柏飞笑了,笑容中带着鼓励:“我也觉得可以,小宓,勇敢一点,别怕摔倒,如果害怕的话,就朝后看看,我和这些朋友,都是你的后盾。”

简宓的喉咙有些哽住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画具,简宓走出了画室。

会客厅里,霍南邶居然堂而皇之地进来了,正在和余洋聊天,两个人肩搭着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一见简宓,霍南邶眼睛一亮,立刻抛下哥们迎了上去,不着痕迹地抓住了她的手。

简宓一甩没甩开,只好忽略不计,和余洋他们道了别便朝外走去。走了两步路,身旁一直没有声响,简宓纳闷地瞧了霍南邶一眼:“怎么了?”

“宓宓,”霍南邶屏息看着她,“原来昨晚真的不是做梦…”

简宓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身体一下子悬空,简宓惊呼了一声,本能地搂紧了霍南邶的脖子:“喂!你干什么啊!把我放下来!”

霍南邶抱着她转了两圈,在她的脸上落下了重重的一吻,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简宓又羞又气,正想捶他一顿,眼角一瞥,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整个人一僵,拍了拍霍南邶的肩膀,示意他松手。

霍南邶也瞧见了,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周彤雨,你还怎么好意思跑到这里来?”简宓讥讽着道。

第92章 马卡龙(八)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走出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消失已久的周彤雨。她看上去形容憔悴,原本清高孤傲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狼狈和仓皇。

“郑老师…他还好吗?”她低声问了一句。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简宓气愤地骂了两句,“你们这两个害人精,郑老师被你们害惨了,你还有脸问他好不好!”

周彤雨茫然看着她,忽然一下捂住了脸,破碎的哭泣声从指缝里溢了出来:“我只是想离开画廊而已,郑老师对你那么好,我呆在这里就好像被放在火上烤,我只想换个地方重新生活,没想到成桐会这样骗我…”

骗她?

简宓怔了一下,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通,这才明白了过来。

北都上演那场大戏的时候,周彤雨被成桐忽悠回了老家。老家上网不容易,又加上她想治疗情伤,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被成桐拿来播放的视频,是有天和成桐一起吃饭喝酒后被录制的。

微博上的那条转发,是成桐登了她的账号发的。

等她回过味来的时候,事情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

成桐再三告诉她,他们背后有人支持,也已经替他们俩联系好了国内最知名的画廊,会一手包装他们成名,到时候再给郑柏飞看看他们实力扬眉吐气,背后的金主还说了,也可以支持他们去国外深造。她可以不出来帮忙,但必须要保持沉默,要不然她出尔反尔一定会名声扫地。

她惶惶然了好久,终于还是被利益所诱,选择了不发声,躲在自己家里装着没有看到这些纷纷扰扰。

然而掩耳盗铃终究没法长久,她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被列为共同被告追究诽谤的罪名,随着事件的明朗,同学亲朋粉丝也都开始责问她从前以她名义发出的谎言,网友的言论更是犀利毒辣,她快要崩溃了。

“我错了…我想和郑老师道歉…可我真没脸进去…”周彤雨泣不成声。

简宓冷冷地看着她,真想送她两个字:活该。

周彤雨道歉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犯下错误就要承担后果,没有人同情可怜她。

一路走出好远,简宓的心情还并不是太好,除了周彤雨,还有那个恶心的成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等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简宓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入神了,居然没有去地铁站,而是不知不觉被霍南邶哄上了他的车。

霍南邶的笑容有点得意,朝她俯身凑了下来。

简宓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瞪了他一眼,霍南邶的指尖从她发丝掠过,正色地替她扣好了安全带,一脸无辜地示意他的纯洁。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霍南邶握着方向盘,飞快地把车倒出了停车位,飞速朝前开去。

“想人心,想报应,”简宓感慨着,“成桐太坏了,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更坏。”

霍南邶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说背后的人是安意,你会不会生气?”

简宓的脑袋“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她是疯了吗?她和柏飞有什么仇?总不能和我有关的她都要害吧?”

“一开始是成桐自己动了歪脑筋,后来安意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想逼你和郑柏飞在一起。”霍南邶的眼神冷冽了起来。

简宓长吁了一口气,忽然便担心了起来,安意这么疯狂,虽然现在霍南邶已经看穿她的真面目一刀两断了,可谁能担保她以后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霍南邶笑了笑:“放心吧,以后她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宁氏把她开除了,以后她想再步入我们这个圈子,难上加难,能管好自己的生计就不错了。”

正说着,霍南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瞟了一眼,忽然一下脸色凝重了起来,在路边靠边停好,仔细地看了两眼。

简宓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你看,则然刚发给我,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是一个北都当地警察局的官博,上面寥寥数语,介绍了一起由治安转变为刑事的案件。嫌疑人成某因为一起纠纷找到了安某,在北都市三道街口发生了语言和肢体冲突,导致安某被打从高处摔下腿部骨折并脸部受伤,成某被刑事拘留,冲突原因疑和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美术界诽谤违约案有关。

安某的脸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摔得,大半边都肿了起来,鼻子这里划拉开了一大道口子,血流满面,正是安意。

有人认出了成某就是那天在美术展颁奖礼上跳上去诬陷郑柏飞的成桐,也是那阵子微博上上蹿下跳的“梧桐树”,这事顿时发酵了起来,经过几个博主的转发被拱上了当地和板块热门,这下下面什么猜测都有,有的说是情场纠纷,有的说是成桐狗急跳墙…

“应该是安意答应成桐的事情全都没法兑现,成桐急眼了,这才去找她算账,结果就成了这幅样子了。”霍南邶猜测道。

简宓看着最后那张可怕的照片,忍不住有些感慨,安意奋斗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因为自己的贪欲和嫉妒,把所有的努力全毁了。

“别看了,”霍南邶收起了手机,“她的一切都和我们无关了,我给了她这么多次的机会,她却这样不知悔改,这么多年的情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的确,用不着再为不相干的人破坏心情啦。

陈年元旦前就飞回去了,几个朋友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天在他家甜品屋里碰了个面,挥手送他去了机场。

元旦一过,时间就过得飞快,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霍南邶的追求依然如故,美食、鲜花和礼物总是恰到好处,空闲的时候吃饭、看电影,有时候也陪着她去看音乐会和美术展,朋友小聚的时候他也会出现,再也没了从前那种一看就带着虚假的亲切。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很享受。

不过长辈们就不这么想了,简沉安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他觉得既然两人重归于好了,复婚的事情就应该提上议事日程。

简宓总是笑着打哈哈过去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虽然她接受了霍南邶,也相信霍南邶此刻的真心,可心底的阴影并没有散去。

现在的确甜蜜得好像天堂,可谁又能保证未来又会有什么意外,会不会再次从天堂掉到地狱呢?

这样享受恋爱的甜蜜,也不用再接受婚姻的风险,不是挺好吗?

再说了,霍南邶也没有和她提起过复婚的事情,他都不急,她急什么。

年底了,霍南邶显然比从前忙了很多,在晋山、北都、际安三地飞来飞去,有时候一两天不见人影,不过这个时候简宓的手机基本就要被霍南邶霸屏了,一天早晚两个电话外加微信不间断的骚扰。

小年夜前一天,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笔一万块的款项,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是谁打给她的,都快要去银行查账了,才接到了赵华亮的电话:“小宓,奖金收到了没?财务说已经发了,我们的也都到账了。”

简宓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上个游戏的奖金?”

“对,你也是美术主创之一,这次霍总大方得很,出了年终奖多给百分之十,还有额外的项目奖金,都给你算进去了,”赵华亮笑着说,“虽然你现在看不上这些钱了,不过道理摆在这里,总不能让你白画了。”

“谁说我看不上这些钱了,”简宓不干了,“哪有人嫌钱多的,谢谢赵老大,没忘了我,真开心。”

赵华亮乐了:“你开心就好。不过,你还真是嫌钱多吧,这大笔的分红都拿去做慈善了,咱们的境界不能和你比。”

“做慈善?”简宓愣了。

“你不知道?”赵华亮有些纳闷了,“公司年会上宣布的,慈善总会的会长也到场了,网安科技以你的名义和慈善总会共同建立的一个基金,当晚就举行了基金成立仪式,霍总亲自主持,媒体都报道了,称你为神秘的美女画家。”

简宓挂了电话,打开了电脑搜索了起来,果然,慈善总会的主页上有专项基金的名称,其中一个就是名为“简爱”的女性专项基金,专门为遭受家暴、遭遇小三、被遗弃女童女婴等女*件提供物质上和法律上的帮助,

简宓定定地看了很久,眼眶有些发热,霍南邶很了解她,把那笔钱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霍南邶的名字。

她接通了电话,轻轻地叫了一声“南邶”,声音温柔而缠绵。

霍南邶倒是愣了一下,今天简宓的声音尤其动听,好像情人之间的娇嗔一样,叫得他心里痒痒的。“在干嘛呢?”

“在…想你。”简宓小声说。

霍南邶心花怒放,好一会儿才哑声控诉:“你故意的,明知道我现在赶不过来。”

霍南邶送宁冬茜回晋山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迟早都能赶回来,我又跑不了。”简宓轻笑着。

“那不如现在回家替我去看看提拉米苏,顺便等我回来?”霍南邶诱惑道,“陈阿姨请假回老家了,提拉米苏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可怜呢。”

第93章 马卡龙(九)

算了一下日子,简宓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提拉米苏了,一听它落了单,顿时心疼不已,买了一大堆狗粮和玩具,兴冲冲地去了倪山花园。

和霍南邶分开了这么久,这是简宓第一次回公寓,站在门口,她居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指纹锁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她迟疑了片刻,把手指按在了上面,门“咔哒”一下开了。

“汪汪汪!”

提拉米苏呲着牙跑了出来,最后一个尾音在骤然一变,成了欢快而急促的“汪汪”声,摇晃着尾巴一路跑到了她的脚下,咬着她的裤子就往里拽。

“哎哎,你慢点儿,我都要踩到你了!”简宓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了。

提拉米苏围着她绕了两圈,最后顺势躺在了她的脚下,露出了白嫩嫩的小肚皮,一脸的渴望。

简宓忍不住笑了,抱起它来摸着它的肚皮:“你这是有多饥渴啊,矜持懂吗?小美狗!”

一人一狗笑闹了好一会儿,简宓又带着它去楼下溜了一圈,提拉米苏简直就是撒了欢了,四条小短腿跑得飞一样,离开简宓几十米又猝然跑回来,来来回回就只看见它在兜圈;见到熟悉的人它就更得意了,每个都冲着“汪汪汪”几声,又特意蹭蹭简宓的裤脚,好像在骄傲地昭示大家,它的女主人又回来啦。

好不容易把提拉米苏的热情给消耗完了,回到家里,它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简宓带来的新玩具上去了,咬着一个五彩的小球满屋子跑了起来。

简宓站在客厅里,打量着这个久违了的地方。

入眼而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皮沙发上多了几道皱褶,看上去越发绵软舒适;白色纱帘上的花在日照下有些褪色了,没了从前的艳丽;吧台上的酒多了几瓶,她也认不出牌子来…

她缓步朝里走去,宁冬茜的卧室、书房、客卧…最里面是主卧,陈阿姨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衣帽间里还挂着几件她没有拿走的衣服,两套浅蓝色的情侣睡衣并排挂着,好像两个人亲密而立。

她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了那柔软的面料上摩挲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照片,还有另一个手办,她拿起来瞧了瞧,和想象中一样,裂缝已经修补好了,贺卫澜的话显然不能信,什么梦中的幻觉,那一定是霍南邶和他串通好了,把当时发生刺激的场景都搬到了诊室里。

事过境迁,所有的心境都变了,想起那双默默在背后引导她的沉稳而宽厚的手,简宓心中泛起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

从卧室里出来,简宓在画室面前停下了脚步。画室的门关着,她迟疑了片刻,终究没能按捺住好奇心,一推,门没锁,开了。

她愕然瞪大了眼睛:入目而来的是靠墙放着的一个玻璃柜,柜子里放着的图腾藏品她非常熟悉,有一阵子她几乎天天和它们泡在一起,反复临摹,直到那些线条颜色都在脑中生了根,融入了她的画中。

这不是贺卫澜拍的吗?她在几个月前就送还给贺卫澜了,怎么到了这里?

她的脑子有些凌乱,捋了捋思路大概明白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暂时先把这图腾放在了一边。

画室几乎和从前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画架东一个西一个,看上去有些凌乱,可仔细一瞧,上面连层灰都没有,显然是有人在天天打理。

她的那副《孟极幻莲》的首稿还在,一大片红色的颜料把莲花毁了,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然而她此刻的心却没有了波动,只是用手摸了摸,微微感慨。

旁边的画架上叠了一叠画,简宓略略有些诧异,那不是她从前画的霍南邶的肖像吗?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记得已经把它们全都撕了啊…

拿起来一瞧,她才恍然大悟,有人把画像拼了起来,然后又用了上好的装裱技术,凑近了细看,才能看出中间有一道细微的撕裂痕迹。

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每一张画都被细心拼好了,而那张被安意撕毁成碎片的,除了边角上有一块残缺也都找齐了。

想象着霍南邶一个人坐在这里默默拼凑的场景,简宓的眼角微微湿润,胸口忽然被什么胀满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提拉米苏在外面“汪汪”的叫了起来,脚步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停在了画室门口。

她放下画,深吸了一口气,让几近沸腾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去。

霍南邶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一身行色匆匆,盯着她凝视了片刻,眼中是快要满溢出来的思念和热情。

还没等她说话,霍南邶几步到了她跟前,长臂一伸,将她猝然拥入了怀里。这个怀抱初初还带着室外的些许寒意,却在瞬息之间变得热烈而紧密。

“宓宓…我都忘了叫陈阿姨把这里上锁了…你别看了…”霍南邶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的惶惑,他在害怕,害怕简宓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

简宓贴在他的怀里,坚实的胸口仿佛有鼓声如雷,一下一下地落入她的耳膜。

她贪恋地摩挲着,低声嘟囔着:“为什么不要看了?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霍南邶心情忐忑:“你是说那件拍品吗?别怪卫澜,我看你喜欢,又怕你不接受才想了这个主意。”

简宓在他的手臂上抚摸了片刻,找到了那个伤疤,来回摸了摸,轻声问:“疼吗?”

霍南邶想藏却被她握住了,只好装着浑不在意的模样:“疼什么,你那小鸡一样的劲儿,跟挠痒痒死的,没几天就结痂了。”

“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简宓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霍南邶有点慌,仔细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赶紧坦白:“你的分红我成立了一个基金…还有我跟踪过你几次…我发誓就那几次!”他举起手来信誓旦旦,“以后我一定不会——”

简宓的眼神氤氲,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霍南邶整个人都僵住了。

“南邶,我爱你…。”简宓的声音轻却缠绵,仿佛蛛丝,一根根缠绕在他的心上,随着那娇嫩的唇瓣在他的肌肤上摩挲,阵阵颤栗传来,透过皮肤骨骼和血液,穿过他的神经,渗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喉中逸出呻/吟,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内骤然迸发的热意,一下子抱起了简宓,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宓宓,我也爱你…我想你…想得心疼…”他低声呢喃着,一侧身,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简宓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的唇舌便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所在,几近狂乱的吻将掠夺了她的呼吸、她的魂魄,让她整个人都随之起伏…

狂风骤歇,又来细雨。

那炽烈的吻骤然一变,化成了绵绵春雨,从唇上辗转而过,留恋在了耳廓,细细的酥麻一阵阵掠过,简宓倒抽了一口凉气,喉中逸出浅浅的低吟。

仿佛被这压抑的愉悦鼓舞了,霍南邶轻舔啃噬了一番渐渐往下,在细长的脖颈流连、在精致的锁骨印下一个个痕迹…

浑身上下被热血充盈着,看着简宓迷离的眼神,小腹下的坚硬已经一触即发,霍南邶轻咬下她的衣服,白皙滑嫩的肌肤就在眼前…

“汪汪汪!”一阵急促的叫声传来,裤脚被拉住了。

霍南邶暗自诅咒了一声,脚尖轻甩了两下,却没能甩开,他转过头去,和从前一样威严而冷厉地叫了一声:“米苏!”

然而他的声音带着刚刚难以自拔的酥麻,力度大打折扣,米苏“嗷呜”瑟缩了一下,眼睛却依然警惕地看着他放在简宓身上的手,“呜呜”地恳求着,还继续锲而不舍地拽着他的裤脚。

霍南邶恍然大悟,它这是以为他在欺负简宓吗?他哭笑不得,佯做生气地道:“我和宓宓好着呢,不信你看…”

简宓忍住笑,抬手环住了霍南邶的脖颈,又在霍南邶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米苏,我喜欢他呢,我现在很开心…”

米苏顿时激动了,松开了口,欢叫着就往床上蹦,霍南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领,几步就到了门外:“我的小祖宗,你给我出去玩,外面随你折腾^”

门关上了,提拉米苏在外面挠门。

霍南邶悻然回到床边,简宓缩在被子里,被子一抽一抽的,那双弯弯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你还敢笑我!”霍南邶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威胁着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

简宓斜了他一眼轻笑着,那双墨瞳里仿佛蕴着一汪春水,笑容魅惑:“我好害怕…”笑着笑着,她忽然凑了过去,在霍南邶的喉结上轻咬了一口,薄被因为这个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了几近完美的胴/体。

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霍南邶粗暴地扯开了薄被,肌肤相贴,从上而下,在那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印记,感受着身下化成了一汪绵软的春水…热意从小腹绵延,他终于难以按捺,他一个挺身,将自己的欲/望埋入了那朝思暮想的地方。

彼此相连的感觉是如此美妙,眼前仿佛绽开了绚烂的烟花。霍南邶闷哼了一声,再次和简宓唇齿相缠,一起坠入了情/欲的深渊…

第94章 马卡龙(十)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了进来,点点金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跳跃着。

简宓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后背是温热却带着硬度的胸膛,手脚酸软得几乎不能动,上面又有另一双长手长脚束缚压制着,耳畔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做梦吗?

然而那触感是那么清晰,微微一动,身体却被禁锢得更加厉害了,男人强硬的臂弯收紧,呼吸一促,耳后一阵酥/痒传来。

空气中透着一股靡乱的气息,昨晚的狂热涌上脑海,简宓的脸腾地红了,理智回到了她的脑海,她小声急急地道:“快松开…我得给爸妈打个电话…他们一定着急了…”

“我昨晚给他们发了短信了…”霍南邶低低地道,胸腔震动着,声音低哑而磁性,他没听话,反而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胛上蹭了蹭,晨起的胡渣细细密密,简宓被蹭得痒痒的,左右避让,笑着喘息了起来,然而还没扭两下,身后有什么起了变化,硬邦邦地顶在她的腿根,她顿时不敢动了,小声讨饶:“别…不要了…”

的确,昨晚纵欲过度,两个人一时情热并没有节制,简宓身上的淤青和红痕随处可见。

霍南邶狠狠地在她脖颈上嘬了两下,又把她翻过身来,上下蹂/躏了一番,这才狠狠地松开了手,狼狈到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简宓起了床,先开门去瞧了瞧提拉米苏,她有些愧疚,昨晚一开始她还惦记着,到了后来便把提拉米苏抛到了九霄云外,亏得这只小美狗还一心向着她,每次都不忘反抗霍南邶的暴/政来支援她。

“得得得”的跑步声传来,提拉米苏不计前嫌,抛开玩得正开心的塑胶球窜到了她的脚下。

替小美狗弄好了狗粮,又陪着它玩了一圈,客厅对于比熊犬来说是相当宽敞的,它上蹿下跳,又到了楼上的露台溜了溜,总算消停了下来,自顾自地趴在床边晒太阳了。

霍南邶洗了个澡出来了,打开冰箱,陈阿姨把里面塞得满满的,他就随便挑了两样,煎了鸡蛋、煮了汤团,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