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婆哪里见过这种景象,吓得全身发抖:“你…你…鬼啊!!!!!!!!!!”

“我还以为你会变成青面獠牙,说‘你看我是人是鬼’呢!”不能怪子尘,一般志怪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谧儿不理他,朋翻了个白眼:“谧儿姐姐这么美丽,怎么会作出那么难看的样子?”

“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会对你怎样。”谧儿静静的对快被吓得背过气去的刘师婆说道。

“姑娘尽管问…我一定说实话…”刘师婆听出一丝活路,连忙说道。

“这通州府内,可还有其他术士?”

刘师婆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通州府五百年前本是袁正法师成仙之地,恶鬼哪里敢在此作乱,当然没有法师来这里…我也是因为本事低微,在其它地方没人信我,只好来这里胡说八道捡口饭吃…”

谧儿听到袁正二字,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你知道袁正的传人在哪里吗?

他们应该还在通州府,以‘狩鬼门’的名义除鬼。“

刘师婆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可能在通州府里,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什么狩鬼门。”

“怎么可能?狩鬼一定在通州府里,他们…他们…”谧儿编贝般的玉齿在唇上留下淡淡的印子,“他们不是在对付恶灵吗…”她抓住刘师婆:“你们这里的东城树林中有恶灵,你知道吧?”

刘师婆被她一抓,心魂俱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生平从来不做坏事,最多就是骗骗人,姑娘您千万不要杀我啊!”

谧儿眉头皱起,却又无可奈何,将刘师婆放下,用她能做到的最和缓的语气说道:“我不会杀你,只是要问问你有关东城恶灵的事情,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一定不为难你。”

“姑娘怎么知道东城恶灵的事…”刘师婆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这件事官府虽然极力隐瞒,但也只是瞒着百姓。这姑娘既然是鬼,自然不会不知道。

“这东城恶灵作孽至今也有两年了,幸好受害的人不多。”刘师婆缓缓道来。

“二年前,龙城镖局的人保镖经过东城,其实东城素来都不干净,但他们说世上哪有鬼魂这东西,便进了树林。结果…一行四十三人,只有一个逃出来的。那人是外县城来的一个小孩,父母双亡,是龙城镖局总镖头在一次运镖途中捡到的。总镖头见他可怜,便留下来打杂。不知怎么的,竟然逃过一劫。”

“据他说,那天他们进了树林,起初的时候还都平静。郑镖头却忽然喃喃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符贴在头上…”

“忽然之间,树林里狂风大作。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好啊,袁正,你终于来了。’这句话刚落,那郑镖头便喷血而死。众镖师见势不对,也顾不上镖了,四散而逃,接着就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想逃?哼!通州府的人都该死,你们要为鱼儿陪葬!’”

谧儿倒退两步,脸色苍白。刘师婆不觉,径自说下去:“那孩子也拼命的逃,说不上周围响起了多少声惨叫,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在树林外了,那声音始终没有追上来。他好容易捡回一条命,跑回镖局把事情说了。镖局的人哪里肯信,自要去看看,但听那孩子言之凿凿,倒也不敢大意,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和尚道士跟着一起,挑了一个阳气重的日子去城东树林。可能是那几个人法力比较高吧,竟然安然回来了。”

谧儿冷笑一声:“法力高倒不一定,那恶灵修炼了五百年没用灵力,忽然杀这么多人,几天之内能再用力才是见鬼。”她这么说着,心中的疑惑却比刘师婆更甚。这恶灵明显是和当年有关系的人,鱼儿二字是那孩子听错了,应该是雨儿才对。但…会是谁呢?五百年后,竟然还记得当年的事,会是…谁?

刘师婆讨好的点头:“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多半就是这样吧!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白,一直说着‘鬼,恶鬼…’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却不说。

后来还是县令找我去问,我才知道个大概。“

“那天他们去,只见满地血迹满地尸体。他们去的时候是第三天头上,地上的血迹却还没有干。那些镖师的死状极惨,不是人能做到的。他们进去的时候林子里没有声音,但是血迹忽然流动起来,排成一行字:”五百年为一人,入林者,死!‘“

“县令问我可知此恶灵来历,我自是不知。但为怕他令我除妖,只好把那妖说得厉害无比,绝对不可得罪。县令贪生怕死,便不再提除妖之事,只是下令不许百姓入树林。鬼怪之说自然无法上报朝廷,尤其通州还是出过神仙的。故将此事压下,不许对外提起。怪的是,明明那树林外面小径已被封死,每隔个把月却总有人死在被封的地方…”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谧儿语气急促。

“什么人都有吧…”刘师婆倒没注意过此节,努力回想,“有我们街上的平屠夫,对了,还有张公子临街上的周和尚…”

“啊?他们都是被鬼杀的啊!可是官府说是…”子尘话说到一半,见谧儿不耐烦的眼神,连忙住口。

“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点?他们互相之间是不是很熟,常常聚在一起?”

谧儿问道。

“他们…好像平时都不大说话的样子…不过说起相同点,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他们有僧道俗,但是都没有娶妻,这算是相同点吧?”

“果然!”谧儿冷哼一声,死的人恐怕都是狩鬼吧!

“你把死的人名字和住处写出来,我三天后过来拿。我的事情你要是想告诉别人也无妨,不过要想清楚后果。”谧儿道,刘师婆忙摆手:“不敢不敢…”

“那就好。仔细写着,要是有写错的地方…”

“我一定用心…一定…”刘师婆保证。

谧儿点点头:“好。”转身离开。子尘和朋跟上。

门外阳光灿烂,哪里有半分恐怖气息?

用过午膳,谧儿又要出去。

“子尘,你还是买你的书吧,我知道我要去哪里。”谧儿留下句话便走,朋跟在她身后,对子尘做了个鬼脸。

“谧儿姐姐,咱们一定要在通州住吗?”出了门,朋问道。

“当然了,我有事情要处理啊!”谧儿不知他的用意,理所当然的答道,“怎么?不喜欢这里?”

“谧儿姐姐,我觉得来这里以后,你越来越像人,越来…离我越远了…”

朋小心翼翼的说道。

谧儿一愣,笑道:“哪有?是你想太多了!”

朋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心中想起的,是适才谧儿吃饭时的神情。他自己也吃了饭,只感觉怀念,谧儿吃饭的样子却像是一个“人”,而非一只鬼…那一瞬,他是那么深切的感觉到,谧儿已经离他远去。

通州府,他讨厌这个地方,更讨厌那个叫张子尘的色狼!

谧儿去了县衙,拿了通州府的地形图和相关的卷宗,然后回到醉尘书斋。

还没进书斋的门,便听到里面的人声。谧儿和朋此刻是隐形的,大模大样从门走入。

“谧儿…”子尘见她进来,欣喜之余不觉叫出声来,站在他对面的姑娘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奇怪的问道:“什么谧儿?”

子尘方才醒悟过来,忙装笑道:“没,是我看错了。”

“张公子,人家知道你是害羞…哎,其实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纠结着摧残裙摆。

“呵呵,哈哈…这个…洪姑娘,天色已晚,书斋要打烊了,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子尘温和的笑看得那姑娘芳心猛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便被他推出书斋。

子尘插上门,送了口气。洪静蓉喜欢他已经很久了,常常借买书之名行轻薄之实,他明示暗示了无数次,这位姑娘竟然还能自得其乐,也算是奇人一个。

“张大个很受欢迎嘛!”朋故意把ㄕㄍ读成去声,哼,想当他大哥,他晚生了一百年!

子尘急忙对着谧儿解释道:“我和洪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谧儿把东西放到桌上:“你和她有没有关系和我没有关系,你不用解释。”

“不吃醋就表示不在意…”子尘有些失望的嘟囔着,谧儿哪里有闲理会他,摊开地图,仔细看起来。

谧儿毕竟对通州不熟,半晌也没有找对地名:“子尘,你有空吗?过来帮一下忙好吗?”

子尘得令,连忙跳着跑过来:“好的,什么忙?”

“死魂消失是这三四个月间的事,在这期间,通州共死亡五十三人,其中有二十七条死魂下落不明。而这消失的死魂,基本上都分布在这一条道路左右——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啊?字太小我看不清。”谧儿微微皱眉。

“很奇怪的名字,叫云白路。”子尘答道。

谧儿一震:“就是这条路了,云白即是魂魄去了鬼,这条路上七口井摆成天罡阵,正是用来除鬼的。”

“不会吧,听说这条路自宋朝初年开始就有了,怎么可能…”

“宋朝…”谧儿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就更对了,事情本来就是从宋朝开始的。”

自此上溯五百年正是大宋,这条路…想必是“那个人”修建的吧。真绝呢,生怕自己的传人压不住厉鬼,布下阵势好让他们借他的力是吗?

“最奇怪的是这条路竟然直通城东…那个恶灵居然不怕天罡灭鬼阵吗?五百年的恶灵…他是不是有些太厉害了?”谧儿自言自语,子尘和朋面面相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三天之后月圆,我还是那个时候去吧。刘师婆的名单到时也该写好了,可能有些线索…”谧儿也不管他们懂不懂,反正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倒也不是怕了那阵势,但大敌当前,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蛮干是傻子做的事情。

子尘和朋自是不知她在说什么,但两人都决定跟着她过去。二人的眼光相触,发觉对方眼里的毅然,冷哼一声,各自转过头去。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第四章

十八人。

两年之中,死在城东树林的人,除去起初龙城镖局的四十二人,共有十八个。

加在一起,是六十之数。这恶灵杀人算不上少数。

这十八人职业住处各异,但将他们的住处用线连起来,却是围绕着云白路的一个圆。

“哼,果然。”谧儿冷着一张脸看地图,越看越是刺眼。“那个人”成仙五百年了,却还是阴魂不散。他活着的时候就和鬼过不去,成了仙也没有让他明白生死轮回的道理。

“朋,你留下来。我今晚去云白路收魂。”月圆之夜是她灵力最高的时刻,云白路两旁二十三只鬼不可能凭空消失,她一定要找出幸存的魂。

“谧儿姐姐,我也要去。”朋眼神执著。

“谧儿,我虽然很没用,但至少是认识路的。”子尘笑嘻嘻。

谧儿看着他二人:“此行凶险,朋你是灵力甚高的死魂,狩鬼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子尘,恶灵杀的可是人。“

“没关系的。”二人齐摇头,“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谧儿见他二人语气坚决,也不再推拒——反正她的灵力对付狩鬼还是绰绰有余,至于那恶灵…她又不是去树林,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通州府闹鬼一事县令虽然极力隐瞒,但此等大事怎是瞒得住的,百姓心中自有数。因此,甫一入夜,路上便无人行走,家家户户关门熄灯。尤其云白路,因为紧连着城东树林,更是半个人影皆无。

月极圆,月光清澈如水,落在谧儿身上。她一身的红衣在月下看来有难以描绘的美艳,美而魅。她洁白的脸上漠无表情,眉间却有一种鬼魅之气,看上去有些恐怖。

谧儿走到路当中,路边七口井忽然受了什么震动似的发出声音,然后七道白光窜出,在天上合成一道光,向谧儿刺下。谧儿冷笑一声:“如此雕虫小技,也想伤得了我?”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剑,手一挥,白光退回,在天上散成七道,射入井中。

谧儿将剑竖起,向天上一指:“六道轮回,天理之常。孽法无端,封!”剑发出一道红色剑气,也散成七股射入井中,井中声音渐歇,终于归为静寂。

“这就除掉了吗?”子尘好奇的上来问道。

谧儿扫了他一眼:“这是宋人留下来的法术,井依天罡北斗的方位而建,为的是收鬼。我只是消了这阵的法力,让这附近的鬼不会再受其扰。”

这阵虽厉害,却需要有人催动才行。井上残存的法力并不强大,却是她极为熟悉的术,自是狩鬼无疑。

月升当空,黑白无常带着死魂到来。

“月圆之夜,地府门开。冤魂怨鬼,莫再徘徊。一世功过,千古兴衰。尽在奈何,舍情忘爱。留恋为谁,生不满百。不如一笑,魂归去来。”

谧儿舞起剑,子尘被她剑气所逼,退至一旁。朋跟了谧儿百年,这一幕早就看熟。他是魂灵,自然也不敢离得太近。谧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剑尖点出,剑所指之处开了个大洞,黑漆漆的甚是吓人。

谧儿轻挥衣袖,黑白无常所收死魂尽数而出,飘入洞中。偶有一迟疑不前的,谧儿口中念念有词,竟然也使其入内。待袖中死魂尽入之后,谧儿剑交左手,右手掐成诀放置眼前,将引魂歌再唱了两遍。唱毕右手挥出,声音冷凝:“既已是半魂鬼,还不快归地府等待转世?当真要等待魂飞魄散不成?”

谧儿袖中发出一道光,光指之处,一道白影慢慢浮现。轮廓渐渐分明,竟然是一女子,白衣素裙,黑发披散额前,看不清脸面。谧儿见她出来,将剑垂下,知道失踪的魂灵只余此一人,其余怕是已魂飞魄散。而她也成了半魂,自是不能吓到她。

“你你你…”子尘看那身影有些眼熟,便盯着她不放。那女子似乎有所感,抬起头来,从发中间露出一张脸,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子尘见她面容,一惊尤甚:“你…你不是西街王家的璃姿姑娘吗?你不是病死了吗?”

“哼,不愧是张大个,每家的姑娘都认得啊!”朋在一旁冷哼。

“王璃姿,你既是病死,又怎会只有半魂?你躲在这云白路旁,又是为得哪般?似你这种半魂…”谧儿顿了顿,眼中忽然有丝情绪掠过,“下了地府之后还要修炼一段时间才能修成完魂,你又为何在此耽搁?”

王璃姿闻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谧儿,瞳仁血红凸起,在月光下看来甚是恐怖,她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我不甘心…”

“人既已死,生前事便已了结,有什么不甘心的?”谧儿问道。

“你不懂的…”王璃姿低喃。

“你不说,怎知我不懂?”谧儿扬起眉,“我身为引魂,地府之中我排第三,新死鬼尽在我管辖之中,我有什么不懂?”

“你是上官?”王璃姿几步上前,表情激动,“请你为我做主啊!”

上官…谧儿对这个名称表示厌恶,却没有反驳:“你到底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吧。”

“我是于今年春天染上的风寒,到城中的庆余堂抓了几副药却不见好。我家境贫寒,也请不起大夫,撑到夏天,终于还是死掉。”王璃姿语声哽咽。

“我浮在空中,见父母哭的惨烈,真想能回到身躯之中,但是…我进不去…我拼命哭喊,却只能眼见他们将我的尸体抬走。我跟上去…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那个人出现了。”她语气忽然转重,阴森而诡异,其中恨意清晰可辨。

“他一把抱住我,我回头一看,却是相识——他是庆余堂少爷余名扬,我去庆余堂抓药时见过的。”

“他抱住我,我死后成游魂,任怎样哭喊都没有人理会。而他不只能看到,还能触到我…我心中欢喜,也不抗拒,任他把我带回家。”王璃姿低下头,虽止不住恨意,却也带出几分羞涩。

“黑白,当时你们在哪里?人死一日内你们便该出现拘魂,怎能到三日出殡时还不见影子?”谧儿冷下脸。

“引魂…这姑娘是横死,待我们得知,已是两天后的事了。我们马上赶去,她的尸身却已被抬走,魂魄亦不知去向。”黑白无常叫屈。

“这位大人,您是错怪他们了…”王璃姿开口,谧儿听她越叫越离谱,心中不喜。王璃姿没有注意她神态,续道:“不知怎的,我才死一日,父母便将尸体移走,我也正在奇怪这件事呢。”

谧儿左手拇指和无名指搭在一起,其余三指不停伸曲,转瞬间已算出事情经过,暗叹一声:“此事不必追究,王姑娘,你继续说吧。”

“他…他说自从在药堂里见过我一面以后便对我念念不忘了…知道我过世,他伤心欲绝,又不敢光明正大来我家,怕坏我名声,于是躲在一边,却见到了成鬼的我…他说,这一定是上天垂怜,怜他一片痴心。”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细不可闻,“他说完便抱紧我,我一时情迷,便…”

女子,总是抵不住甜言蜜语…子尘心中叹息,这王璃姿虽家境贫寒,但因长相不错,一直眼高于顶,却在死后因情迷失身。

还是谧儿特别,虽然总是冷冷淡淡的,但眼中可见清明,做事也很少见慌乱——咦?

子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谧儿此刻站在他左前方,脸上仍是淡无表情,却有一丝发青。他眼光移下,只见谧儿右手扣住左腕,本来洁白细腻的纤纤玉手泛起了青筋,看上去苍白枯干。整齐的指甲忽然长了几倍有余,末梢尖尖,竟然真的成了鬼爪。谧儿向来从容而注重形象,这样的丑态,她怎能容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王璃姿住了口,脸上红晕清晰,给她原本惨白死青的脸添上几分妩媚。谧儿心痛得象是要被剜掉一样,她右手用力,指甲从左臂上划过,留下长长一条血迹。

子尘大惊,几步上前至谧儿身后,抓住她的右手,不让它在她自己身上肆虐。

谧儿挣扎几下,虽然是用尽全力,却怎敌得住男子的手劲?她闭了下眼,睫毛下隐然有晶莹之意。她声音细微:“子尘,拜托你…”

五百年波澜不兴的平静都是强压,此刻既已被搅乱,她也无力抗拒。只是现在情况,却不该是她痛苦迷乱的时机。但是,心中苦痛和愤恨,若没有发泄的对象,怕会郁结心中。她右手用力,指甲陷入手心。

子尘掰开她的手,让她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臂。谧儿心志仍有些迷乱,拼命握下去,指甲在他臂上留下抓痕。子尘笑而不动。

朋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一痛。

“第二天早上,我满怀欣喜起床,他正用奇怪的眼神凝视我。我心中一羞,低下头去…”王璃姿声音高了几分,怨恨之意重现,“他靠了过来,我本以为…结果,他手中拿着把匕首,竟向我刺来!”

“好在我当时羞涩,向旁边躲了下,他手中匕首没刺中我心口,歪了一些。”

王璃姿眼神狂乱,适才的女儿娇态不复,“我只觉得身上剧痛,拼命张口问他为什么…”

谧儿左手捂住左胸,只觉心中疼痛难忍。她手下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心中的痛。子尘从后面用左手抱住她,将她左手移到他的左臂上,谧儿却是不觉,依旧用力。

“他说,他和我…只是为了夺我灵力…他说他是狩鬼,专门为了消灭我这种恶鬼而存在的…他…”王璃姿顿了下,“他说他要杀我,我于是拼命逃跑,只觉得身体轻得可怕,一飘便到了街上,那几口井…那几口井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我吓得赶快躲了起来,就躲到今天…大人,大仙,我更无所求,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然后让我把那个人…把他…杀掉…

…“

子尘只觉得谧儿用力更甚,她勉强开口,声音却嘶哑的不像是从她口中发出的:“你想知道原因…那我告诉你…”

“鬼死后便有了灵力,像你这种新死鬼,灵力有限,其实本来也没有办法危害人间什么的…但是,在宋朝,出了个以灭鬼为目标的法师,但凡是鬼,他都要消灭。”

“那法师虽有法力,却不是很强。人可夺鬼之灵力,但无法完全化为自身所有,助益不大。他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一个可以迅速增加法力的方法,那就是…

…与成为鬼的处女…交合…“谧儿指甲深陷子尘肌肤,血不停流下,子尘却不动声色。

“这法子极为残忍,被夺取灵力的鬼便是失去了半魂,必须在地狱修炼百年才能转世。而那法师在夺取她们灵力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们…杀魂…魂便永远消失,天上地下,再难觅踪影,永远消失…”

“那法师是俗家人,长相算是英俊,文采卓然…他目能见鬼,鬼魂大多寂寞,抵不住他示好,为他所骗…便连当时地府中灵力最强的一位女子也为他所迷,和他做了夫妻…”

谧儿说到此处几次张口,均无法将话再说下去。只有绕过痛彻心扉的一段,继续说道:“那法师得了那女子灵力,如虎添翼,不知杀了多少鬼魂。他创立了一个狩鬼门,门下弟子出自他调教,以除鬼为目标。”

“那法师后来怎样了?”王璃姿没想到此事由来已久,问道。

谧儿冷笑,笑得却像哭:“人有足够的灵力便成仙,他还能怎样?”

“那人莫非是袁正?”子尘联系前因后果,问道。

“通州府内,户户供奉袁大法师。即便是死后,他仍然留下镇鬼之术…王姑娘你要不是纯阴之体,死后怕是连家都入不得…寻常法师只除恶鬼,他却谁都不放过…”

袁正此行径已经不是为除恶鬼,而是为了自己能得到灵力,为了自己成仙而已。狩鬼门下弟子也都延续了他的壮志,终于激怒了风,五百年前血洗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