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瞧着秦堪的背影若有所思,接着飞快朝他追去。

“秦堪,你别跑,这事儿的手笔跟你的为人太像了,说,是不是你唆使的?”

“殿下莫冤枉臣,不然臣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以证清白!”

第一百四十七章朝堂人心

不得不承认,朱厚照的目光很犀利,他仅凭直觉便认定了寿宁侯家的那把火是秦堪唆使的。

秦堪发现自己在大明的生存越来越艰难,这个世道只有披上一层君子的外衣才能混得如鱼得水,然而当有人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外衣,直透他的心灵,让他有一种撒尿时被人偷窥的感觉。

当然,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幸好看穿他外衣的人是朱厚照,而不是朝堂里的大臣们,不然秦堪真的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朱厚照没关系,他还是孩子,秦堪一定会做出一件正义得令人发指的事情给他看,改变他心里对自己的印象。

寿宁侯府被烧得很惨,也不知那倒霉贡生煽动了多少人往里面扔火把,把侯府靠近围墙的那一圈房子全点着了,寿宁侯吓得在府里嚎啕痛哭,又不敢跑出去,怕被那些贡生们打死,只好命家仆一边灭火,一边集中家人缩在安全地带,全府上下一边哭一边集体挠墙,绝望得如同被皇帝抄家似的。

这些不关秦堪的事,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不是自己亲手放的火,那么他就是清白的,谁敢怀疑,死给他看。

答应弘治帝嘱托的第二天,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便召见了他。陛下给牟斌下了密旨,令锦衣卫配合秦堪处置盐引一案。

牟斌还是把秦堪当成了心腹的,闻知秦堪在陛下面前接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不由分说把他痛骂了一顿。

连牟斌都不敢查办那些奸商,他太清楚那些奸商背后有着怎样的后台势力,他们有的是开国国公的后裔,有的是当朝某部尚书或侍郎的背景。连都察院都佥事都御史们的影子也在其中若隐若现,文臣武将包含其中,连掌握舆论的言官们也没少从奸商那里拿好处。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敢查办奸商,无异于与整个京师朝堂为敌。

“你这是作死啊!这事你怎能答应陛下?你怎敢答应?”牟斌狠狠地瞪着秦堪,那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秦堪苦笑摸着鼻子:“下官也不想答应的。只不过下官进御书房的时候,脑袋被房门狠狠夹了一下,于是突然有点不冷静了…”

牟斌摇摇头,一脸怒其不争:“年轻人做事太毛糙了,你年纪太轻,根本不知这件事里面的利害,这个盖子揭不得,不揭大家相安无事,揭了会出大事!李梦阳为何被陛下打入诏狱?你以为陛下纯粹是为了照顾皇后的面子吗?因为陛下也知其中利害,李梦阳不知死活的揭了这个盖子。京师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命,他若不入狱,现在李府早挂起白幡办丧事了,陛下这是在保护他!”

“可是陛下为何又让我揭这个盖子?”

“因为这个盖子必须有人去揭,陛下不能容忍那些奸商背后的权贵和官员们坏我大明的盐法。他们已触到了陛下的底线,陛下绝不会姑息他们,但他又不能公然下旨查办,这样会触及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会生大乱,所以只能秘密处置。”

秦堪疑惑了:“为何李梦阳入狱后有那么多官员为他鸣不平?这些官员应该巴不得他死在咱们诏狱里才是。”

牟斌冷笑道:“因为这些人知道我牟斌的为人秉性。他们很清楚我不会在诏狱里害死李梦阳,反而会命锦衣卫上下全力保护他,李梦阳不会死在大狱里,他们就必须要把他从牢里弄出来,然后寻机杀了他。你以为那些官员为他鸣不平是一番好意?哼!里面暗藏杀机啊。”

“那寿宁侯不也被满朝文武要求削其爵位吗?寿宁侯也参与了此案,难道那些权贵们敢把他当弃子?”

牟斌接着冷笑:“寿宁侯乃国舅,后面站着皇后,谁敢拿他当弃子?你没发现叫嚣着削其爵位的都是清流,并非涉案官员吗?那些涉了案的也跟着不痛不痒吆喝几声,显示一下自己的清白,寿宁侯自己都没当回事,此人横行京师多年,干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朝堂大臣们提过多少次削其爵位,结果呢?人家的侯爷到现在还好好当着,无病无灾活得滋润,只要陛下和皇后活着一天,他的寿宁侯爵位必然纹丝不动。”

秦堪深深震撼了,他到现在才发现答应弘治帝出这个头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京师的水太深太浑浊了,京师朝堂里的人心太脏太可怕了…

牟斌看着秦堪的脸色渐变,于是重重一哼:“你现在知道后果多么严重了吧?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可嘉,但牛犊就是牛犊,虎就是虎,不论你怕不怕,牛犊都会被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秦堪,你…麻烦大了啊!”

秦堪重重叹气:“下官当时以为只是拿几个坏盐法的奸商而已…”

牟斌摇摇头:“朝堂的事情从来不会那么简单,这种事你居然敢在陛下面前答应,牟某实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虽然牟帅的话很真诚,但下官还是感觉到,您这句话肯定不是在夸我…”

“没错,你的感觉很正确。”

秦堪脸色渐渐发绿,满嘴苦涩味道。

“牟帅,这件事都是李梦阳最先揭的盖子,对吗?”

“对。”

“下官有个请求…”

“说。”

“可不可以让下官进诏狱看看李大人。”

“你见他做什么?他和你一样,都是作死的人。”

“下官想揍他一顿…”

“不行。”

秦堪拱拱手:“那下官换个请求吧…”

“你说。”

“可不可以劳烦牟帅帮下官揭这个盖子?”

牟斌两眼徒然圆睁,仰天哈哈大笑两声,二话不说…端起了茶盏儿。

秦堪毫无反应…

“来人,送客!”

“下官还想多坐一会儿…”

“来人,把这家伙给我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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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洞房无烛

皇宫藏不住秘密,几天以后,秦堪奉弘治帝的旨意查办盐引一案的消息传遍了京师。

这本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情,秦堪自然不会蠢到去承认,于是缄口不语,无论哪个官员有意无意地试探,秦堪只是摇头不认。

然而官员们不会那么单纯,他们不会傻乎乎的相信秦堪,一个与东宫太子交情甚厚,并且多次被陛下宣召入宫的锦衣卫武官,陛下委以重任是非常有可能的。

一些人开始不安了,位于京师郊外的秦府也开始门庭热闹,车马簇簇起来。

一拨又一拨的人登门拜访,一箱又一箱的白银,玛瑙,翡翠和田契房契,美貌女婢被送进秦府,又被秦府的主人客客气气地送出府门外,态度很谦逊,拒绝得也很坚决。

登门的不是官员,他们的身份很神秘,支支吾吾不肯透露背后的主人,但礼单却列得又长又清晰。

一切尽在不言中,秦堪和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然而这些贿赂秦堪绝对不敢收下,太烫手了,秦堪明白他们的意思,这些人背后的主人,约莫便是盐引一案的涉案官员了,他们希望秦堪继续把这个盖子盖住,盖牢,千万莫揭开。

秦堪不能不揭开,从御书房答应弘治帝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他和这些官员的敌对立场,这些贿赂不能收,连碰都不能碰,会要命的。

送礼的人没收到预期的效果,脸色很难看地被秦堪送出府,瞧着秦堪温文的脸,这些人冷笑连连,掉头离去。

秦堪心头愈发沉重,软的不成来硬的,接下来,这些人该给他颜色看了。

秦府的气氛也低迷了许多,一箱箱银子玛瑙翡翠搬进来,又被老爷淡淡一句吩咐原样抬出去。府里上下没人感到高兴,看着老爷越来越凝重抑郁的脸色,他们便知道这些礼物多么烫手。

不为友便为敌,礼物送回去,老爷的敌人想必也越来越多了,秦府还能像往日那般安宁温馨么?

内院主卧房里,暖炕烧得很旺,屋子里暖烘烘的。秦堪穿着单衣斜躺在暖炕上,一只手搂着杜嫣,色色的指尖不时划过杜嫣胸前挺立的蓓蕾,杜嫣一激灵,俏面染上红晕,似羞似嗔地轻轻捶他一拳。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老实!”杜嫣白他一眼。

“日子总得过下去吧,不能被那帮人吓死,娘子别担心。相公我顶着呢。”秦堪满不在乎地笑。

心里再沉重,脸上却笑得仿佛很无所谓。

不能让家小享受荣华富贵已然很对不起她们了,再让她们整日里担惊受怕。这个男人当得未免太不称职。

“相公,这个案子很棘手很麻烦,对吗?那些送礼的人什么来路?”杜嫣满脸忧色,无论秦堪怎么掩饰,她终究不是蠢人,这件事里暗藏的杀机她能清楚感受得到。

秦堪叹了口气,道:“你别管这些,让相公来扛,相公这回给家里惹祸了。我会把这桩祸事解决的。”

杜嫣幽幽叹道:“相公,你一个人撑得这么辛苦,我真的好想帮帮你,可恨我什么都不懂,相公。如果有要动拳脚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也为咱家出把力气。”

秦堪笑了:“这种事大概不需要人动手,一旦动手便是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相公一定让你帮忙。”

杜嫣俏脸露出了喜色:“好呀,我一定让那帮家伙尝尝我的厉害…”

如同应聘工作展示特长似的,杜嫣二话不说拿起炕桌上的一只玲珑玉碗,在秦堪愕然的目光注视下,啪地一声,玉碗被杜嫣单手捏碎,香消玉殒。

秦堪心疼地注视着那只残碎的玉碗,讷讷道:“这…是什么意思?”

“表示我很厉害的意思。”杜嫣得意地翘起了鼻子。

秦堪黯然叹道:“娘子啊,下回想表示一下厉害,不妨去门外劈砖,玉碗很贵的…”

“哦…”

扭头四顾,秦堪眨眨眼:“怜月怜星呢?”

“她们在侧厢房里绣枕套呢,说是要赶工,在过年前给咱们绣一对喜鹊闹春枝的枕面儿…”

“真贤惠…嫣儿啊,呵呵,难得清静,咱们要不要做一些譬如啪啪啪之类的事情?”秦堪的笑容变得有点色色的。

自打成婚到如今,两个小萝莉晚上一直住在主卧房外面,秦堪有几次想与杜嫣圆房,可惜每次刚闹出点动静准备提枪上马之时,卧房外面的小萝莉便很尽职地端了夜壶便盆进来,二话不说扶着秦老爷下床嘘嘘,秦老爷绿着脸嘘不出来,她们便很谴责地盯着他,仿佛半夜折腾她们起床是件很不人道的行为,秦堪只好仰天长叹勉强嘘它一嘘,而主母杜嫣则蒙在被子里笑得直抽抽,一切旖旎气氛烟消云散,如此几次,秦堪觉得自己快憋出病了…

今日难得她们不在,秦堪顿时动了色心。

杜嫣疑惑道:“何谓‘啪啪啪’之类的事?”

“来,娘子,我教你,很有意思的,先把衣服脱了,快…”秦堪急切地上前帮忙。

“呀!你这登徒子,大白天的竟然…别,叫人听见我可怎么活?内院有丫鬟在呢,相公,晚上好不好?”杜嫣大羞,左右挣扎不已,她知道秦堪想做什么了。

“晚上我可再嘘不出来了,娘子,秦家就我一个男人,很辛苦的…”

“什…什么意思?”

“所以你应该以秦家开枝散叶为己任,为相公多生几个儿子。”

“我…”

杜嫣在责任与羞怯之间徘徊挣扎时,秦堪已将她剥了个精光。

“等等!相公…等等,虽然是白天,毕竟是咱们的第一次,相公,要点两根蜡烛吗?”杜嫣干脆认命地停止了挣扎,忍住羞涩低声问道。

“蜡烛?娘子竟有这爱好?第一次不要玩这么大吧?”

“相公什么意思…啊!你,你轻点儿,好痛!”

满室皆春,暖炕上只听得强自压抑的呻吟,和一声声**的撞击…

良久…

“你,你这混蛋好无耻,我终于知道何谓‘啪啪啪’了,相公,轻点儿,羞死人了…”

夜幕降临,云住雨歇,一江春水向东流。

怜月怜星跑进主卧房,献宝似的将她们绣好的喜鹊闹春枝的枕面给杜嫣瞧,却发现老爷和主母穿着单衣在暖炕上坐得笔直,老爷一脸满足惬意的笑容,主母鬓散钗斜,头发凌乱,俏脸红红的仍残留着几许春意。

“主母怎么了?生病了吗?”怜月心疼地将肉乎乎的小手抚上杜嫣的额头。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得的是老爷和主母脾气温和,对下人不打不骂,对怜月怜星这对双生子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怜月怜星也渐渐将老爷和主母当成了亲人,杜嫣和她们俨然像母女又像亲姐妹。

见杜嫣满脸春意却轻抿着红唇,面容有些古怪和羞涩,怜星睁大了眼睛,小脸气鼓鼓的,愤慨地瞪着秦堪:“老爷肯定打主母了。”

两个小萝莉忿忿地瞪着他,仿佛老爷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又碍于老爷和奴婢的身份,她们不敢指责老爷的不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分外可爱。

秦堪斜睨了杜嫣一眼,然后板着脸威严道:“适才主母不听话,被老爷我狠狠教训了一顿,嗯…教训得很惨烈,你们要引以为戒,知道吗?”

怜月怜星顿时两眼浮上水光,一左一右心疼地扶着杜嫣,带着哭腔在杜嫣耳边低声嘀咕:“主母莫难受,以后听老爷的话便是了。”

“老爷怎么可以打主母?奴婢是好奴婢,老爷不是好老爷…”

“呜呜…”

杜嫣哭笑不得,一左一右搂紧了她们,朝秦堪瞪了一眼。

“行了,瞧你把她们吓得,就不能说点正经话么?”

话刚落音,杜嫣秀眉轻轻一蹙,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小腹下面,那种如火灼般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轻轻呻吟一声,杜嫣红着脸又狠狠瞪了秦堪一眼,这一眼却是风情万种,似嗔还羞。

怜月怜星见状不由一呆,接着再也克制不住,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主母一定被打得很重,到婢子房里来,婢子给您涂药…”

杜嫣好气又好笑得搂着怜月怜星去了侧厢房,给小萝莉们上生理课去了。

秦堪躺在暖炕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幸福得快爆炸了。

这辈子的处男身份…终于终结了,这,才叫生活!

夜半,秦府内一片漆黑,人人沉入梦乡之时,前院管家焦急而愤怒的声音在月亮门外远远传来。

“老爷,夫人,快醒醒,不知哪里的杀才把咱家马厩里的马杀了!”

短暂的沉寂后,秦府前院内院各厢房的灯次第点亮,接着人声沸腾喧哗起来。

秦堪披着夹袄,满脸铁青地从卧房走了出来,平静的面容酝酿着可怕的暴风雨。

第一百四十九章杀马示威

秦府的马厩位于厨房后侧,府中杂役打着火把,秦堪在府里下人们的围侍下来到马厩。

负责喂马赶马的马夫瘫坐在地上,垂着头呜咽哭泣,剧烈颤抖的身躯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

秦堪蹲下身,注视着马厩里一地的鲜血,和那匹倒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渐渐僵硬的枣红马。

马很普通,京师西市里由杜嫣亲手挑选买下的,她喜欢枣红的颜色,至于马种,速度,耐力什么的,她一概不管,女人买东西就是这样盲目,从不看性能,只看外表,秦堪宠爱她,喜欢什么全由她买下。

马已死去多时,它的致命伤口在脖子上的一刀,刀口既窄且准,下刀的人显然是对马很了解的行家,一出手便扎破了马脖子内的血管,枣红马连嘶叫都来不及便被放倒,还是马夫半夜起来给马厩食槽添草料时才发现的。

马的尸身已渐渐冰冷,秦堪的身躯仿佛也冰冷了,眼中闪烁着鹰一般阴沉锐利的光芒。

“来得好,好!”秦堪注视马尸,冷冷地喃喃自语。

早知这帮人软的不成会来硬的,只是秦堪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如此快,如此激烈。

杀秦府的马,已是**裸的恐吓示威了。

秦堪阴沉着脸,蹲在马厩旁一言不发。

杜嫣俏目仿佛喷出火了,心疼地瞧着她喜爱的枣红马倒在血泊中,眼中含着热泪仰天嘶声怒道:“是谁干下的这断子绝孙的事?有种你出来跟我打一场,杀一匹畜生算什么本事!”

管家站在一旁黯然叹气:“老爷,主母,现在是半夜,京师城门关了,等到卯时开城门,老朽便进城去顺天府报官…”

秦堪摇摇头:“不必报官,这事我来办。”

秦堪深知这事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杀机,报官未免有些可笑了。

第二天卯时。秦堪领着几名锦衣校尉入了城,内城千户所里召来了丁顺等一批老弟兄,众人一行直奔寿宁侯府。

半路上秦堪拉过一名弟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校尉急忙朝东宫方向跑去。

侯府的下人狗眼看人,自然不许秦堪入内,连通报都懒得通报。

秦堪朝丁顺一使眼色,丁顺暴起一脚将侯府侧门踹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侯府顿时大乱,潮水般涌出无数家丁和护院,如临大敌般堵在前院,冷冷地盯着秦堪等人。

“锦衣卫千户秦堪奉旨保护寿宁侯,请侯爷出来。”秦堪冷冷道。

没过多久,衣裳略显凌乱的寿宁侯张鹤龄来到前院,此时清晨,寿宁侯显然没睡醒,睁着惺忪的双眼有气无力地打量着秦堪。

“是你?你来做什么?”寿宁侯语气不善。

虽然没睡醒。但寿宁侯并没失忆,他很快认出眼前这人正是与他有过冲突的那个小千户,小千户府里有两个极为标致的小婢女。

拱拱手。秦堪温和笑道:“奉陛下旨意,下官特来保护侯爷安全…”

寿宁侯呆住了:“陛下要你保护我?什么意思?”

秦堪笑着叹气:“既然陛下动用锦衣卫来保护侯爷,想必侯爷目前的处境危险得紧…”

“笑话!我有什么危险的!”

“这个下官管不着,下官只遵陛下旨意。”

寿宁侯眼睛眯了起来:“听说你奉旨查办盐引一案,可是想拿本侯开刀?我可告诉你,陛下和皇后都亲口赦免了我,你可别打错了算盘。”

秦堪笑得很斯文,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真的只是奉命保护侯爷。除非侯爷强烈邀请,否则下官必然不敢拿侯爷开刀…”

寿宁侯满脸不信,盯着秦堪嘿嘿冷笑:“没头没脑的,本侯哪来的危险?莫非是你矫诏故意讹我?来人,备马车。本侯要进宫!”

秦堪侧身一让,笑道:“侯爷请便。”

承天门前,秦堪和丁顺静立不动,注视着寿宁侯入宫的背影,秦堪笑得有些阴森。

“大人。陛下…真给了您这道诏命吗?”丁顺有些忐忑道。

“应该…有吧?”秦堪苦笑。

“何谓‘应该有’?”秦千户不确定的语气让丁顺很没安全感。

“如果东宫太子跑得快的话,陛下这道诏命能请下来。”

“可…咱们为何要来保护寿宁侯这种烂人?”丁顺挠头:“听说昨夜大人家的马被人杀了,是他干的?”

“应该不是,寿宁侯在盐引案里已然浮出水面,京师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不敢干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

丁顺恍然大悟:“大人是想在寿宁侯身边守株待兔,然后顺藤摸瓜,将那些奸商一网打尽…”

“错了,既然寿宁侯已浮出水面,那些奸商和奸商背后的势力肯定不会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咱们在他身边连个兔崽子都守不着,哪来的兔子可待?”

丁顺呆了片刻,接着继续恍然大悟:“大人曾与寿宁侯有旧恶,所以想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把柄,把他给办了…”

“又错了,我奉陛下诏命查盐引一案已经焦头烂额,哪有心情收十这个烂人?”

丁顺百折不挠地恍然大悟:“大人必然还是为了盐引案…”

“再次错了,盐引案震动京师,寿宁侯已被陛下赦免其罪,他与此案基本没什么关系,可以说毫无价值…”

扑通!

丁顺快崩溃了,疯了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跪下。

“丁百户为何如此多礼?”

“大人,属下真是看不透您呀!求求您告诉我,您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属下给您跪一个…”

秦堪叹了口气,遥遥注视着远处的朱漆宫门,怅然道:“昨夜我家的马被杀了…”

“然后呢?”

“然后我心里不大畅快…”

“所以?”

“所以我今日来保护寿宁侯府…”

丁顺疯了:“二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秦堪笑得很阴森:“…我打算在寿宁侯身边找个机会,合理合法的打断他的狗腿,我不畅快的时候,很不喜欢看到别人活得太畅快。”

丁顺:“…”

“…顺便把盐引案子办了。”

第一百五十章正面交锋

寿宁侯出宫时脸色很不好,他在皇宫里碰了一鼻子灰。

弘治帝不愿见他,连他的姐姐张皇后也不想见他,夫妻俩委实被这个不争气的国戚恶心坏了,更恶心的是,他仗着国戚身份横行不法,几次想处置他都不忍心下手,欲杀而不忍杀,若非他是皇帝的小舅子,长十个脑袋都砍得干干净净了。

皇帝虽没见他,却也命宦官传了一句话出来。

寿宁侯确实有危险,特旨命锦衣卫贴身保护,你最好别出府,好好闭门思过。

弘治帝虽然不知秦堪请这道旨意有何目的,但他也知道秦堪必然有了主意,弘治帝想通过秦堪之手把盐引一案挖出来,这种最基本的君臣默契还是必须有的。

寿宁侯悻悻走出承天门,脸色难看地瞪着秦堪:“你真是陛下派来保护本侯的?”

秦堪微笑拱手:“侯爷现在相信了?”

“本侯到底有什么危险?”

“下官只是奉命保护,其他的我可不清楚。”

秦堪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寿宁侯越瞧越不顺眼,二人积怨已久,陛下竟派他来保护,这不是故意恶心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