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帮你问问赵文哥,他那天晚上指定是要出去逛花灯的,我帮你跟他定个地方,约个准确的时间,好让你俩碰上。”白文萝歪了歪脑袋,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

“你这死丫头,上次饶了你几回了,这次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免得你以后还浑说!”忽然就被人道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萧蜜兮腾地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作势就要往白文萝身上扑,正好这会芸三娘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几盘小点心。

“来来,这是刚做的面果子,两丫头来都吃点。”

“谢谢芸婶!”萧蜜兮赶紧收了打闹的动作,不好意思的一笑。

“萧丫头昨儿晚上去看花灯了吗?”芸三娘一边把点心盘子放到桌上,一边笑着问道。

“没有,昨儿晚上给姥姥过寿辰去了,所以今儿才特意找萝妹妹晚上一块儿逛花灯的,可萝妹妹却说什么都不答应呢。芸婶帮我说说她吧,天天都这么待在家里,可不闷坏了。”萧蜜兮拈了个面果子,咬了一口,然后说着就瞟了白文萝一眼。

“萝儿干嘛不去,又没什么事,晚上也带上轩儿一块看花灯去,只是注意些安全。”芸三娘看了白文萝一眼,知道闺女是因为什么不去,心里不禁生出许些愧疚。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无忧无虑,满心期盼着这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独自家闺女时时替自己忧心,全然不理那些,真是懂事得让她心疼。

“娘也一块去吗?”白文萝迟疑地看了芸三娘一眼。

“娘就不去了,萧丫头记得晚上过来叫萝儿。”芸三娘摇了摇头,然后便笑着对萧蜜兮说道。

“好咧,还是芸婶知道疼人。”萧蜜兮一下子笑弯了眼,然后又转头朝白文萝道,“这下芸婶都发话了吧,也不知道萝妹妹怎么这般爱静,这才多大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都快像我奶奶了。”

“行了,跟你一块去逛花灯就是了,一会我让文轩告诉赵文哥一声去,省得你老惦记着。”白文萝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了一句。

“芸婶,你瞧瞧萝妹妹这张嘴,她要不说话多好!”萧蜜兮这会再也顾不上形象了,两手上来就往白文萝的两腰那挠去,白文萝身子一扭,就轻巧地躲了过去。萧蜜兮可不管,两手又伸了过去。芸三娘瞧着她俩这开心的样,便戏谑地道了一句:“你们两丫头打小就相处得不错,以后必是更好的。”

萧蜜兮见连芸三娘也打趣上自己了,便赶紧站起身微跺了跺脚道:“不跟你闹了,我晚上再来找你,芸婶我先走了。”

“怎么不多坐一会。”

“不了,待久了回去我娘又该叨叨了。”

“晚上记得过来啊。”

“好咧!”

萧蜜兮走后,白文萝才问向芸三娘:“娘今晚也要过那边去吗?”

“嗯,梅西朵看着不太好了,那两孩子也实在可怜,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才好。”芸三娘说话间,神色很黯然。收养他们是不可能的,养不养得起还是小事,万一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单萝儿的婚事会有阻碍,轩儿以后的科考指不定都会有问题。其实就连这几日的帮忙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幸而有那老大夫给了块落脚地,离这也算远,才让她没那么多的顾忌,却也总还是提心吊胆的。

“娘也别太担心了,我觉得,以后的事情他们自己会拿主意的。梅西朵的病原就是旧疾,她来大景之前不会不明白,应该早给她的孩子找好路了。而且咱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您还是放宽心点,文轩这几日都不敢跟您说话呢。”白文萝握着芸三娘的手安慰道。

“唉,这些事闹得,娘这几日一直绷着脸。你今晚带他出去好好逛逛,你也别为这事担心了,凡事有娘呢,轮不到你来操心。小姑娘家的,就该像萧丫头一样,平日多笑笑。”

“我知道。”白文萝轻笑着点了点头。

第39章 看灯会去

天才刚见暗,街道上各种各样的花灯就逐一亮了起来。白文萝陪着萧蜜兮,还有同样是一脸兴奋的白文轩,一边走一边不时指着这个,论着那个。但见那花灯样式之多,简直是数不胜数。有鼓灯、润饼灯、鱼虾鸡鸭鹅灯、柑桔香蕉菠萝灯、宫灯、如意灯、料丝灯、琉璃灯、走马灯形形色色,异彩纷呈。远远望去,楼房张灯结采五颜六色,将整个城市装扮得流光溢彩,富丽辉煌。

“听说流金街那边一会有舞龙,萝妹妹轩哥儿走快点,这会大家都往那边去呢,咱们去晚了的话就挤不进去了。”萧蜜兮乐弯着眉眼,寒风吹得她两颊红扑扑的,更显得娇俏可人。

“不等赵文哥他们出来一块儿去吗?”白文轩有些傻乎乎地问道,下午的时候他姐姐还特意让他跑去告诉赵文哥一声呢,怎么这会却不提这事了?

“等他们做什么,咱们几个逛不更好。”萧蜜兮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撇了撇嘴,只是脚步却还是慢了下来。

“那咱就赶紧走吧。”白文萝瞟了她一眼,了然一笑。

白文轩并不知道这姑娘家往往是嘴里说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便有些着急地说道:“可是我下午都跟赵文哥他们说好了,要等他们一块儿去的呢。”他边说着还边回头往后面看去,由于下午定的时间是酉时,偏萧姐姐来得早了些,急急忙忙就把他们拉出来了,赵文哥这会还不知道呢。

“既然轩哥儿都说好了,那”萧蜜似权衡般地开了口,只是话才说一半,白文萝便接过去说道:“那咱们就走慢点,反正一会他们就追上来了。”

“可是他们要不知道咱们走了怎么办?”白文轩转头问道。

“他们出来的时候肯定会去咱家问一声的,可不就知道了嘛。而且这离流金街还远着呢,估计咱没走多远他们就追上来,是吧萧姐姐。”白文萝说着又特意看了看萧蜜兮。

“没错,那就走吧。”萧蜜兮只好不甘愿地点了点头,却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呵呵萧姐姐莫生气,不是不让你等,只是这外头挺冷的,咱就这么傻傻站着等的话,容易冻着。还是放慢了脚步溜达着,不仅身上暖和点,也好让赵文哥追上来不是。”

“谁生气了,轩哥儿还在呢,别浑说。”萧蜜兮气得捏了她一下,同时低声悄悄儿地说道。白文轩倒没注意她们那点小动作,只是一听白文萝那么一说觉得也对,姐姐的身子单薄瘦弱,万一真冻着就不好了。于是便转回身,同她们一块儿放慢了脚步。

果然,没走多会,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了白文轩一声。三人回头,可不就是赵文和赵武。

“不是说好等我们一块儿走的吗!”赵武一上前来就不满地瞪着白文萝问道。

“本来想等来着,只是太冷了,我怕姐姐们在这外头站着会冻着,所以便一起慢慢儿走。”白文轩赶紧出声维护他姐姐。

“也是,女孩家的身子单薄,这雪也都刚化,又是夜里,是不能在外头愣站着。”赵文温和地笑着点头道。

“谁让她们在外头等着了,在家里等着不就行了,要不去咱家里叫喊一声不也行。”赵武依旧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行了,就你话多,这不都赶上了吗。快些走吧,到了流金街那请你们大家都喝碗汤圆去,缓和身子后正好看舞龙烟花。”赵文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然后就带头走快了几步。

走归走,但赵武却还是板着一张脸,面上明显写着老子很不爽几个大字。今天下午见白文轩特意跑过来告诉他,说白文萝邀他晚上一块儿看灯会去。其实是告诉赵文的,只不过他刚巧也在旁边罢了。而且白文轩的原话是他和姐姐还有萧姐姐,晚上要一块儿逛花灯去,问赵文哥去不去。也不知怎么就被他误解成这样,自个偷乐了一下午,好容易等到晚上说定的时间,结果一去人家家里,却扑了个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后,还发现这丫头竟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还是那副飘飘忽忽,冷冷淡淡的模样,让他那一肚子的无名火都不知该往那发!

幸而这一路上的花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有人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便也没谁注意他心里还藏着不快。而且天色越暗,那五颜六色的灯花便越显得五彩缤纷,映得每个人的脸似都罩了层雾纱。

有花灯可看,有灯谜可猜,还有人陪着说说笑笑。于是不知不觉间,那流金街就近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并且那喧闹鼓乐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快到流金街了,人不少,都跟好了啊,别一会走散了。”走在他们前面的人多得这会想走快点都困难,赵文仰着脖子往前瞅了瞅便朝他们几个叮嘱道。

萧蜜兮点着头便挽住白文萝的手,白文萝也伸出手要牵住白文轩的手。却不想不小心碰到了赵武的手腕上,她便大大方方地朝赵武笑了笑,然后就牵住了白文轩的手。赵武似有些愣神,待白文萝转回脸后,他才发觉自己刚刚被白文萝碰到的地方,像是有蚂蚁在那爬一样,总觉得有些痒痒的,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把手放到背后蹭了蹭。

可巧就在这会,不知为何,白文萝忽然又回过头,赵武吓一跳,还以为这小动作被发现了呢,手臂一僵。正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却发现白文萝并不是在看他,而是越过他,看着他的侧后面。他愣了愣,便有些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她看的那个地儿是个小胡同。他忽的就想了起来,那个小胡同里不是住着两个古纳人吗,难道那天后,他们还住在那里?白萝卜这是在关心那两古纳人吗?对了,记得当时芸婶确实是挺担心的样子呢。

他想着又仔细看了白文萝一眼,才发现她面上的表情并不似周围人那般欢快,虽然嘴角边也带着淡淡的笑,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白文萝似发现他在看她一般,便对上他的眼睛,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来说道:“赵武哥可跟紧了,别走丢了。”

“切,谁走丢,我也不会走丢的。”赵武被她看得有些慌乱地撇开了脸。

白文萝笑了笑,萧蜜兮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赵文看着他弟弟似无奈般的微微摇了摇头。白文轩却一点都不曾察觉到这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看着这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脸上的表情跟着越来越兴奋起来。

第40章 元宵灯灭

好容易随着人潮进了流金街后,几个人在摊位上刚吃完那碗热乎的元宵,就听到不远处的人群起了一阵沸腾之声,伴着那锣鼓唢呐鞭炮声一同响起,原来是前面的舞龙、舞狮、踩高跷等的表演开始了。白文轩首先坐不住,撂下碗就拉着白文萝的手要往那奔去。

“我看着轩哥儿和萧妹妹,小武你看好萝妹妹。这会人多,要是万一冲散了,咱们一会就在那西福街的街口等着。”赵文说着就把白文轩给拉了过来,刚交待完,那边的表演看着就往这推进了。人群也越聚越多,白文萝不想扰了白文轩的兴,只得紧着吩咐他多注意安全。其实白文萝这会说什么,白文轩根本就没怎么听清。一来是这周围的吵杂声实在是太大了,二来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前方那翻卷腾飞的舞龙给吸引了过去,所以他只听着是姐姐的声音,便习惯性地点着头,眼睛却灼灼亮亮地紧盯着前方。

“萝妹妹放心,我会盯紧他的。小武你可别光顾着自己玩乐,要看先顾好萝妹妹知道吗!”赵文不放心地交待了他弟弟一句。

“知道了,就你啰嗦!”赵武瞪了他哥哥一眼,身子一直就是很小心地挡在白文萝跟前,注意着不让旁边的人撞过来。

然而几人才没说上几句话,前方那正盘旋而上的蛟龙,突地就从龙嘴里喷出一股火,随即整个龙身有火光亮起,接着便见那巨龙追捕着红色宝珠飞腾跳跃,忽而高耸,似飞冲云端;忽而低下,像入海破浪,蜿蜒腾挪,煞是好看,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通喝彩,第一轮高潮开始了。同时亦是钻龙身的开始,这是大景的风俗,如果能在元宵晚上成功钻过龙身的话,就意喻这一年凡事都会顺顺利利。

所以,这一天,即便是最害羞的姑娘也都鼓起勇气,寻好机会,往那龙身下钻过去。

白文轩是孩子心性,就图个热闹好玩,一瞅开始钻龙身了,就跃跃欲试地拽着赵文往那龙身下钻去。而白文萝其实最是不喜身处这样的热闹,她习惯在阴暗处,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地观察周边的一切。身边围着太多人,她便会习惯性地避开,于是在这一避一让间,不知不觉就跟白文轩他们隔开了。又因为这涌动的人潮推着他们一点一点地往后退,没一会,竟又被推回了西福街的街口处。

幸而赵武一直就紧紧跟在她身边,仔细护着她,这会几人分散后,知道她心里担心便说道:“你放心,有我哥看着呢。”

白文萝点了点头,人群逼得太近,她又往西福街里头退了退,然后看了看那已游得有些远舞龙队,便对赵武道:“现在这儿人少了,你别看着我了,自己去玩吧,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什么自己去玩,你还真把我当小孩了,再说我都跟哥哥说好了,要好好看着你,我岂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赵武有些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没那么严重,你不想去看吗,陪我在这呆着岂不无聊。”白文萝笑了笑,他也就比文轩大个三岁,也是半大孩子,哪有不爱凑热闹的。

赵武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忽然就道:“那天的事我没跟别人说。”

“什么?”白文萝愣了愣。

“那儿。”赵武往后看了看,白文萝怔了一下,便明白他说的什么。那里不远处就是那条小胡同,刚刚过来的时候,自己往那看了一眼,被他注意到了。这孩子,平日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倒是很细。

“其实说也没什么。”白文萝也往那看了一眼,语气淡淡。据她所知,大景和北齐最敏感的时候是在十年以前,那时要是和古纳人沾上关系,光是周围人的唾沫都能把人给淹死,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被抓捕入狱。如今早没那般严重了,只是那长久以来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所以现在人们对这事还是避之不及。

“他们还住在那里?其实我这几日都有看到芸婶往那边去呢。”赵武迟疑着说道。

白文萝没说话,而是依旧看着那边,娘现在应该去那了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你是不是想过去看看?我陪你去吧。”赵武见她迟迟不说话,眼睛却还是看着那边,便提议了一句。白文萝终于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说道:“你真不去看耍龙灯了?”

赵武递给她一个废话的眼神,然后就先转身带头往西福街里走去,白文萝看着那略有些赌气的背影,轻扬了扬嘴角,跟了上去。

人们都出去看灯会了,略有些阴森的胡同里,静得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连外头传进来的喧嚣锣鼓声,在这里听起来也显得那般的虚幻且遥远。那扇门依旧是虚掩着,不知是忘了关,还是故意给他们留的。白文萝没出声,只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由于今天是元宵,这院里头也挂了两个红灿灿的灯笼,被风吹得在那屋檐底下微微摇晃着。里头的蜡烛忽明忽暗,看着似随时都会被吹灭一般。

那李大夫没在家,从他屋前进过的时候,看到那房门是紧锁着的,不过院墙那通向后面的那几间灰土瓦房的小门倒是半开着。两人自进了这里后,就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从那传出来。

白文萝轻轻走到院墙的小门边,仔细听了一会,果然有芸三娘的声音在里头,另外一个似乎是梅西朵的,偶尔还有另外那两个男孩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可是他们说什么却没太听得清,只模糊听得几个感谢的字眼,还放宽心什么的。

因为白文萝没穿过那小门进去,赵武便也同她一起在那站着,气氛有些诡异。两人像是在做贼又像是在偷听,偏又什么也听不清,倒弄得他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这大晚上的,院中那两个灯笼发出昏惨惨的光,偶一阵寒风吹过,凉气似乎从脚底直往身上窜。赵武忍不住往白文萝身边靠近了点,而白文萝这会正仔细注意那里边,面上表情专注,呼吸平和沉稳。赵武靠近后,似不知不觉间受了她的影响一般,慢慢就静下心来。只是他的注意力却只放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微转过头,仔细看着她的侧脸,随后鼻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样的两人,似乎,像是在私会!莫名的,脑子里就蹦出这个想法,赵武被自己吓一跳。正好这时,夜里的寒风把白文萝鬓角的发丝吹到他鼻间,弄得他的鼻子一阵发痒。刚忍不住要打喷嚏时,忽然,院中一盏灯笼里的烛光抽搐地闪跃了两下,蓦地灭了!

烛光熄灭的瞬间,那边即传出悲切又隐忍的哭声,把赵武的那一个喷嚏活活给憋了回去。白文萝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第41章 元宵深夜

那夜白文轩玩得很尽兴,回来的路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猴子灯,一路上兴奋得声音都不着调了。赵文由于一边要盯着白文轩,一边也不忘照看萧蜜兮,着实累着了。同白文萝碰面后终于松了口气,便把白文轩交给她,再把自己手中的莲花灯往赵武手里一塞,就抓紧机会同萧蜜兮说话儿去了。

赵武有些愣愣地看着他哥哥塞过来的那盏花灯,再看萧蜜兮手里也拿着一盏,即明白他哥想让他做什么。心里顿时有些不大自在,再一想刚刚跟白文萝贴得那般近,还有那股若有如无的幽香,一时间觉得脸上都烫了起来。于是手里握着那盏花灯,怎么也送不出手。

白文萝从那小胡同里出来后,只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她娘这几天确实是在照顾那古纳人,因为早以前曾受过那他们的恩情,其余就再无别的话了。而他在出来之前,从那里头传出来的哭声,也大略知道,里面的人似乎是不好了。

赵武看了白文萝一眼,只见她面上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和她之间,离得很远,远到他根本触摸不到。

十五岁的少年,对感情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可惜却没选中一个合适的,真正处在豆蔻年华的好对象。所以,他注定只能追着她的脚步,无数次回想起那个元宵深夜,他曾经离她离得那么近,曾经闻到她身上的那缕幽香

赵文虽然同萧蜜兮在一旁说着话,可也不时注意赵武这边。所以当他看到赵武拿着那个花灯呆了好久,却不见有什么行动,心里只感到一阵无力,怎么平日里那么聪明伶俐的小子,忽然就这么缩手缩脚起来了。

萧蜜兮也注意到了,心里乐了好久才出声道:“小武,怎么没把那盏花灯给萝妹妹,你一个男孩子还喜欢这些玩意儿吗。”

赵武回过神,就见白文萝转过头来看他,他正想趁机把手里的花灯递过去,不想白文萝却开口说道:“小孩子的东西,你拿着玩吧。”

赵武的脸顿时黑了下去,手也僵住。赵文苦笑般地摇了摇头,萧蜜兮噗嗤一笑:“萝妹妹比小武还小一岁呢,这话却说得这般老气横秋,也不知都哪儿学来的。”

赵武气呼呼地把花灯往她手里一塞,白文萝一怔,倒也不推,笑了笑便接了过来。萧蜜兮还在旁边捂着嘴偷笑,赵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甩袍走到了他们前头去了。

回了家后,芸三娘还未回来,白文萝同白文轩简单说了几句,便让他睡下了。然后走回铺子里,点亮灯,坐在那静静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子时才听到轻轻的拍门声,她开了门,便见一脸憔悴的芸三娘。

“你怎么就在这等着,轩儿呢?”芸三娘愣了一下,有些心疼地道了一句。

“文轩睡着了,我跟他说你可能是去刘婶家唠嗑去了,让他先睡。”白文萝随意扯了个小谎,然后才接着道,“娘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那边出事了?”

“嗯,梅西朵到底是去了。”芸三娘深深叹了口气,只简单说了这个结果。她回来的时候,那一路上还是锣声阵阵,烟花朵朵,更显得自己出来的那个地方冷清凄凉。

白文萝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也不再问了,再看芸三娘那满脸倦容,便心疼道:“娘先坐着,我刚烧了热水,给你倒来泡一泡脚,一会就上床歇着去吧。”

芸三娘轻轻摇了摇头:“今晚睡不了多长时间,等到申时那会,城门那的人少了点,娘还得出去一趟。”

“为什么?”白文萝站住了。

“阿尔巴兄弟两决定明天就给梅西朵下葬,然后他们马上起身上京州,这是梅西朵临终前交待的。娘觉得明儿还是亲自去送一趟好,那两孩子太可怜了。”

“可是,你这么累”

“累点算什么,娘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芸三娘说着就闭上眼。

“那阿尔巴他们说要怎么离开西凉的吗?咱们并没给他弄到通关文书啊。要是以后官府追究起来的话”白文萝想了想又问。

芸三娘慢慢睁开眼,思索了一会才道:“他说,他有办法,让娘不用担心。而且还说,等他走了后,就让咱们去衙里报,说是他逃走了。抓不抓是官府的事,以后就什么事都与咱们无关了。”

白文萝怔了怔,静静地看着芸三娘一会。她娘,其实也就觉察出点什么了吧,或者,早就知道什么了,只是都不说而已。

“好了,你先去睡吧,这都多晚了,夜里寒,小心别着凉了。”芸三娘见她还呆站着,便朝她露出个安抚的笑。

“我给娘倒洗脚水去。”白文萝默默转身往厨房那走去。

一夜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她在房间里听着那似乎是从世界尽头传过来的喧闹声,身上很累,却依旧没有半点睡意。哪里都一样,有人活着,有人死去,有人欢乐,有人悲伤她所求不多,只愿身边最亲的人能平安幸福而已。

第42章 危机

果然天还未亮芸三娘就又出去了,白文萝默默看着那个匆忙的身影逐渐没入夜雾中,路上被夜露打湿的青石板反射出幽冷的寒光。她有些怔然地在门口呆了一会,才轻轻呵了口白气,转身回了屋。

早上把事情同白文轩说了后,又交待他过后别在芸三娘面前露出马脚来。凡事要心里明白,该沉默的时候要懂得沉默,该装糊涂的时候要知道装糊涂,男人的心胸就是这么被撑大的。

白文轩一脸认真地听着他姐姐的话,非常郑重地点着头。

白文轩去学堂后,白文萝也拎上菜篮子出门去了,只是刚走到街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回头一看,但见那骑马而来的人竟是李敞之,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让别人挡在自己前面。街口这人有些多,那李敞之过来后,不得不稍稍放慢了速度。

“公子,我都打听好了,那小子今早送他老娘的棺材出城呢,听说是葬在后榔那儿,公子放心,这次小的一定好好给公子出出气。”

“你给我出气,叫你拿银子去给我买人还能被人抢了去,窝囊废,我要你干什么!”李敞之回头就朝那小厮甩了一马鞭,幸好没瞅准,只贴着他肩膀甩了下去。却还是吓得那小厮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也惊得他骑的那匹马四蹄乱跳,发出好一阵长嘶声。

“告诉你,今天不把人给我抢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李敞之抓着马鞭,指着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奴仆厉声说道。

“公子放心!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哼!”李敞之回身啪地又甩了一下马鞭,就骑着马往前冲了去,那几个奴仆也都紧着跟上。

白文萝却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拎着篮子的手越握越紧,刚刚李敞之和那小厮说的那些话,她可是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他们,这是要去找阿尔巴,她娘还在那边呢。这会算算时间,梅西朵应该已经下葬了,没准正在回来的路上,这万一要跟李敞之他们碰上的话

好容易在路上拦了辆马车,偏她今天出来只为买两把青菜,身上就带了十来个铜钱。这点自然是不够,幸而今日梳发髻的时候,顺手戴了芸三娘给她的那对儿银簪子。白文萝想也不想,抬手就把一支簪子拿了下来,这簪子的样式虽不出奇,但工艺还算精致,拿去卖怎么也得有两钱银子。

那车夫把那簪子接了过去,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又放在嘴里轻咬了一下,确定不是镀银的后才点了头,小心放在怀里让她上了车。

一路上白文萝都在催着快点再快点,可是这马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得上骑马的速度,而且她之前又耽误了许些时间。眼下想要在李敞之那些人之前找到她娘,估计是办不到了。这会她只希望阿尔巴还没走,不然他们过去,没见着人的话,保不准会拿芸三娘出气。

这些仗着家里有点钱有点势,光长个头不长脑的公子哥,可是什么事都敢做。以为天塌了也有别人替他顶着,更别说欺负一下那些无权无势的小民了。

马车颠得厉害,车夫哪里舍得这么糟蹋车子,才赶了一会就放慢了车速,被白文萝催了两次后,他竟一下子拉了缰绳,就在城外停了下来。

白文萝撩起车帘子,面上神色微冷,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片荒郊野外,刚刚看着一副老实样的车夫,这会那双眼里却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

“嘿嘿小丫头,把那支簪子也给我吧。”那车夫转过头,一脸无赖地看着她。他是专门给车行拉车的车夫,平日好赌,欠了一屁股债,正眼红着呢。本来今天拉完最后一趟活后,就想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回乡下躲债去。却不想半路遇上个小丫头,没有车行的文书记录,傻傻就上来给他送银子。那两支簪子是小了点,但贵在是纯银的,虽然抵不上他那一屁股债,但蚊子肉也是肉,再者这还是白得的,多少能让他回乡下后塞塞牙缝。

打劫,果然是种古老的行业,白文萝在心里一叹,然后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那人问道:“这儿不是后榔吗?”

“那乱坟岗谁去,行吧,今日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怎么走。哝,朝那个方向走大概半个时辰那样,就是了。”那车夫说着就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白文萝往那方向看了看,还要半个时辰,来不及了。

“好了,路也指给你了,把簪子给我吧,省得我动手,小丫头细皮嫩肉的”那车夫说到这忽然顿住了,那看着白文萝的目光也变得跟刚刚不一样起来,就像是在给一块猪肉估价一般。

那支簪子确实值不得几个钱,不过,一个小雏儿的话贪心,是只魔鬼,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就很难压下去了。

“你要干什么?”白文萝面上略带几分惊惧,此时那车夫是朝她侧转过身,眼下后腰正对着她。这是辆小马车,必须是车夫先下去后,她才能从车厢内顺利出来。那车夫正是生怕她会跳下车逃走,所以一直就没挪屁股。

“把簪子给我。”似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车夫嘿嘿乐了乐,就像是银子已经装在他的口袋里了一般。

“你让我下车去!”白文萝怯怯地看着他说道。

“少废话,快点!”他眼中慢慢露出凶光来,心想要不直接把这丫头打晕得了。

“我,我给!”白文萝似被他这一声喝吓了一跳般,微抖着手,就把发中的那支簪子拿了下来。那车夫满意地咧了咧嘴,就朝她伸出手,正好这会白文萝身子往前挪了挪,同时也把手中的簪子朝他递过去。只是她的手垂得比较低,一时间一个接一个递的动作就在中途错开了。

那车夫也不以为意,正要收回手接住。却在那一瞬,他突地感到自己的心口嘭的一下,心脏似爆开的同时又被死死挤压住,呼吸一窒,瞳孔猛地一缩。

那车夫滚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停了,白文萝跳下车,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下腰,把手伸进他怀里,将之前给他的那支簪子掏了出来,顺便把他身上的那几个铜板一起收了。

人体脊椎上的某块骨头,压下去就是窒息和抽搐,心脏会瞬间猛烈收缩,并且同时还连接着脑神经,只要抢救不及时,死亡是件很容易的事。有一种古老的职业,传承着许多中医上流传下来的人体知识。

虽然她如今的手指已没有以前那等巧妙的力度了,但是借用簪子,却也能做到七七八八。这人大约死不了,不过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了。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要是没这点觉悟,就不要起坏心思。

白文萝直起身,看着这一片荒凉的地方,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刮过,苍茫天地间,她那个小小的身子显得异常单薄。

她做决定,通常不需要多少时间,而且这样的案发现场也不能久留。差不多是才刚站起来,白文萝就上前着手把那匹马从车上解下来。

以前虽然会骑马,可这个身子却是不会,而且目前她的个子也小。幸好这是匹老马,性子温吞,体型也偏小。虽还有些勉强,也没有马鞍,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抓紧鬃毛,撑死了不掉下来,再慢慢协调动作,总比她靠双腿跑过去快。

“如果你敢让我掉下来的话,我就让你跟他一样!”费了好大劲爬上马背后,白文萝抓紧鬃毛,俯下身子,抱着马脖,靠近那匹老马的耳朵,冷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