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着等死吗?”

项荣锦坐在床头,低笑一声。

“给我说人话!”

项御天没什么好耐心,一把攥过一个医生的衣领,将他强攥到自己身前,黑眸死死地瞪着他,“我义父怎么样?”

“这…”

医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根本不敢说出来。

“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项御天低吼,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项先生…项先生最多还有三个月。”

医生吓得急忙说出来。

江唯一离得远远的,站在那里一听震惊地睁大眼睛,项御天一拳就将医生揍倒在地,抬起腿就狠狠地踩了上去,目光阴戾得可怕,“庸医!”

“这已经是我用最好的医生了。”项荣锦坐在床上苦笑一声,冷眼瞥一眼地上的医生,声音厚重,“你把他们打死也没有用,我这毒也解不了了。”

毒?

江唯一惊呆,脸色越发地苍白。

“有人给义父下毒?”项御天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孤鹰,马上去查!”

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给他义父下毒!

“是,少主。”

孤鹰站在一旁应道,一张脸上全是震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给项先生下毒。

“查不到了。”项荣锦低笑一声,在床上坐着,沉声说道,“是一种慢性毒,前几年就在我身体里了,只是一直到现在才发作,一发作就是来不及了。”

他项荣锦一向自负,也忌讳做什么身体检查,非病不请医生。

前几年。

项御天站在那里,目光一凛,猛地转身看向江唯一。

江唯一迎向他的视线,脸色白了白,然后低声诚实地说出口,“应该是我姐姐。”

姐姐一早就对付了项荣锦,所以就没拿项荣锦当一回事。

而前几年能在项荣锦身边下毒的…只有夏初。

第837章治不了

“…”

项御天的脸色瞬间沉到极点,抬起脚就将一张椅子踹翻,从唇齿间吼出来,“夏——初!”

卧室里一片寂静。

“把夏初给我找出来!马上去找!”项御天瞪向孤鹰,戾声吼出来,恨不得立刻将夏初碎尸万段。

“是,是,少主。”

孤鹰连连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项荣锦坐在那里,看看项御天,又看向江唯一,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双眼阴晦极了,自嘲地道,“枉我项荣锦一世英明,竟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算计了去。”

真是再可笑不过。

夏初,那个小女人…他项荣锦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

江唯一静默地站在那里,垂下眼来,她站在这个地方,以她的身份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默默地看着项御天难看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多余。

她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项御天找上全世界最负盛名的一些医生和解毒高手,都对项荣锦的病情束手无策。

项荣锦已经是病入膏肓。

江唯一这个时候才知道,之前他们在地下迷城的时候,项荣锦已经毒发,但他是打着针在强撑,一直强撑到现在。

他明明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天了,却从来没在项御天的面前示弱过;也没阻止项御天离开。

项荣锦是个坏人,但江唯一否认不了,他是个好父亲。

可以为儿子豁出一切的父亲。

江唯一将项念哄睡着以后,走向大厅,大厅里一排手下们都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孤鹰站在手下们的前面,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汗。

项御天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到极点,修长的手拿着一份份资料,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将资料全部砸到地上。

“能不能请点有用的医生?我找医生回来不是为了告诉我治不了三个字!”项御天吼道,一双黑瞳死死地瞪着前面的手下们。

“是,少主,我们再去找更厉害的医生。”

孤鹰弱弱地说道,底气明显不足。

“你就用这样没把握的语气去找医生?”

项御天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阴冷地看向他们,脸上写满怒意。

江唯一望过去,只见孤鹰和手下们都是一脸倦色,其实不怪他们,项荣锦真的是病太重了。

现在,谁来都是束手无策。

“你们先下去吧。”

江唯一走过去,冲孤鹰他们淡淡地说道。

项御天坐在沙发上,听到江唯一的声音,不豫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孤鹰瞥一眼项御天的脸色,又看看江唯一,点了点头,“是,一姐。走,我们先退下。”

孤鹰领着手下们离开。

项御天看着他们,阴沉地开口,“有谁走漏风声,小心他全家的命!”

“是,少主。”

手下们齐齐开口,然后退了下去。

大厅里一下子空下来,只剩下项御天和江唯一。

江唯一走到项御天的身旁,蹲在茶几上的水壶倒上一杯水递给项御天,“喝杯水。”

第838章无力改变的事

项御天深深地看她一眼,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狠狠地砸了出去。

杯子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一地。

江唯一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玻璃片,眸光黯了黯,心里不是很舒服。

她咬了咬唇,看向项御天,他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你还好吗?”

江唯一轻声问道。

“我就不信没人能治这病!”项御天低吼出来,一双眼死死地瞪着地上散落的医生报告。

“…”

江唯一沉默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其实到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毒已经深入骨髓,还能怎么样。

恩恩怨怨。

怨怨相报。

没想到,项荣锦的命还是报在她姐姐的手里,一切都像是注定的宿命。

“如果不是因为我,义父不会病成这样。”项御天沉声说道,一只手握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露。

江唯一明白,项御天心里一定不舒服。

毒发的时候,项荣锦在找他,不停下来养病,还是继续在寻找,错过了时机,导致现在,项御天活下来了,可项荣锦却…

“项御天,我现在说话你能听进去吗?”

江唯一轻声问道,语气有着不确定。

项御天身体向后靠去,烦躁地伸手解开一颗扣子,烦闷至极,闻言,他看向她漂亮的脸蛋,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废话,你的话我听不进,我能听进谁的?”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义父的毒毕竟是我姐姐…”

“那和你无关!”项御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厉声打断她的话,“不准乱想!”

见状,江唯一明白他刚刚摔杯子只是在和自己生气而已。

“好,这个不提。”

江唯一点头,伸手抱住他的一条胳膊,依偎到他身上,一双眼看向项御天铁青的脸色,柔声说道,“项御天,与其找一些医生不停地逼你义父试这药、试那药让他痛苦,不如…去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

闻言,项御天的身形一震,低眸看向她。

未了的愿望。

她又不是不清楚,他老子最大的愿望就是…

“要是他让你现在就继承项家,就那继承吧,佛罗伦萨我们可以等你坐稳项家主人之位后再去度度假。”江唯一微笑着说道。

黑与白现在在她心里已经没那么分明了。

她只知道她要珍惜她现在拥有的,比如小铃铛,比如项御天,其余的她也不想去思考了。

“你知不知道那要等多久?”

项御天盯着她,嗓音很沉。

“应该很快吧,我自己男人的本事我还是相信的。”江唯一竖起一根手指,“我想,用不了一年吧。”

“小看你男人!”项御天直接弯下她的手指,“半年都不用!”

“自大。”

江唯一笑起来。

项御天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浅尝辄止,嗓音喑哑,“只是我不甘心义父就这么死了,义父他身体一向很好。”

“有些事我们无力改变的。”江唯一看着项御天说道,“所以,不留遗憾是我们现在仅能做的。”

第839章去帮我找一个人

也许,注定了我们两个要彼此相依为命

一路走来,他们就只剩下彼此,那些亲人一个一个远离他们。

“少主,江小姐。”一个女佣走过来,朝他们低了低头,“江小姐,项先生请你们过去一趟。”

“…”

闻言,项御天的目光变得凛冽,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江唯一往项荣锦的卧室走去。

一进去,江唯一就听到项荣锦的咳嗽声传来。

她望向里边,只见项荣锦趴在床上剧烈地咳嗽着,一旁的佣人蹲着拿着一块帕子,项荣锦咳出一口血吐在帕子上。

颜色鲜红。

看得触目惊心。

“义父!”

项御天的眸子一深,松开江唯一的手走向前,伸手扶起项荣锦,扶他在床上坐好,从佣人手上拿起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拭着嘴唇。

见到项御天这样的动作,项荣锦怔了怔,脸上掠过一抹难堪,道,“还没到要你端屎端尿的时候,你给我到一边去。”

他项荣锦受不了自己被人伺候。

“…”

江唯一安静地站在一旁。

项御天沉默地抽开手,黑眸沉沉地看着他。

“御天,你坐,我正好有点事要交待你。”项荣锦的脸色缓了缓,在床上半躺下来,身后垫着厚厚的枕头。

“是,义父。”

项御天松开他,拉着江唯一的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本来,我是想让你们去佛罗伦萨玩几个月再回来给我奔丧的,但既然这小妞都和你说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走了。”项荣锦坐在床上有些虚弱地说道,一只手还在吊着点滴,脸色有些焦黑。

其实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脸色不像正常人一样,只是之前没人注意,也许有那么几个手下注意了也不敢说吧。

江唯一沉默地坐在那里,手被项御天紧紧握住。

“御天,我不需要你满世界地给我找医生,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项荣锦看向项御天说道,“你也不用这里陪我。”

“义父。”项御天拧眉,嗓音低沉却是不容置喙,“我和渺渺已经决定,暂时不去佛罗伦萨了。”

闻言,项荣锦靠在那里看向江唯一,有些嘲弄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放弃去佛罗伦萨。

让他儿子继承项家?

“…”

江唯一沉默地看着他。

“这次去,你们可能还能过几个月的好日子,你们不去,你就只能看着御天执掌项家,紧接着是一堆忙都忙不过来的事务,那些事务还都是你看不过眼的。”

项荣锦说道,又咳了两声。

从警察过来的江唯一自然是清高得看不得项家的种种“事务”。

“既然我选了项御天,自然会陪他走下去。”江唯一说道,目光淡然。

项荣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笑了笑,“看来你比两年前懂事得多。”

“…”

江唯一低下眼去,没说什么。

“这样吧,你们去帮我找一个人。”项荣锦忽然将话锋一转,“我没御天你的执着,找人找十年,你就随便帮我找下吧。”

第840章谁记得什么样子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

找人?

江唯一疑惑地和项御天相视一眼,项御天的黑眸深邃,有着一点意外,显然也并不知道荣锦突然要找什么人。

“你们帮我去找,在我死前要是找得到,不要打扰别人,就让我去看一眼。要是在我死后才找到,不管她是不是结婚还是单身,等她过世,你们把她和我葬在一起。”项荣锦说道。

闻言,江唯一愕然极了。

“义父要找什么人?”

项御天低沉地问道。

“一个女人,杨小宛。”

项荣锦说道,将这一个名字从唇间缓缓念出。

“…”

杨小宛,很好听的名字。

江唯一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杨小宛是项荣锦的什么人,会让他在仅剩下3个月生命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去看一眼。

那肯定有一段很长的故事吧。

项御天显然没有江唯一的好奇,只问道,“义父,有照片么?”

问地址是不实际的。

义父既然让他去找,肯定没地址没联系方式。

“没有。”项荣锦摇头。

“那有画像之类的吗?”江唯一紧跟着问道,“或者描述一下,项御天画下来。”

项御天会画画。

听到这话,项荣锦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眉头皱了皱,语气理所当然地道,“都二三十年没见了谁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