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施得总觉得有些愧对黄子轩。

当然了,世间有许多事情,强求不来,机缘合适时,该来的,就会来了。

随后,省里又公布了月国梁的任命。

月国梁的任命,在单城以及全省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都知道,月国梁升迁无望了,作为多年的副市长,甚至有人为月国梁起了一个千年老二的称呼。

谁也没有想到,明明都在传说月国梁再一次升迁没戏了,却柳暗花明,突然间就一步扶正,当上了牛城的市长,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月国梁在省里又有了新的靠山?不是说连月国梁的老领导都不希望月国梁再前进一步吗?

但不管别人怎么猜测,月国梁的升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如果说月国梁的任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话,那么刘宝家的复出以及他担任了石门市长的消息,就更是如一阵狂风一般,吹得燕省整个官场一片天昏地暗什么?被闲置的刘宝家重新出山了?

什么?一个边缘局局长还能当上石门市长,这完全不合官场常规但不管众人怎么议论,事实就是事实,不容争辩。刘宝家的复出,让许多人认清了一个事实,谢安的东山再起不是传说,在现在,一样有东山再起的故事上演。

任命夏游为单城市委书记的消息,并没有引发了太大的议论。毕竟,夏游作为省委办公厅主任,在官场之中,是人人知道的重要人物,但对官场之外的普通百姓来说,夏游的大名就没有几人知道了。

不过普通百姓即使不知道夏游的大名,却在了解了夏游的履历之后,多少有点政治觉悟的人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夏书记以前是省委办公厅夏主任,果然是跟在领导身边好当官呀。一出省委就是市委书记,起点真高。

夏游的任命之后,就是曹永国的任命。

对于曹永国,官场中人和普通百姓知道的更少,他的任命并没有激起多少浪花。

商建超的任命没有对外公布,商建超虽然会由副市长成为常务副市长,但级别未变,只是属于政府内部的分工调整,不需要重新任命。

一系列的任命公布之后,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该进入新一轮的势力划分和站队洗牌了。

下午,施得和夏花一起,开车直奔曹家而去,赴夏想或者说曹永国之约。

曹家在产水街上,是曹永国原先所在局的单位大院。在担任了石门副市长之后,曹永国还会有市委市政府分配的新房。当然,搬不搬家,就看曹永国自己的意愿了。

产水街是一条很窄的街道,施得开车通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碰到路边的行人。车刚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夏想和一个看样子很像高中女生的女孩一起并肩站在路边,迎接他的到来。

女孩头发短得象男生,细长脸,是一种精练清丽的漂亮。

施得停了车,下车和夏想握手:“夏兄好。”

“施老弟好,这位是……”夏想以前也看过夏花主持的节目,不过电视上和真人会有一定的差距,他一下没认出来。

“这位是滨盛的董事长夏花。”施得为夏花介绍夏想。

“我说看着有几分面熟,原来是我的本家著名主持人夏花小姐。”夏想热情地和夏花握手,“夏董,欢迎,欢迎“夏县长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夏花在夏想面前,一本正经,她目光看向了夏想身边的女孩,“不用说,这位一定是你的夫人了?”

“来,我介绍一下,曹殊黛,我爱人。”夏想为施得和夏想介绍了曹殊黛。

“哎呀,殊黛,你是怎么保养的,怎么皮肤这好面相这么年轻?快告诉我秘诀,如果不是夏想说你是他的爱人,我都怀疑你是他的妹妹或是女儿了。要我看,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你才18岁呢。”夏花自来熟,上来就拉住了曹殊黛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曹殊黛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一笑:“哪里有什么秘诀,夏妹妹,你可别夸我了。其实和你相比,我更羡慕你的皮肤,又白又滋润,一点儿也不像北方女孩的于燥皮肤……”

施得和夏想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女人一见面就是化妆品和保养,真拿她们没办法。当然了,施得也知道,陌生的两个人先从感兴趣的共同话题入手,才可以迅速接近距离。

刚才只简单地扫了一眼,曹殊黛的面相就尽收施得眼底。曹殊黛面相不错,不但富贵明显,而且还是贤惠之相。最主要的是,她面相之中流露出纯朴和宽容之相,以后必定有福。

一个女人最大的美德是勤俭,是包容,是付出,是淡定,女人如水,利万物而不争,但往往越是不争的女人,越是容易得到全部的幸福。

曹家在三楼。

曹家的装修很简朴,虽然简朴之中也透露出一丝常人无法相比的富贵,但和月家以及夏家相比,还是差了几分。月家自不用说,虽然月国梁从不对外面透露他有一个千万富翁的妻子的事实,但千万财富在身,底气和品味自然和常夏家由于夏游一直在省委任职的原因,眼界也相应比曹永国高上一些。

不过施得倒是更喜欢曹家简朴的富贵,有一种经历过人生起伏的沧桑感和平静感。

曹永国坐在沙发之上,见施得进门,起身迎接,哈哈一笑:“施小友来了。欢迎,欢迎。”又注意到了施得身后的夏花,他认得夏花,也知道夏花和施得的关系,“夏花也来了,好呀,很好。”

施得和夏花同时向曹永国问了好,夏花就很识趣地随曹殊黛上楼而去——曹家的房子是复式——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女人有女人的话题。

客厅之中,只剩下了施得、夏想和曹永国三个人,三个男人,两个是官场中人,一个是非官非商的闲杂人等,倒也有几分意思。

曹永国坐在主位,夏想在左,施得在右。夏想在一旁泡茶,可以看得出来,他泡茶的水平只能算是入门水平,不过还好,施得虽然好茶,却还没有喜好到追求茶艺的地步。

泡茶的水平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茶好喝就行。

“省里的任命下了,恭喜曹伯伯。”施得先开口向曹永国祝贺。

“不提这个……”曹永国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一脸慈祥,“今天请你来家里作客,是想和你聊一些闲事,不谈工作上的事情……”

话才说一半,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曹永国一愣,问夏想:“还邀请了别人?”

“没有呀。”夏想也是一脸疑惑,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神情漠然的女孩。

第五十章 看相不如看心

夏想不认识她:“你是谁?你找谁?”

“我找曹殊黛,这是曹殊黛家吗?”女孩没有经夏想同意,就自顾自走了进来,环顾客厅一眼,目光落在了施得的脸上,顿时愣住了,“怎么是你?”

施得也愣住了,也问了一句:“怎么不能是我?怎么是你?”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上一次在公交车上和曹永国并排而坐的后排女孩。见女孩认出了他,施得就知道当时他也被女孩记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当夏想和曹永国不存在一样,很没礼貌地问起了施得的名字。

“咳咳,你不是找曹殊黛吗,问我名字做什么?”施得见女孩似乎不知人情世故,就不想告诉她他的名字。

“我是找曹殊黛,不过我对你也很感兴趣,想知道你的名字。”女孩不依不饶,浑然不认为在别人家中如此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举动。

“齐眉…”曹殊黛轻快的声音从楼上响起,她从楼梯跑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想来就来了,怎么,难道你不欢迎?不欢迎我就走好了。”话一说完,女孩转身就走。

“等等,你叫齐……眉?”施得愣住了,此齐眉难道就是齐全所说的彼齐眉。

“是呀,怎么了?难道你认识我?不对,你不认识我。你是不是听过我的名字?”齐眉漠然地看了施得一眼,“好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施得。”施得虽然不敢肯定眼前的齐眉就是齐全的女儿齐眉,但直觉告诉,应该不是巧合,没想到,和齐眉的第一面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竟是在曹家见面。

“施得?先施舍后得到的意思?”齐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人差了点儿,年纪轻轻不学好,学封建迷信。”

施得知道齐眉指的是什么,他淡淡一笑,也争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井口,有些人井口大,有些人井口小。”

齐眉顿时怒了:“你是嘲讽我是井底之蛙?”

“夏虫不可语于冰。”施得轻描淡写地回应。

“哼故作高深罢了”齐眉却又不和施得争论了,伸手一拉曹殊黛,“殊黛,走,上楼去,我有话和你说。”

自始至终,齐眉没有和曹永国、夏想打一个招呼,就直接上楼去了。

“齐眉…是谁?”曹永国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齐眉,他对当时在公交车上坐在他旁边的齐眉,丝毫没有印象。

“听殊黛说过齐眉,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殊黛认识了,然后她们成了好朋友。对了,她是齐副书记的女儿。”夏想想起了什么,说出了齐眉的来历。

“齐全的女儿?”曹永国吃了一惊,他不是震惊齐眉的身份,而是因为齐眉乖张的性格。在他看来,严肃认真的齐全齐副书记,怎么会有一个如此个性的女儿。

“没错,就是齐全的女儿。”夏想点了点头,“以前只听殊黛说过齐眉很有性格,没想到,她还真是很有性格。

“不提齐眉了,说正事,说正事。”若是平常,曹永国久经官场,养气水平和耐心一流,但也是怪了,在施得面前,他总是想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也是他想知道,对于他即将上任石门副市长的前景,施得到底有什么看法,“施得,你说我上任石门的副市长,前景怎样?”

曹永国的问题虽然也在施得的意料之中——谁都会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有担忧——但他的问题对施得来说,很有挑战性,以施得目前的境界,还真看不出来曹永国上任之后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以及有什么样的前景。

毕竟,他不了解石门政府的人员构成。

不过,曹永国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他见施得愣住了,微微一笑:“说来说去,石门政府虽然人不少,但最主要的人一共三个,刘宝家、商建超,还有我。我就不用说了,商建超你也不陌生,刘宝家你也见过,你设想一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共事,会是怎样的情形?”

施得在单城虽然和刘宝家远距离见过一面,但一是当时他才是相师入门,境界不够,二是对刘宝家观察得不够仔细,现在又时间太长了,回忆的话,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施得嘿嘿一笑,自嘲了一句,“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吧?”

“哈哈……”曹永国听出了施得的言外之意,知道施得的话有所暗指,是说刘宝家和商建超的为人都不是很好,他坦荡地一笑,“常思自己过,我赞成,但我们闲谈,也不是背后议论他人是非,而是为了石门百姓的幸福,先做好前期工作。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最终目标也光明正大,在中间的过程中,偶尔有不光彩的地方,也可以理解。”

同样一件事情,发心不同,所带来的结果就不同,同时,是积福还是损福,也不同。比如同样是修一条路,如果为官者确实是想为百姓造福,而不是为了从工程款中贪污,那么他的功德就非常大。但如果他的出发点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就是为了中饱私囊,那么损福也是非常多。

曹永国如此一说,施得就更加清楚曹永国此人,比夏游和齐全更懂祸福之道,肯定看过许多消灾积福方面的书,也读过许多佛经。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施得不说上几句,估计也过不了关,认真地想了一想,施得淡淡地笑道:“商建超的为人,我之前也对夏游夏叔叔说过,以敬而远之的方法,行围堵之实,对曹伯伯,我也是同样的意思。”

曹永国没说话,目光深沉地点了点头,施得的意思他明白,是表面上敬而远之,其实暗中围堵商建超,避免商建超坐大。对于商建超的为人,他也早有耳闻,知道此人的阴狠。

“刘宝家呢?”夏想替曹永国问出了关于刘宝家的疑问。

“和光同尘,求同存异。”刘宝家和商建超是不是一路人,施得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刘宝家和商建超性格有所不同,如果说商建超是阴险歹毒事事喜欢背后下手的为人,那么刘宝家则是凡事喜欢放到台面上解决,哪怕是直接拍着桌子骂娘也要当面解决的作风。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很多时候,真小人比伪君子更好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说,暗中打压伪君子,正面对抗真小人?”夏想及时领悟了施得的暗示,他迈入官场的时间并不长,比曹永国短多了,但他对官场上一些常态的领悟力,却比曹永国更有悟性。

不管在政界还是商界,悟性永远是一个人能走多远的根本能力。

施得笑而不语,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好茶。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喝茶,喝茶。”

按说以施得的年纪,不应该在曹永国和夏想面前故作高深,但他就是做了,却并不显得做作和矫情,相反,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从容。

曹永国沉默了片刻,感慨地说道:“有一句话说得好——嘴不饶人心地善,心不饶人嘴上甜。心善之人敢直言,嘴甜之人藏谜奸。宁交一帮抬杠的鬼,不结一群嘴甜的贼——暗中打压伪君子,正面对抗真小人,施得、小夏,你们两个年轻人,倒是给我上了一课。”

见曹永国十分谦虚,施得忙谦逊地一笑:“曹伯伯言重了,我和夏想是晚辈,哪里敢给您上课。”

唯谦虚者方可成就博大。

“孔子还认一个七岁小孩为师呢,一个人,承认自己的不足没有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嘛。”曹永国呵呵一笑,又问,“不是有一句话说,相由心生,我怎么觉得刘宝家和商建超的面相,都不凶恶呢?”

施得微一沉吟,回答了曹永国的疑问:“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的相貌会随着他的心念的善恶而改变。纵使他现在已经有了凶恶的面相,如果他却经常起慈悲心,心善语善行善,那么凶相不久便会转化为吉相。反过来说,纵使他现在满脸福相,如果他不知行善积德,经常起贪爱和憎恨的念头,心恶语恶行恶,那么福相便会逐渐消失。所以,心是面相的决定因素,看相不如看心。心变了,那么,人的面貌和智慧以及运势也就随之发生变化。”

“但面相的变化,不是今天心善明天就会面善的显著变化,而是如同滴水穿石一样的缓慢变化,在一点一滴中,慢慢转变了相貌。”

“嗯,原来这样。”曹永国点了点头,似乎是想通了,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施得,碧天集团想接手卓氏集团的烂摊子,我原则上不反对,但碧天集团想要顺利接手的话,还有两个难题需要克服。”

第五十一章 从容不迫

曹永国的话,让施得心中大喜。早在夏想提出请他来曹家作客时,他就大概猜到了曹永国的用意,一是想继续和他加深了解,二是要和他私下谈谈碧天集团的困境。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且听曹永国的口气,施得也明白了一个事实,曹永国上任副市长后,接管卓氏集团的遗留问题,已成定局。

“请曹伯伯指示。”

“第一个难题,得刘宝家点头才行。”曹永国有一说一,在施得面前,他不端架子,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拿捏别人的人,“刘宝家到底对卓氏集团遗留问题的处置是什么看法,现在还不清楚,但根据我的猜测,他多半不会同意让碧天集团接手。第二个难题,就算刘宝家点头了,商建超也有可能否决碧天集团接手,从而提出别的解决方法“我也担心会是这种局面。”施得很清楚,曹永国虽然是常委副市长,在政府班子序列中,仅次于刘宝家和商建超,但他毕竟在政府里面没有人脉,初来乍到,工作肯定不好开展,远远比不上在政府工作多年的商建超以及身为市政府一把手的刘宝家。

“不过,我会多方想想办法。”曹永国一拍施得的肩膀,“你也别气馁,一起努力,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对。”夏想嘿嘿一笑,“我是这么想的,让我爸正面和刘宝家过过招,如果商建超背后出手的话,我们就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一些必要的手段还回来。”

施得点头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了。夏兄,绿色生态旅游的项目,出了一些变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夏想正想和施得交流一下这个问题,见施得主动提了出来,就说,“刘能刘书记突然插手了这件事情,让我也很被动。不过如果你能让善济集团和你合作,而不是和余帅合作,安县的政策支持等问题,我保证还可以全部到位。”

“好。”施得自信地一笑,“等我好消息。”

话音刚落,夏花从楼梯中探出头来,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最新消息,余帅现在正在和李长风会面。”

虽然还是让余帅抢在了前面,施得却没有时不我待的感觉,因为他也知道李长风的为人,以李长风沉稳的性格,又掌握了主动权,李长风肯定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就让余帅先试试水好了。

“施得……”施得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夏花,夏花的身后人影一闪,齐眉冒了出来,她一边下楼,一边说道,“我对你有点看法,想和你辩论辩论,怎么样,你有没有胆量应战?”

辩论?在别人家里?施得几乎要笑出声了,齐眉也太有意思了,难道不懂一点儿人情世故?先不说一见面就想和他辩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只说不分时间场合在别人家里,丝毫不知道照顾主人的情绪,她在为人处世方面,也太欠缺家教了。

很难想象她是齐全的女儿,以齐全严谨的为人,怎么会教出如此一个叛逆的女儿?

“虽然我不太喜欢辩论,但我喜欢欣赏辩论。”曹永国饶有兴趣地看了齐眉和施得一眼,笑得很含蓄,“理越辨越明,道越论越清。”

施得笑了,他明白了曹永国的暗示,曹永国不是想隔岸观火,而是想从他和齐眉的辩论中,听取一些有意义的论点。

好吧,既然如此,索性他也就成人之美,和齐眉辩论一番。是不是可以说服齐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齐眉之间借此机会多了了解,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辩论什么?”施得让齐眉出题。

“当然是关于你年纪轻轻不学好,非学封建迷信的话题了。”齐眉也不客气,来到施得身前,一屁股坐在了施得的对面,她直视施得的双眼,“我问你,施得,你是不是会看相?”

“略懂一二。”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相信面相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哧……”齐眉讥笑一声,“无稽之谈。如果说面相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那么人生的全部努力,比如奋斗,比如拼搏,不就是没有意义了?”

“我只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面相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没说可以一概而论。”施得并没有因为齐眉的讥笑而动怒,相反,他更加气定神闲了,“比如说,一个人生下来就长得丑陋无比,那么他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之中,他一辈子也改变不了无法成为帅哥的命运。再比如,一个人长得很矮,那么他再热爱篮球,也改变不了他无法成为篮球名将的命运。所以说,从某种意义来说,人一生下来就会决定一个人一生之中一部分的命运,而且无法改变。”

“……”齐眉一下怔住了,被施得的举例说明说得哑口无言,她当然不甘心就此认输,冷笑一声又说,“你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是人生的命运,不是你说的因为长相而被人第一印象不喜欢的小问题。”

“齐眉,你为什么讨厌我?”施得反问。

“因为你在公交车上宣扬封建迷信,我对你的印象很差。”齐眉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就对了,第一印象往往很难改变。如果你是一个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的大人物,而我正好在你的手下任职,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我以后还能升上去吗?”施得又绕了回来。

“你……”齐眉才反应过来,她被施得绕进入了坑里,不由怒道,“你这叫以貌取人,你这是诡辩。”

“呵呵……”施得轻描淡写地笑了,“诡辩不诡辩,你说了不算,但你不能否认的是,每个人都有以貌取人的习惯。所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面相确实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当然了,如果简单地认为面相可以完全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也容易失之偏颇。”

“反正我不相信面相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历史书上,也没有相关记载。所以,我对相面之说,从来不信。”齐眉见说不过施得,就直接耍赖了。

施得见多了固执己见的人在理屈词穷时,于脆以死不承认来掩盖自己的无知和短见,他呵呵一笑:“历史上没有记载?历史上的记载多了,只是你没有见到罢了。”

“我相信历史,你举几个历史上的例子让我听听。”齐眉身子朝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肩,摆出一副很随性很我就是正确的姿态。

施得依然一脸浅笑,脸上没有一丝怒气。施得的表现看在曹永国和夏想眼中,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赞许之意。

一个人在和对手辩论时,可以做到不慌不忙不难,但在遇到对手耍赖甚至是胡闹时,还能做到气定神闲,就不简单了。施得年纪不大,涵养不错,度量很大,难得,实在难得。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向来从容不迫的人,才最容易接近成功。

“在古郑国时,出了两个很有名的人,一个叫姑布子卿,一个叫季咸,两个人都是因为高超的相人之术而在列国出名。在当时,交通和通讯都极其落后,而且列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能在那时出名,很不容易。这也说明,二人确实有真本事。据史书记载,姑布子卿可与孔子齐名。”既然齐眉相信历史,施得就为她讲历史,“二人为什么会出名?因为二人周游列国,且多出入王侯将相、富商大贾之门庭,因此他们的名气不胫而走,口耳相传,得以广为传播。

“野史吧?”齐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施得没接她的话,继续说道:“春秋战国时期,由于诸侯间经常发生混战,人的命运变化很大。有人早上还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晚上就成了刀下鬼。也有人在昨天还很富有,第二天竟成了流落街头的亡命之徒。还有人在一夜之间就会由一个无名小卒青云直上封候拜相……正是由于命运多变,人们就希望早点知道自己的命运,以防范命运的不测。他们不惜花费重金去雇请有名气的相士,为自己和自己的妻、妾、子女看相。”

“春秋时期,中国的相人之术,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相士们已经可以根据前人的种种经验,从医学的角度、从遗传学角度、从行为学的角度、从实证学角度,等等,综合起来来观察一个人,从表及里地认识一个人,从而判断他的个性、气质、胆略、心志以及他因某种原因引起命运的变化和结局。有的相士不仅懂巫术,还懂医理,懂相人之术,十分高明。”

“说了半天,有没有一个实例证明相术有用呀?”齐眉不耐烦了。

曹永国和夏想含蓄地笑了,夏花和曹殊黛也笑了,几人都是在笑施得成功地让齐眉陷入了他布置的疑阵之中。

第五十二章 人生总是在一得一失之间重复

齐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夏花和曹殊黛也下来了,二人坐在一旁,都不说话,静观施得和齐眉的论战。

“有,当然有了。”施得笑道,“姑布子卿由于相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称他为相士已经不太恰当,应该称他为生命科学的研究家。晋国的赵简子将军,很想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之中,哪一个可以继承自己的封位和事业,他自己又判断不了,就派人请来了姑布子卿,为其决断。姑布子卿在厅堂里看过他的几个夫人为他生的几个儿子之后,却半天没有表态……”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了厅堂外面,忽然愣住了,对厅堂外站着的一个衣着厚实平常的青年大感兴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对赵简子说,此子以后必成大器。赵简子一时惊愕,说这是他和婢妾所生的孩子,身份很低下。姑布子卿却说,英雄不问出身,上天注定,虽贱必贵。果然其后,此子当上了晋国的将军,他就是有名的子毋”

“孔子的弟子听说了姑布子卿的大名,请姑布子卿为孔子相面。姑布子卿迎着孔子的面看了五十步,又在孔子身后跟随五十步之后,对孔子的学生子贡说道,孔子额头像尧,眼睛像舜,脖子像大禹,嘴巴像皋陶,从前面观看,相貌过人,有王者气象。但从身后观察,却是肩高耸,背瘦弱,后背支撑不起身前的王者气象,这样的不足与缺陷,主一生郁郁不得志,无坐朝堂之富贵。后来孔子的命运也证实了姑布子卿的判断的正确,孔子本人对此也是折服不已。

“哼,编的吧?我怎么没有在孔子传中看到这个故事?”齐眉不相信施得的话。

“呵呵,你没看过,就等于没有吗?”施得才懒得再为齐眉讲解一番所谓历史只是历史学家眼中的历史的道理,而是继续说道,“由于姑布子卿相术精明,影响甚大,后世相士把他奉为相人术之祖,相人术也被后人称为姑布子卿术。”

“不是还有一个季咸吗?”齐眉以为她抓住施得话中的漏洞。

“和姑布子卿有很多记载相比,季咸的记载并不多,只是说他曾经在年青时当过巫师,学过医术。他善于看人的身体强弱、病状以及断人生死之日,更重于从医术眼光看人。他看人看得很准,预测某人在某年某月会病故,往往是准确无误。不少人有病恙在身,都请他去看,以断吉凶。”

“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离现在太远了,说几个近一些的,比如说唐朝。”齐眉又为施得出了一个难题。

施得最不怕难题了,呵呵一笑,见夏花一脸浅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曹殊黛双手托腮,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曹永国也是一脸淡然笑意,夏想则是摆出一副乐在其中的姿态。

好吧,在座的众人之中,也就齐眉一人比较冲动。冲动的人,要么是理性不足,要么是城府过浅。

“唐代有一个和袁天罡齐名的大相师,他就是河南长社人张憬藏。当然了,如果你不知道袁天罡是谁,建议你回去再多读读书。”施得微微一笑,“张憬藏是唐太宗时的人。有一次,太子詹事蒋俨向张憬藏请教前程,张曝藏对他说,你的厄难在三尺土之下,坚持六年而贵,六十位蒲州刺史,无有禄矣。蒋俨虽半信半疑,却还是记在了心上。”

“后来呢?”齐眉很喜欢唐朝,听施得说到唐朝的事,她来了兴趣。

“后来唐太宗想要讨伐高丽国,蒋自告奋勇为使者,不料半路上被莫离支捕获。虽百般折磨,他仍坚贞不屈,敌兵只好把他关在三尺深的地窖里,6年后,高丽国被克平,他才得以返国。太宗赞赏他的忠义,擢为朝散大夫。6岁时,果然当上了蒲州刺史,以政绩而名显天下。”

“又有刘仁轨和乡人靖贤来请问张憬藏命运之事,张憬藏说,刘公当五品而谴,终位冠人臣。又打量了靖贤几眼,说,君当客死他乡。靖贤不喜,嘲讽了憬藏一番,气愤地说,我三子皆富田宅,我为何会客死?一派胡言。谁知没多久,靖贤的三个儿子就死了,田宅也被卖光了,靖贤果然死在朋友家中。刘仁轨后来当了尚书仆射兼太子宾客,知掌政事,武则天时,改任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其死后,百官赴哭,当真算是‘位冠人臣、州党荣之,。”

施得讲的几个人物,齐眉都知道他们的命运,却不知道他们命运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她还是有疑问:“好吧,就算你说的确实有其事,也只是证明了相术可以推测一个人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么相术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命运一生下来就全部注定了,人生真的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听上去很是悲哀。”

“谁说相术不能改命?”施得笑了,“好吧,下面继续张憬藏的故事。姚崇、李迥秀和杜景俭三人还没有显达的时候,都曾与张憬藏交好。张憬藏细察了三人的相貌,对他们说,君三人皆宰相,然姚崇最贵。张憬藏的点评,对三人是个莫大的鼓舞。如姚崇,年轻时风流倜傥,气节高峻,勤于学习。武则天时,他已拜侍郎,然不敢疏怠,仍然兢兢于业,政绩日显。玄宗时,随玄宗田猎,玄宗问,公知猎乎?姚崇回答说,少所习也,臣年二十,居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张憬藏谓臣当位王佐,不能自暴自弃,因此折节读书……这可是姚崇的肺腑之言,本来他是个‘呼鹰逐兽为乐,的纨祷子弟,听了张憬藏的话,才知警醒发奋,乃位至宰相之贵。相师之言,可以激奋人心,可以改变人生,这可以说是典型的例范。”

齐眉眨了眨眼睛,直直盯着施得看了半天,才无谓地笑了笑:“民间野史,传闻轶事,真假难辨,姑且听之。不过呢,我愿意再多给你一个机会,你替我相相面,看看我的过去和未来,说对了,我就信你一次。”

若是平常,施得还真会替人相面,让人心悦诚服,但今天他却故意不相了,摆手说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相信?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信不信由你。你信,是你的幸运。你不信,是你的命运,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齐眉一下站了起来,“你要是当面承认你就是封建迷信,我就放过你。”

施得没说话,夏花不于了,挺身而出维护施得:“喂喂喂,你有完没完?施得又不欠你什么,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看你人长得不错,而且也挺白,没想到,这么没水平,有时间多晒晒太阳,晒黑了,就好了。”

论脑筋急转弯,齐眉哪里是夏花的对手,她一下没转过弯来,瞪大眼睛问道:“晒黑了怎么就好了?”

“晒黑了,就没人叫你白痴了。”虽说齐眉是齐全的女儿,夏花却没有留情面,一样对她迎头痛击。

曹永国脸色微微一变,他担心齐眉受不了夏花的嘲讽会和夏花吵架,不想齐眉脸色不变,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白痴不白痴,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行了,走了,再见,殊黛。再见,施得,不,和你不见了,你已经被我拉进了我的人生黑名单了。”

齐眉说走就走,不过多少懂了几分礼貌,没忘冲曹永国和夏花挥手告别。

齐眉走后,施得又和曹永国、夏想说了一些官场和商场上的事情。曹永国三天后上任,他一上任,就会着手处理卓氏集团的遗留问题。吃过晚饭后,施得和夏花告别了曹永国和夏想,离开了曹家。

夜晚的微风吹拂,虽然依然寒冷,却已经有了春的气息。施得放慢了车速,颇有信马由缰的意思一路慢行,还打开了车窗,让冷风吹进了车内。

“这么说,曹永国和夏想可交了?”夏花以手支头,斜着看施得。

“多个朋友多条路。”施得点了点头,“夏叔叔要离开石门了,但与此同时,黄子轩也要回石门了,还有,我也结识了齐全齐副书记,不过和齐副书记的关系还不牢固,而且还有一点,今天和齐眉的第一次交锋,虽然没败,但也没胜。再加上刘宝家当上了市长,商建超要当常务副市长,如果再算上木锦年和花流年也来石门添乱的话,我们的前路,依然充满了许多阻力。”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人生总是在一得一失之间重复。”夏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怕,前路再艰难险阻,有施大师在,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木锦年和花流年不算什么,相信让黄梓稀出马,就可以摆平。方木和余帅也没什么,由你和我对付,就可以胜券在握。至于官场上的较量,就不是我们的主战场了……”

第五十三章 欲速则不达

夏花继续侃侃而谈:“但我们可以借助各方力量,努力让为国为民的好官占据重要位置并且掌权,也算是尽心了。虽然我们的对手很强大,有刘宝家、商建超,还有省里不知名的某一位重量级领导,但我们也不是势单力薄,在政界,我们有齐全齐副书记和黄子轩黄副省长,在商界,我们有天佑集团和碧天集团,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可以和善济集团、叶氏集团成为合作伙伴。”

施得笑了笑,夏花很有乐观向上的精神,是好事,但想和要善济集团和叶氏集团合作,也没那么容易,李长风和叶达成,都是久经风雨的大人物,想要打动他们,很难。

也不知道余帅和李长风的见面,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正想得出神时,汽车向右一拐,拐进了山中路,忽然见路边有两个人在吵架,吵架的声音还挺大,十几米外的施得和夏花都听得清清楚楚。

“黄文旭,我们分手吧,你太不男人了,和你在一起,我都快神经质了。分手,必须分手”

“分手就分手,别以为我离了你不能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有人了”

夏花摇头无奈地对施得说道:“男女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容易生嫌隙,然后就是吵架,然后再闹分手,你说何苦来着?要么就不在一起,要么就别吵闹,真是自寻烦恼。都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其实男人也一样。”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中的小人,就是小男人。”施得哈哈一笑,正要加速离去,忽然路边男女吵架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有一句话跃进了他的耳朵之中,让他一下刹停了汽车。

“我外面没人,你别胡说八道”女孩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