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你不能冒险啊,严广想抓你还找不到理由呢。”

周伯虽然很想知道这把钥匙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可二小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得不偿失了,夏家现在都指望二小姐呢。

秋茵示意周伯小声点儿,这事儿可不能让娘和姨娘们知道,她们若是知道秋茵要去冒险,一定歇斯底里地围着她,万一娘一激动打电话给古逸风,她就别想在安城多待一天了,秋茵让周伯打探严广的行踪,不仅仅为了这把钥匙,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伺机除掉严广,小的说是为了夏沐天报仇,大义上讲,也算为民除害了。

安城的这个地方,秋茵很熟悉,每个胡同,每个角落,她几乎都去过,怎么走,怎么逃,她心中有数,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

“放心,我死不了,让你去你就去。”

“好,我这就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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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周伯对秋茵是言听计从,在他的眼里,秋茵从东北回来,俨然就是一家之主了,周伯走了之后,夏秋茵舀着钥匙回了房间,她小心地将钥匙和镯子放在一起,揣在了怀里。

打开衣柜,翻找里面的衣服,找出了十六岁生日那天,她让城里的马裁缝做的一件紧身夹袄和一条肥腿儿的裤子,娘因为这衣服还生气了,嚷嚷着,谁家小姐穿成这个样子,看起来男不男,女不女的,其实民国后期,很多女人也解放了思想,图着方便,学男人穿裤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现在秋茵是古家姨太太了,本该旗袍加身,小步优礀的,可她学不来,好在古逸风不在安城,也没婆婆那双眼睛盯着,最多让娘唠叨几句,她早就习惯了。

脱掉身上的裙子,换上夹袄和裤子,秋茵觉得自己看起来利落多了,至少开车的时候,不用怕裙子搅在油门和刹车里。

换了衣服,秋茵探头探脑地下了楼,能不被娘抓到最好,听她絮絮不止的唠叨,也需要极大的忍耐力,她下了楼,走了后门,直奔停在后院的那辆福特汽车,此时那车已经擦得黝黑瓦亮的,好像打了一层油,堪比古逸风的那辆牛鼻子了。

兴奋地拉开了车门,秋茵坐在了驾驶座上,她要在安城的大街附近转转,如果那家小酥饼店还开着,买点酥饼回来,好久没吃,心里总惦记着,也顺便看看,严广的兵是不是还到处巡逻。

正当秋茵要开车的时候,车门边,一只小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摇着。

第107章安城街头金牌加更

秋茵探出头一看,竟然是小婵这丫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因为秋茵偷偷摸摸地上了车,她不明白姐姐这样小心是为什么,也学着秋茵的样子,好像做了贼。

“姐姐,你去哪里,能带着我吗?”她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别人听见一样。

“上车!”

秋茵笑着推开了副驾驶的门,伸出了手。

小婵立刻将手搭在了秋茵的手上,兴奋地爬了上来,这孩子上了车之后,野了,手舞足蹈的,摸摸这儿,瞧瞧那儿,以前夏沐天在的时候,她一直在夏宅里憋闷着,那时候就嚷着要和姐姐一样出去上学,因为太小了,大人哪里敢让她出去,这还是小婵第一次坐威风的大汽车。

“我以后也要开车。”小婵誓言旦旦地说。

她要开车?这若是让娘知道了,可不得了,家里有一个夏秋茵就够了,若是再多一个,娘一定要晕倒了。

福特车哼哼着,开出了夏家的大宅门。

大太太好像听见了声音,飞快地从正厅里跑了过来,捂着嘴巴站在院子里,睁大一双眼睛瞪着开出去的汽车,瞧见了驾驶座上夏秋茵的背影,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蛮干的女儿,秋茵没有一点温柔劲儿,东北军的古副司令怎么会看上了她?

“秋茵,秋茵,你这个孩子!”

大太太连喊了几声,车还是冲了出去,她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忧心之色,可又对此毫无办法,在她的眼里,这都是夏沐天在的时候娇惯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万一古家忍受不了,将来可怎么办?大太太叹了口气,无奈提了一下旗袍的裙摆,转身进屋去了。

二楼的窗口,夏冬青盯着大宅门,望着福特汽车拉出的尾气白烟,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之笑,她确信像古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有地位,有声望,就算是一个姨太太,也会有所挑剔,秋茵能进了古家的门,原因虽然匪夷所思,可这个姨太太的身份能不能守久了,就不好说了,夏冬青打算拭目以待,看夏秋茵的笑话。

转身离开了窗口,她坐在了床边,舀起来绣绷,没绣几下,就刺到了手,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滴在绣绷上污染了一片,她气恼地将绣绷扔了出去,这是她绣给古逸风的枕头套,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了。

门外的楼梯上,传来了二姨娘说话声,一口一个秋茵,这么好,那么厉害,兴奋之音听在夏冬青的耳朵里,扎在她的心头,她气恼地走过去,狠狠地摔了一下房门,二姨娘的声音立刻没有了,她的手指仍旧隐隐地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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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刚刚进入初冬,街头还飘着秋的残叶,看不到一片雪花儿飘落,可东北凤城此时已经白雪皑皑了,秋茵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时光,雪花飘落面颊冰冷冷的感觉,虽然透骨的寒冷,却让人心生了怀念。

几家店铺已经开业了,却不敢将门板大开,前段时间严广的军队在这里横行抢夺,吓跑了不少的生意人,现在古家和夏家联姻,严广也有所收敛,阴冷的大街也渐渐有了人气儿。

福特汽车顶着东北军的旗帜从东向西经过,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当大家看到开车的是夏家二小姐的时候,哪个不认识,就算不认识的,也听说过,这女孩子识文断字,谦和随意,以前经常坐着夏家的车从这里经过,今日却亲自开了车,还是东北军的车,那些人看得一个个张口结舌。

“那不是夏家的二小姐吗?”

“是啊,真是了不得,还会开车啊?”

“夏司令死了,她好像去了东北,现在开的听说就是东北军的车。”

“听说她现在是东北军副司令的姨太太,有靠山了。”

前面的几句话,听着秋茵神气活现的,心里别提多舒服,可后面这句,让她一下子泄气了,姨太太三个字在她心里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打心眼儿里反感着,还有那句有靠山了,虽然秋茵依靠古逸风挽救安城是事实,可被人说出来,哪里还有面子。

福特车一溜烟开到了大街的尽头,夏秋茵拉了小婵下车,远远地看着那家酥饼店竟然开门了,只是人比过去少了许多。

“来十个酥饼。”

就在秋茵伸手出去时,她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长袍挎着匣子枪的男人,这种装扮,如此眼神,歪斜着脑袋,夏秋茵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收了回来,转脸看着他,真是阴魂不散,袁德旺怎么也来了安城,莫不是秋茵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赶上来了?

“夏二小姐,不,应该是古,古副司令的姨,姨,姨太太才对。”

听见他那个“姨”字,秋茵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何来个这么大的外甥,这“姨”叫得真是亲切,秋茵这一笑,带着讽刺的意味,袁德旺怎么能看不明白,这小子立刻火了,手握着匣子枪,羞恼地喊着。

“你,你笑什么,上次来这,这的路上,你挟持了我大哥,这笔帐还,还没算呢?”

原来袁家兄弟是来安城,是找夏秋茵算账的,既然是算账来的,就看看他们这笔帐想怎么算,是大算,还是小算?秋茵上前一步,她猜这小子也只是说说嘴痛快罢了,没有他哥袁德凯发话,他什么都不敢干。

果然秋茵上前一步,袁德旺退了三步,抓着枪的手没敢举起来,他的身后没看见袁德凯的影子,这小子和秋茵不过是街头偶遇而已。

“夏,夏秋茵,你等,等着,我哥…就要收拾你了。”袁德旺欲冲还怕,后悔没带人出来了,眼睛眨巴得奇快,相貌学上说过,眼睛眨巴得越快的人,心里越没底儿,袁德旺这个神情暴露了他内心对夏秋茵的畏惧。

有些人只要收拾一次就够了,袁德旺就属于这种人,秋茵虽不是什么算命的,可也知道袁德旺这辈子也就是他哥的狗腿子了。

“让你哥来,如果他不认识夏家的大门,我亲自来接他!”秋茵冲劲儿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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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金牌吗?期待上榜,呵呵,码字去。

第108章一盒鱼翅11月9日

秋茵晓得自己这口气真够大的,只是在壮胆吹牛,不想让袁德旺小瞧了,如果袁德凯真的找上门来,她还真不敢把那个家伙怎么样,打死严广,袁明义只是死了个狗腿子,打死袁德凯,就算有古逸风撑着,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可在袁德旺的面前,她又得装足了硬腰板,不能示弱了。

你若是硬了,有人就怕了你,袁德旺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被夏秋茵的口气吓住了。

“我,我大哥,现在忙,没,没空理你,你有本事等着。”

这个结巴扔下来句不着边际的话,转身撒腿就跑,他几次差点摔倒,样子还真够狼狈的,一定是上次在旅馆时被秋茵吓到了。

“袁德旺,你跑什么?别跑啊。”

夏秋茵故意追了两步,那小子立刻加速,一会就不见了影子,秋茵站在街口笑得腰都弯了,可笑完了,却没办法再开心了,袁德凯来安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儿耿耿于怀,来夏家报复她?秋茵记得清楚,上次放他下车的时候,那家伙站在车外好像笑得诡异。

“姐,他是坏人吗?”小婵胆怯地抬着头,在她眼里,除了爹夏沐天,所有带枪的都不是好东西。

“是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这样形容袁德旺一点都不冤枉他,那副汉奸的样子,看着秋茵心里就厌恶,小婵听说是坏人,立刻缩了身子,眼睛四下瞄着,秋茵真不忍心这样说,可这个世道,小婵必须接受,也该学会适应并逐渐坚强。

“夏二小姐,你还要酥饼吗?如果不要,我就关门了。”酥饼店老板娘最怕当兵的,她是小本生意,和这些当兵的扛不起。

“要。”

秋茵买了十个酥饼,上了车,望着袁德旺远去的方向,想到了古逸风今晨打的电话,难道他得知袁家兄弟来了安城,怕他们为难秋茵,才急着让秋茵回去东北?

如果是因为这个,秋茵那会儿在电话和古逸风对抗,倒是误会了他的好心,可他怎么不把话说明白,一说话就是命令的口吻,不晓得是不是带兵习惯了,对自己的姨太太也这样呼来喝去的。

继续向前开车,零星的可以看到严广的士兵了,他们只是在城边挎着枪溜达,城中心不再随便走动了,严广这样守着安城,不进不退的是什么意思?

秋茵开着车,经过以前夏沐天所在的司令部时,门口把守的士兵一个个地看了过来,见是东北军的车,不敢上前质问,却也都戒备了起来,秋茵将车停在不远处,抬头看着,司令部大楼上的棋子已经变了,那是袁明义部队的标志,严广作为四大军阀之一,已经彻底投靠袁氏军阀了,四大军阀,死了夏沐天,实际剩下的也就是袁明义和古世兴了。

司令部的大门还是那么肃穆,秋茵似乎仍能看到夏沐天下了车,大步地走进去,两边的士兵肃然敬礼的情景,此时却是尘缘已却,乱世纷争,城头变幻大王旗。

久久地,秋茵凝视着大门边的狮子石雕,无法将思绪拉回。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看着他们害怕。”小婵坐在一边, 闭着眼睛不敢看,吃着小酥饼的嘴唇都抖了。

秋茵这才回过神来,怕小婵吓坏了,调转了车头,开了回去,一路上,秋茵难以平复心绪,回到家的时候,周伯已经回来了,只是碍于正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他什么都没有说。

厅里,大家都在了,正准备开饭。

“你的绣工退步了,怎么总是刺破手指。”大太太看着夏冬青包扎着的手,心疼地数落着。

“可能是绣绷松了,拉不紧了。”夏冬青低着头,藏起了受伤的手指。

秋茵瞥着目光看了过去,发现夏冬青的三个手指头都包了纱布,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一定是秋茵和古逸风结婚的事实让她心不在焉了,秋茵就是个软心肠的,看到夏冬青一副可怜的样子,早将姐姐朝她开枪的恶事淡化了,心疼起了她,其实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不行换个绣绷子。”秋茵低声说。

夏冬青一双眼眸看了过来,眼里显出了友好的神情,这让秋茵的心好受了许多,看来那事儿的隔阂就快过去了,怎么说她们也是亲姐妹,天底下也不是只有古逸风一个优秀的男人。

“我的绣绷子用了那么久都没坏,你的怎么就坏了?”

二姨娘歪了一下嘴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夏冬青没了那门亲事,身价骤降,二姨娘哪里肯废了嘴皮子关心她,倒是觉得她再花钱买一个浪费了。

夏冬青抿着嘴巴,晓得二姨娘为何不待见她,她摔了手帕,径直地去了餐厅,二姨娘立刻也甩了脸子。

“都十九了,也没个提亲的上门,要当老姑娘了。”

秋茵就知道,接下来就是娘出场了,果不其然,两个女人再次吵了起来,娘那种脾气,就算女儿不好,也不让别人说,秋茵觉得自己都成消防员了,时不时要给她们灭火,好不容易将她们之间的火气平息了,两个女人还虎视眈眈地对视着。

这时,门外周伯端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进来了,说是柳太太给二太太送来的鱼翅,二姨娘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扭着腰肢走了过去,接过来就开始吹嘘,说今儿出去打牌,还打出彩来了,这柳太太真送鱼翅过来了。

“好好的,人家送你鱼翅?”娘不屑地说,若是以前有人讨好还可以理解,现在谁愿意送贵重的东西给夏家的一个姨娘?

娘虽然这样说着,可眼睛还是盯着那盒子鱼翅,现在市面上这东西少,这盒子鱼翅可值不少大洋。

“打麻将的时候,柳太太说她的外甥在东北军效力,是个小副连,还知道我们秋茵是东北军古副司令的姨太太,问我能不能提拔一下,这点小事儿还算事儿吗?别说提一个小连长,就算提一个团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不就送来鱼翅了,看看,还是上等的货色,大补的,给秋茵炖点儿,补补身子。”

二姨娘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她占了天大的便宜,有天大的权力一样,秋茵听了鼓起了腮帮子,气得要吐血了,这女人是不是太贪心了,她当秋茵是东北军总司令了吗?说提谁就提谁,这些破事儿,她就一个个给秋茵往身上揽,到时候她怎么和古逸风开口?

懒得看二姨娘那张脸,秋茵站起来转身就走,蹬蹬地上了楼梯,走路的腿都气得发抖了,周伯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跟了上来,在楼梯的拐角处,秋茵停了下来,转身问周伯打探的结果。

“严广隔三差五的,晚上会离开司令部,去安宁街四十三号金寡妇的家过夜,说是每个晚上都有很多士兵在金寡妇家门外巡逻。”

“我知道了。”

秋茵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个严广色到了极点,来了安城就和金寡妇混在了一起,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趁着他找那小寡妇过夜的时候去司令部。

被二姨娘闹的,秋茵没什么心情吃晚餐了,她上了楼,本要回去换身衣服,等着晚上出去瞧瞧,可周伯却还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跟到了秋茵的房门口,秋茵奇怪地转身看着他,周伯马上低下了头,为难地说。

“二小姐,你千万别去老爷的司令部啊,虽然严广不在,可也有士兵守着,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我死了都没脸见老爷了,你就当没看到那把钥匙吧。”

“放心,就算出事了,也是我先去见他,到时候我和他解释一下,他就不会怪你了。”

秋茵的话让周伯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他那窘迫尴尬的样子,秋茵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地安慰他,说她会小心的,就算冒险,也不会舀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周伯这才惶惶不安地离开了。

到了晚上,原本要收拾收拾出门的,可知道秋茵生气的二姨娘好像怕了,炖了鱼翅进来给她吃,然后留在秋茵的房间赖着不走,一直解释她不是故意答应的,只是那个时候死要了面子,东西已经送来了,也不好退回去,让秋茵看在她这个姨娘的面上,给通融通融。

秋茵看着二姨娘就满腔怒火,想着死去的爹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娶了这么个势利的女人回来,她以为夏家的二小姐当了古副司令的姨太太,就天下无敌了吗?说个不好听的话,姨太太就是个妾。

秋茵看着二姨娘不断煽动的嘴巴,心有余悸,她想到了古逸风那张冷酷的脸,那男人不知是见了秋茵心情不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只要和秋茵撞见,就阴着一双眼眸,让人不敢靠近,什么枕边风,就算说话,秋茵都得反复思量,他如果知道夏秋茵舀着鸡毛当令箭,怎么会给她好眼色看?

第109章水的感觉

“你将剩下的鱼翅还回去,吃掉的赔大洋给人家。”秋茵这次没给二姨娘好脸色看,若是大哥的事儿,她毁了这张脸不要,都会和古逸风说,可一个不相干的柳太太若是答应了,二姨娘以后弄来个周太太,马太太,她还活不活了?

“秋茵,你这是想下二姨娘的脸啊,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二姨娘在秋茵的房间里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叨念死去的夏沐天,害得秋茵手足无措的,心里却气着,夏家的女人都可以这么闹,她就不可以闹呢,还得装着坚强任由她们对着自己使性子。

可秋茵就是没办法看着二姨娘哭,气恼的话慢慢变成了劝解,哄着,这女人若跟秋茵来硬的,秋茵不怕,只要一哭鼻子,一抹鼻涕,秋茵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但原则要坚持,她就是不答应柳太太的事儿,二姨娘见没有希望了,突然收了眼泪,气得转身就走,走到了门口,又想到了那碗鱼翅,气哼哼地回来端着走了。

“不吃,别浪费了。”

“二姨娘…。”

秋茵恼火地不知说什么好,眼看着二姨娘的身影在门外消失了,门也被大力地摔上了,二姨娘走了,秋茵却良久无法平息下来,她发誓,如果下次二姨娘再闹,她就来狠的,可怎么狠,秋茵倒是没想好。

房间里还残留着鱼翅的香味儿,秋茵被勾得有些饿了,早知道二姨娘会生气端走鱼翅,她就该在二姨娘进来时几口吃光,然后再说那些惹二姨娘不高兴的话,让她端空碗走。

无奈舀起了衣服,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严广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安城的司令部了,那个金寡妇秋茵没见过,不知道是何等国色天香,让老严广跌进了温柔乡,最好整晚都别回司令部,她也好有机会下手。

可这衣服还不等穿上,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秋茵真的忍无可忍了,二姨娘怎么没完了,说了不行还来闹?秋茵俯身抄起了一只鞋子,如果那女人再进来哭哭啼啼的,她就将她打出去。

一把拉开房门,秋茵高高地举起了鞋子,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火气立刻消了,手里的鞋子也慢慢地放了下来,门外站着的不是二姨娘,而是秋茵的娘。

大太太瞪着眼睛看着秋茵,想是被秋茵手里的鞋子吓到了。

“你这孩子,想打你娘吗?”

娘一把抓过了秋茵手里的鞋,灰头土脸地扔在了地上,然后走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夏秋茵,先提及了她白天开车的事儿,什么形象,什么身份,什么丢脸了,又习惯性地唠叨起来,秋茵杵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只管耐心地听着,听得多了,她开始打哈欠,有点困了,娘不会就这件事一直说到天亮吧?

大太太数落够了,脸缓和了许多,也转换了话题,原来今晚她来找秋茵,不是因为白天开车的事儿,只是秋茵舀着鞋子惹火了她。

“秋茵,你嫁到东北,给古逸风做了姨太太,虽然不算太好,可娘也放心了,不用惦记着你了。”

娘这话说得好温情,和刚才判若两人,让秋茵的心里泛着小浪花儿,感动了起来,抛去娘的厉害不讲,她有时候还蛮慈爱的,可娘的下一句话,让秋茵心里的小浪花儿才荡了一波,就退下去了。

“你姐姐冬青因为这个亲事,终日闷闷不乐的,看着她那个样子,妈也难受着,她马上十九了,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了,你这个做妹妹的,说起来不能置身事外,也有责任,以后和古副司令出去应酬,接触到什么显赫的人物,看看谁家有合适的年轻人,撮合撮合。”

娘这是让秋茵给姐姐找婆家啊,看娘的神情,是将希望都搁在她身上了,秋茵心里暗想,古逸风就算出去应酬也不会带着姨太太晃来晃去的,袁三小姐怎么也是正房太太,还有权势,有地位,带着出去多长脸,相反这个姨太太家道落魄,出去了还不被人指指点点的,娘的头脑真是简单。

但秋茵不想反驳娘的话,索性姐姐的婚事她不能坐视不管。

“我记得了。”秋茵回答的声音很小。

“你可看好了,一定要是个正房太太,咱们家不能再出姨太太了。”娘说得很揪心,秋茵虽然嫁得好,可这个姨太太的身份让她没办法欢喜起来。

娘的要求虽然高,却也是正道,只是夏家今时不同往日,男方家世特别好的,给人家当正房,不见得能成,家世一般的,又怕娘和姐姐看不上,真是件让人难心的事儿,但秋茵还是点了点头。

“秋茵呢,娘也说说你,别穿得像个男人一样,你现在新婚,他宠着你,等时间长了,有了新太太,就会冷落你了,到时候你不会打扮,怎么抓住他的心,万一他心里生了厌,休了你,可怎么办?”

娘说的是亘古名言,这个秋茵怎么会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痴情妇,男人负心汉,陈世美比比皆是,娘还说,女人如花,男人采花,如果这朵花不好看,男人怎么愿意采?秋茵听着娘这么说,感觉古逸风好比一个采花贼,采了一朵扔一朵,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想着古逸风那张脸,如果放肆起来,一定很轻浮不羁。

“你笑什么?”娘生气了,觉得在和秋茵浪费了口舌,这个女儿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夏秋茵哪里敢说笑什么,只说自己听懂了,明白了,以后多打扮,多收拾。

送走了娘,外面的天色很晚了,秋茵就被这些烦心的事儿纠缠着,哪里还有心情出去,何况这个时间,严广有可能回司令部了。

仰面躺在床上,秋茵长吁短叹着,这一家子女人,不将她榨干了不肯罢休,等着古逸风烦了,一纸休书,她就轻松了,也自由了。

就这样,秋茵的计划被娘和二姨娘破坏掉了,干脆脱衣服睡觉,头一着枕头,就浑然忘我了,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古逸风真的写了一张离婚书,让她签字,秋茵这个高兴,舀起笔刷刷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从今以后,夏二小姐和古副司令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君子淑女各殊途,可写完了,却糟糕了,古逸风抬起黑色的大皮靴,一脚将她从古家的大门踹了出去,接着严广带着洪水一样的凶兵闯进了夏家大宅,狞笑半张脸,淫/色半张脸。

秋茵害怕的时候,却看见古逸风冷冷一笑,颀长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飘渺,不觉急了,转身向他扑去,大叫着。

“不能离婚,不能…”

秋茵呼喊着,睁开眼睛的时候,两条手臂还在空中挥舞着,直至僵持在空中,才意识到只是个梦,虽然梦不是真的,却映射了秋茵的心,她不可能不回东北,也不可能清高得不要那个男人,既然她什么没有办法挺直脊梁骨,就该改变态度,至少在电话里不能再招惹古逸风了,万一他真要离婚,秋茵不是没辙了。

醒来后,夏秋茵怎么也睡不着了,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她在沉思一个问题,以后怎么和古逸风说话,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男人别阴着一张脸,其实姐姐和二姨娘也不是没有优点,那水水的感觉很有味道,秋茵必须学着点儿,女人是水做的,她也是水做的,怎么就弄不出水的感觉来?

为了找水的感觉,夏秋茵大半夜地泡了澡,手指敲着水面,体会水的轻柔,泡到了快天亮才爬起来,身子都泡白了,还是感觉欠佳,干脆躺在床上睡了。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如果不是娘嚷着让秋茵陪着去看布料子,她还不愿起来,为了彻底找到水的感觉,秋茵打算让娘和二姨娘监督她,在没见到古逸风的这段时间修修女人基本功。

秋茵起床,选了最有女人味儿的衣服,紧身旗袍,暗色的底子,素青的碎花儿,头发长了,能梳理起来了,就挽起了一个发丝花儿在脑后,边上的短发垂落下来,还挺有女人味的。

她姗姗下楼,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高抬着下巴,不晓得自己的臀是不是扭了,腰是不是柳了,只感觉肩膀一直在晃,夏秋茵这个礀态下楼来,倒是吓到了大太太和三姨娘,二姨娘更夸张,直接叫了出来,好像撞见了鬼一样,秋茵不明白,自己这样打扮有那么差吗?她的品味至于让她们这样大眼睛眼瞪着小眼睛吗?和严广进门差不多惊慌了。

“难,难看?”

秋茵有点心虚,人站在楼梯上,却想转身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