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每遇到一个雷阵或者雷符的时候,她都会右手持剑,左手凌空,左右开弓的在那些暴烈而闪耀的雷符上快速的戳两下。

凡是被她戳中的雷符,就跟被安抚好的炸毛兔一样,乖巧又平稳的在原地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芊芊大惊,不可能,这丫头怎么可能凭空改符?!

凭空改符比凭空画符的难度要大上十倍不止。

可事实就在眼前,香茅子足不停地,快速的绕着雷阵,双手不停的在雷符上牵引气机。

这写雷符是白芊芊亲手所画,跟她的灵力气机隐有呼应之势,可每当香茅子滑过点戳之后,那股共鸣之意就跟琴弦断掉一样,倏的就不见了。

这种不断被切割神识的滋味太难受了。

看着香茅子越迫越近,白芊芊心念神转。她也是一个决断力极强的修士,立刻选择激发雷符,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危险的就是她自己了。

白芊芊双臂展开,然后用力向内一拢,双手掐出一个九霄引雷的手决。掌心向上翻飞,然后用力甩向香茅子。

香茅子还在修改雷符,忽然那雷符闪烁了几下,骤然失去了控制,周围雷电暴戾而张狂。

头顶隐隐有无形的威压出现。

白芊芊抛出雷阵,却立刻感觉到失控了,她的雷阵被天空中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吸了过去。

清朗的天空里,骤然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圆圈,而里面隐隐释放着这狂暴而凶残的撕裂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

“天劫!”有人惊呼。

“别胡说,这里怎么可能有天劫!”

“可是你看,五劫雷云都有了。”

“我的天道啊!快退快退。”

在香茅子和白芊芊比斗场地的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宛如水斗一样的黑色漏斗。

里面释放着无比巨大而且威压,隐约还能看到狂暴的五色劫雷。

这别说是香茅子,连白芊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斗符而已,怎么劫雷都出来了?!

一直密切关注她们的明辉反应极快。他一个甩手,就把南香子远远的抛开,然后纵身跳入场地扯着白芊芊的腰带,往后急退。

这劫雷来的极快,几乎也就是瞬息间。

白芊芊刚刚退出场地,劫云就在香茅子上方百余丈凝聚成形。

香茅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仰望,发现那劫雷之后,隐隐有无数的符文在缓慢的转动,而她自己的根骨、经脉甚至神识都跟着发生巨大的颤抖。

说不好是恐惧,还是欢欣。

吞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灵兽袋里爬了出来,慢慢的甩着尾巴,也仰头看着忽然间形成的劫雷。

可香茅子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吞吞了,她能感受到劫雷里巨大无比的威压和能量。

别说一个她,估计在场所有人,如果被劈正了,都得去见天道。

劫雷在闪烁之间,爆出一个簸箕大的球雷,直奔香茅子而来。

香茅子牵扯自己刚刚改动的雷阵,用力甩动肩膀,让这些雷符向上迎去。

那簸箕大的球雷从劫云中落下,就瞬间变大,宛如一个房间一样,笔直的砸了下来。

而香茅子那扯动迎上的雷阵,也只是阻了一下对方,让它的体积略微缩小。香茅子试图用雷阵对抗劫雷的想法,完全不起作用。

香茅子完全凭借本能来反应。她目视雷劫,双手握紧凤鸣剑,使尽全力凝结了自己全部的剑意和灵力,残暴而疯狂的压向凤鸣剑。

凤鸣剑周身蓝光暴涨,吞吐不定,隐隐有失控之意。香茅子挥舞凤鸣剑,用力斩向雷劫。

雷劫瞬息到了她头顶。

她甚至能感受到头皮上方那股爆裂而灼热的气流。

完蛋了!

香茅子横过凤鸣剑,凭借本能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雷劫发出了耀眼而庞大的雷鸣,爆裂而疯狂的灵力飞沙走石向四周扑去。

围观的众人不得不扭头避让。

“小师妹!”慕乐生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

然而就在雷劫之后,立刻有一股庞大而浑厚的灵气冲天而起,带着欢快而雀跃的能量,直扑劫云。

那奇怪的劫云收到了这股灵气,竟然瞬间变小,然后消失在半空中。

完全不见了丝毫踪迹。

可惜在场围观的修士,等级都不算高。如果有神念照蚀的大修士,甚至能看见这股粗壮浑厚灵力,里面夹杂着白紫斑驳的色彩。

昆仑云浮峰上,四位化神长老忽然心有所感,他们同事感应到一股缥缈却恐惧的运道,似乎在天道上轻轻摸了一把。

待要细查,却完全不见了踪迹。

围观众人觉得胸口砰砰乱跳,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有劫云?”

“是有人筑基了吗?”

“天道啊,刚刚发生了什么!!!”

香茅子身上依旧释放着若有若现的外散的灵力,整个人举着凤音剑保持着批刺的动作,神情却懵圈的很。

匡凡和慕乐生丢下巴成志,跑到香茅子身边,一个人摸头,一个人掐脉。

“师妹,你怎么样?”

香茅子这才回过神,慢慢的放下手臂,可依然疼的龇牙咧嘴,“师兄啊,我好像,好像进了一级。”

慕乐生见她说话还算正常,先把心放下了一半,“你这哪里是晋级啊,你这是筑基吧。”

香茅子疼得要呕吐,“没有,我才多高的等级啊就筑基?刚刚就是晋级。我现在能感受到周围所有细微灵气的变化,而且还能分出灵力属性。这不就是通灵的关窍么?”

众人见她这么说,又是不解,又是奇怪。

只有香茅子自己知道。

刚刚劫云罩顶,她几乎就要覆灭。可身边的吞吞似乎张开大嘴,用力吸气。

无论是雷劫,还是她的剑意,甚至是周围的灵气,分明都被吞吞毫不留情的吃了下去。

而这股雷劫在吞吞身上,似乎无限的增加了它体内的灵力的暴涨,仿佛有什么关窍被打通了一般。吞吞升级了,而奇怪的共生契约又导致着香茅子也跟着升级。

吞吞的升级是悄无声息的,只有跟它心电感应到香茅子,分明听到了一句:“好吃!还想要!”

而那劫云似乎也听到了一般,立刻掉屁股就跑。

香茅子很难说自己感受的东西对不对,因为她也在升级当中,身体里的经脉和神识都瞬息扩张起来,对周围的感应太过复杂,并不确定。

可这是她最最本能而直接的感受了。香茅子牢牢的闭嘴,对此一个字也没有外露。

白芊芊脸色苍白的走了过来,“师妹,这第二轮比试,是你胜了。”

白芊芊也透支了自己的全部灵力,今天双方各胜一局,算是平手。

白芊芊咬了咬嘴唇,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改动我的雷符?”

香茅子要想一想,“你的雷符都用气机做引,只要我找到它的所在,用给自己的替代它就可以了?”

白芊芊的情绪特别激动,“这不可能!我是白家嫡系,你怎么能抹去我的符识?你不可能在符道上的领悟比我们还纯粹!”

香茅子叹息一声,真觉得这群内门弟子还有什么世家真的好烦,动不动就摆身世,讲资历。那还修什么仙?大家只要看看谁的师父和爹娘都是谁,就能排队队,分果果啦。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说的这些。”香茅子特别诚挚,“不过既然天道允许这种现象存在,它总归是有道理的对不对?”

白芊芊皱着眉,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她忽然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爹娘是谁?”

香茅子此刻累的要死,巴不得要离开这里好回去休息。强挺着最后跟白芊芊说了一句,“我爹是个普通的农夫,连字都不认的。我娘早死了,我都不记得她。白家师姐,我现在好累了,我能回去了吗?”

白芊芊失魂落魄,“不对啊,这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明辉轻轻的拉着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香茅子勉强掏出自己的胖胖鸡,费力的翻上去,毫无形象的趴在上面,感喟的说,“幸亏还会有胖胖鸡,不然可咋办呐!三师兄,劳烦你顺便牵着它啊。”

匡凡叹息一声,肩膀挂着巴成志的软兜,手里还要牵着胖胖鸡,这一队人马组合真是引人注目哦。

两个对阵的人都散了,周围的人也只能摸不着头绪、议论纷纷的离开。

然而在远离这里的林地里,有一组人一直通过水月镜窥视着刚刚的比斗。

居中的乃是一个黑衣男子,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普通,属于那种不会被人讨厌,可过后却完全想不起他摸样的人。

此刻,这名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现场的情况,而他周围的人全都一语不发,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当看到南香子不断叫嚣的时候,他极其轻蔑的说了一句,“蠢货!”

看到了白芊芊的符箓被香茅子破解的时候,这个男子的眉头轻轻的骤起,他双手背在后面,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根白色玉笛。

周围的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劫雷出现,水月镜也看不清楚里面真实的情况,这男子难得的形容微变,“不对,不该有劫云。”

水月镜乃是通过投放隐秘的灵蜂和灵蝶附身阵法,传递过来场景的秘技,要培育这些灵蝶和灵蜂,成本造价极高。

因为劫雷太过猛烈,灵蜂灵蝶不得不飞高避让,而吞吞的个子又极低,所以这名男子根本无法看到吞吞的存在。

当看到白芊芊追问香茅子父母的时候,这个黑衣公子双手不由一紧,那枚握在他身后的玉笛,咔嚓一声就被他捏成了两段。

“南山一门,其蠢无比!”黑衣公子从齿缝挤压出这八个字。

周围的手下,低头默然不语。

“灵璧。”公子轻声呼唤。

“是,少主。”一个手下躬身上前。

那公子伸手从纳戒里拿出枚白色的玉佩。那枚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可爱灵动的凰鸟,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瑕疵。一看就绝非寻常之物。

公子看了看玉佩,将他交给了手下。

“去把此物交给南尊礼。让他约束好自己的门人,如果他再敢虚荣冒进、惹事生非。”那公子顿了顿。

“就让他南山满门,鸡犬不留。”

灵璧见少主没有了其他吩咐,翻身闪跃了几下,竟然隐身不见了踪迹。

黑衣公子见手下离开,这才伸出左手张开,手里原来的玉笛变成了一抔细腻莹润的玉粉。

他张口轻轻一吹,那玉石粉末就随着风吹向了水月镜。

粉过镜灭。

公子和手下也都悄然无息的离去,树林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踪迹,能证明他们曾经的出现。

而此刻在赤焰剑坞的内院寝室里,兼诸真君正捧着自己的门派令牌发呆。

门派积分奖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狐狸有话——

终于写完了。二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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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176:兼诸真君的心事

门派的奖励让兼诸真君发呆了良久。

面对一次次的打压和排挤,他早已心如死灰。

不是没有抗争过,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每次的反抗只能带来更大的羞辱和挫败。

渐渐的,兼诸真君认命了。

也许,这就是当年他选择自私和沉默的代价。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都是命啊。

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会有这么大额的门派奖励?

“经查验,赤焰剑坞在一月内完成一千八百套通灵玄武铠。全部为五阶上品,其中三百为十阶超品。奖励上品灵石万两。特此公布。”兼诸真君反复的看着令牌内执事通告。

这个通告的内容写的很清楚,是因为这次的门派指定任务卓越而绩优的完成了,这才被发放的门派奖励。

难道他们这几个徒弟,还捣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

兼诸真君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终于,他放下坊主的令牌,缓缓的走向工坊,想亲自去看看端倪。

兼诸真君走进了工坊,里面依然是乱七八糟的痕迹。

上一层的工坊内,有不少东倒西歪的痕迹。那些被南十五胡乱扯下来的图纸,虽然都被慕乐生都从地上捡了起来。可当时匆忙,慕乐生来不及收拾,也只是临时将它们堆在桌子上,依然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样子。

兼诸真君轻轻摇头,总觉得自己的揣测太过异想天开。

他顺着楼梯走到了地下矿坑工坊内,里面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一团痕迹不是很明显的血污,以及一些剑气留下的痕迹。

兼诸真君的眉头皱起,这里面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啊。

他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发现矿坑内其余的地方,却都比往日要干净整齐了不少。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新来的女子的手笔。

想想自己房间内的改变,兼诸真君感喟的摇头,这丫头!

然后,他继续巡视这,很快就发现了那堆被南十五剑决斩成筛子提炼阵法。

虽然阵法完全被摧毁,可依然有一部分阵符的图形被保留了下来。跟南十五那种废柴不同,兼诸真君一扫之下,就发现了这套阵法的不俗之处。

“筛选器符。”

“唔,这个地方是熔炼,可是为什么分段用了不同的火符和地火流浆?莫非是因为温度不同?”

“冷霜阵用在这里,却是有趣。”

“此处应该是飞沙走石的升级版本了。”

兼诸真君细细的观看着剩余的阵法模型,越看越是激动。

阵法并没有多么高深繁复,可这种大胆又极具创意的思路,却好像推开了另外一扇大门。

瞬间,兼诸真君觉得自己以前有很多构思到一半的创想,在此启发下,都能够往下继续进行了。

“妙啊,实在是妙。”兼诸真君越看越沉迷。

有了这种阵法,那几个徒弟获得门派积分的原因,他算是找到了。

兼诸真君不断的点头。

当他终于带着遗憾的从残阵里抬头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是他那几个不成器的记名弟子能想到的?

兼诸真君不相信,虽然他对这三个记名弟子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但他们的天赋和水平,作为师父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

兼诸真君略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刚刚来了不到一个月,几乎没有交集的新弟子——辛夷。

莫非,是这个丫头吗?

如果真是的她,那像这样资质的丫头又怎么会分配到赤焰剑坞这种地方,难道她是得罪了什么人?!

想不明白的兼诸真君,第一次对自己的剑坞和门下弟子,有了重新考量的心思。

他站在地下矿坑里等了半天,发现弟子们今天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站着着实无聊,就又返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香茅子牢记师父的教诲,自然不敢再轻易去师父房间内清扫整理。过了将近一个月,兼诸真君的房间又变得有些乱七八糟起来。

说来也奇怪,往常兼诸真君并不觉得自己这种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有什么问题。

可今天他心烦气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等待着徒弟们回来问个清楚时,却又发现这个习惯真的不好。

走了两步,就踩到了一把扇子。他只能手指一点将它拿在手里。然后兼诸真君拿着这把扇子,想起来了。这是有一天,自己忽然想制作一把惊风利刃扇,可做到一半,却发现惊风容易,利刃却难了。

市面上大部分的扇面材料都承担不起金系剑气的符阵的强度。也许传说中的龙皮可以,可凭借现在兼诸真君羞涩的灵石袋,别说龙皮,就算是低三阶的蛟皮,他也未见得能买得起。

所以这把扇子忽然让兼诸真君心灰意冷,随手丢在了脚下。

现在兼诸真君捏着这把扇子,觉得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自从遭遇了南山剑坞的数次打压之后,兼诸真君其实很久都没有做出过成品了。

有的时候是因为思路陷入了瓶颈,有的时候是因为材料不理想。比如说这把扇子,其实用其他的材料也能做完,只是功效上有些折扣而已。可兼诸真君内心却觉得这都是命运的不公平,让他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材料。

忽然内心泄气,就把扇子丢在一旁。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他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兼诸真君内心更是烦躁。

他继续在屋里来回绕圈,脚下又踩到了一枚刻了一半的小山河印,因为差不多同样的理由,也只弄了一半就扔下来了。

再走两步,是一个刚有雏形的望月水镜。

再一转身,是一柄还没灌灵的忘机梭…

兼诸真君手中的东西越发显得沉重起来。

每一个没有完成的作品,似乎都在嘲笑他自己,都是他逃避而不敢去面对的一枚苦涩的果实。

兼诸真君手中很快就放不下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兼诸真君似乎看到了自己被踢出外门后,消沉又敷衍的拖到仙衰的时日,内心充满着不甘,却只能无奈的选择坐化。

这种日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不!

不!!

不是的!!!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轻轻的闭上眼睛。

师父啊,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一错再错,却悔不当初。

往事,如流水一般滑过了心头。

当初兼诸真君在璇玑剑坞内,因为天赋和热爱炼器,最早就跟随解舟真君,成为了解舟真君的入室大弟子。

解舟真君乃是璇玑剑坞的坊主。而璇玑剑坞在当年,则是首屈一指的外门剑坞。门派内有一个让众剑坞称羡的至宝——璇玑钮。

璇玑钮的由来,兼诸真君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师父却私下告诉他,璇玑钮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当初祖师爷跟符王白家有些渊源,曾经得到了一个白王传承的元符,并将它做成了门派至宝璇玑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