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双点头道:“既如此说,你们就留下来。幽灵山庄的事,你们最熟悉了,我也正有用上你们之处。

第九章 幽灵山庄

江湖之中,多事之秋,争乱纷纷。

有许多小道消息,就象长了脚似地传得飞快。而往往带有宝物或是凶杀的消息,就传得越快。

传递消息最好的场所,就是茶楼酒肆,这些地方闲人最多,消息也多,至于消息是真是假,就没有人保证了。

而最近,最大也最惊人的消息,就是李家集的幽灵山庄宝物出土了,李家集本来是个藉藉无名的小镇,而今却变得非常有名,变得几乎每一个江湖人都知道。

半年前,一个农夫在幽灵山庄附近挖到一些珠宝,于是,有好奇人士继续挖掘,竟然在废弃已久的山庄内,发现大量宝藏和武功秘笈“无相真经”。四年前因为这本真经,云海山庄变成一片废墟,而今也因为这本真经在另一个废墟出土,使得李家集这个无名小村镇变成一个繁华城市。

大量武林中人涌入李家集,随之而来就是李家集的百业兴旺。不仅客栈、酒楼、赌场、妓院、钱庄、刀铺的生意好,连药店、纸马店、棺材店等的生意也特别兴旺,引得附近城市的各行各业商贾带着货物向李家集汇集。

尽管每一个进入幽灵山庄的人,就象在空气中消失了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带着巨大吸引力的宝藏,和越传越玄乎的流言,还是使得一批又一批的武林中人到来。

这段时间的李家镇(因为繁华,李家集也由集市升格为镇了)。就象一锅烧开了的油,沸腾灼热。大街小巷挤满了佩刀带枪、横冲直撞的武林人士。

武林中人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眼睛也是往上看的多,一言不合甚至是多看了别人一眼,就引起的拔刀相向,血流五步的也很多。有些人或有新仇,或有旧怨,在这大街上,常常就成了解决恩怨的场所。而且,大家都是为了宝藏而来,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分宝物,持这种想法的人也多。因此,在幽灵山庄外死的人,也许比在幽灵山庄内死的人还要多。

昨天还是好朋友,今天就可能打得你死我活;今天还一起把盏欢饮,明天就不知道会有谁能活着再聚首。李家镇一天所发生的事,比别处十几年二十年发生的事都多,都更精彩。

流血和死亡,刹那与永恒,都在醉生梦死中发生。

棺材店的寿材连存货都卖完了,老板要出重金找木工漆匠应急。

这股狂热,一直到半年以后,才渐渐有些冷却下来。二三流的角色慢慢绝迹,真正的高手才开始登场。酒肆茶楼的飞短流长少了,可是众多消失在幽灵山庄的高手以及侥幸几个生还的人,却可以证实了一点,幽灵山庄所藏,绝非泛泛之物。

李家镇有三条岔道,日暮时分,三条道路上各走来一人,在岔口相遇了,三人一同,走入镇中。

立在大街正中的一座大酒楼,近日生意也萧条了。此刻店小二懒懒地伏在桌上打呵欠,见有客来,忙上前招呼。三人落座,各通姓名。年纪较大的是昆仑派护法江修,穿蓝色劲装的为南海剑派少掌门李晋文,杏黄服色的是蜀中名侠应少堂。彼此说起来,都是名门子弟,闻名已久。

话题自然不离幽灵山庄的宝藏与那神秘的无相真经。三人正说得高兴,店小二插话道:“三位客官可是要去幽灵山庄吗?”

江修道:“不错,你可知道的什么消息吗?”那店小二满脸堆欢,一转身就象是变戏法似的,手里捧出了三条红带子和香烛纸马等物。

三人都有些诧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店小二神秘地说:“这半年来,进入幽灵山庄的人有无数,没几个可以回来,您老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故意停下了话头,左右观望。

李晋文最沉不住气,问道:“为什么?”

店小二悄悄地道:“幽灵山庄里闹鬼呢!”

江修喝道:“胡说,朗朗乾坤,哪来的鬼?”

店小二忙道:“您老不知道,真的有鬼呢!幽灵山庄白天是进不去的,人们到了庄前的林子里,就兜来兜去进不了,到了晚上才能进去,这是‘鬼打墙’呢。这幽灵山庄死了那么多的鬼,老鬼、新鬼、大鬼、小鬼、男鬼、女鬼有无数。谁要进幽灵山庄,就得腰上系上红带子,在庄前烧了香烛纸马,祭过亡魂之后,那些大鬼小鬼才不会作祟。喏,这红带子一两银子一条,香烛纸马五十文钱一副。三位一共三两一钱半银子。这样吧,就一个整数三两银子好了。这些灵物都是由龙虎山张天师亲自作过法的,灵验得很。本店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江修等三人先前还听他介绍幽灵山庄之事,哪知他后来越说越离奇,竟兜售起生意来了,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喝道:“住口。”

店小二吓了一跳,忙道:“这个价钱还可以再商量,这东西是真是有灵验的。”

江修怒道:“这种话,只有哄哄乡下愚夫愚妇罢了,我就是专门杀鬼的,什么样的鬼敢在我面前作祟。”举杯饮尽了道:“月色已经升上来了,我现在就要去一探幽灵山庄,二位贤弟若有兴致,也可一同前去。若不愿去,就此分手也好。”

二人齐道:“这是什么话,既然到了此地,岂有不去幽灵山庄,反而中途退缩之理。我们三人一起去吧。”掷下一绽碎银,三人一同起身向幽灵山庄走去。

月光下,只见林边新坟处处,倍添阴森。树影在山庄的墙上摇摆不定,仿佛鬼影幢幢。三人纵是胆大,也杀过不少人。但此刻环境中,种种传说涌上心头,也不禁有些胆寒。

江修道:“怪不得叫幽灵山庄,果然是有些鬼气。”一面却大声笑起来:“我从未见过鬼,今日倒是要捉几只来瞧瞧。”说着,说法率先走入庄内。

走入庄内,却令人大失所望,只不过是个大庄园,普普通通,打扫得干干净净。全然不似想象中的白骨遍地,杀气森森的地方。

大厅中亦是桌椅俱全,走廊上还有一具瑶琴。一切都太正常了,甚至比一般庄园更正常,正常地不象是神秘险恶的幽灵山庄。就因为如此,反而更令人心惊。若是庄内机关重重,充满杀气,反而没那么令人害怕了。

四周静无人息。江修道:“不如我们三人分头到庄内各处去看看,一个时辰之后,不论有无发现,都回到大厅,再作商议。”

李晋文忙道:“我还是与江大哥一起去吧!”

应少堂有些轻视道:“好啊,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应少堂往东,江修与李晋文往西分头而行。东边地方小,应少堂搜索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便先回到大厅去了。时候尚早,他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正欲出去再找。忽然,走廊上传来几声琴音。

应少堂冲到走廊,只见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叶之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欲回去,又传来琴弦拔动之声。他毛骨耸然,回过头来,只见冷月照孤琴,并无人迹。然而琴弦怎会无人自动?“鬼?”他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然而他是不信鬼的,又不禁暗笑自己荒唐。

风中却传来一阵歌声,歌声轻婉美妙,仿佛已非人间所有:

“霓为衣兮风为车,

苍冥浩荡兮碧落清…”

应少堂大声问:“谁?谁在歌唱?”

歌声飘渺,似近在眼前,又似从很远处传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令人捉摸不透。歌声继续传来:

“高飞兮惧鹰鹫恶,

求洁白兮有蛇虺谤,

狂兮狷兮刀剑摧,

魂飞渺渺兮不得还故乡…”

应少堂大叫道:“不管你是人还是鬼,都出来吧,别再唱了。”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我唱得不好吗?”

应少堂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我、我不是人。”

应少堂暗暗冷笑道:“你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鬼。”

应少堂无奈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总该有个名字,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道:“我叫鹂歌。”

应少堂赞道:“好名字,果然声如黄鹂,歌曲动人。”

那女子也有些自傲:“不错,我鹂歌是魏王府中第一歌妓,一曲倾倒铜雀台,大汉天下,没有一个女子的歌声比我更美。”

“大汉天下?”应少堂大吃一惊:“你究竟是什么人?”

鹂歌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也好,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同人说话了。今夜遇见你,也算有缘了。千载之下,我飘飘荡荡,眼见多少故人成新鬼。纵有无穷权势,不尽财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杯黄土,仍然至死不悟,挤着上轮回台,欲求再搏一回。我与他们声气不投,也不愿再堕轮回。这些年来,也只是独自飘荡。我的故事,你若愿听,我就说给你听罢!”

应少堂忙提起功力,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我本是山野女子,天生能歌。在山中与百鸟对唱,与小溪欢歌。声出自然,不可矫饰。后被魏王曹操的手下发现,将我献入铜雀台。我在铜雀台放声一歌,众歌姬便不敢出声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候,欲征西蜀,也把我带到这儿。可惜曹阿瞒虽有大才,却不懂得尊重人的性情。他虽然宠爱我,却只不过是把人当作他的玩物,他的用具而已。军旅乏时,公务烦时,便叫我一曲解闷,他若不愿听歌,我便不能出声。他对天下有才之人也是如此,有才只可为他所用,反则杀之。弥衡先生一通鼓击得惊天动地,泣鬼神,然而被他用计杀了。杨修先生才高智广,就因为一句‘鸡肋’之语触他之忌,也被杀了。我是一只笼中鸟,之所知道这两个人,也不过是弥衡先生同我谈过音律,杨修先生为我写过歌词而已。我不愿再唱,魏王选来许多小姑娘,让我教她们唱歌,我知道为什么…”

应少堂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为什么?”

鹂歌淡淡地说:“他想杀我。”

应少堂跳起来:“我想到了,小时候我读书,有一则魏王杀歌妓的故事。”他不禁背道:“魏武有歌妓声激越而性恶,欲杀惜其才。于是选百妓习之,至有一人可与比者,杀之。”他有些惭愧道:“大致内容是这样,原文我忘了,真抱歉!”

声音忽然没有了,过了很久,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鹂歌感慨道:“原来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有人会把这件事记下来,传之后世。苍天不负…”下面话语,就淹在一片哭声中了。过了一会儿,连哭声都没有了。

应少堂叫道:“喂,喂,鹂歌姑娘…”叫了半天,声音却已完全没有了。

应少堂忽然想到:“江修和李晋文过了约定时间还没回来,莫非出事了?”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只是和鹂歌说话,便没想到此事了。

应少堂一想到此事,便觉焦灼不安。他等不到江李二回来,便向西行去。

西边却比东边大得多了,回廊曲折,空无一人。转过一个拐角,忽然差点撞上一人。当时应少堂的脸与对方相距不到半尺。换了旁人,早已吓得晕过去。应少堂也吓得退后三丈,这才看清楚,原来对方已死去多时。死鱼一样的眼睛鼓出来,面容非常扭曲,似乎死者在临死前看到一幅可怕的情景。甚至这个人有可能是被活活吓死的。

应少堂将尸体放到在地,用手帕盖住对方的脸。壮着胆子又向前走去。

这时候,前面一间房子里有灯亮着。应少堂以“踏雪无痕”的轻功悄悄潜近,窗子半开着,房内仿佛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传来一两声的女子的轻笑声。经过刚才的恐怖,眼前温馨更令人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应少堂只觉得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一种恐惧感。

从窗缝中看过去,两个女子背对着他。一个白衣女子对着灯光看书,灯光却竟是一个反置着的骷髅,发出绿色的灯光。另一个大红衣服女子正在她身边又哄又求:“好姐姐,你给我梳头吧,我一个人做不好那个发式。”

那姐姐有些烦了,挥手道:“你自己去吧,别来烦我,我正要看书呢!”

那妹妹叹了口气道:“好吧!不求你了,我自己来吧。”

那妹妹拿起梳子,忽听到一阵飘渺的哭声。“是鹂歌姑娘。”应少堂方那么想。那妹妹跺脚道:“好烦人,早也唱,晚也哭的,唱了千年了,还不罢休,又不是我们害得她的。人心无度,又关她什么事儿。害得我梳来梳去梳不好头发。”她一伸手竟将自己的头拿了下来,放在桌上。无头的身子,竟还会动,不但会动,而且还拿起梳子,去梳那放在桌上的头颅。两只手在空中飞舞,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挽上,做成发髻”。脑袋犹在说活:“哼,我自己也梳能成发髻呀!”

应少堂脚都软了,不慎踩到一颗石头。房内人立刻被惊动,尖叫道:“有人…”窗户立刻飞出去。两女鬼回头来,应少堂看见白衣人手中所持之书,正是“无相真经”。

再往上看到二女鬼的面容时,真叫人魂飞魄散。白衣鬼的面目宛如一张白板,五官俱无。红衣鬼的脸上却是一片血污,面目不清。半夜三更看到这么两张脸,莫说活人要被吓死,就是死人也要吓得跳起三丈高。

应少堂却硬着头皮执剑冲了上去,与二女鬼搏斗起来。他的胆子本来就不算小,再加上今天晚上又接二连三的怪事层出不穷。真吓到无右再吓了,也就索性放开胆子一搏了。

白衣鬼的手一挥,满室的灯烛桌椅等用具一起飞起来,向应少堂袭去。应少堂不住招架,忽然他的剑柄中飞出两点寒星,分袭二女鬼。白衣鬼一闪身躲过,红衣鬼却被击中,她尖叫一声,室内骤然升起一道紫烟,紫烟过后,二女鬼已经消失了。

应少堂笑道:“原来人不怕鬼,鬼倒怕起人来了。”他仔细搜索室内,寻找江李二人的下落。

地上狼藉一片,他将每一件东西都扶起整理,却发现有一张铁几无法扶动。应少堂心中暗喜:“必是这儿了。”他用力左右转动铁几,只听得轧轧连声,地面上裂开一条大缝,露出一个大洞穴。

应少堂大喜,执剑跳入洞穴。一进去,他便惊呆了。这洞穴虽不大,江李二人也不在其内,然而却令他震撼无比。眼前的景色,比刚才的鬼魂更吓人。

满室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这里有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有几十本武功秘笈,许多刀剑兵器等等,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若在别处出现,都能引来一场大撕杀。然而在这儿,却象垃圾一样,杂乱无章地乱扔着。

应少堂捡起一把刀,这是中原三大镖局之一“沧州镖局”王总镖头的成名兵器“八门金锁刀”。旁边的是日月山庄的“日月乾坤圈”,还有袁家剑派的“袁氏青萍剑”,河南纯阳观的“八仙纯阳镜”等等。

应少堂越看越是心惊,他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踩着了一本书,他拿起来一看,正是方才那白衣女鬼所看的“无相真经”。

真经在手,虽然满室的宝物,他却是一刻也不敢再多留了。忙回身就走,冲出洞穴。他刚出洞口。回头再看时,那洞穴却在悄无声息地合上。不一会儿,洞穴就又封闭上了。应少堂暗惊:“好险。”再迟片刻,自己就会关在里头了。

应少堂不敢多留,急忙向外走去。远处又传来幽幽的哭声,应少堂扬声叫道:“鹂歌姑娘,鹂歌姑娘,是你吗?”

鹂歌叹了口气道:“名利繁华,不过过眼云烟。只可惜世上尽多愚人,却以宝贵之生命,去搏求一些身外之物。这半年来,我眼看这园中又添了无数新鬼,俱是为了这些无价值之物而飞蛾扑火。”应少堂问:“原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

鹂歌道:“不错,我都知道,我也看得太多了。刚才你没有动其他东西,算你聪明,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要知道自古佳兵乃不祥之器,你已经看到了例子。你手中的东西,得之未必是福,失之也未必是祸,又何必抓得那么紧?”

应少堂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是人生在世,总是有一些东西是不能放手的。若是什么都看穿了,放开了,那么生存也是无意义的了。姑娘,你可以告诉我,我的朋友们在哪里吗?”

鹂歌咦了一声,似有点惊讶:“一个人手中拿着宝物,却还有空想到朋友,倒是少见。”她轻叹一声:“你这人有时很俗,有时却也有出人意料之外,有不俗的时候。不过,你所关心的人,却未必象你关心他们一样地关心你。放心吧,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已与你无关了。”

应少堂似有所悟:“那么我该怎么办?”

“你既然自知不能免俗,那就回到你的红尘俗世中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吧!人鬼殊途,我本不该与你说太多的话…”

突然间,四下一片寂静,应少堂叫道:“鹂歌姑娘,鹂歌姑娘”却再无回应。应少堂本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他也不信那鬼屋中的两个女鬼。不知怎么地,他却相信了鹂歌,相信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千年前含冤而死的鬼魂,这本是极为荒谬的。但是应少堂却被她打动,也许是因为她的歌声,也许是因为一种连他自己也不了解的某种感觉。

呆了片刻,应少堂手握“无相真经”,这是一样极为烫手的东西,他不敢久留,也无暇再去打听江李二人的下落,急忙离开了幽灵山庄。

一条人影袅袅升起,不禁叹了口气。

“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多的蠢人。”又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身后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鹂歌回头说:“他只是取走了真经,而没有动其他东西,还算有点头浴D闼的兀④疲俊?br>

丁芷君冷笑道:“孙悟空七十二变,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切,不都在小姐的算计之中吗?”

“鹂歌、阿芷,”听到这声呼唤,两人忙行礼道:“参见主人。”云无双现出身形来:“到现在为止,我们共发出了多少真经?”

丁芷君报告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共发出十一本真经,收伏武林人士三百余名,已经都在训练之中。这是根据他们的门派、武功和声望的高低编类的名册,请小姐过目。”

云无双接过来,并不翻阅:“该放的人,该派的人,都妥当了?”

丁芷君报告道:“都已经安排妥当,万天聪先生已经和他们保持联络了。只有今晚那两人尚关在地牢里。”

“先把李晋文放了,让他取走最后一本真经,并让江修看见。到时候,就让他们自己乱去吧!”云无双回头道:“露儿,采冰,你们的伤不要紧吧?”

红衣人露儿与白衣人采冰走出来道:“不要紧。”

云无双点头道:“这半年来,你们的武功也有很大的进步,我设计过,一共是十二本真经,全部出手后,我们就撤离。现在我们的计划已完全实现了。”仰首望天,天上星光数点,也即将隐没。天,快亮了。云无双吩咐道:“通知莫易,我们可以入谷了。”

第十章 地狱之门

天魔教的总坛,就在鬼城酆都。过一线天,生死河,奈何桥,经过一条狭长的山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山谷。

从谷口看,毫不起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魔谷竟如此普通。只有谷口左边悬着一只大鼓,右边挂着一只金铃。

“这就是天魔谷了。”莫易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人真是奇怪,我在这儿的时候,老是想出去,可是出去了之后,却又不免常常想起这儿来,真是矛盾。”

云无双凝视着谷口道:“光看外表,真叫人难以相信这里就是天魔谷了,似乎连个守卫都没有。”

莫易道:“这不过是障眼法,看似松懈,实则严紧。这些年来,虽然人越来越多,却也始终没出过什么乱子。”说罢,走过去摇了摇金铃。

云无双忽道:“听说你师父近年来深居简出,要见到他只怕不容易是吗?”

莫易看了看她,开玩笑道:“真要见他也不难,只要你敲左边的大鼓,通过地狱门,就能马上见到他了。”

云无双淡淡地说:“是吗?”转身向左边行去。莫易吃惊地说:“喂,你别乱来,我只是开玩笑罢了。击鼓过地狱门,是很危险的。地狱门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里面机关重重,有十八层地狱,十殿森罗十大关,把守的是本教十大长老。有多少企图进犯天魔谷的人都葬身在这地狱门了,”

“我是不可以开玩笑的,”云无双转身对莫易道:“越危险的事,我越有兴趣一试。你放心,我命中注定,还的许多事要做,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说着,已重重三声,击响了大鼓。

莫易阻止不及,只急得跺脚。

一阵阴风从谷中吹出,谷口一下子充满了杀气。烟雾弥漫中,一对黑白无常现出身来,头戴高帽,手持哭丧棒,棒头各的一条白麻垂下来,鲜血淋淋地写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云无双大笑:“堂堂天魔谷,也只有这些唬小孩子的东西?”幽灵三姝也相视而笑,她们经营幽灵山庄这么多日子,装神弄鬼已是家常便饭了。

莫易却脸色肃穆,叹了口气,痛惜地说:“无双,让我向两位护法求求情,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因为,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天魔谷。”

云无双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黑白无常如僵尸般跳过来,在云无双左右站住,烟雾腾处,三人已消失了。

莫易叹了口气:“来不及了。”

丁芷君不安地问:“莫公子,小姐真的很危险吗?”

莫易叹了口气:“何止危险,简直有去无回。你们四个人,要准备为自己以后找退路了。”

鹂歌摇头道:“不会,我跟随主人虽然不久,但是我很了解她,她说她能过地狱门,那她就一定能过地狱门。我相信,她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能够成功。”

丁芷君转了转眼珠子道:“莫公子,把守地狱门的既然是你们天魔谷的人,你现在赶过去对他们说,大家点到为止也就是了。”

莫易摇头道:“不成啊!把守地狱门的负责人是白虎堂堂主石敢当。这个人人如其名,就象一块石头一样,敲都敲不进去,一点也无法通融。十殿森罗,是教内的十大长老,有几个我平时虽也能说上几句话的,可是他们现在在阵中,我在阵外,有话也难说呀!”

丁芷君忙道:“咱们去试试呀!就算是石头也要敲开试试,您入不了阵,也可以去找人捎话给那几个长老,您说是不是呀?”

莫易精神一振:“也好,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我带你们去找石堂主。”他带领四女走入另一条山道。一入谷口当道上立着一块石碑,正面写着“天魔谷”,背后写着:“入谷入谷,永不为奴”。

走入谷内,才知里面极大,三三两两地散布着许多小庭院。莫易步履匆匆,走过无数间屋子,许多见了他,都同他打招呼,他也来不及回答就走过去。走到一座大厅,上书“白虎堂”。

莫易是玄武堂堂主,又是教主端木雄的得意弟子,所以他在谷内的地位也是超然。两名白虎堂弟子听说他要马上见石堂主,不敢怠慢,回传进去。

莫易在厅堂上焦急地等待白虎堂堂主石敢当,石敢当却迟迟不出来,急得他坐下去又站起来,在堂上转来转去,真是坐立难安,堂上的弟子也被他催得象风车似地跑进来跑出去,一声声回报都说石堂主尚在阵内,消息早送进去了,却没有送出来。丁芷君等四人,眼见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却毫无消息,也急得团团转。

莫易在白虎堂中,急得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直喝到第二十杯茶,白虎堂主石敢当才出现了。

石敢当劈头就问:“那个闯地狱门的女人,是你带进来的?”

莫易正拿着一杯茶,见他进来,连茶杯都摔在地上,忙问:“她怎么样了。”石敢当哼了一声,阴沉着脸,粗喘了几口气,冷冷地说:“她可好得很,哼,闯过了五殿,童长老金长老都伤得不轻。不过,上刀山,下油锅,失魂林,断头台…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莫易急道:“石堂主,瞧在我的份上,求你放过她一命。”

石敢当冷冷哼道:“入了地狱门,就是教主下令,也救不了她。不过,既然她是你带来的,我就破例带你进去看一看她是怎么死的。她现在已经在断头台了。等过会儿,你就可以看到断头奇景了。”莫易恨不得双手掐死他,无可奈何,也只有随他到地狱门。

石敢当将他们带到三生石台上,从石台上看去,各处埋伏得清清楚楚,只可惜只能远望,就是喊破了喉咙,云无双也未必听得见。

这时候一名鬼卒匆匆来报,云无双已闯过断头台,到了油锅湖前了。

石敢当面色狰狞,道:“好,让我们看看这丫头怎么下油锅。”

云无双破了断头台,已经连破六关,算来仍有四关未破,接下来,必是一关比一关强了。走了一段路,眼前一个湖泊拦住了去路。湖泊不大,四周寸草不生。湖水上面泛着一层奇异的金色。四周无路,只有一座半塌的小木桥通到对岸。木桥摇摇晃晃,似乎风吹吹就会倒塌似的。

云无双敛神凝气,走上木桥。走至半路,木桥由两端开始,劈劈啪啪之声向中间炸开,飞射出无数火花。云无双一飞冲天,才堪堪避开夹在火花中的点点暗器。火花溅落湖中,“轰”地一声,整个湖面燃起冲天的大火,。原来整个湖中都是油,一下子整个小湖就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油锅。虽说地狱门是仿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所造,但是方圆数十里的大油锅,只怕连真的阴曹地府里也没的。身处这数十里大火的中心,莫说是云无双,只怕是神仙也难脱身。

莫易等人只见云无双刚跃起,湖中就燃起冲天的大火,眼见大火熊熊之处,就吞没了云无双。

莫易跳了起来,大叫道:“无双,无双——”幽灵三姝娇叱一声,一齐出手向石敢当攻去,谁知她们手方动,只觉背后一麻,已是被几名鬼卒偷袭制住了穴道。

石敢当一回头,见丁芷君不知何时溜下了石台,欲向外跑去。石敢当身形一动,一伸手,就拦在了她面前:“小姑娘,你要去哪儿?”

丁芷君笑嘻嘻地说:“我口渴了,想去喝口水。”

石敢当道:“里头就有茶,又何必到外面去呢?”

丁芷君道:“我不好意思,不如你带我去吧!”一边说,一边欲往回走去,忽然“哎哟”一声,似绊了一跤,伸手向石敢当身上扶去。

石敢当“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丁芷君大叫一声,石敢当将她的手掌反转,掌心朝天,掌中竟赫然夹着一枚乌黑发亮的毒针。丁芷君忙大叫:“莫公子救我——”

莫易一惊,回过神来道:“怎么回事?”

石敢当将针举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丁芷君道:“东西在你的手中,怎么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