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迪菲一颗心被她公爹的爹伤得那叫个过瘾淋漓。

老头虽然把探视的目光已经收敛得很是隐晦,但是其中的疑惑却被秋迪菲一点不漏的全部捕捉到了。

老头的那几眼轻轻打量,分明是在不确定着:这画中人,真是秋三儿?

怎么画里的人能比真人,美上那么多?

这画不是p过的吧?

汪渊吩咐下人把画幅裱好然后立刻派人去送到边城鸿城她公公那里。

汪大宝急不可耐的扯着秋迪菲要她带自己去放风筝。

汪渊对正准备兑现承诺的秋迪菲开口说道:“放风筝的事缓一缓再说。菲儿从娘家来时,似乎没带上几件衣服。你就趁着这时出门去做上件新衣回来吧。明日家里将至贵客,我们要盛装相迎。”

秋迪菲微微一怔,暗想着这将会是什么样的贵客,连大闵王朝权倾朝野的堂堂丞相都要严阵以待?

汪渊见秋迪菲面露疑惑,倒也不小气,开诚布公的宣布说:“此人是我大闵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富商,你应该听过,名字就叫做习竞棠。”

秋迪菲再一怔。

习竞棠,她自然听过。

天下人差不多也都该是知道的吧,此人貌赛潘安,风流多情,富甲天下,弱水万千。

据说习竞棠这个人,狂妄得连皇宫都不放在眼里,却想不到能对丞相府青睐有加。

只是不知道,这富商与大官勾结,想要干嘛?可千万别是策划改朝换代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才好。

不然,汪渊为了汪氏天下有人继承,肯定得逼她给大宝表哥生儿子做储君后备。

叉!

她与梓林桑不过是名义婚姻,根本没够成事实夫妻,她拿什么给他老汪家下崽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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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迪菲按着汪渊的嘱咐,和汪梓林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裁缝店选料子制备新衣。

选好了料子定好了款式之后,秋迪菲甩给老板一张面值硕大的银票问道:“多久能做好?”

老板涎着一脸对大票子无比迷醉的甜蜜笑容殷殷答道:“全店人马立刻齐齐开工,您立等可取!”

秋迪菲白了老板一眼。

对面有茶楼,她干嘛“立”等。傻啊。“坐”等去。

于是秋迪菲带着汪梓林到了裁缝店对面的茶楼里,一边坐着喝茶吃点心,一边优哉游哉的等着新衣缝制好。

在两壶茶水饮过之后,大宝表哥嚷嚷着想要撒尿。秋迪菲红着脸,唤来伙计麻烦他带着她屎尿多多的五岁表哥去如厕。

两人下楼而去。秋迪菲倚栏静坐,忽然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

秋迪菲低头一看,是个小男孩在拉扯着自己的衣袖想要引她注意。

小男孩在秋迪菲注意到自己之后,把一个盒子递到三姑娘手里说道:“姐姐,有人让我把盒子交给你!”说罢头也不回一撒丫子就溜没了影。

秋迪菲怔了又怔呆了又呆,无法想通眼前这小童当街赠盒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定定神,秋迪菲把盒子放在桌上,扬手轻轻解开绑系着的丝带,慢慢的掀开了盒盖。

一眼看进盒子里,秋迪菲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里的盒盖“铛铛”的摔落在地上。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乌黑的发丝。发丝上缚着的紫色头绳,她清楚认得。

是她二师姐的。

这发丝,是左香香的!

秋迪菲浑身剧颤起来。

难道说,二师姐已经被慕千山杀了?!

秋迪菲伸手捧起一把青丝,泪盈与睫。忽然发现盒子底还静静躺着一张字条,秋迪菲抬手拿来一看,心里又是喜又是悲,又是放心又是难过,又是惊恐又是愤然。

秋迪菲喜的是,二师姐并没有被慕千山杀死,她只是被强迫出了家。

秋迪菲想起她以左香香自居时,曾对慕无常反复说过自己要做姑子的话。

慕无常一定是不甘忍受被欺骗的不堪,把怒气迁怒到了真正的左香香身上,迫她出了家。

只要二师姐没事就好。头发没了就没了吧,她二师姐吃得多头发长得也快,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最起码命是保住了。只是要她大好年华去庵里做了姑子,这对一个心花朵朵开的yy姑娘来说,委实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情。

秋迪菲很自责。当初,或许自己真的不该一念之私便任由二师姐去做了替罪羊。可是,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份量已经重到,能惹他天下第一的牛叉大爷分出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跟她计较她究竟是谁这件事。

她只是草芥一样不起眼姿色平平的普通女子不是吗?而他是堂堂的天阙宫宫主,武林第一的牛叉大爷,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有着云泥之别,他又为何非要对她苦苦相缠、对她不依不饶呢!

秋迪菲怔怔的看着手中纸条上的最后四句话。那是让她惊恐和愤然的根源所在。

宫砂红,守身红,

欢合即无踪,

臂前无朱色,

相府必移空。

秋迪菲满心悲愤的紧抿着嘴唇。

慕千山给她点的,竟然是守身的朱砂!

他究竟想干什么!

慕千山又在拿别人的性命威胁她!

他又在威胁她!

秋迪菲独自冥思的时候,汪梓林如厕归来。

汪梓林看到手捧青丝泪意盈盈的秋迪菲之后,整个人变得有点局促不安起来。

梓林桑走到秋迪菲身边,蹲下,仰起头争着一双小鹿一样晶透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望着秋迪菲。

秋迪菲低头回望着她的大宝表哥。她觉得此刻有人能在身边安慰自己的感觉,真好。哪怕这人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然而她想错了。

这五岁的孩子,并不是要安慰她。

五岁的大宝表哥殷切的看着秋迪菲的泪眼说道:“小宝,你别动行吗,我去找纸笔给你画画,你真好看!”

秋迪菲面容抽搐不已,无奈至极,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怒骂一声。

天,你要亡我吧!

叉!!!

第27章 习竞棠

第二天一早醒来,秋迪菲应汪渊老同志的殷殷叮嘱先把梓林桑盛装打扮了一番,然后给自己也简单的拾掇了一下。

一切就绪之后,秋迪菲从铜镜前站起。扭过头,看了一眼花枝招展的表哥,不禁感慨丛生。

这小哥们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娇嫩,锦衣华服一换上,衬托得整个人就像能滴出水来一样。

再看看她自己。衣着鲜艳,珠钗碧翠,可还是掩盖不了脸色的苍白。

秋迪菲一想到昨天接到的那个盒子,心里就惴惴不安。

她想不通,无常大爷是出于何种心情和目的来给自己点的守宫朱砂。

他说,如果朱砂没有了,就要灭掉相府。

可是,他凭什么?!

秋迪菲想到这里,不由得双眉紧锁,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心里愤然而悲伤。

她想到了她二姐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什么是江湖。

她当初觉得她二姐真无聊,尽问这些没有深度的空泛问题。

可是现在,秋迪菲再不觉得这是个无聊的问题了。

什么是江湖?

别人的江湖是什么,秋迪菲不清楚。但她自己的江湖,她知道。那是个劫数。一个,叫做慕千山的命中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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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迪菲和汪梓林两人都收拾妥当之后,下人也赶时赶点的来唤人了。

秋迪菲应了来人的传唤和她大宝表哥一起往前厅走去。而一路上突现的陌生的修饰布景,差点惊得秋迪菲两只眼珠子从眼眶里飞出来。

只一夜之间,处处低调的丞相府竟被装饰得奢华有如慕千山的专用马车!

秋迪菲暗中唏嘘不已。不知道这个习竞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老汪同志只为了见他一面就下这么大的血本使劲倒腾自个的家。

到了前厅之后,秋迪菲更加吃惊。本来好好的一间素丽大屋,竟然生生的被装饰得像个水龙宫一样,三步一珍珠,五步一珊瑚,门前玉如意,桌上翡翠壶,真真是叫个奢靡靡腐败败啊!

招待皇帝,怕也不用下这么大的功夫去巴结吧?

秋迪菲正自唏嘘不已的时候,忽然听到汪渊爷爷声音清肃凝沉的对她和大宝君开口嘱咐道:“贵客已到,切记不要失礼!”

汪渊的话音甫落,秋迪菲就听到从厅门外传来一串悠悠咛咛的轻笑声。那闲适的笑声听起来若有似无、慵懒随意,让人觉得那正在笑着的人既像是无心而至,又像是有备而来。

秋迪菲乍听那笑声响起的时候,只觉得有种隐隐的熟悉感。仔细再听时,不禁霎时间便手脚冰凉起来。

这笑声对她来说,何止熟悉,几乎已成梦魇一般!

秋迪菲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说:不会是的!一定不会是的!

然而,秋迪菲的愿望最终破灭了。

当那个笑意盈盈的人翩然出现在门口时,秋迪菲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开来。

汪爷爷热情似团不灭老火一样,上前向来人倾身相迎道:“习先生肯大驾光临,实在是令老夫觉得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看着来人面比桃花还要妖娆三分的绝色姿容,秋迪菲浑身轻颤不已。

什么是江湖?江湖就是你拼命想躲、却怎么也躲不掉的孽债。

那来的所谓习竞棠,不是慕千山,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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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迪菲心里震惊不已。原来,他慕千山竟然还有另外的身份。而这另外的身份丝毫不比他的真实身份来得逊色。

秋迪菲想起昨天盒子里那句“相府必移空”,直觉慕千山此次以习竞棠的身份出现在相府里,必是与自己骗他这事有关系。

秋三大姑娘的一颗心顿时乱得像颗千疮百孔的烂白菜一样。

打从慕千山刚刚走进屋子之后,秋迪菲再没抬起过一下眼皮。

秋迪菲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说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可是无奈无常大爷的气场太过邪佞,让秋三小媳妇尽管没做亏心事也依然很怕被无常盯。

秋迪菲虽然没有抬眼去看慕千山,却清楚的感受得到,牛叉大爷打从刚才进了屋子开始,两道目光便带着诡异的温柔如锋利软刀一样在她身上切来切去,切得她几乎想尿遁而逃。

秋迪菲正自心慌慌神颤颤的时候,忽然听到她的后姥爷开口说道:“林儿、菲儿,你们两个快过来拜见习先生!”

秋迪菲听了老汪同志号令之后,一步一惊心的拉着大宝表哥凑到无常大爷身边,对着“习先生”俯身膜拜问好道:“见过习先生!”

秋迪菲一直没有抬头。她听到在自己的拜见之后,牛叉大爷用笑意盎然的声音对她说道:“姑娘你见过习先生我?呵呵,那不知习某可曾见过姑娘你啊?”

秋迪菲听过这话,银牙一咬,抬起头来,愤愤不已的瞪着“习某”。

调戏!这绝对是赤 裸 裸的调戏!她明明以小媳妇姿态出现的,他还姑娘姑娘的瞎叫唤;她明明是请安问好的“见过”,他却一定要yy成俩人跟有一腿似的!真是没安好心的大混蛋!老汪你要是个腰板硬实的户主,你就回这绝色流氓点颜色看看!

汪渊听了“习先生”的话之后,微笑而含蓄的解释说道:“让习先生见笑了,菲儿是我孙儿的新婚妻子。”

慕千山盯着秋迪菲的双眸中精光一闪,然后敛着声音状似郁结非常的说道:“原来,已经是位小娘子了。习某曾有位红颜挚爱,名唤香香,不知何故离了习某而去,让习某委实伤心不已。要说我的这个红颜挚爱,容貌竟然与小娘子你极为相似。习某思爱心切,冒昧的问小娘子你一句,可认得我所说的这位香香姑娘?若认识的话,烦你转话告诉她,大哥很生念着她,盼她早日回我身边来。只要她肯回来,之前的一切就全都做罢,大哥一定只字不提!”

待慕千山的话说完,秋迪菲的身体简直颤抖如筛糠。

秋迪菲心里惊恐万分。看着慕千山诡异的微笑,听着他话里有话的言辞,想着所谓“红颜挚爱”四个字背后的真正含义,秋迪菲的一颗心不由得高高悬起、惧意丛生。

秋迪菲猜不透他慕大爷的心究竟是几窍几孔几玲珑的,她不明白堂堂的慕千山,堂堂的习竞棠,为什么要对她一个微不足道的洗脚妹之女苦苦纠缠不放。

高高在上的慕大爷明明告诫过她,他马背上的女人,她绝不够资格去做。而她从不幻想,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想,自己有一天会跟慕千山扯上些什么男女关系出来。对于他,她避之唯恐不及。而她避了,他反而却不放开。

秋迪菲双眉紧蹙,眼神中掺有淡淡的无助和哀求对慕千山回答道:“回习先生,迪菲不认得您说的那位香香姑娘。习先生这般神仙似的风采,怕是只有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才相配得上,迪菲自知姿色平平,怕是与您说的那位香香姑娘,容颜不知相差了多少,哪里敢有相似之说!”

秋迪菲的话一说完,便觉得慕千山面容骤然一冷。秋迪菲被冷气煞到,悄悄垂下眼皮,心中忐忑怯怯。

秋迪菲在心里不解的暗忖着:明明自己是无辜的小羔羊一只,可为什么面对邪恶霸虐的大灰狼时,却总是她自己先低下正义有理的头颅、仿似做了亏心事一样,而那个可耻的大灰狼却能够一直双目放光的用眼神不停扑杀她?!

小三儿显然没有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狼垂涎羊,是本能;而羊惧怕狼,已是天性。

秋迪菲的话说完之后,慕大爷淡淡的开口说道:“可惜了。我的香香妹妹,我还以为已经找到她了!既然没找到,我与她之间的种种,怕是再难抹平了。”

秋迪菲双眼倏然瞪大,惊恐不定的看向慕千山。

该厮究竟是什么意思?!暗示?!威胁?!难道说,他要找她算账?要移空相府?要灭了秋阳山?

可是,凭什么!

秋迪菲一双大眼里,满目的惊恐渐渐幻化为委屈和愤慨,怒而伤的眼波和着淡淡的薄泪哀婉流转,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可是一双眼睛彷佛早已经表达出了千言万语。

慕千山淡扫秋迪菲一眼后,眸光一沉,没再说什么,而是与汪姥爷相互客套着入了席。

秋迪菲定定心神,敛去薄泪,同她大宝表哥也一并入了席。

从头到尾,大宝表哥只是静静在站在一边,一言未发。

慕大爷坐稳后,矛头开始转向汪梓林。他直直的盯着大宝表哥开口问道:“小兄弟可是这位迪菲小娘子的新婚夫君?”

汪大宝与慕千山视线相接后,先是莫名的愣了愣,方怔怔回答说:“小宝是我的新娘子,我们成亲了!”

慕千山本来淡淡微笑的嘴角,在听到“小宝”两个字后,倏然(非凡)上扬起来。

牛叉大爷风情万种的呵呵大笑着说道:“小宝?好名字,好名字啊!与我的香香比,真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秋迪菲整个人让牛叉大爷诡异而放浪的笑声摧残得,几欲晕倒。

实在不堪忍受这种如坐针毡的痛苦,秋迪菲一咬牙一跺脚一使劲一转头对她公爹的爹口头请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先回房、怠慢贵客实属抱歉云云。

汪渊一边对贵客“习先生”陪着不是一边对秋迪菲冷着脸准了假。

秋迪菲一步一挨的走回自己房间之后,整个人便立刻虚脱一样再无一点力气,委顿的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慕千山,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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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天中途离席到半夜三更不止,小宝姑娘的一颗心始终是高悬不下。

不得不说,慕无常折磨人心的功夫委实是高。他慕大爷只一个面若桃花的微笑,就足以把别人惹得心惶惴惴,总觉得上一刻若不提防着,那么下一刻他突然出现了,你就只有吃瘪挨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