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眯着眼睛看我,似是思索了好半天,方才答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还要再念,我无奈,抬手,喊:“停!请讲通俗点。”

“温柔雅致,沉静柔美的女孩子。”他看着我笑起来:“说话要吴侬软语,这样我写诗,她来念,会很美。”

“其实你可以试试写豪放派的诗词。”我提议,这样就可以让豪放的任景垣来念了。

他挑了挑眉毛,未答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笺递给我,道:“这封信帮我转交给师弟延之,说我很好,让他勿念。”

我接过信来掂了掂,忽然觉得确实该出府一趟,也有些时日未见秦延之,不知他现下可好,饭菜还吃的那么少吗,晚间一个人睡觉也不晓得习惯不习惯,没有人陪他起夜怕不怕…

想着想着我竟怀念起那些隔三差五造访的小眼睛歪鼻子的刺客,其实我很佩服他们,一个任务能够坚持长达七八个月而不停歇,确实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耐性十足啊。

思绪天马行空乱飘了一会儿,我终于又忆起问题的关键,遂问道:“你可知秦延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呀…”他似乎很是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抬头望向远方,轻语道:“都是文人,大概跟我的品味差不多吧。”

“是像长公主或者柳蝶衣那种类型的吗?”我垂首抚摸手中的玉佩。

月倾颜依旧望天,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吧。”

于是我恍然,难怪那日我当众表白后他全然不予回应,人家压根对我没存那样的心思,没有立刻拒绝已经算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祝英台恋慕梁山伯,梁山伯也积极的给予了回应,可前提是英台姑娘要是个温柔雅致、沉静恬美的女子,假若换成貌若无盐的丑女,大概那曲《化蝶飞》该换个调调来唱了。

我同月倾颜一起并排坐着抬头望天,明媚而忧伤。

天空清朗,万里无云,忽有乌鸦“嘎嘎嘎…”从头顶飞过。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有什么缺点,他为何不喜欢你?”月倾颜盯着飞驰而过的乌鸦,轻声问了一句。

“不是,我在想我也没什么缺点,他为何不喜欢我?”我也盯着那只乌鸦,纳闷从哪里跑出来的,这种鸟儿不应该居住在森林或者田野吗,跑到昭文侯府来凑什么热闹。

乌鸦“嘎嘎嘎…”再从头顶飞过。

“快来快来,世子爷的秃鼻鸟儿还没飞远…”一个小丫头领着一帮手持器械的家丁冲进院子,乍一看到我跟月倾颜排排坐望天,齐刷刷愣在那里,片刻,众人竟不再理会那只鸟儿,只顾指着我们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是曾经名动一时的月公子…一个是现下震惊朝野的云公子…”

“都不是什么好鸟…”——大哥,鸟在天上飞呢。

“美男子奥…”——小丫头的声音有点不和谐。

“祸水!!!”——不知是谁来了句总结陈词。

乌鸦“嘎嘎嘎”飞来飞去,很是应时应景。

原来,我比我想象的还有名气,即将同月倾颜并驾齐驱,成为男宠届举世罕见的两朵奇葩。

后来,月倾颜问我:“那你缘何喜欢秦延之?”

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便不假思索得答道:“猫喜欢吃鱼,狗喜欢吃肉,山贼喜欢劫持貌美女子,于是…我就喜欢秦延之了。”

月倾颜听闻我的答复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说:“若你喜欢隽秀儒雅,貌若潘安的男子,其实我比他好看许多。”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臭美。”

月大才子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说道:“若你喜欢俊朗挺拔,敢爱敢恨的男子,其实任二公子比他强许多。”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仿佛想要彻底瞧个透彻。

爱情是什么?娘亲没有告诉我,爹爹也没有告诉我,可我觉得,既然下山第一眼瞧上的是秦延之,那便是缘分,大概,我从来都是个死心眼的人。

我说:“你喜欢一个人之前,难道会把她同别人比较一圈后再决定喜不喜欢吗?”

月倾颜有些吃惊的望着我,好半天,他说:“你是个好姑娘。”语毕起身而去,口里低低吟唱着一首酸诗。

我喜欢的秦延之,是书院门前飘飘洒洒的花树下,有着干净清淡笑容的白衣少年。

如今数月已过,沧海桑田,他渐行渐远,目光似乎从未在我身上停留。

失望过吗,大概是有的。

伤心过吗,大概也是有的。

这段由我单方面发起的恋慕之情已是岌岌可危,可我觉得…大概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22第二一章:遇刺客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揣好信和玉佩准备出府,路过二公子院子时,听闻几个丫头哭哭啼啼的声音,我忙躲到角落里,待她们走远了方才四处张望一番。

这几日听微微说,任墨予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房里的丫头,大有精简人手之意,这是好事,我听后还大加夸赞,这位喜好收集各色女人的任二公子终于开化了。

我隔着好远望过去,朦胧看到有个高挑的身影在院中舞剑,只闻“唰唰唰…”的声响,树枝绿叶散落一地,院中大好的风景就这么残了。

望着那在晨曦中熠熠生辉的剑锋,我第一反应是择路而逃,内心里竟然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就是躲着他,最好永远不要再看到他。

到达秦府时时候尚早,我敲了半天的门方才将老管家敲出来,他一看到我整个人瞬间苍老好几岁,嘴唇哆嗦半天都未吐出一个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呃…又是我,请问秦延之在府内吗?”

“你…”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既然跟了侯府的二公子,还来找我家公子做什么?”听他那幽怨的语气仿佛是在为他家公子打抱不平。

“我…”平日里苦大仇深的老管家忽而哀怨起来,委实令人消受不起,只未想谣言流窜如此迅速且逼真,就连没落的秦府老管家都信了。

“公子一直在书院,已经数日未归,你去寻他吧,劝他回府休息一下。”老管家扶着门框,眼眶包了一包眼泪,水汪汪的看着我:“你就说蝶衣姑娘喊他回家吃饭。”

我应了一声转身赶往书院,话说这仕帆书院我也呆了小半年,可谓是熟悉之极,虽然院子有些破落,可学生着实不少,我当初刚下山那会儿就是被各色书生晃花了眼,这会儿故地重游当真亲切。

我赶到时秦延之并未去上课,他就在书院前的树下席地而坐,雪白的儒袍摊在地面,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俊美无伦的面容上,斑驳陆离阴暗不明。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八个月前,衣衫胜雪的少年躬身向我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秦延之,多谢子宁兄。”

阳光忽而有些晃眼,我踏前一步,他已回了头,乌玉般的瞳眸一如从前,只是仿佛又幽深些许,他看着我,定定的看着我,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半晌,他忽而笑了,温润的面容如山花盛开般绚丽,“子宁,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好似许久未开口。

我惊了一下,不明白他何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这棵树是月桂树,你一定不会知晓。”他笑了,倚着树干,少有的慵懒,大概也是真的疲惫了。

我捏紧手里的玉佩,忽然就不想送出去。

“你说我穿白色的衣衫好看,其实这个颜色不吉利,平常人家是不会穿的。”他依旧看着我笑,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褶皱的衣襟,“你平时跟小男孩似的,又不会洗衣服,白色的真的很容易脏…真的…”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说什么呢…

“你一点都不温柔,横冲直撞,男女不分…”他低低的笑,仿佛怕声音太大惊跑什么,“你的睡相也极差,并且经常会做恶梦,我一看到你皱眉或者梦魇总会把你摇起来,然后你便会生气冲我发脾气…”他一直低低笑着,沉沉的压在嗓中,呜咽声如同哭泣。

我一时忘了言语,有些分不清梦幻与现实。

“你是个傻丫头,就那样忽然间冒出来,让我措手不及…”他的瞳眸中燃亮点点星光,忽明忽暗:“刚开始那会儿我对你百般提防,你竟每次都义无反顾的为我拼命。我说有刺客,你便兴冲冲的提着剑跑出去;我说想经商,你便乐颠颠的找经商的书籍看;我说让你去接表妹,你竟也当真去了…傻丫头啊傻丫头…你真傻!”

我真傻,是啊,我真傻!原来他一直在提防我,一直在骗我。

眼中忽有滚烫的东西要落下,于是我抬头望向天空,碧空万里,晴朗无云。

其实我想说,如果你一开始不信任我,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缠着你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了,可他究竟对我说了几句真心话。

“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一旦说了便是一辈子,我怕我给不起。可是当我下定决心说出来时,你却已经不想要了…”他依旧盯着我,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微风徐徐吹起,刮起树叶沙沙作响。

我努力去回忆上次喝酒时他说过的话,并没有顶要紧的,左右不过是让我信他,而我也着实一直信任着他,于是便释然得抚了抚额头,将手里的信和玉佩递过去,道:“虽然你说了大半日,可我并未十分明白。这是月倾颜给你的信,这是长公主给你的玉佩,你且先收起来。”

秦延之望着我,迟疑得接过信,只是捏在手里,却不打开来看,眉宇间颇是纠结。

我忽然福至心灵,内心前所未有的通透,遂笑道:“你看信,我去书院转转。”

转身离去的时依稀听闻他在背后呼唤“子宁”,我只做未听到,疾步进了院子。

书院一如往昔,三三两两的书生羽扇纶巾侃侃而谈,有人在针砭针时局,我倚在一侧听了片刻,区区半盏茶的功夫,“昭文侯府”几个字已经频频窜入我的耳朵,大抵说的都是老侯爷如何揽权,小皇帝如何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古来总说将军好战,岂不知书生也是不怕死的。

我听得哈欠连天,掂量着秦延之差不多该看完那封信了,正要转身去找他,旁边走过几个熟悉面孔,他们先是诧异的瞪着我,而后竟兴奋的手舞足蹈,轮番上前握住我的手崇拜一番。

“云子宁,我特崇拜你,古往今来都时兴美人计,可你这招美男计绝对毫不逊色,可谓是一箭双雕…昭文侯府统共就两个儿子,全被你搞臭了名声…你的牺牲是巨大的,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接下来,长公主若是能依照婚约嫁给秦延之,师傅也定会含笑九泉。”

“云子宁,大丈夫不拘小节,你连伦常大节都不拘了,绝对能成大事。”

“你是我们书院的光荣,肩负着国家的希望!”

我被他们吹捧得有些晕乎,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有位仁兄握着我的手死活不松,涕零道:“我在你旁边坐了快半年了,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一愣:“仁兄,你贵姓?”

“免贵姓…”他的话还未说完,院中忽而炸开了锅,“有刺客!有刺客!刺客袭击书院啦…”

惊呼声起,鸟兽四散。

好吧,我收回方才的话,书生也是怕死的,他们要死的重于泰山,决不能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死在刺客之手。

片刻,我一个人立在院中,眯起眼睛向外看,果然见几个黑衣刺客很潇洒的站在墙头上,我特意扫视了一下他们的眼睛,顿时两眼泪汪汪,熟人见面,分外亲热啊。

本打算上前跟他们亲热一番,可我一摸腰间,顿时呕血飙泪,千日散难道真要持续千日?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一千日就是近两年十个月零…呃,还要除去闰月…

我这厢还未完全算清日子,那厢刺客已经热情似火的飞扑过来,打算群起殴打我。

不枉我前些日子还常常怀念他们。

我爹常跟我说:“当敌人决定以众敌寡时,在心理上已是低了一筹,那么你要做的便是拿稳自己手中的剑。”可我爹没有告诉我,若我手里没有剑,我是不是应该继续保持这份心理上的优越感。

冷风嗖嗖,近十柄明晃晃的长剑刺过来,我本能想躲,却被急速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一个干净清爽的怀抱,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混合泥土的气息。

他就那样紧紧护着我,单手执着一根树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所有的刀剑。

我乖乖伏在他的胸前,很乖很乖…

原来他会武功,虽然不见得有多好,可他会武功。

那些刺客此次的目标显然并不是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我而来,他们要杀的是我啊,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秦延之的闷哼声阵阵传来,我晓得他受伤了,那帮刺客下手狠辣,招招都想要我的命,可奈何秦延之死死护住,我竟是毫发无伤,而他的白袍已经浴血。

我伏在他的胸前,闻着腥甜的血气,凝滞不语,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秦延之死了,我也死了…

他才轻轻动了动身子,哑声道:“乖,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我没怕。”我抬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咧嘴笑:“秦延之,你都几天没洗澡了,馊了馊了。”

“很不好闻吗?”他好看的眉毛拧做一团。

“是不太好闻。”我又俯身上前深深的嗅着,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他肯定是每晚都睡前喝茶了,他肯定是经常坐到书院门前的那棵树下,还有,他肯定近期没好好吃饭,瘦了好些…

“那我现在回府沐浴更衣。”他的嘴角一弯笑的温润,整个人却没有动。

我晓得他是伤得厉害实在动弹不得,便索性架起他的臂弯扶住他道:“我送你回府。”

他又笑了笑便随着我踉跄前行。

这一路我们都未说话,我没问他怎么会武功,他也没出声解释。

走了好一段,他说:“子宁,你又迷路了…”

我说:“对不起,一紧张就忘了路。”

他抿紧了唇,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发出,直击我的内心,钝钝的痛。

我忽而好想哭,却弯眉笑起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以前骗我的,真的没关系,只要以后别骗我。

23第二二章:若相惜

我将秦延之送回府内时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眉心紧紧蹙起。

老管家小书童慌忙将自家公子安置进卧房,柳蝶衣在旁哭得梨花带雨,一面哽咽道:“肯定是昭文侯府指派的刺客,肯定是他们…表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她摇晃着秦延之的胳膊哭声凄惨,听得我的小心肝一直颤抖。

秦延之勉强睁开眼,轻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子宁有话说。”

老管家有些不情愿,终是放下药箱出了门,蝶衣表妹倒是很乖的噤了声,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泪汪汪而去,那欲说还休的小眼神着实又将我的小心肝震撼了一下。

“子宁…”秦延之长长的唤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嗯?”我在床侧坐了半晌,看他还没有要说的意思,便拎过药箱道:“脱了,我帮你上药。”

秦延之闷哼一声,眼神怪异得望向我。

“疼得不能动弹?”我望着他虚弱的面容,有些心痛,遂放下手中的药箱挽起袖子道:“你躺着别动,我来帮你脱。”

我刚解开他的腰带,秦延之又长长的呼唤了我一声“子宁…”,这次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于是,电光火石间,我又福至心灵了,仔细想了想便害羞的低了头:“其实这也算不得我非礼你,你伤的那么重,再说也不是第一次帮你上药,能看的不能看的我早都看过了。”

我话还未说完,秦延之便抬手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是啊,子宁,你我之间,夫妻能做的事情,大概…已经尽数做过了。”两手交握,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了很久,他说:“子宁,你若不喜欢我,做何要三番五次戏弄我?”

“我…我…我喜欢你啊!”我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告诉他,上次出府见他时也已经表白过一次,缘何他会认为我在戏弄他。

他手上忽而用力一扯,将我整个人拽进怀抱,紧接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动作干净利落全然不似重伤不治,所以说,兴奋是止痛的良药,果然不假。

下一刻,他苍白的嘴唇覆上我的唇,冰冰凉的,很有味道。

我知道,这叫吻,可是这个吻跟任墨予的那个又不同,二公子的舌头很灵活,可秦延之好似小心翼翼的探索,一点点一寸寸,生涩而稚嫩。

我微眯眼睛,深呼吸,轻轻舔舐他凉凉的唇瓣。

好半天,他抬起身子,面色酡红,幽深的瞳眸呈现出迷醉的神色。

秦延之长的可真好看,比谁都好看。

我说:“延之…吻要是这个样子的。”语毕我欠起身子含住他的唇,轻舔慢舐,点点将他的唇瓣濡湿。

有些东西,我下意识想要记住,却总也记不牢,譬如走过的路;有些东西,我没有刻意去记,却好似深深印入脑海,譬如一个吻。

当我印完这个吻时,秦延之僵着身子呆若木鸡,我在他的身下咬唇深思,吻完以后要干什么呢,这真的是个问题。

秦延之仿佛对这个问题也颇是纠结,他半支着身子压在我身上,眼神有些怔怔。

正午的阳光由窗格照射进屋内,打在秦延之的面上,竟似苍白的有些透明,我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冰凉一片,我吓了一跳,忙起身将他扑倒,安置在床榻上,抚慰道:“要吻的话一会儿慢慢吻,我先给你敷药。”语毕不由分手扒下秦延之的外袍,扯开他的里衣…看到了坚实而宽广的胸膛,以及斑斑点点的伤痕…

“子宁…”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任由我在他的胸前涂抹伤药。

“你方才作何要救我?平白暴露了自己的武功。”我垂首轻轻涂着药膏,内心里有些雀跃,隐约知晓他缘何甘愿为我冒险,只是想听他说出来,亲口说出来,不然总觉得不踏实,一直以来,秦延之跟我之间仿佛总隔着一层纱,如此贴近却又虚幻飘渺。

“因为你是女孩子。”说这话时,秦延之的面色异常柔和,眼神也益发澄澈清明。

是啊,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多么柔和而美丽的字眼,我竟然是个女孩子…我居然是个女孩子…原来我也可以被称作女孩子…

“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女孩子,换做别的女孩子我也会救的。”他的嘴角一扯,淡淡得说着。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头晕目眩。

“你以后最好别来找我,跟我呆在一起很危险,方才的那些刺客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偏头看向我,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那些刺客…那些刺客…”拿药的手终是忍不住抖了起来,我抬头问道:“秦延之,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秦延之看着我,缓缓抬起手抚摸我的面颊,好半天,他说:“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我喜欢温柔雅致、沉静恬美的女子,说话要吴侬软语…”

“这样你作诗,她念起来会很好听,对吗?”我停了手,看着他,他果然跟月倾颜是一个师傅教育出来的好徒弟,连喜欢的女人类型都如此相似,秦老爹的教育很到位。

秦延之嘴角一弯扯出一个笑容,真难看!

我吸了吸鼻子,使劲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裸露出后背,敲打道:“你要娶上官翎嘛,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闷哼一声,依旧笑得那么难看,“傻丫头,我娶谁无所谓,你都要好好活着。”

“我一直都活得很好,将来也会活得很好,一定会活得比你好!”我赌气敲打他的后背,仿佛只有这样做我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可看到他皱眉疼痛的表情,手上却又使不上力气。

“子宁,喜欢是什么?”他翻过身握住我的手。

“喜欢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于是他笑了,安静恬淡:“真好,幸亏你还未爱上我。”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忽而,院中嘈杂声起,老管家的阻拦声,家丁的训斥声,以及任墨予特有的高扬语调:“我来接我的娘子回府!”

我窘了窘,他口里的娘子不会是指我吧,我何时成了他的娘子?

“云子宁,你给我出来!”又是一声高呼,夹杂着些许愤怒,听得我心惊胆颤。

我不由自主往床里侧靠了靠,紧紧挨着秦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