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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博和宋浩然见他埋头专心进食,显然是饿着了,各自在桌上夹了他平时爱吃的菜,满满堆放在他碗里,不时温声嘱咐他多吃一点。几个月下来,两人对龚黎昕的感情早已超越手足,相处起来亲密无间。

龚香怡一心想讨好‘金主’林祖父,见他语带怀念和惋惜,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连忙接口道,“祖父爱吃的话我叫厨师多做一些放在我那里,反正不会坏,到时您想吃了,我随时拿出来。对了,我记得您还爱吃麦氏的杏仁酥,改天我买上几大箱子存起来,不愁日后吃不着。”

眸子一转,龚香怡又数了好几样食物出来,俱都是龚父,林文博,宋浩然等人平时最爱吃的。只说把这些东西一次买上很多,以后想吃就吃,没有遗憾。

她的本意是想逗众人开心,殊不知,她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模样与众人的忧惧反差太大,看着令人反感。林茂微笑颔首,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但眼里的温度却越来越冰冷,就连龚远航,笑容也有些勉强。

林文博皱眉,温文尔雅的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挂不住了。龚香怡谈起世界末日时半点没有常人该有的恐惧,不安,迷茫和哀戚,反而踌躇满志,野心勃勃。看见她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林文博就感觉心中生寒。龚香怡是温柔善良的,现在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他都快不认识了。

龚黎昕一边默默吃饭一边留心听龚香怡说话。她每数出一样美食,龚黎昕的表情就黯然一分。龚香怡有一个类似乾坤袋的空间,好吃的好玩的要多少买多少,存放在空间里一辈子都花用不尽,自己那些辟谷丹,在这些好物面前还真是拿不出手。

算了吧,等父亲他们实在需要时,我再把丹药拿出来。姐姐这么积极,我如果现在送,她指不定以为我是在跟她争宠,这样不好!龚黎昕暗暗忖道,打消了送众人辟谷丹的念头。

宋浩然在龚香怡开口的时候面色就有些不耐,等她说完,冷冷问道,“你怎么没想着给黎昕买东西?他爱吃什么你知道吗?”

龚香怡最近对黎昕非常冷淡,现在竟然直接把黎昕给忽略了,这令宋浩然很不满。而龚香怡谈起末世时那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则更加令他厌恶。他深知,只有心灵黑暗的人才会喜欢灾难。

“啊,黎昕爱吃焦糖布丁嘛,这个我当然知道,会给他买的。”龚香怡脸色微变,急忙开口补救。

宋浩然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转脸看向对着自己笑得十分乖巧可爱的龚黎昕,脸色立刻柔和下来,一连夹了几大筷子菜进他碗里,温声劝他再多吃点。

龚父也面带不虞的朝龚香怡摇头,示意她闭嘴。龚香怡立刻低头吃饭,不再多言,餐桌上终于清静了。

☆、16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外地出差,早上留言的时候留言栏打不到,显示erro,我只能把能打开的回复了,不能打开的因为急着赶车,只得作罢。抱歉啊!

出差两三天就回来,回来以后因为剧情快发展到末世了,所以我准备三更,免得你们心急。这两天可能没办法回复留言,大家见谅啊~

林茂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给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做到。林氏商业帝国虽然规模庞大,但主要产业一直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他私底下要大动,没人能阻止,甚至没人能发现一丝端倪。

林家毕竟是个百年望族,嫡系旁系,人口众多,并不是人人都和林茂祖孙两一条心,而‘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个消息太过耸人听闻了,其他家族成员绝对不敢拿林家的百年基业去赌这条未经证实的预言。等预言被证实的那刻再动作却又为时太晚。

故而,林茂回到林家后谁也没召见,直接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会计团队,令他们将林家所有的流动资金秘密整合出来,方便孙子随时取用。

会计团队接到命令时如何惊讶自是不用提,再三确认林老爷子精神状况良好,不是戏言后,团队精英们立即开始核算,整整两周后,一笔天文数字被打到了林文博的私人账户上,而林氏企业也成了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林文博一边从各种渠道购买军火,着重购置了很多直升飞机和重型装甲车;一边高调宣布林氏企业即将进军食品行业,向银行贷了一笔巨款,迅速组建了一所粮食加工厂,从全世界范围内大量收购农产品。

龚父和宋浩然这边也丝毫不敢懈怠,不着痕迹的夺取着A省军队的控制权。他们不是没想过将末世的消息发布出去,引起民众的警觉。但试问,谁会相信这种看不见影儿的无稽之谈?届时,上面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罢免他们的职务,派遣一个毫无所知也毫无防备的管理者下来,民众的伤亡会更大,局面会更加难以掌控。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末世来临前的倒数第三个月,被龚香怡戏称为灭世三部曲的‘天变、物变,人变’也走到了第二部曲——物变。

物变就是‘动物变异’。也许是因为动物的身体构造比人类的简单,更容易受到逐渐毒化的大气层影响,比人类更早表现出反常。

有的动物一夜之间毛皮换了颜色,有的动物长出了不该长的翅膀犄角,有的动物短时间内体积暴增。总之,不知不觉间,很多神话故事中才存在的灵兽活生生出现在了现代社会。

这种异常现象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极大关注,众多电视媒体纷纷推出了探索解密节目,收视率惊人。在沸沸扬扬的热议中,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灭顶的灾难正在一步步逼近。

劳累了整整八个月,世界末日近在咫尺,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宋浩然,林文博,龚香怡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待在家里稍事休息,放松紧绷了近一年的神经。人事已尽,以后的一切但看天意了。

这天正好是周末,龚黎昕也不用去学校上课,清晨起床后用过早餐便打开电视机观看各种探秘节目。这些节目设置的非常巧妙,其中疑团遍布,悬念重重,连见多识广的现代人看了都觉欲罢不能,更别提龚黎昕这个‘见识短浅’的古人了。

蜷缩在松软的沙发上,抱着最爱的大嘴猴公仔,他眼眸晶亮,神情专注。

“这么早就在看电视?什么节目?”宋浩然下到客厅,看见自得其乐,表情灵动的小孩,心情止不住的轻松起来,笑着走过去问到。

“宋大哥早!”龚黎昕偏头,眉眼弯弯的问好,指着电视屏幕右下角的标题说道,“猫妖奇谈。很好看!”

此时龚香怡也缓缓踱步下楼,因林文博打来电话,说给她带早餐,她等待中百无聊赖,便也走进客厅坐下看电视。只不过她单独一人窝在角落,离龚黎昕远远的,一张俏脸面无表情,令宋浩然有些不喜。

龚香怡自获得预言和空间能力后性情大变,不但看待世事的价值观越来越凉薄,就连对待亲人和爱人也有些冷酷无情。她时而显露的野心专断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都令宋浩然极为反感。人是会变的,特别在经历了重大事故后,但这些变化有好有坏,在宋浩然眼里,龚香怡的改变显然不是件好事。

虽然以前与龚香怡感情更为深厚,但现在的龚黎昕早已超越了龚香怡在宋浩然心目中的地位,况且龚香怡早已是好友林文博的责任,他于情于理都不想管得太宽,便也不再关注对方,将乖巧可爱的小孩一搂,紧紧抱在怀里,安逸的窝在沙发上陪他看电视。

林文博动作迅速,十分钟后便提着大袋徐记的豆浆和早点进来,看见客厅的众人,连忙招呼他们过去用餐,正要上楼邀请龚父,从佣人那里得知龚父天没亮就去了部队便停住了脚步。

“谢谢林大哥!我一早就吃过了!吃了两笼蒸饺和一碗粥,现在很饱!”龚黎昕扶着宋浩然强健的臂膀直起身朝林文博看去,眉头拧成一团,一手抚着圆溜溜的肚子,表情颇为遗憾。早知道林大哥要带徐记的美味早点过来,他就不吃那么多东西了。

龚黎昕那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林文博忍俊不禁,走过去摸摸他柔软的发顶,话里

带着深深的笑意,“那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我就给小昕提前打个电话。徐记的早点很难买到,林大哥叫人排了很久的队。”

龚黎昕偏头,秀气的眉毛拧的更紧,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唔,其实,我还可以喝一杯豆浆。”肚子应该还可以塞一杯豆浆进去的,徐记的豆浆醇厚甘甜,带着一股大豆的清香,只略略回味一番那种滋味,龚黎昕便幸福的眯眼,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舐自己的唇瓣。

看见他垂涎的可爱表情,林文博眸光闪了闪,视线在他粉嫩的小舌和莹润绯红的唇瓣上流连几秒,心头彷如被一丝细小的电流击打,酥麻的感觉稍纵即逝。

“好,林大哥给你拿一杯豆浆过来。”见小孩窝在沙发里,眼角余光盯着电视,丝毫没有挪步去餐厅的意思,林文博体贴的开口。

“给我也拿一杯豆浆吧,今天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太多东西。”宋浩然将心满意足的小孩再次揽进怀里,朝林文博说道。他不是没有胃口,只是抱着小孩的感觉太舒心,他舍不得放开罢了。

龚香怡眼含诧异的朝拥着龚黎昕不放的宋浩然看去,后知后觉的发现,才短短几个月,宋浩然和龚黎昕的感情竟然如此亲密了,萦绕在两人周身的脉脉温情浓郁到令人不容忽视的地步。

然而,令她更加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林文博眸色晦暗的瞥了亲密无间的两人一眼,薄唇微勾,温声道,“干脆把早餐拎过来吃吧,方便你们看电视。”边说,他边示意佣人把几杯豆浆和各色早点摆放到客厅的大理石桌上。

“文博,客厅不是吃饭的地方!”龚香怡朝林文博侧目,眼里的诧异更甚。未婚夫有多么注重规矩和礼仪她是知道的,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饭这种话从未婚夫嘴里说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谁都不知道未来还有几天能活,为什么不肆意一点?”林文博挑眉,笑容里带着平日深深压抑在心底的野性和不羁,本来俊美无匹的脸庞变得十分邪气。

“文博说得对!”宋浩然朗笑,伸手拿了两杯热腾腾的豆浆,一杯递给怀里的龚黎昕,一杯自己慢慢喝。

林文博勾唇,走到龚黎昕另一侧坐好,捻了块云片糕慢条斯理的品尝。

龚香怡皱眉,看着坐成一排的三个男人,心头惊疑不定。三人各自吃着东西,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谈话

,却散发着难以言表的默契和亲昵氛围。这和她前世印象里的情景简直是南辕北辙。

也许是自己提前预言了末世,带来了蝴蝶效应。前世,龚黎昕和文博没有被浩然拉进部队特训,所以他们的关系有些冷淡,今世朝夕相处过,感情亲密点是自然。

想罢,龚香怡压下心底的惊疑,拿起一块栗子糕食不知味的吃着。

电视屏幕上,一只体积庞大,毛色斑驳的野猫正被捆绑在CT机上凄厉的叫着,身后三根毛茸茸的尾巴疯狂甩动,泄露了它内心的恐惧。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科学家围着野猫不停打转,眼神灼热的盯着它的尾椎部。

画面有些诡异,林文博咽下口里的食物,转头朝龚黎昕看去,问道,“这东西是猫吗?长了三条尾巴?”

“是猫啊!”龚黎昕叼着吸管点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和惊奇,“那些科学家说这只猫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八尾猫妖!”

这些天,龚黎昕有幸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各种神兽,比如凤凰,翼蛇,九头蛇,九尾狐、火牛等等。

龚香怡闻言快速瞥了龚黎昕一眼,漆黑的瞳仁里暗含讥嘲。这有什么好兴奋惊奇的?不过是些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变异动物而已。等世界末日来临,变异彻底完成,这些令人津津乐道的神奇生物们都将陷入狂暴,化身为收割生命的妖魔,死在它们尖利爪牙下的人不知凡几,比丧尸更难对付。届时,没人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而是狠狠诅咒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

☆、17

所谓的‘八尾猫妖’顾名思义就是长了八条尾巴并已修炼成精的老猫。老猫修炼出第二条尾巴后每过八十年就会再长出一条尾巴。直到640年后,长出第九条尾巴时,它便修炼大成,可位列仙班了。

但跻身仙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当它们长出第九条尾巴时,佛祖为了考验它们,就会让它们去凡界寻找一个有缘人,帮助对方实现一个愿望。等那人愿望得偿,它们的考验就算是通过了,但与此同时,那第九条尾巴也会自行脱落,它们会从九尾仙兽再次沦落为八尾猫妖。如此,再过八十年,等它们再长出第九条尾巴时,它们还得去寻找一个有缘人,实现那人的愿望,而后第九尾再次脱落,年年岁岁,周而复始。

电视屏幕上,科学家们没能找到那只野猫长出三条尾巴的原因,无果之下,只能用神话故事中的‘八尾猫妖’来穿凿附会,主持人正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有关‘猫妖’的各种传说。

龚黎昕听着‘八尾猫妖’的故事,眉头一点点紧皱,揽着他的宋浩然也觉得有些残酷,感叹道,“那佛祖不是存心耍八尾猫妖吗?实现别人的愿望,第九条尾巴就会脱落,那八尾猫妖岂不是永生永世都长不出第九条尾巴,永生永世都要被困在凡间?”

“只是传说而已,你何必较真?”林文博乜他一眼,淡然开口。

“是啊,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人们编造这种故事,只是为了在虚幻中寻找一些生活的希望而已。”龚香怡勾唇,脸上带笑,笑意却丝毫没有浸入眼底。

“人活着,有希望总是好的。”宋浩然眸色莫测的瞥了龚香怡一眼。话落,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点儿兴味,问道,“如果让你们碰见刚长出第九条尾巴的猫妖,你们会许什么愿望?”

“自然是让我变强!”龚香怡想也没想就开口答道。经历过末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存的残酷。没人可以信任,没人可以依靠,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只有实力,高人一等的实力。

林文博隐晦的瞥了龚香怡一眼,眸色略微转暗,沉声开口,“我希望能永远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并保佑他们一生平安幸福。”

龚香怡闻言心中动容,脸上若有似无的冷笑终于染上一点温度。宋浩然笑了笑,揶揄道,“兄弟你文艺了,而且,这好像是两个愿望。”话落,笑容更大,自嘲道,“我的愿望可能有点俗,就是希望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这四个字果然很俗,然而,却是当下最迫切需要实现的愿望。三人闻言俱都陷入了沉默,末世即将来临的阴云再次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几欲令人窒息。

“黎昕,说说你会许什么愿望?”好不容易放松一天,又扯到末日的事,宋浩然自知失言,摸摸龚黎昕的脸颊,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唔,”龚黎昕抿了抿唇,认真的说道,“我的愿望是希望八尾猫妖能长出第九条尾巴,被永生永世禁锢在凡间,太苦了。”他也被人禁锢过,深知失去自由是什么样的滋味。八尾猫妖看似神通广大,来去如风,可它无尽的生命都被困在一个循环的死局中,境况比他的前世更加可悲。如果一句话就能解开这个死局,他何乐而不为?

少年的嗓音软软糯糯,清澈见底,少年的愿望无欲无求,至真至纯,话音未落却已令宋浩然等人心中巨震,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佛祖的考验并不是戏言,也不是死局。只要八尾猫妖足够幸运,遇见一个纯真无邪,愿意全心为它设想的有缘人,得到这样一个愿望,它自然能够长出第九条尾巴。想必,在遇见这样的人后,即便为凡人实现了无数愿望,掉落了无数根尾巴,八尾猫妖积累的怨气都能够一夕消散。

佛祖考验的不光是猫妖的心境,也同时在考验人心。能够许下这种愿望的人,其无欲无求,纯真无垢的性情可见一斑。

宋浩然心中千回百转,低头俯视怀里表情严肃认真的少年,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和少年相比,他们是多么自私,多么虚伪?这样纯真美好的孩子正该被人宠着护着,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而不是在末世里挣扎求存,受尽磨难。

想到这里,宋浩然忽然有种痛入心扉的感觉。他暗自咬牙,用力收紧手臂,将少年狠狠嵌入自己的胸膛,生怕下一刻就再也触摸不到对方。此时此刻,他心中升起一股执念——如果能够留住怀中的美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林文博看向龚黎昕的眼神也完全变了,暗藏着深深的震撼。与此同时,心跳的频率也逐渐加快,直至最后一次剧烈的鼓动停息,留下一阵阵心悸的余韵,他才缓缓松开屏住的呼吸,看向被好友拥在怀里的龚黎昕,眼里滑过一丝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失落和黯然。

“嗤,虚伪!”龚香怡冰冷的嘲笑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默。她站起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被宋浩然护在怀里的龚黎昕,步履匆忙的离开了客厅。

龚黎昕越是做出一副纯洁可爱的样子,她就越是想将对方撕成碎片。前世被他这幅假象欺骗,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今世,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只是,没想到浩然竟也会吃他这套,明显和上辈子不同,她内心有些不安,又有些挫败。

“文博,你该好好和香怡谈谈了,你不觉得最近她变了很多吗?”宋浩然强忍怒气,沉声开口,见怀里的小孩只眨了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表情懵懂,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这才稍微缓和了脸上的冷硬。

“我会的。”林文博安抚性的揉揉龚黎昕的发顶,语气有些冷淡,半点没有追出去的意思。

龚香怡的改变,作为她未婚夫的林文博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但是很多次想要和龚香怡长谈,都被她用各种事由做借口推却。龚香怡是真的忙碌,所以他没有理由责怪她,但想要了解她,贴近她的渴望却一点一滴的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龚香怡和林文博正经历着上一世感情由浓转淡的老路,只是这次双方的位置颠倒了而已。可叹龚香怡还费尽心机的想要扭转所有未发生的悲剧,却在一开头就错过了她最该珍惜的东西。

时间依旧在无情的流逝,继‘物变’过后,灭世三部曲的‘人变’终于到来。人类历史上最大型的流行性感冒在全球范围内爆发。据世界卫生组织初步统计,该次流行性感冒至少波及了全球百分之六十五的人口,规模史无前例。

好在这种新型的感冒病毒很脆弱,侵入人体三天后就会被人体白细胞杀死,病也不药而愈,所以造成的危害不大。有专家在媒体上呼吁,若得了感冒,如不是严重到发烧昏迷的,都不用送入医院诊治,以免造成医疗机构拥堵瘫痪。

看见电视上轮番播出的有关流感的新闻,龚父等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同时也深感庆幸,庆幸他们相信了龚香怡的话,并提前为此做好了准备。

龚父派人将部队里患上流感的人都做了详细的登记,好方便日后管理。根据龚香怡的预言,感染过这次流行性感冒的人中,大部分会变成丧尸,少部分会变成异能者,没有任何症状的依然是普通人。

早早将这些兵士登记下来,待到末世来临那天,他也好及时防范,将这些人隔离开,以免新生丧尸伤人,也以免异能者被伤。至于被感染的民众,由于人数太多,

又在他管辖范围之外,他无能为力。

龚家团队里,除了龚父,林老爷子和已经获得异能的龚香怡没有出现感冒症状,龚黎昕,宋浩然和林文博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烧。

这急坏了龚父,儿子发烧的三天里,他愁白了无数头发,人也仿佛老了几十岁。因为女儿曾经预言过,他、儿子、林老爷子都会是普通人,而林文博和宋浩然将会成为异能者。女儿的预言还没错过一次,但如今本该好好的儿子却忽然发起烧,未来不知会变成异能者还是丧尸,这种未知的煎熬使他心力交瘁。

另一边,龚香怡也暗暗诧异。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龚黎昕没有任何异能,全靠着一张蛊惑人心的漂亮脸蛋才安然的活到末世后期。这一世怎么每到他身上,命运就好像出了偏差?若龚黎昕拥有了异能,自己该怎么办?能否避开他后来的暗算?龚香怡心中惊疑不定。

这次感染并不能说明什么,龚黎昕有可能熬过病毒对身体的侵害,成为万里挑一的异能者,也有可能成为众多丧尸中的一个。当然,成为丧尸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想到这里,龚香怡展眉,心中的惊惧如潮水般退去,唇角勾起的弧度既冰冷又瘆人。

宋浩然和林文博明显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让自己往好得方面去想,对待发烧中的龚黎昕越加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恨不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实际上,有关龚黎昕被病毒感染这件事只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在末世来临前的一个月,百毒丹的最后一种毒物——血玉树蛙终于在巴西找到了。

原料聚齐,龚黎昕立刻着手炼制百毒丹。丹药炼成的那天刚好是病毒大规模爆发的那天,而更加巧合的是,服下百毒丹,用内力催化药性,身体会因为上百种毒素的侵蚀发生高热反应,和丧尸病毒感染的症状极其相似。

误会就这样造成了,以致于后来龚黎昕被认定为异能者,且还是世所罕见的多系异能者,这都是后话。

☆、18

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它可以无声无息的摧毁一切,包括整个世界。

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庞大的一次流行性感冒结束了,历时虽然仅仅三天,但造成的混乱直至一个月后方平息下来。当人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安稳的生活又开始时,一场笼罩全球的灾难悄然降临。

2013年7月4号,天气晴朗炎热,和往年夏天没有任何不同。但正是在这一天,被后人称为‘灭世纪’的长达500年的新纪元开始了,人类跨入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都要黑暗的一段时间。

2013年因末世的降临被后人称之为‘灭世元年’,7月4号也被作为‘灭世元年’的第一天被载入史册。

作为唯一经历过末世又重生回来的人,龚香怡对这一天的记忆刻骨铭心。龚父,林老爷子,宋浩然,林文博早在她的警告下,提前一周去部队做准备。龚父和林老爷子负责清理A省驻军大营的丧尸,宋浩然和林文博则负责清理城郊新兵训练营的丧尸。两拨人不敢懈怠,下定决心要把军队的伤亡降低至最小。

得过流感的人里,有丧尸,也有异能者。丧尸要消灭,异能者作为人类抵抗丧尸侵袭的生力军却需要严加保护。若让异能者在异能还未开发出来的时候就死在丧尸的手里,那将是军队莫大的损失,更是全人类莫大的损失。因为龚香怡曾预言过,一个顶尖的异能者,可以轻松解决掉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刀枪不入,炮弹不侵,战斗力极其强悍。

故而,为了不误伤人才,龚父和宋浩然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由于得过流感的士兵人数太多,没有足够的空间将他们一一隔离,龚父和宋浩然只得在日蚀发生前半个小时将他们叫出来紧急集合,宣布了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消息,并让他们全副武装,每人手里拿一把军用匕首,一再言明:若日蚀结束后,身边的同伴无故展开攻击,就把匕首送进对方的眉心,务必要一击捣烂对方的脑髓。

龚父的讲话一结束,立刻引起了全军哗然。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在短暂的迟疑过后,这些平日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整容肃穆,尽皆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也许,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虚假的演习,所谓的世界末日不过是无稽之谈;也许,他们以为手里的武器有什么猫腻,并不能伤人;还也许,他们以为日蚀结束后没有同伴会无故发起攻击。但无论他们此刻是什么样的想法,是信或不信,日蚀结束后的惨状都将彻底颠覆他们的认知。

与此同时,那些不曾感染过病毒的普通士兵则被安排潜伏在训练场四周的楼层里,每人手里握着一杆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正是楼底下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们。他们也得到了相同的命令,只要日蚀结束后,楼下的士兵里有暴起无故伤人的,立刻当场击毙。

命令已经传达到各连各团,龚父和宋浩然直辖的军队自是令行如山,但稍偏远一点的军区,负责人有没有切实执行就不在他们的掌控之内了。到了此时此刻,他们已倾尽了全力。

早在一周前,龚父匆忙离家的时候就叮嘱了龚香怡,让她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末日的事告诉龚黎昕,并看好龚黎昕,不要让他去上学,更不要上街乱走。姐弟两安安心心的待在家,等军队里的丧尸清理干净,具备作战能力的时候,他自然会派人来接姐弟俩出城。

不是没考虑过把姐弟俩放在身边,但仔细一想,龚父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真正到了末世,人越少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军队家属区远在城郊,人口稀少,到了上班时刻几乎成了空院,没什么人出入,且安保设施齐全,只要锁紧门窗,不会有什么危险。相比之下,数十万人聚集的部队危险性要大的多。由于感染病毒的人数太多,龚父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将丧尸肃清,如果局势失控,起码不用带累一双儿女。女儿有空间在手,带着儿子一样能活得很好。

宋浩然临走前也一再交待龚香怡要照顾好龚黎昕。末了,对龚香怡不能完全放心,他本打算亲自和小孩谈谈,却不料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到了部队,连小孩的面也来不及见。

林老爷子和林文博替龚父掌管军需后勤,自然也一同跟随到部队。四人先后离开,龚香怡立刻解雇了龚家所有的仆佣。

上一世,龚家大部分佣人都变成了丧尸,少数幸免于难的,跟着龚家逃亡一路也相继死去,没有出现任何异能者。龚香怡历经两世,早就看惯了生死,不只血液,连骨髓都是冷的,留他们下来,要么就会对她造成威胁,要么就是她的累赘,她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只有有实力,又有利用价值的人,才值得她高看一眼。

处理掉龚家的佣人,龚香怡沉下心,静静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她没有如龚父和宋浩然嘱咐的那样,将末日的事告诉龚黎昕,更不去管龚黎昕要去哪里,一切果然如她早就决定好的那样,任由这个弟弟自生自灭。

看着龚黎昕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匆忙叫了计程车朝学校驶去,龚香怡撩开窗帘,盯着消失在街道转角的车尾,冷冷的笑了。

上一世的今天,本想逃课的龚黎昕也同样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要求他出席学校举行的期末考试。

当时她还不知道世界末日近在咫尺,把龚黎昕好一番责备,强硬要求他去学校完成学业。等末日爆发后,许多人变成丧尸,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决定将弟弟推入险境。

没有去部队找父亲和浩然寻求庇护,也没有去林氏找文博汇合,她孤身一人去了A大,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回了弟弟。两人躲在一辆巴士车底整整过了十三天,期间她几次冒死出去寻找食物,才使两人支撑到了部队救援的那一刻。

幸好初级丧尸的视觉、嗅觉、听觉还不灵敏,躯体也十分僵硬,不能跑跳、曲腿、弯腰、躬身、攀爬,他们才借由地形优势活了下来。否则,再过两天,待初级丧尸进化成一级丧尸,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不顾自身安危救回的弟弟最后是如何回报她的?龚香怡闭了闭眼,遮住漆黑瞳仁里浓烈的恨意,不愿再去回想不堪的往事。

她放下窗帘,缓缓在家里各处巡视,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装进空间,锁紧门窗后拿出几把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态度冷静的令人发指,丝毫看不出她上一刻亲眼目视自己的弟弟跑出去送死。

龚黎昕的离家本来就是命中注定,与我无关!她这样告诉自己。

计程车里,龚黎昕两手空空就匆忙赶去了学校。虽然偷听了龚香怡和龚父等人的谈话,得知了世界末日的事,但以后相同内容的谈话他再没偷听过,自然不知道后来龚香怡预言了具体的世界末日爆发的时间。

凭着龚父等人近来的忙碌和龚香怡越加紧张的情绪,他猜测世界末日就在这几天。本来也不想出门,但无奈校长亲自打来电话,要他归还学校高级实验室的钥匙,说一批博士生要做一项重要的研究,另一把钥匙被博导弄丢了,请他务必回去一趟。

校长的语气诚惶诚恐,其间还隐隐带着焦虑和恳求,对于曾经热情帮助过自己的人,恩怨分明、为人实诚的龚黎昕不会拒绝;况且,A大同在城郊,从龚家到学校,来回只需一个小时,他暗忖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偏偏在这一个小时里就碰上了世界末日。

如果自己真的倒霉到家了,一出门就碰上了世界末日该怎么办?

龚黎昕眨眼,对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丝毫不以为意。真遇见了世界末日,凭他现在的功力,那些丧尸群起而攻之也奈何不了他。他如何出得门,自然还如何回去。

半个小时后,计程车抵达了A大,龚黎昕将钥匙还给校长,正想打车回去,却被他的班主任逮住了。今天是期末考试,为人正直的班主任不允许任何人缺席。

“老大就是老大,连期末考试都敢不来,还得校长亲自去请。”龚黎昕前桌的小个子回过头来悄声恭维道。

龚黎昕淡淡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对这类只知巴结奉承的人,上辈子他见得多了,不大喜欢理会。

“能借我一支笔吗?”抚平桌上的试卷,龚黎昕朝右侧不远处的同学轻声问道,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表情有些腼腆。

被老师抓住,让他甩开老师自顾离开,他做不出那么失礼的事,所幸坐下来把卷子答完。但匆忙出门,他什么都没拿,叫他答题他也无法。

龚黎昕的同桌是一名体育特长生,皮肤黝黑,长相憨厚,因为家庭贫困,要靠参加赛事获得奖学金来支付学费,和龚黎昕这种官二代向来没有来往。见龚黎昕姗姗来迟,竟连支笔也没带,他反射性的皱眉,眼里的反感一闪而逝。

“你拿去吧,不用还了。”少年的心地很不错,即便对龚黎昕没有好感,依然隔着空位递出一支圆珠笔。

“谢谢。”龚黎昕冁然一笑,低声说道。那少年不再看他,埋头兀自答题。

教室里响起一片笔端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使这个夏日的早晨显得尤为平和安然。龚黎昕审视着手里彷如天书般的化学试卷,雪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满脸的苦恼。

正待他要下笔,胡乱填几个蝌蚪样的符号进空格里时,窗外的天空一点点暗沉下来,艳红的太阳彷如正被不知名的怪兽吞食,显出一个豁口。豁口越来越大,黑暗也渐次降临整个城市,日蚀开始了。

教室里有人害怕的尖叫,有人兴奋的打着呼哨,再加上老师严厉的呵斥,闹哄哄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