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季四娘知道你后天离开,已经重金请了一批武功高强之人,准备在道上伏击你,她跟这里的官老爷勾结,在乌月城还是很有势力,我偷听到她说,捉住你后,逼你为大户人家治病,她再把诊金占为己有,她还说你如果敢不听话,就捉住这小子要挟你。”周武指着风子默说。这女人可真坏呀,落尘狠狠地咬了咬唇。

“丫头,快走吧。”周武催促。

“好,我们这就走。谢谢周大哥。”两人连夜离开,落尘离开之前,将防腹泄、治疗风寒、中风、偏头疼、等《千金方》中记载的治疗良方写了下来,日后乌月城百姓相互传抄,传为一时佳话。

“师傅,季四娘那么歹毒,早知我们就不帮她医治。”

“恶人会有恶报的,她的脸没全好的。我本来就想着,她变好了,就帮她治愈,如果她使坏,我就不帮她治好。”

十天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春满楼,随之传出镜子的破碎声。

“去——去——传令下去,将乌月城掘地三尺都要找到那两个兔崽子,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季四娘凄厉的声音,让春满楼所有姑娘胆战心惊。

从那天之后,季四娘的脸虽然不痛不痒,但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冒出几个黑色斑点,就像一朵鲜艳欲滴的鲜花,滴了几滴鸟粪,怎看怎碍眼。

当季四娘咆哮发怒之时,落尘和风子默已经骑着马儿,远离乌月城。绚烂的晚霞下,落尘脸若桃花。

在乌家村这十天,他们获得了丰厚得诊金,晚上终于可以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但落尘却睡不着,她想师傅了。当日匆匆离开,不留下只言片语,不知道师傅想她吗?还有北离墨是中了剧毒,能救过来?

师傅会知道乌月小仙童是她吗?她既害怕师傅追过来,但又想师傅追上来,她有好多话想对师傅说,她想告诉师傅有一个叫侯六的人很坏,她想告诉师傅,她差点被老鸦山的大石砸死,她还要告诉师傅好多好多事。

落尘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等她醒来,已经艳阳高照,而风子默正在专研新一套剑法,正看得出神。

两人梳洗完毕,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楼下地饭馆已经很热闹非凡,两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叫了两碗肉粉。

“兄弟,跟你说件蹊跷事,是关于佛手山的。”正在吃粉的落尘,一听到佛手山三个字,气血一下往上涌,手一抖,差点就把筷子掉了下来。

“佛手山?那可是阎王殿,闯山者死呀!快说,发生了什么蹊跷事?”两人将头凑在一块,越说就越小声。

“听说山上的棺木别移走了,有人闯上山了。”

“啊?真有此事?”

“更蹊跷的是,佛手山的屋子,竟设有喜堂,还布置着喜房,似乎不久前有人在那成亲。”

“莫非鬼手成亲了?那可是稀罕事。”

“小二,一只烧鸡,两壶竹叶青。”落尘兴奋地喊。

“师傅,你喝酒?”风子默愕然地看着落尘。

“没听到吗?佛手山有喜事,我两个师傅成亲啦!”落尘压低了声音,双眼流光溢彩,眉儿都笑弯了。

030:风流剑

落尘虽害怕鬼手,但鬼手对疏影师傅可温柔了,两人成亲真是极好的事,以后师傅有人相伴,就不会因为她离开而伤心了。落尘越想就越开心,眉眼弯弯,就差没笑出声来。

落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风子默倒了一杯。她本想学这些人男人昂起头,非常豪迈地一饮而尽,但酒辛辣,有点呛,喝一口咳一声,但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喝进了肚子里,她的师傅成亲了,她未能陪伴左右,连酒都不喝完,那太对不起师傅了。

“师傅,你别喝那么多,一会儿得醉了。”

“师傅成亲了,大喜事,一定要喝,子默,你也喝。”落尘再给风子默倒了一杯酒。

“这两位兄弟,你们刚刚说什么?鬼手成亲了?还有佛手山真的能上?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兄弟别胡说蒙人啊!”旁边那两男子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但还是被隔壁一个满脸胡子的粗壮男子听到了,他估计是按捺不住好奇,也凑了过去。

“这是我一个好兄弟说的,估计错不了,无风不起浪呀!”

“鬼手成亲,那可是稀罕事,我听说这人,武功极好,人长得也好,当年江湖上的大美人红棉掌李师师可一直嚷着要嫁他,可鬼手这人,心眼高,就是瞧不上。”

“我还听说李师师熬不过相思之苦,夜闯佛手山想见鬼手,当年还没有立下闯山者死的规矩,但那鬼手竟狠心将李师师打了一个重伤,还扬言再上山,必杀之。”

“真真是一个薄情男子,对这样一个美人儿,他怎么就舍得下手?要是我就要了,日后看到更好的,再要一个,男人左拥右抱,妻妾成群,那才叫惬意。”

“何止李师师,听说还有江湖上很有名的女魔头凤天娇也倾慕鬼手,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鬼手正眼都不瞧一样,让美人儿芳心碎了一地,像鬼手这样的男子,该怎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才能降服他呀。”

“那自然是我的师傅,天下第一神医柳疏影。”这句话落尘就敢在心里大声嚷嚷,乐一乐,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这可说不准,李师师、凤天娇这样的美人儿,鬼手看不上,说不定他目光奇特,看上一些又粗又丑的奇特女人呢。”三人哈哈大笑。

听到这话,落尘就差没冲过去对这他们嚷:“你才是又粗又丑的奇特女人,我师傅可美着呢!”

“先别说这些了,听说佛手山有金山,连沙子都混着金粉,里面武功秘籍堆一屋子,是不是真的?”

“哎呀,上过山的人说,什么都没有,金山没有,就是金丝也没捞到一条,武功秘籍更是影儿都没有,就新房那床被褥值点钱,但蹊跷的是新房的红烛只燃了一半,床铺被褥也整整齐齐,新得就像从没有人动过,这新婚头夜,红烛燃尽才吉利,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这鬼手武功天下第一,谁敢对他动手,那不是找死吗?”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听说这天下武功第一的人并不是鬼手。”

“谁?”满脸胡子男人对这个似乎兴趣更浓,整个头都凑了过去,生怕没听清楚。落尘也真是来了兴趣,谁还能打败鬼手?想不到这茶楼酒馆有那么多趣事可听。

“听说十年前,天下第一剑杨潇,就曾夜闯佛手山,两人在山上斗了三天三夜,大家都在山下侯着,看究竟谁被抬着下来,想不到两人相伴而下,日后还成了莫逆之交,有些人还说鬼手百招内就败给了杨潇。”

“这事我有耳闻,只是当年比武的情景没有人看到,所以也不知道最后谁赢了,如果能看到这比赛,死了都值得了。”

“但全天下的人,老子最羡慕这天下第一剑杨潇了,听说他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身边更是美女如云,每日带着大把银子,游山玩水,顺便四处留留情,惹了一堆风流债,号称天下第一风流剑。”

“羡慕也没用,杨潇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北国杨家也可是名门大族,家世好,武功高,长得又风流倜傥,哪个女人不爱?”

“但就么一个人,就突然消失了,杨家苦苦寻了十年,他那些红颜知己,也四处寻找,到处打听,听说好些都没嫁,苦苦等着他,那些可都是十年前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可惜了,太可惜了。”

“你说杨潇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十年杳无音信,这还真的说不准,但他武功那么高,有谁能害了他?这般人物如果被害了,还真是可惜,还可怜了那堆苦等她的女人,听说杨潇还有一个未婚妻的,你知道是谁吗?”

“这我可清楚得很,你算问对人了。杨潇的未婚妻叫上官虹,这个上官虹出生武林世家,样貌出众,与同样出生名门的杨潇指腹为婚,两人从小也青梅竹马。那年已到了两家约定成亲之年,不曾想杨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个上官虹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还大病了一场,最后差点就香消玉殒了,上官家也苦苦寻了杨潇三年,但杨潇都没有出现,上官虹终于死心,嫁给现在的武林盟主虚枫,但巧合的事,武林盟主虚竹与风流剑杨潇竟是生死之交,他日若杨潇回来,你说会不会兄弟反目?”

“兄弟妻,怎能要呢?这也太不厚道了。”

“你说这人怎么凭空就消失了呢?”

“谁知道呢,杨家都寻了十年了。”

“唉呀!”三人竟然同时叹了一口气。

落尘突然想起那天两个师傅的对话,师傅等了十年的人莫非也是这个风流剑杨潇?那些夜深人静凄清琴音,师傅是为他而弹的吗?落尘想想有些惆怅,师傅等了十年,都没嫁到她喜欢的男子。

那三个男子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北帝的英明神武,这话落尘听多了,也就没了兴趣,但整整一壶竹叶青,落尘却喝得一滴不剩,她觉得这样才能表达她对师傅的感情,喝完落尘还精神爽利,风子默竟醉倒了,本来想出发的落尘,只好重新要了一间客房。

“娘——娘——”

风子默第一次醉酒,也是第一次喊娘,呢喃的声音带着思念,带着疼痛,原来他也想娘了。弄得落尘的心好不惆怅,她似乎很久没有梦到娘了,但她依然想着她。

中午,子默酒醒,两人继续赶路,此时佛手山已经远在天边,而西蜀却近在眼前,他们一路艰辛似乎快到了终点。

一路上,落尘一会儿想象着师傅成亲的喜庆场景,一会脑海又浮现夜深人静师傅那孤独的身影,耳畔回荡那凄清的琴音,心情时而欢喜,时而惆怅。还有那十几年杳无音信的风流剑客杨潇究竟去了哪里?他也像自己那样,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偷偷离开,匆忙得不留片言只字吗?

听说他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鬼手师傅已经很好看了,这天下第一美男子长成什么模样的呢?

“师傅,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歇?”风子默发现她的师傅时喜时悲,时面若桃花,时黯然神伤,以为她醉酒未醒。

“我没醉呢?我是在想如果师傅成亲当日,我在山上就好了,那我就做一桌子好菜。我也在想子默你现在那么好看,以后会比风流剑杨潇好看吗?”

“师傅,你说呢?”落尘回眸端详了一下风子默,虽然穿着旧衣,还风尘仆仆,但真真好看得不行。

“我没见过杨潇,不知道什么模样,但我知道子默你长大后,定比那北离墨那坏蛋好看。”

风子默笑,目光流转,刹那光华,竟生生摄人魂魄。

031:初入西蜀

北国人尚武,每天谈资不是美人,就是武功,英雄与美人的传奇故事推陈出新,但依然让人迷醉。街头巷尾所见多是相互比试切磋之人。每经过一些大城镇,都有比武大赛,落尘两人大饱眼福,这一路,其乐无穷。

在江湖打滚这一段时间,被追杀、被拐卖,屡屡陷入险境,落尘除了感叹江湖险恶,也真正意识到没有武功,不但救不了人,甚至会拖累到子默。

以前在佛手山,落尘练武只是应付柳疏影,心之向往,还是那形状各异,药效不同得药草,如今每天晚上主动跟随风子墨练武。月下有他们舞剑的身影,野外草地有他们争论的声音,烂屋破庙有他们盘膝练气的宁静,荒山野岭有他们倦极依偎而睡的恬静,落尘天赋极好,一段时间之后,武功竟进展神速。

“师傅,这书的武功招式繁杂多变,你怎么看一遍,就记得那么牢固?”落尘的记忆力让风子默惊叹。

“我的师傅说我的记忆力易于常人,能看目不忘,不光是这些剑谱,这些年看过好多医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里面也有一些是自相矛盾的,我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药草我尝了不少,但真正替人治病才刚开始。”

“我想成为我师傅那样的神医,救治更多的人,但这光是看书不行,我还得治病,接触不同的病人,这样才能印证这书说得对不对?只是有些人总不相信我,以为孩子就不能治病救人,明明是可以医治好,结果还要受着疾病的折磨。”

“我相信总有一天师傅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医的。”

“我也觉得会的,子墨,我们以后不用逃亡了,北离墨那坏蛋一定被师傅治好了,要不师傅他们怎会有心情成亲呢!”

“那以后我们慢慢走。”两人眉开眼笑,都一脸轻松。

从此,落尘他们放慢速度,遇到需要治疗的人,他们都停下来,很多人刚开半信半疑,落尘就说自己是乌月城的小仙童,并把自己治病救人的事迹绘声绘色说一遍,有些人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吃了落尘开的方子,竟药到病除,一时落尘的高超的医术,很快就在当地传开了,聚了不少人前来求医,落尘除了得到丰厚的诊金,还见识了千奇百怪的病症。

有些不相信之人,以为落尘胡诌,拿着扫帚轰他们离开,日后到乌月城听了两人神奇的事迹,悔得肠子都绿了,直骂自己混账,神仙进家门,竟然还将神仙给撵走,真是有眼无珠。

不过落尘也担心,季四娘的人因此会寻过来,所以一路上落尘也搜寻有毒的药草,研制新一批不同功效的药粉,做好对敌逃跑的准备。

不知不觉,他们离开佛手山已经一年,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冬天,他们依偎着一起取暖;穷山恶水,他们牵手扶持艰难跋涉;春暖花开,他们嬉笑地追蜂赶蝶。他们杀过人,也救了好多人,去西蜀路途遥远,一路风霜雨露,他们也试过倒在地上,疲惫得不愿前行一步,但无论多累,歇过之后,他们继续一路前行。

到了北国这个宁静的边陲小镇博罗,两人已经身穿单衣,一年最炎热的夏季又即将来临,他们身上除了从佛手山下来带的随身物品,还多了一袋金子沉甸甸的金子,这让他们感觉无比踏实。

“丫头,你们去哪?再往前就是西蜀了。”老大爷问。

“我们就是去西蜀”风子墨笑着答。

“孩子,西蜀可去不得,快快回家吧。”老人的脸出现惊吓之色。

“为什么?”

“我在这边陲小镇生活了六十年,只有见过去西蜀,从没见过有回来的,也没有见过西蜀有人来我们北国。”

“有人说那个国家有妖,把去的人吃掉了,也有人说西蜀不喜欢外地人,有外地人过去都被杀掉,更有说西蜀就像仙境一般美丽,男人去了,被西蜀的女人迷住,女人去了,被西蜀的男人降服。但无论怎么说,这人有去无回,就是不争的事情。”听到这话,落尘大惊。

“北国与南楚、东古交好,即使我们这里这个偏僻的小镇,也能看到两国之人,我们这里吃饭用的还是东古碗,但西蜀人长什么模样,我活了六十年,从未见过。”

“小丫头,如果想游玩,去东古,往那边走,东古可是繁华富庶之地,商人如织,商品如沙,数都数不过来,高楼广厦,琼楼玉宇,美得你眼睛看不过来。要不去南楚也可以,文人雅士多,美人俊男通街走,斗诗斗酒,热闹无比。名山古寺比比皆是,水乡、山乡、温柔乡,样样有名。”

“你俩去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去西蜀,我走南闯北多年,都不敢闯进那片古泊林,年年有人进,但未见有人回呀!”这时来了一个三十岁的汉子,他声音洪亮,目光透着诚恳,再三提醒落尘他们,不要去西蜀。

“谢过爷爷,大叔的提醒。”风子默与他们一一道谢才离开。

“徒儿,那我们去哪?”

“西蜀。”

风子默的答案依然坚定无比。

“好。”

无论西蜀是狐狼穴,还是妖魔地,只要子默决定去,她落尘就跟,在老鸦山,如果没有子默用手推开大石,她落尘当日就被砸成一堆肉酱

风子默做事一向稳妥,他笃定要去西蜀,这个地方他肯定去过,定不是什么妖邪之地。

古泊林是北国与西蜀的分割点,树立前面竖着一块三人高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西蜀”两个字,看到这两个字,落尘心情雀跃,西蜀,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落尘大口地呼吸了,空气竟然带着甜味,风过树叶翻动的声音如天籁,听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风子默虽不言语,但胸脯起伏得很厉害,在江湖上漂泊了一年,终于踏入了西蜀国了。

“子默,你去过西蜀吗?”落尘问。

“我从没来过西蜀,但我发梦都想来这里。”风子默正仰头看着头顶的那片天,目光幽深如深潭,落尘十分意外,风子默竟然没有来过西蜀?

落尘他们并不知道,自他们踏入古泊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踏入一个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世界。

古泊林郁郁葱葱,底下有厚厚的树叶,放眼过去,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马儿穿梭在这样的密林显得十分烦躁,往北走,终于看到看到一处地方树木稀少,落叶不太厚,估计大家是从这里穿行,但这样依然不能称之为路。

路途比在北国艰辛得多,但这里却有更多的意外之喜,落尘在这里发现了不少熟悉的中草药,以前这些都是书里纪录着,落尘是烂熟于心,但亲自看到却又一番趣味。

他们备足了干粮,但林中野果繁多,鲜甜多汁,能吃的花草也比比皆是,异香可口,既充饥又解渴,两人一路不仅没有挨饿,还大饱口福。

两人踏入树林的时候是早上,那时阳光明媚,虽然树木葱葱郁郁,但森林的一切还能清晰可见,两人以为,这树林即使再大,一个时辰应该能穿过,但直到夜色降临,太阳收起所有光芒,他们满眼都还是那些苍天大树,莽莽苍苍,不知何处是尽头,并且越往里走,感觉越幽深,阴冷。

夜色已浓,月光透不过来,林中阴风阵阵,吹熄了火折子,四周顿时黑漆漆的一片,两匹小马不知道是不是恐慌,竟慌乱逃窜,两人一时没留意,竟然没有拉住,马儿引颈长嘶,估计是撞到大树,嘶叫声竟有几分惨烈。

就在这时,落尘听到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两人忙点燃火折子,当光芒照射在这片树林的时候,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前方各种形状的毒虫已经将他们围了一圈,这些毒虫数量之多,令人心寒。

他们的两匹小马竟已经倒在地上,身上已经布满毒虫,密密麻麻,正痛苦的吟叫,竟已经无力挣扎,那望向他们的眸子,尽是绝望之色。

032:人间天堂

那两匹小马陪伴他们多时,想不到却丧命此地,还要死得如此凄惨,落尘心中难过,但已经无能为力,就在落尘惊叫之时,马儿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就是刚刚,她还轻轻抚摸着它那柔顺的鬓毛。

“师傅,不要看了,小心。”风子默握了握落尘的手,他知道落尘的难过,但此时并不是难过之时。

古泊林虫蚁蛇蝎,样样俱全,并且都是极毒之物,但它们似乎并不敢靠近落尘,落尘和风子默前进一步,它们就迅速后退一下,落尘和风子默迅速往前跑,他们迅速往后退,悉悉索索的声音如潮水猛退,如秋风扫落叶,但却你一看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只觉得心胆俱寒。

“估计是我包袱里的灭绝散发出的气味,让他们不敢靠近,落尘拿出一包灭绝散,一打开包着的布条,灭绝散的浓烈腥味离开散发出来,落尘往这些毒虫猛地一撒,这些毒虫竟然如潮水般退去。

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毒虫,两人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点了两个火折子,小心地穿越树林,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越早离开就越安全,两人一刻不敢停留。但自落尘撒了一把灭绝散之后,毒虫似乎消声灭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但途中斜枝逸出,已经勾得一分破烂,手臂出血。密林潮湿,腐叶堆积,常年雨水侵蚀泥土,洞穴很多,不时一脚踏空,滑进洞穴,吓得惨叫连连。夜深两人已经疲惫不堪,但林中黑漆漆,依然看不到尽头,远望如魑魅魍魉。

两人捡了一些粗大的干枝点燃,红红的火光驱走了寒意,也赶走了恐惧感,两人背靠大树,大口喘着粗气。落尘在两人身边洒了一圈灭绝粉,这灭绝粉毒性烈,不要说毒虫,就是猛兽碰到,也会死去,即使如此,也未能让两人悬起的心头落下来。

“师傅,你先睡,我看着。”

“我现在精神还好,你先睡,万一有什么猛兽来,还得靠你对付。”

“好,一会我换你。”估计是累极,风子默合上眼睛不久,就已经睡着,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落尘强撑了一段时间,甚至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但最后还是敌不过一浪又一浪的睡意,竟睡着了。

落尘是被阵阵阴风冷醒,明明已经到了酷暑,这树林风竟然还这般阴冷,睁开眼睛一看,四周黑漆漆,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呱呱之声,放眼过去绿光点点,落尘的心又微微抽紧,忙往风子默身边靠去。

“师傅,怎么了?”落尘的轻微动静惊醒了风子默,在这样的密林,估计他也睡不安稳。

“子默,你看,怎么那么多绿光?”

“不知道是什么毒物,只要他们不过来,我们也不要去招惹它们,估计到白天,他们就躲起来了,明天尽早走出这片密林。师傅,我休息够了,你快睡,我看着。”

“好。”落尘倦极,轻轻靠在树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再次透过密密的树叶射进来,这样的阳光,给他俩无穷的安慰,让他们觉得还是活在尘世间。两人继续往里走,密林越来越森寒,即使有阳关,也不能让他们感到温暖丝毫,脚底下的藤蔓如蟒蛇缠绕,四周杂草丛生,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仅要担心猛兽毒蛇,还有小心地下深不可测的大窟窿。

“咔嚓——”落尘一脚踩下去,似乎有什么断裂破碎,她低头一看,顿时冷气直冒,她竟一脚将一个骷髅头踩了一个粉碎。

“啊——”落尘吓得脸无血色,这一年,他们虽然经历了无数磨难,甚至杀过人,但这样的骷髅头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这样阴森的密林里,落尘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软,尤其是踩碎骷髅的脚,竟颤抖着,一时竟抬不起来,用手一抹,额头竟然全是汗。

“别怕,别怕。”风子墨走到落尘身边,握住落尘的手,即使在这样阴寒的林子,风子默都手都是带着暖意,就是这双手,让她身体渐渐有了力气,还有风子默双任何时候都镇定自若的眼睛,平复了落尘惊慌失措的心情。

“我没事,快走,快离开这里。”落尘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刚刚的骷髅骨头,两人加快速度,但越往里走,越多的骷髅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甚至目光所到之处,皆有骸骨尸首。

有些在树下,有些在草丛旁,有些骸骨,相依相偎,有些抱着大树,有些相互厮打,什么形状都有,这些骸骨有些似乎有好些年头,有些刚新死,甚至他们看到尚未完全腐化的尸体。

落尘的心情从刚开始的惊吓,到惊骇,最后到麻木,甚至有些地方,一脚一个骷髅头,什么西蜀就像仙境一般美丽,男人去了,被西蜀的女人迷住,女人去了,被西蜀的男人降服的都是鬼话,人都死在这里了,这上百年,这片密林究竟死了多少人?眼前的是一具新死的年轻男子,相貌堂堂,许新婚不久,妻子正望穿秋水等着他回家,许家有幼儿,正嗷嗷待哺,许家中还有老母亲,日日含泪盼子归,但谁也不伏尸于此,与腐叶枯枝同眠。

这片吃人的树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落尘真想放一把火将这片树林烧了,但林中潮湿,估计想烧也烧不成。

“这里出现那么多尸体,肯定有原因,子默,我们小心点。”两人进这树林之前,已经知道一路不会太平,但却没想到在这一片古泊林,就遭遇到这样的险境。

他们说话之时,前方的树林变得雾蒙蒙,如蓬莱仙境,风一吹,这些毒烟朝他们飘来,带着丝丝腐败的气息,落尘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脚步变得漂浮,胸闷异常,心中暗惊,忙拿出百草丹,自己吞服了一颗,塞了一颗进风子默的嘴里,而这时,烟雾渐浓,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腐败气息,让人想作呕。

“这里有毒瘴,长年潮湿,年年岁岁腐败的枝叶和腐烂的尸体,产生了有毒的气体,这些人应该有一部分是被这些毒烟熏死的。”两人虽然吃了百草丹,但是一阵阵腐败的气息,吸进肺腑,还是头晕眼花,两人迅速往后退,直到烟雾渐渐消散,才继续深入。

穿过一段毒瘴林,落尘觉得自己是踏着人的骨头进去的,不时能听到骸骨破碎的声音,那声音让落尘觉得头皮都麻。烟雾褪去,四周又变得清晰光亮,但放眼还是莽莽林木,不知道何处是尽头?

曾经以为一个时辰就可以穿过的密林,落尘与风子默足足走了七天,这七天,他们踩碎无数骸骨,也见识了致人死地的毒树毒草,还有偶尔蹿出来的猛兽,睡梦中还有蠢蠢欲动的蛇虫鼠蚁,七天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使短暂的休眠,也噩梦连连。

七天,子默杀了三只吊睛白额虎,一身衣服已经破破碎碎,如野人一般,背部被老虎爪狠狠抓了两下,留下交错的十条深深血痕,鲜血沿着背部往下淌。而落尘也砍断了十条大蟒蛇,喷涌的蛇血溅了她一身,一脸,远看如一个血人,鱼血腥臭难闻,令人作呕。

当两人穿出密林,看到头顶那蓝如大海的天空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两人大叫一声,就重重倒在地上,终于活着走出来了,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不嘶吼鬼叫几声,难以表达此时的心情。

两人倒地歇了一个时辰,直到浑身再次充盈着力量,才站起来。落尘极目远眺,还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树林,莽莽苍苍,根本不见任何村落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