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是不是还未圆房。”太后说出一直以来怀疑的,当年她不能有身孕是因为落过病根体质虚寒 ,如今太医诊断皇后的身子都是好的,也不需要大补,皇上除了去皇后那儿都没去别的妃子处,两年来都没有身孕,这太难信服了。

身旁的嬷嬷回禀,“留在凤阳宫的人回报,皇上皇后之间感情很好,不太可能还未圆房。”凤阳宫的人也是被清了一回,但太后在宫中根深蒂固,要这样无声息的安排一个人去凤阳宫监视,并不难。

“哀家还是觉得有问题。”太后摇摇头,“感情很好就更有问题了。”好到这程度,眼里都容不下其他人了,皇上皇后口径一致,两个人不就是商量好的。

“难不成他还能为禇家那丫头守贞不成!”太后哼了声,如今要翻案,今后会不会出一个要追封禇芷聆的旨意出来,因为案子的事没能嫁入宫中,最后跳崖自杀,这么冤,也得补偿啊。

“娘娘,皇上不会这般糊涂的。”嬷嬷在一旁劝道,皇上钟情她信,为禇家小姐不和皇后圆房,没有孩子继承,那这不是等于置江山社稷不顾。

半响,太后凝重神色吩咐,“备笔墨。”...

四月大选,禇家翻案的事被皇上刻意的准备到了大选之后。

而今年这选秀,太后还参与进来了,和皇后一块看这些新进的秀女。

皇上大婚后宫中就这么些人太过于匮乏,怎么也得多选一些人来充沛后宫,初选由太后和皇后定夺,复选的时候皇上要出来看一下。

太后和皇后随同,殿外的秀女一个一个进殿,这是她们选秀中唯一一次能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有时候看得多了难免视觉疲劳,舒季清渐渐有些不耐,换下一个的速度了快了许多。

直到殿外走进来一个女子,禇芷聆和舒季清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长的和禇家小姐长的十分相像的女子。

几乎是同时,禇芷聆和舒季清的视线在两个人对望时又交错了一下,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禇芷聆讶异这个女子在初选的时候没让她觉得这么相似,舒季清讶异的是这一份相像。

多看几眼,又会觉得不像,是两个人,可当一娉一笑展露时,某个角度某个表情,又有些相似了。

她弹奏了一曲,嘴角莞尔轻轻柔柔的模样挺惹人疼的,禇芷聆很快反应过来,不可否认在相貌上她们的五官有些神似,再配上神情,那就更加入木三分了。

禇芷聆低头看了一眼写着秀女名字的册子,贺峥瑢,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官的女儿。

抬头看太后,后者始终是从容不迫的笑着,和这女子进来时没有区别,禇芷聆觉得有些怪怪的。

一个长的像皇上意中人的秀女出现,皇上到底会不会留下呢...

几天后复选结果下来,这个长的和禇小姐很像的秀女顺利入选,实际上选的那天人出去后皇上就定下了她。

没等终选结果,宫中已经传开了这个话。

不少人知道皇上意中人是谁,当年和禇家的婚事是皇上自己开口向太后求的,再者时不时有关于皇上最爱的人是禇家小姐这样的话在底下传,如今出了这个一个人,许多人开始猜测这个女子入宫后,皇上会不会破例,不再独宠皇后了。

宫中传开,各妃子自然也知晓,某些人担心以后会被这个秀女抢风头,抢圣宠,有些人则是不满这个秀女长的像禇家小姐这一传言。

这不,范容华直接去了秀女司中要瞧瞧这个让皇上都为之惊艳的女子。

看到的第一眼,范容华脸上就不屑的很,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峥瑢,“本宫还以为你长的有多像表姐,不过都是学的罢了,学这些为了得圣宠,可真是煞费心机。”

一个还没过终选的秀女碰上妃子,那肯定只有吃亏的份,贺峥瑢害怕的跪在那儿,摇头说没有,范容华还想着如何让她过不了终选,最好是还不能留在宫中做宫女时,门口那儿乔昭仪扬长的娇俏声响起,“哟,我说谁呢,原来是范妹妹,这是谁得罪你了,气成这样。”

乔昭仪款款过来,一身华丽的宫装,一下把这秀女司给烘托荣华了几分,她一手拉住范容华,关切道,“一个秀女而已,瞧把妹妹给气的,她们都是不懂规矩的,妹妹和她计较什么。”

乔昭仪拉的紧,范容华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也就和她扮演着姐妹情深了,“乔姐姐怎么会来此处。”

“本宫来看看这些妹妹们,今后可是要一同在宫中伺候皇上的,这不,就碰上你了。”说罢看着还跪着的贺峥瑢,“你起来退下去吧。”

贺峥瑢跪谢,向齐昭仪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起身行礼很快就走了,齐昭仪看着她远去,脸上笑意盛着,“你担心这女子夺了宠不成。”

“我才不在意她夺不夺宠,我在意的是别人说她像禇家小姐。”范容华冷哼了声,有人得宠能给皇后添堵,她怎么就不乐意了,但是借着表姐去让皇上得宠,那就是在侮辱表姐。

“呵,你还挺护着她,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我也知足了,不过我看着也不算很像。”齐昭仪轻笑了声,继而声音低了许多,“我倒是希望她能得宠。”不管是借着什么由头,像禇家小姐这一点应该足够让皇上触动,否则皇上怎么会直接定了她。

本来今日前来是想和这些秀女打个照面,关心一下她们,碰巧遇上范容华刁难人家,让她白做了这好人,白捡了一个人情...

第32章 .禇家一案翻案(修错字)

四月底秀女选定,这个和禇家大小姐长相有些神似的秀女过了终选,被封作贵人,和还有三个同封的贵人住进了过去蓝昭仪住的怡风宫。

这些新人入宫后头半月,皇上谁那儿也没去,只不过这宫中上下都险些要开赌,赌的是皇上最先去谁那儿,这赌筹最高的,自然是贺贵人。

禇芷聆知道这些,但也没阻止宫中有这番传言,如今宫中人一多,事儿也多了,新人进宫她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还要应付太后那边的催促,都半个月了,皇上怎么还没去新人的宫中,两年期可已经过了。

朝堂之中自然也是惦记着,只不过没等他们上奏请皇上雨露均沾,皇上先将一军,选在这个时候把禇家当年的案子翻了出来,重审。

两年里皇上调查之事虽在暗处,有些大臣也是知情,但没有料到皇上会忽然在早朝时提出来,大多数的臣子都不清楚,所以也就是这几个时辰的时间,有些人慌了,有些人还迷茫着,有些人叉着手,准备看好戏。

舒季清在选秀之前其实已经准备妥当,挑了选秀后的关口把这些人揪出来,那么在宫中又能除一批。

早前的吏部王尚书,还有兵部的官员,牵连最大的要属于杨家的杨国公,去年蓟州一回,今年禇家的案子翻案又一回,这一次舒季清定的罪很大,头一条就是欺君之罪,继而才是污蔑陷害,捏造假证据。

不容辨别的是,舒季清拿出来的一样是证据确凿。

两年前他们是怎么拿出这些东西来糊弄他的,如今他就如何把那些证据齐齐的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无话可说。

而这一牵连,舒季清还有所保留了。

有些人在这之前早就准备,有些人及早的脱身,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和眼前的所需。

当年的案子说来并不复杂,皇上狩猎遇刺前禇丞相有在朝堂上进谏不建议前去狩猎,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有些人听进去了。

等到狩猎,皇上前去,本来不去的禇丞相带着内大臣那儿借来的侍卫前去保护皇上 ,有些人看着心里更犯嘀咕了。

直到皇上出事,不论有没有证据,有些人就拿捏住了这次机会,联合起来要把某些行为看似异常的禇丞相拉下台,这些年来禇丞相是处处阻挠,早就惹了不少人不快。

还没等拿出什么证据,反正皇上昏迷不醒,先去太后那儿告了一状,太后本意是带禇丞相前来问话,禇丞相被带走之后,没过几天就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很 快禇家被抄,那些人还在想找什么证据把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作实了,他们在禇家被抄之物中发现了禇丞相和外奴的通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临摹了笔记,模仿 了口气,甚至还找了人故意装扮成禇丞相的样子,穿着黑色大袍前去天牢和那些没死的外奴人打照面,说着信中的内容,引起那些人的回话,从而把禇丞相和这些外 奴人认识,禇丞相放他们进城,禇丞相与他们合谋刺杀皇上的罪名给坐实了。

本就是诬陷,罪名一旦坐实,怎么会给人机会辩驳呢,又怎么会把那些原来的信件拿出来作为证物,全部销毁,替换的是仿照的假证,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此时的皇上毒还未解全,命在旦夕,整天有太医在景殿宫内进进出出,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给皇上治病,太后看到那些东西盛怒,加上百官求旨,太后直接改了主意,不要见禇丞相,几道旨意下来,禇家就被毁灭的干干净净。

这一联手,从头到尾参与的官员并不少,杨国公往上的人还有没有,自然有,当时去向太后请旨时齐太傅和施丞相都去了,抄家找证据时他们也都参与了,包括定罪,只是他们没有参与捏造证据,按着他们的说法,也有罪,太相信杨国公他们了,被蒙蔽的罪。

这些罪名和欺君之罪比起来不值一提。

几十年累计起来一族的光辉,要覆灭也就是一夕之间。

皇上一道一道旨意往下时,延寿宫的太后娘娘终究是坐不住了。

皇上对杨家的处罚太重了,这罪名不仅是毁了杨家,更是牵扯到和杨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其中的千丝万缕根本说不清,皇上一旦较真,就只是搭把手的事情,也会被牵连成同谋和帮凶的罪。

若是太后被蒙蔽的,那她和齐太傅他们一样,就是太轻信的罪了,杨国公好歹是三朝元老。

若是她都知情,那太后就是合谋要害禇丞相。

两者之间如何取舍,太后心中万分清楚,但就是眼睁睁要她看着杨家如此,她也做不到。

太后绕着弯子以朝堂动荡要皇上饶了杨家,最初舒季清要以和两年前禇家一样的罪名处之,后来施丞相求,很多大臣都求了,皇上把这个度把握到位,折了个中,收了杨家功勋和家产,净身出户,赶出恒安,以后不得为官,也不得从商。

皇上如此判决,杨家还得感恩戴德了,起码是活命了也不必充军,皇上把这件事翻够了,不少受牵连的官员都是重拿起轻放下,几个主谋重罚之后,皇上的重头戏,是在如何恢复禇家名誉上。

禇家已经没人了,就剩下一座宅子,也给卖了。

皇上下旨,收回了丞相府府邸,释放远在辽北充军的禇家男子,释放充ji的禇家女眷,召回恒安城禇丞相府。

归还冤死的禇丞相功勋,另追封禇侯爷,爵位世袭三代,等到禇家嫡长子禇思远回来既可继承。

归还禇家被抄之物,令赏赐予以补偿。

这些圣旨下去之后并没有人接,皇上还另外赐给了搬出禇家的葛家一座府邸,凤阳宫中,禇芷聆神色平宁的听着瑞珠眉飞色舞禀报宫外的传言,心中早已经澎湃。

冤屈两年终得平反,她不知道爹为何会认得那些外奴人,但她能确定的是爹并没有通敌卖国,也没有要刺杀皇上。

爹还是那个她敬重的长者。

只是他们都看不到了。

禇芷聆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低下头去,如今弟弟下落不明,他若是听到了这消息,应该会很快回来继承禇家的一切。

而她呢,如今还不能把身份公诸于众。

她和施家也是欺君之罪,而施丞相真的是毫不知情么,当年他和爹并驾齐驱,不可能杨国公主谋,施丞相只是个被蒙蔽的人。

但施丞相撇的太干净了,他和齐太傅二人把这无辜扮的比谁都高明...

半个月后葛家的人才搬干净,禇家人却一个都还没回来,被抄之物是朝廷派人送回去了,无人整理,还是皇上特别吩咐,抬去了各处先安放起来。

整个禇家再度陷入了荒凉,尽管牌匾都换上了禇国公府,可那朱红色的大门一直紧闭,犹如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安静的令人窒息。

宫中四月底才新进的妃子,五月初禇家犯案后,因为受家人牵连,连皇上的面都来不及见,好几个妃子被降作了宫女,剥夺了妃子的身份。

好长一段时间朝堂都还沉浸在不知道皇上何时又会补一刀的气氛中,后宫之事自然不会再关注。

时间一直到了五月底,本来禇家犯案的事情已经过去,恒安城中也安静许多,恭婧王府出事了...

禇芷聆接到禀报的时候恭婧王妃的孩子没了,临近八个月的身孕,直接从阶梯上摔下来,经过了一天,最后孩子是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可出生时已经没有了呼吸,成了死胎。

本来这个消息恭婧王府是要瞒的,但看到孩子都没了,恭婧王悲痛之余,派人进宫禀告,还报了官,因为恭婧王妃摔跤前和许侧妃起了争执,恭婧王妃要去拉许侧妃被她一手拍开,恭婧王妃这才摔下了阶梯。

禇芷聆很快安排了人前去探望,回禀的消息恭婧王妃悲痛欲绝,几度哭晕过去,茶不思饭不香,靠在床上谁都不理会,只默默的流泪。

就算是小产也要坐月子,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月子中最忌讳情绪大悲起落,忌哭,恭婧王妃如此,这身子怎么拖的住。

禇 芷聆心中再有这芥蒂化不开,也不忍她如此,准备再派人前去劝劝,皇上这边命人过来吩咐,要她亲自前往一趟恭婧王府看看恭婧王妃,恭婧王也告假了几日留在家 中,许侧妃又被带去了刑部,太后那儿还时不时关注许侧妃被带走的事,这是唯一的弟弟,皇上不便前去的,只有让她亲自前去探望...

禇芷聆带上赏赐出宫前去恭婧王府,才刚到王府门口就被王府门口的挂起的白灯笼和绫布惊了一下。

等到进府,这沿路都挂着小白灯,前厅甚至还摆了一个不大的灵堂,门口有丫鬟穿着素净的衣服在烧纸。

禇芷聆走到灵堂前,恭婧王刚刚出来,抬头看禇芷聆,眼底满是悲伤,就几日的功夫脸上冒出了许多的胡渣,人显消瘦而沧桑。

“皇后娘娘。”恭婧王低哑着声,禇芷聆看到灵堂内,这和去世之人摆的并无差别,甚至还显隆重,但对一个早产过世的孩子,显得太隆重了,即便是宫中有这样的事情都是低调的处置,若是大办,其实更折煞这个早逝的孩子。

但面对眼前这个失了儿子的父亲,禇芷聆终究是说不出这样的规矩之词,轻启唇齿,“如何都要先保重身子才是。”......

第33章 .她只爱她自己(修错字)

“多谢娘娘关心。”恭婧王看了她一眼,神情藏于眼帘之下,灵堂内低低的有丫鬟的哭灵声传来,气氛显得压抑而忧伤,禇芷聆眼眶微红,轻声道,“王妃还好吗。”

“臣带娘娘前去。”恭婧王带路,走在前面两步的距离,禇芷聆跟着他往恭婧王府的主院走去,这一路,走廊中的灯笼都换了色。

到了主院,恭婧王带着她进了外屋,在内屋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依旧嘶哑,“内人情绪不稳,劳驾娘娘前来,还望娘娘能加以劝解。”

褚芷聆点点头,门口丫鬟带着她走进屋子,舒季泽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转身离开了主院。

屋子里安静的很,丫鬟走到屏风前轻声禀告,“王妃,皇后娘娘前来看您了。”

褚芷聆走到屏风后,床上的施沫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抬头看她,眼底的泪还在打转,神情憔悴的模样她从未看到过。

施沫楹张口想喊姐姐,单字出口,她顿了顿撇侍奉在左右的丫鬟,“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几个丫鬟纷纷离开,褚芷聆刚坐下来施沫楹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自己身边坐着,语气哽咽,泪水扑簌的往下掉,“褚姐姐。”

褚芷聆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下一秒,施沫楹扑倒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就像是才七八岁的时候,施沫楹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偶,见到她的时候直冲入她的怀抱,一口一个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这样的委屈,也是这样的难过。

褚芷聆低低的叹了一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怀里的人哭的很放肆,歇斯底里。

十月怀胎,静候佳音,对腹中的孩子怀抱多大的期待如今的结果就会有多少的难以承受,施沫楹在她怀里哭的很伤心。

半响,褚芷聆听到她喃喃着边哭边说都是自己的错,把她从自己怀里推起来,施沫楹还喃喃着这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听着奇怪,褚芷聆低头看她,“你害了谁?”

施沫楹忽然抓住她的双手,仰头看着她,眼底悔恨尽然,“褚姐姐,是我害了这么孩子,是我害了他。”说罢又抱住了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褚芷聆一怔,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想的,也没想到她会推了你。”

施沫楹不住的摇头,哭腔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故意激怒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孩子。”

褚芷聆没能从她这话中缓过神来,不是她与许侧妃起了争执,许侧妃推了她一把她失足跌下的台阶,怎么忽然成了她激怒在先,还是她的错?

此时的褚芷聆还想不到可怕的念头上去,她只觉得她是伤心过度,如果没有起争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把这一切归结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自责,遂她轻声安慰着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弃自己的身子于不顾,月子中如此,今后可真的是要垮了。

可下一刻施沫楹的解释很快让她陷入了不可思议,施沫楹哭着摇头,不断说都是她的错,当说到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褚芷聆安慰声止,四周只剩下了她的哭声。

“你故意和许侧妃起的争执,故意让她推了你。” 良久,褚芷聆打破沉寂。

施沫楹和她对视着,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桃红着双眼,眼底除了伤心就是悔恨,嘴唇紧咬着,那一双手紧紧抓着褚芷聆的没有松开。

“你疯了!”褚芷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刚刚她说的时候还抱着这不可能是事实的猜想,可她却点头了,“你竟然拿腹中的孩子做赌注,这么冒险的事情你居然!”

褚芷聆没有再往下说,眼前的人已经哭的要没了声息。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施沫楹哪里有过这样悔恨和狼狈的样子,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都是这么的胜券在握,她会撒娇,会看人眼色,会讨好别人,可她这一次却失算了,失算之后的惨痛让她难以承受。

她没有算计到许侧妃推她那一下的力道这么大,也没有算计到自己已经七八月的身子根本站不稳,本为了效果丫鬟们又站的不够近,她生生的从阶梯上跌下来。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我以为顶多撞在柱子上,我不知道。”施沫楹摇着头看着褚芷聆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去认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褚芷聆不知道该为谁心疼,“为了除掉她你都不惜用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施沫楹摇着头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说话,“若是没有摔下来,这一切都就不会发生了。”

但褚芷聆听不下去了,她反抓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在难过自己计划外出了状况失去了这个孩子,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痛失这个孩子,沫楹啊,你究竟后悔的是什么!”

“许侧妃有身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施沫楹轻轻道。

随即,她又笑了,“两年过去姐姐都还没有身孕,皇上是不是还未同姐姐你圆房。”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皇上为了姐姐能做到这份上,他却和那许侧妃同房,还有了身孕。”

很多事情没法比较,境遇不同,她顶着施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皇上,先背弃了约定,恭婧王有什么理由还要为了她不和别人同房生育子女。

而她褚芷聆是一个跳崖自尽的女子,皇上那时悲痛欲绝不想碰别的妃子,也是不同。

只不过这些在施沫楹眼中都是一回事,所以她无法忍受恭婧王碰别人。

太后懿旨不是不可违,而是不想违罢了。

太后宠爱施家小姐,褚芷聆进宫之后就深有体会,这样的宠爱当初只要施沫楹撒娇求上一求,嫁给皇上和嫁给恭婧王,太后会如她所愿。

可人就是这么贪心,施家既想要皇后母族这个傲人的身份,又想要如愿做恭婧王妃,要把整个皇家捏在自己手中,做到只手遮天,将来的子孙能遍布朝野。

“不是什么事都能如你所愿。”此刻最初进来的悲伤气氛尽散,褚芷聆只心疼这个无辜的孩子,眼前的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拿孩子去算计许侧妃,她悔恨的只有自己算计失误而导致孩子没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同情她的。

“你是真的爱恭婧王吗。”褚芷聆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你若是真的爱他,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会导致的后果,他失去这个孩子有多难过。”

“他怎么会有我痛苦,他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当了皇后的那个人而已!”施沫楹抬高了音量反驳。

褚芷聆不怒反笑,“怎么,你还觉得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也有错了?”

“不是的,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褚芷聆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一直以来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想这样的是你,想那样的还是你。”她来恭婧王府一趟是为了看望痛失孩子的恭婧王妃,不是为了来听她如何悔恨自己偏差失去了这个孩子。

“是, 我是全都为了我自己,可我曾害过姐姐你要让你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我。”施沫楹神情转换的极快,哼笑了声,“我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代替,为何我要找姐姐,我可 以完全不顾姐姐生死,我纵使有再多的不对,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甚至还阻止爹和大哥去抓思远威胁你,谁都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唯独姐姐你不 行。”......

离开恭婧王府的时候天色微暗,褚芷聆身在马车内,耳畔还回响离开前施沫楹说过的话,谁都可以觉得她狠毒,谁都可以觉得她坏,唯独她褚芷聆不可以。

因为她褚芷聆应该是要感受的到她的情绪,感受的到她的无奈,感受的到她想要的却不能达成的。

而这些,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么。

褚芷聆掀开窗帘看窗外,没多久就看到了如今的褚侯府,让车夫慢行,天色微暗的气氛之下,这褚侯府的大门只有那烫金的牌匾显得格外耀人。

褚芷聆怔怔的看着那大门,它似乎在等着自己去推开它。

“停车。” 马车内忽然出声,车夫拉住了缰绳,两侧的侍卫也停了下来,外面的玉茵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内,“娘娘?”

“去褚侯府的后门。”褚芷聆淡淡的吩咐,马车很快绕了弯跑进一条小路,继而绕进了小巷子内,这巷子里没有人迹,褚家被抄家后,住在后面的人家也搬走了,巷子里更显冷静。

玉茵和玉露扶着褚芷聆下了马车,侍卫直接撬开了后门上的旧锁,那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的古旧木门,推开时发出厚沉的‘吱呀’声。

褚芷聆迈脚走进了后院,这儿她太熟悉了,角落里那个大缸还在,里面还是干枯的没有水,有一堆的落叶,小的时候和弟弟捉迷藏,思远个子小,总喜欢躲在这个地方,又觉得好像谁都找不到他,可每回总是第一个被找到。

从后院绕到厨房,以前她和弟弟嘴馋,娘就会亲自下厨做他们爱吃的,娘独特的味道在这世上她再也吃不到第二个。

厨房过去是长长的走廊,通往前院,通往主院,还有爹的书房,她和弟弟的院子。

褚芷聆站在走廊中央没再走动,而是望着主院那个方向,她多么希望此事走廊的那头会出现爹娘的身影,他们相伴而来,笑靥的看着她,忽然间弟弟会从背后拍她一下吓唬她,此事娘总会嗔笑的看着他们,而爹一手扶着娘,脸上的笑宠溺着他们一家子......

第34章

“多谢娘娘关心。”恭婧王看了她一眼,神情藏于眼帘之下,灵堂内低低的有丫鬟的哭灵声传来,气氛显得压抑而忧伤,禇芷聆眼眶微红,轻声道,“王妃还好吗。”

“臣带娘娘前去。”恭婧王带路,走在前面两步的距离,禇芷聆跟着他往恭婧王府的主院走去,这一路,走廊中的灯笼都换了色。

到了主院,恭婧王带着她进了外屋,在内屋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依旧嘶哑,“内人情绪不稳,劳驾娘娘前来,还望娘娘能加以劝解。”

褚芷聆点点头,门口丫鬟带着她走进屋子,舒季泽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转身离开了主院。

屋子里安静的很,丫鬟走到屏风前轻声禀告,“王妃,皇后娘娘前来看您了。”

褚芷聆走到屏风后,床上的施沫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抬头看她,眼底的泪还在打转,神情憔悴的模样她从未看到过。

施沫楹张口想喊姐姐,单字出口,她顿了顿撇侍奉在左右的丫鬟,“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几个丫鬟纷纷离开,褚芷聆刚坐下来施沫楹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自己身边坐着,语气哽咽,泪水扑簌的往下掉,“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