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向晚哭笑不得,“可你无形中也是在维护他啊?”

孔新琼垂下头,呜咽声从捂面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人是我杀的。跟他……本来也没啥关系。而他这么多年,一直为我保守着这个秘密,让我可以逍遥法外,跟儿子一起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年好日子,也算是仗义的人。我们哈市人,就讲究这个。我原本想,我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再拖他下水……”

又一次,向晚沉默。

为孔新琼悲哀,也为一切傻女人。

“孔姐,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他那么久都没有跟你来往了,为什么那一天,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孔新琼止住哭,愕然地抬头看她。

“我以为,他是知道我丈夫卷款跑了,特地来的……”

向晚呵一声,笑了笑,也无法再说什么。

毕竟,那些对霍山的猜测,仅仅只是猜测。

一个目前无法印证的猜测。

霍山是真的太聪明了。

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霍山有杀人故意,且他事先不知孔新琼会杀人,甚至都算不上她的共犯。他最大的罪行,也只是帮助毁灭、伪造证据,最多再合并一个包庇罪……

“白慕川,我可以收回那个《侧写报告》吗?”

回去的路上,向晚幽幽地叹息一声,巴巴地问白慕川。

“是我错估了霍山,那个侧写报告,不合格。”

“不能。”白慕川淡淡地说着,斜剜她一眼,“你见过高考试卷都交了,再拿回去重做的吗?”

“……”

当天晚上,刑侦队几个人聚餐。

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大家脸上都没有惊喜,甚至情绪都不太好。

气氛沉闷着,好久都没有人提案子的事。

到底,唐元初年轻,沉不住气。

两口酒下肚,他就骂咧起来,“霍山这王八犊子!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他。”

“别。犯法的兄弟。”

“你以为我真杀啊?说说而已。”

“唉!我们是警察,可警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这种事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他们都讨厌霍山,也都知道,其实谭子阳、孙尚丽、孔新琼、吴宏亮的命运悲剧里,几乎都有霍山那一只无形的黑手……可偏偏他是这个案子里,受到惩罚最轻的人。

“不公平!太他妈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了?别傻!”

几个人叹息着,空有一腔热血,却拿这种人毫无办法。

向晚听着听着,慢慢将头倚在椅子上。

冰凉的椅子,被冷气吹得很凉,贴着她的头皮将冷意渗透到皮肤里,慢慢传入四肢百骸,让她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

可心里堵,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个案子,虽然尚有疑惑未解,但几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只是,越往下越挖掘人性,越让人忍不住害怕。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剧,总要分清楚里面的角色,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以为黑与白就像它们的颜色一样泾渭分明。慢慢地,经历多了就知道,人的爱、恨、情、仇,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情绪,真正把阴暗的内心翻出来,晒在阳光下,才会发现,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在这个案子里,大人的世界,各有各的不容易,也各有各的欲望。

谁都冤,谁又都不冤。

真正可怜的,只有那个孩子。

他用单纯善良的一颗童心,热爱并相信着这个世界的温暖,看到向晚被绑架时,第一个在麻木的人群里发出稚气的声音,不畏惊险地大叫“妈妈,快打110”……

可他,被这个世界残忍的杀害了!

向晚想到小男孩叫“阿姨”的样子,心窝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烧、撕扯着她的心脏,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撒这个气……

突地,她小腿上痒痒的,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向晚条件反射地望向白慕川。

他慵懒地倚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手上慢悠悠拿着一杯酒在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看他,更不可能故意拿脚勾她的小腿了。

难道……不小心蹭到的?

向晚眯了下眼,低头吃东西。

不一会,小腿上那只脚又勾过来了。

若有似无的蹭一下,很快又挪开。

向晚咬牙,侧过头去,怒视着白慕川,他却不为所动,懒洋洋地回视她,将修长的双腿往边上伸了伸。像是不小心的样子,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荡着一种泛着光的潋滟色彩,微翘的嘴唇上,挂着一丝丝的笑。

“不好意思,腿太长,摆不开。”

“……”

这算不算变相的显摆?

向晚对他无语,对他专注地盯视着,下一秒就把话题拉向了正事。

“你难道就没想过,孙尚丽为什么会选择在藏着谭子阳尸体的帝宫五楼自杀?”

“你想到什么了?”白慕川眯起眼问。

“我要知道就好了。偏偏,又问不了死人,这才是最恐怖的啊。”

说到这里,向晚深深吸一口气,神色不安地望住白慕川。

“主要是,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黄何怎么办?”

如果不能证明孙尚丽是有预谋的自杀,黄何就得担着这个责任,百口莫辩。

白慕川嗯一声,慢慢放下酒杯。

“下周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黄何?”

嗯?向晚一滞。

他已经搞掂了?

……

第098章,毒舌男,喂蚊子

向晚没有理由拒绝去接黄何,就算为了方圆圆也得走一趟。

于是,这事儿她跟白慕川就算敲定了。

吃吃喝喝间,转眼两小时过去了。

一群人聊了这么久,也没有对案子最后那些疑问讨论出真相。

“其实,大部分的案子,都不可能所有线索与细节都严丝合缝,不留半点漏洞。人的记忆有差异,每个人的说法也都出于利己的目的。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警察,不是万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谁也不是孙尚丽,谁也无法肯定她选择在帝宫五楼自杀,是巧合,还是故意。如果是故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有些案子的疑惑,是永远也解不开的!”

“自杀是心魔,也许她精神失常了呢……”

“人心复杂啊。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散了吧。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宿……相信我,明天就发薪水了。”

“……”

离开饭馆,大家都默契地自行散去,只留下白慕川送向晚。

向晚站在路边,等他把车开过来,踌躇一下,“方便吗?”

白慕川淡淡挑眉:“你方便,我就方便。”

向晚:……

刚刚搬了新家,白慕川之前又明里暗里地讽刺过她这件事,向晚是怕他介意送自己,结果好心问他,又被反嘲,她也是无奈。

“算了,有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那就谢谢白警官了。”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低头系安全感,就听白慕川喟叹一声。

“向晚,你真不是个好人。”

“……”她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

“行吧。用,你随便用,我很好用的。”

“……”

很好用的。

要不要脸了,这家伙!

向晚微微翘唇,装着听不懂,“你也没喝酒啊,怎么就醉了?”

白慕川懒洋洋斜睨她一眼,哼声,发动了汽车。

……

新小区的环境完全是社会阶层大跨步。

尽管向晚对租房的过程有点尴尬,也不得不承认,以3000的价格能租到这个地段这种环境的房子,完全是托了程正的福。要不然,得奋斗多久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唉!”

向晚暗叹一声。

最好不要碰上程正吧。

这时,晚上九点多了,程正是一个生活作息极度规律的人,生活刻板严肃到近乎变态的地步,这个时间点儿,应该不会在外面游荡。

向晚想到这里,松一口气,站在路灯下,冲白慕川挥手。

“谢谢你,回吧。”

白慕川熄了火,没走,下了车。

“送你上去。”

不是询问,是祈使句。

向晚头皮一麻,尬笑,“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安保很好的……”

嗯一声,白慕川笑得有些邪,“安保好,不代表没有色狼。”

“……”

好吧!向晚不自在地勒了勒包带,一边走,一边跟他尬聊。

“呵呵,我还以为我长得很安全呢。”

“再安全也备不住有些人眼瞎啊?”

“……”

卧槽,会不会聊天?

向晚觉得这货今天完全开启毒舌模式了……

那她,又怎么能放过他?

“呵呵!”一声笑,向晚轻飘飘甩一下长发,“白警官是在说自己吗?不眼瞎,你干嘛巴巴送我回来?”

“……”

看他冷峻的脸上染了一层霜,向晚轻轻一哂,突然张开手臂懒洋洋地伸了伸,“舒服!果然高档小区空气都好很多呢。”

“……”

“白警官,这个楼盘贵,还是你家那个楼盘贵啊?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

眨巴眨巴眼,她又问,那表情活脱脱强行拉仇恨的市侩拜金女小怂样儿,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气他。

白慕川没上当。

“想知道?”

他沉声问,慢慢欺身向她,没系领扣的衬衣在月夜灯火下敞开一片蜜质性感的肌肤,两片锁骨线条流畅,不像女人那般纤瘦温柔,反是一种凹凸的阳刚,衬得他的身体棱角分明,默默散发着一种迷之魅力。

“不如今晚去我那里,我们研究研究?”

帅气的外形,再配上销魂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要谋杀啊?

向晚心脏怦地一跳。

倒抽一口气,她退开一步,挑高眉头。

“白慕川,你在勾引我?”

能直接问男人这句话的女人,也算是真正的勇士了。

白慕川一怔,低笑着,又迈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她。

“那你被勾引了没有?”

两个人的影子被月色与灯火拉长,挨近,有一种朦胧的美,向晚酡红的脸也很美,随着他的靠近,玲珑有致的胸口起伏着,心跳的节奏明显加快,小裙子穿在身上,似乎都快包不住了……

“没有!”

她退一步,矢口否认。

“你退后一步再说话。”

白慕川再进一步,“为什么?嗯?”

“你说呢?我抵抗力很差的啊,白警官。”

不否认,索性直说,向晚够佩服自己。

然而,白慕川显然没当一回事,甚至都不清楚她说的是真话。

他覆盖般走近她面前,毫不在意地笑。

“下次别穿这么紧的裙子……不适合你。”

“……”我靠!

好好的暧昧,又被毒舌给呛回去了。

她裙子很合身很实惠啊,哪里又惹到这个高贵的大少爷了?

“快撑开了。”白慕川嗓子低沉,“哥们儿,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嗯?啊?

向晚一滞,整个人都尬了,飞快地拉裙子。

“白警官的着眼点,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减少社会犯罪率,人人有责。”

他懒洋洋地笑着,修长的双腿徜徉在月光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站在她面前,插兜的手与他微勾的唇,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坏坏的压力,在逼她失控,让她认怂,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白慕川。”向晚低下头,让长发落在耳侧,遮住她滚烫的脸,也顺便掩饰自己差一点被美色诱惑的不自在,“心理学家曾经分析过,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只需要8。2秒,你给我耗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你爱上了吗?”白慕川低下头,准确地瞄到了她脸颊的嫣红,“不对啊,说个话,你羞什么羞?”

“谁羞了?”向晚拼死强撑,然后抬起头来,无所谓地直视他的双眼,“你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喝酒了吗?”

“嗯。”白慕川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噙笑望她,“喝了酒说的话,比较好赖账。”

“嗤!我说啥了要赖账……?”

“你说你爱我啊!”

你说你爱我啊!她说了?

向晚被他绕得脑子都快懵傻了。

白慕川专注地视线,落在她脸上。

三分认真,七分玩笑。

向晚心脏怦怦乱跳。

她不知道这个恶劣的男人为什么非要三番五次地撩她,还死不认账……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刚认识他时候的小家雀了,该怼回去的时候,绝对不怂。

“说爱这种事,不应该是男人干的嘛?”

她挑衅地看着他,与他对视。

白慕川沉吟,突地沉声低笑,“不,做才是。”

“……”卧槽……槽!

向晚脑门嗡地一声,像被雷劈了。

游走在暧昧边缘,是他,也是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晚觉得白慕川这家伙,分明就是有预谋地“犯罪”……

怦怦!心跳好快,她要怎么怼回去?

恰恰这时,路边突然响起一道轻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有人?!

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发现树荫下的长椅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二位在这里喂蚊子,不如上去坐着慢慢聊?”

“……”

是程正的声音。

距离有些远,他俩又站在路灯下面,从亮光处看黑暗有盲点,向晚完全没有发现那里有人。

乍一听到声音,她尴尬地笑一声,“程队怎么在这儿呢?”

程正:“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

向晚哦一声,接不下去。

白慕川却似笑非笑地一叹,“程队果然注重养生,保温杯泡枸杞,养金鱼盘珠子,饭后散步消食,这完全是成功人士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