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了她的话,喉头滚落着,“谁说的…你会长命百岁的!”越说越哽咽…

他的泪落到陈碧棠的脸上,她抬手拂了去,“文甫,我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相不相信?”

“相信…我…我相信…”她说她不是人类他都接受。

“我只是飘荡在这个世上的一缕魂魄,我来自一百年以后。”

第二日果真是个晴天,一夜的雨只在树上留下了一丁点的露珠,他牵着她一起往那山上走,怕那雨珠冻着了她,打了把伞与她。

可是她的体力到底是不行的,没走几步就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将手里的伞递了给她握住,俯身背了她。她最近瘦了太多,身子太轻了,他背着她竟像背着个小孩子一般轻松。

“宋老师,你背首情诗给我听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嚷道:“再来一首。这个太短了。背个长一点的嘛!比如《诗经》里面的。”

谁知他竟然背了首《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身后的人似乎是累极了,趴在他背上长久的不说话。终于到了山顶,漫山遍野的红枫仿佛是一场大火燃烧着一般。

“棠儿,到了。”唤了半天,身后的人才勉强睁开了眼,“允帧…你不乖,刚才的诗都没有背完呢!”

他胸中一窒,忽的又落了大颗的眼泪下来,胸腔里一片哽咽。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看这里真好看。我们那个时代的时候,这里要花上十五块钱的门票才能进来呢!”

她趁着在他肩头的功夫想摘几片枫叶,可是胳膊上完全没有力气,只好作罢。宋文甫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只手背了她,一抬胳膊,摘了一整枝红叶与她。

陈碧棠很是开心,捏着那叶子满脸的笑意,“宋老师,快背《呼啸山庄》。”

“If you also exist in this world, then this world, regardless of what, has to me is meaningful. But if you not, regardless of this world has how well, he in my eye is also only a wilderness. But I likely am a fox soul wild ghost.”

“文甫,我不在了,你还有钊儿,你不是孤魂野鬼,这个世界也不是无色的…”

他忽的顿了步子,问了这么多年不曾问过的问题:“棠儿,你可曾…可曾爱过我。”

她揽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文甫,我这一世爱了两个人。对你就像这漫山遍野的红叶,大概随着对他却是那山间的石头。”树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尘土,但石头却不是…

他眼里含了泪:“你倒是会说,我们早些回去吧。”便是做了落入尘土的叶子他也是心甘的。

“好,你要一直背书才背到家才行…”她的声音极为疲惫。

身后的人一直不说话,他背着她一步步往下走。她指尖的那株红枫蓦地落了下来,头顶的伞也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摇摇欲坠。他连着唤了她几次都不见她醒来,心中大痛。

“‘And if she had been dissolved into earth, or worse, what would you have dreamt of then’I said.‘Of dissolving with her, and being more happy still!’he answered…”

山间来往的人很少,纯正的英文一句一句,他将眼底的泪又逼退了回去,“棠儿…你再睡一会,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宋文甫走到山下却没有开来时的车,背着她沿着那路一步步往回走。

“棠儿,你今天可真是安静,而且还这么懒,你说你喜欢陆覃之,可是他却没有这样背过你吧,而且他长得也没我好看,所以说,是你眼光不好…”

他忽的笑道:“你看看,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对不对?”

一路上的人都频频回头,看着那个自言自语的男人,那人一身纯白的西装,身上背了个面无血色的姑娘,那姑娘似乎是染了病,面无血色,连抱着他脖子的力气也没有,那人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双手,一只手托着她。

第二日,陈家传出丧女的消息,可却不见挂白。宋文甫不让,他说她没死,不要挂白。

李柏然来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

“文甫,碧棠她…还是入土为安吧。”

“不要,柏然听国外有最先进的技术,能保证死掉的人不坏掉,对不对?”

“宋文甫,她已经死了!”

“你懂什么?她同我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一百年以后的人…她还会回来…”

十年后,宋文甫上了年纪,精神有些颓唐,将教导宋钊的事都交给了李柏然。

这日宋钊习了一天的书,李柏然忽的同他说道:“钊儿,你母亲在在世的时候曾要我教导你医术,你也学了这么久。该出去见见爱你外面的世界了。我和黄埔军校的一位导师关系不错,介绍了你进去,可好?”

“好是好,只是,李先生,我父亲最近身体愈加不好,我不想离开他太久。”

“钊儿,你父亲,只是太过思念你的母亲,忧心过度。况且这不仅是你母亲的遗愿,也是你的机遇。我教你的都是些救人的玩意,医术再高明,却也只能救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你去黄埔军校却是要学救了这天下人的本领。”

宋钊这天下午去看宋文甫的时候,他守在那人的床前,抚了抚她的头发,极为温柔地念着一段英文小说。宋钊走近,他却当做没看见。

宋钊沉了眼道:“父亲,母亲她是听不见的。”

“她能听得见,我知道,我知道的。嘘,你出去吧,打扰你母亲午休了。”

“父亲…”

“钊儿这这眉眼真是越长越想棠儿了,棠儿你看,是不是?”

宋钊有些泄气,低着头道:“先生让我过几日就去上海,我要去当兵。”

“哦,去吧。”

“父亲,可我舍不得你。你一个人在家里,太过孤单了。”

“谁说的?你母亲每天陪着我多好。”他抱了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可是她早就死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入土为安?你等了她十年了,她何曾回来过?”

“我说了,她没有死,你个逆子,滚出去。”宋文甫执了桌角的杯子,狠狠地向他的额角摔过去。他竟不躲,瓷白的额间瞬间滑过一抹鲜红血。

宋文甫眼底一片眼以,喉头一片哽咽道:“你!出去!”

一月后,宋钊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通过了黄埔军校基础的章法测试,正式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帮他们特训的教官是国名党内部最厉害的将军。

宋钊心里装了满满的期待,日本人的种种恶行,让他深恶痛绝,他也期待着能有朝一日能有李柏然说的那种本事。

那将军名叫陆覃之,这个人的名字,他在最初的测试上面,听人说过,说他像陆覃之。

那教官一步步地走近他们这群人,他才发现这人的腿不利索,借了双漆黑的拐杖。但却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要做这中国革命的骨干,做我们中国人的脊骨。敌人来了,我们能打回去,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的脊骨打倒。我们要做最棒的将领,挽救我族的存亡。怕死的,现在就出来!”那人忽的举了手里抢往天上,猛地开了一枪。

宋钊心里一时激动,脱口而出道:“我们不怕死!”

浩荡的兵营里,忽的响起刚阳的喊声:“我们不怕死!”

陆覃之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却忽的移不开眼了…那双眼睛,和他的玉棠简直一模一样…

低沉的声音忽的说道:“谁让你说话的?你出来!绕着操场跑一百圈。纪律是军队的核心,没有纪律就没有战斗力。”

人群忽的鸦雀无声了。

宋钊似乎是赌气一般地说道:“是”,接着极为认真地绕着那操场一圈一圈地跑。

太阳全然落下的时候,天寒地冻,陆覃之让他们回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操场上一直没停下来的小兵,眼底暗了暗。

他不知为何,看看那个兵,再看看四周光秃秃的树干,竟走到了那跑道上。

“小兵,你过来。”

“你可知你今天错在哪里了?”

“错在纪律。”

他摇摇头,“你错在太过锋芒毕露。”

“我从来不觉得锋芒毕露是贬义词。”

他忽的爽朗地笑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钊!”

他一瞬间喉头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番外:

陈玉棠的所有感官都一瞬间退去,灵魂离开了肉体,宋文甫背着陈碧棠一路往下,嘴里依旧是念着那《呼啸山庄》的英文。

陈玉棠飞奔下山去,连着唤了他好多遍,他却全然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念着,眼底却满是悲伤。干脆抬了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谁知他竟然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这才明白自己已经只剩下一缕魂魄了…

“想回去吗?”冷森的话语忽然从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身后竟然是那日在马来见到的蒙面人。

她要走,那人却捉住她的手腕不让,“你想回去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看到我?”

“我是你的执念,或者说我就是你!”她说话很是冷森,在寂静的山林间回响。

她拼尽全力挣脱了那人的手腕,手指猛地带过她脸上的黑纱。那下面露出了一张瓷白洁净的脸,陈玉棠一下呆住…

“你是…你是…陈碧棠?文甫!文甫!”她往那山下喊了无数遍也没有人理她。

再转眼,身边的人竟变作了陆覃之。俊挺的眉,墨画的眼,红润的唇,她的眼眶一下湿润了。

“覃之…是你?”

那人忽的走近,揽了她在怀里满是温柔地道:“碧棠,跟我回去。我们相守一生…”

她闭着眼道:“好。”

满山遍野的红枫一瞬间退去,耳边全是林间树叶被风吹过“沙沙沙”的声音,眼前一瞬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再睁开眼,自己竟然坐在图书馆书架间的过道里。一排排的书架的空隙下面望去,认真准备考六级的孩子坐了满满一室。

她胸中一窒息,猛地起身,腿上的那本书“啪”地落在了地上。那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玉棠,我正有事找你呢。”那姑娘是她的同学,她有印象,只是不记得名字了…她回来了?

那姑娘见她发呆,走近将手里的一张卡片递给了她。

“这是?”陈玉棠一事不明白她的意思。

“文学院那个人写给你的。”

“文学院?谁?”她站在那里,双腿有些麻,所有的感觉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她不信那些事梦!

“玉棠,你这才同人表白了几天就不记得了?”

她也不管身旁的人说什么,连忙捡了那本书疯狂地翻着。那书的背面写着:“此书是其丈夫根据陈碧棠的手稿整理所得。”

指尖有些颤抖,翻开那书的扉页时,她蓦地落了大颗的泪。“我知你回了那个时代,我只能这样让你看到我,我在等你,棠儿。”

扔了那书,疯了一般冲到了三楼的史地图书馆。点开的电脑搜索,打了几个字:“陆覃之”。显示结果:“您找到0本符合要求的书。”再输入宋文甫,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输入宋钊的时候,竟然有书《民国最具传奇色彩的将军——宋钊》。她沿着那一排排的书架走到最里面,才寻得了那本书。

抱在手里,翻了翻,提及他身世的内容很少,只说他早年母亲陈氏去世较早,父亲醉心外国文学和西式料理,对他管束较少。书里着重写了他在黄埔军校时期的学习经历,她边看边哭。

那书里有许许多多的他长大时候的照片,一生戎马。她就坐在那过道里,一页一页地读着那本传记。

但及影响他一生的军旅生涯的陆氏将军时,笔触极短,说那将军腿伤不好,长期心情抑郁,终是跳楼而死。她将那书中的插画全翻了个遍,总算找到了那个陆氏的将军的照片…

她捂着嘴,忽的哭成了泪人,那不是梦,那不是梦!她的允帧…

翻遍整个史地图书馆,她也没有找到关于单独陆覃之和宋文甫的任何记载。

她终于回来了,可却将一颗心留在了民国。她想回去…

那本古书被她放在床头,日日夜夜地看,怎么也不曾像那时候一样回到那个时代。她知道那不是梦,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七月底她回了家,爸爸妈妈都是原来的样子,她觉得这个世界里时间竟然好像停止了一般。她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圆圆的脸,有些愣怔。在那个时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八月初,她背着硕大的包,孤身一人去了西藏。

弯弯曲曲的滇藏公路,像是通往圣途一般。越往上走,天越明净,越澄澈,她的高原反应越强烈,对那人的思念也愈加地浓。

终是到了布达拉宫的时候,她跪在那地上和无数个虔诚的拜佛的人一样,默默许下了心愿。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绕着那宫殿走一圈又一圈,每到一个路口,她都闭上眼睛,想象那人在身边时候的样子,再睁开,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走完了第十圈,她忽的拼命地往下落眼泪,许多游客看着她,她连忙从口袋里往外取纸巾。翻了半天,口袋里装着的防止高原反应的药忽的掉了出来。刚好她站的地方是个小坡。

她连忙追了那瓶子去捡。

不远处一身漆黑西装的男子捡了那瓶子,她匆匆接过,连忙道谢,也没有看那人的脸。

“陈玉棠。你不记得我了?”

她抬眼,逆着光将那人看清了去。飞入鬓的眉,形如墨画,冷冰冰的墨色眸子,看不出喜怒,仿若沉浸在水里的黑濯石,卷曲的睫毛在硬挺的鼻上落下柔软的光影,半抿着的唇刚毅却说不出的性感。

“陆…覃…之。”

那人走近,将她揽进怀里,低沉地说道:“玉棠,唤我允帧…”

全文完。写小说与你们看,是我最大的快乐。我是顾子行,我在晋江等你。新书走的是轻松风格。

《相亲相到狗》

文案:

韩诺诺最近特缺钱,答应祖父去相亲,

不过是想先骗个男人骗吃骗喝,顺便做做苦力…

相亲的时候遇到一只外貌豺狼,心更豺狼的纪恒曦。

更更…劲爆可怕的此人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没有骗吃、骗喝、骗苦力不说,更是赔财、赔色、赔力气…

坑了个爹的是,她韩诺诺忽的明白一句话来:

不是所有男人都叫纪恒曦。

呸,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纪恒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