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和他们呆了几天,满耳柴米油盐的池智就念起了魏家二老的好,他为人清高,事业上固执地不愿意沾魏家的光,但在心底却由衷地敬佩他们。

他如今品茶、听戏、收藏字画的爱好还是受了前岳父的影响。

但也无可奈何,人本来就不止是为自己活着,他一个人负担两家父母、一双年幼的儿女、妻子和大女儿的生活也是应当的。

风度翩翩的儒雅教授吵起架来居然也和寻常人一样,朝气满满的女学生为人妻后原来同样不讲道理——为婚姻感到失望的并非只有一方。

每回想起这些,池西西都觉得父亲活的挺累的。所以不愿意再叫他为难。

……

接到傅川的电话的时候,池西西刚刚洗过澡。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不想亏待自己,住进了标间也上千一晚的五星酒店。

没有团圆,幸好还有可以挥霍的存款。

“你干吗呢?我等你电话等到现在。”

傅川大概喝酒了,嗓音有点暗哑。

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正要睡觉呢。”

“你爸他们睡没睡?”

“嗯。”

“你猜我在哪儿?”

电话那头有点吵杂,傅川应该不在家里,在外头。

“你出去玩了?”

“我在你家楼下呢,车还停在刚刚的地方。你偷偷溜出来,到车里亲我一下,不然我上去敲你家门。”

这还没醉呢,就借酒装疯。

“……太晚了,明天吧。”

“我给你十分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挂了。”

傅川爱诈人,池西西分不出真假,就挂上了电话,没再理会他。

十分钟一到,傅川再次打来了电话。

“不用下楼,你一开门就能看到我。我数到二十,你不出来我就敲啦。”

“……你真在我爸家门外?”

“挂电话,我发照片给你。”

见池西西不信,傅川的语气得意,嗓音却刻意压低了。

……所以他真的就在门外。

池西西怕他真敲门,赶紧说:“我不在我爸那儿,我走了。现在一个人在酒店呢。”

“……哪个酒店?”

傅川语气里的得意瞬间消失了,还有点怒意。

问出地址,他一边迅速下楼一边说:“你吃晚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吃过了,还吃了挺多的。”

就是没怎么吃好。

等傅川过来的间隙,池西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魏云楼知道她已经到地方了,放下了心,她嘱咐了女儿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挺热闹的,继父一家也还没睡呢。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父母离婚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比如想自己呆着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他们我在另一个的家里。

隔天才是年三十,外头已经有人放炮了。

池西西想起小时候爸爸劝妈妈给她生个弟弟,那时候爸爸还是有点封建思想的,觉得该有个儿子。

妈妈说,我不,我只想给西西生哥哥,让哥哥也疼她。

可妈妈也打算在继子中考后试着再要个孩子,刚刚还探她口风来着。

妈妈也离开了,他们曾经的家,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尽管她说吃过了,傅川还是带了许多吃的过来,巧克力、甜食居多,还有一只小小的草莓蛋糕。

听到傅川皱着眉问谁欺负她了,池西西很是头痛。

没有人欺负她,大家都很客气,是她自己想走的。

傅川或许不信,但却没再问。

“陪我吃点吧,我还饿着呢。”

傅川拽着池西西坐到观景落地窗边,挖了一大块蛋糕往她嘴里送。

池西西被塞了满满一嘴,正嚼着,突然听到傅川说:“有流星。”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真的有,还不止一颗。

“快许愿。”

看到她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傅川笑了:“你傻不傻。跟它许愿还不如跟我许呢,你想要什么,说给我听听。”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又吃了一口蛋糕,没说话。

相对沉默了片刻,傅川忽然说:“池西西,以后你别回家了,来我这儿吧,你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池西西怔了一下,回身抱住了他。

傅川愣了片刻,才回抱住她,听到她的啜泣声,他又幸福又生气地想,还嘴硬说没受委屈呢。

不过,看着挺瘦,这样抱起来居然这么软。

和睡着的时候不一样。

他的身上有烟酒气,开了一天车,应该还没来得及洗澡呢,称不上好闻,却让池西西感到分外安心。

她刚刚许的愿望就是早点长大,遇到一辈子不丢下她的人,然后结婚来着。

傅川怎么会知道的。

池西西松开手时,已经笑了,她连眼圈都没红,傅川简直疑心自己刚刚听错了。

池西西踮起脚尖亲了傅川一下,见他面露诧异,笑着说:“不是你让我亲你一下的么?我亲过了,你回去吧。”

“我被我奶奶赶出来了,要不你收留我吧。这地方这么贵,一个人住也挺浪费的。”

池西西隔了许久才说:“你快去洗澡,有酒味。”

傅川怕池西西跑,只洗了十分钟就出来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看到傅川要往地上睡,池西西说:“一起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她的话音还没落,傅川就跳上了床,轻车熟路地抱住了她,又把胳膊和腿压在了她的身上。

“……”

他满心狂喜地想,生什么气啊,改天得好好上门感谢岳父和后岳母。

第30章

“傅川……”

池西西被傅川的胳膊和腿压得喘不过气,又挣脱不开,只得用手推他:“要么咱们各占一边谁也不碰谁, 要么你回地上睡。”

傅川不回答也不动。

池西西仰头看去, 他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 似是睡着了。

四肢被牢牢压住,只有头能动, 池西西便就近咬了一口傅川的胳膊——没反应。

她抬头望去,眼睛虽还闭着,他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池西西恼了,全力一咬, 傅川吃痛,终于抬起了胳膊和腿。

哪知未等池西西坐起来, 下一秒傅川就翻过身,整个人压了上来。

“咬我是吧?你选两个地方,我得咬回来。”

“是你先使坏压着我,不让我睡觉的。”

“我把因为你受伤的胳膊和腿轻轻搭你身上你就能咬我?”

“……”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 以沉默结束了小学生吵架。

这一上一下的姿势太暧昧, 彼此静默下来后, 她瞬间红了脸。

池西西不敢看傅川,垂着眼睛嗔怪道:“你快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傅川抱着池西西翻滚了一圈,自己躺到下面。

后背被傅川用右手掌心按着,池西西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依旧动弹不得。

“你这么整个儿压着我,我该咬你几口?”

“傅川!”池西西真的恼了,“你放开我。”

“咬回来就放。”

傅川用左手扶着池西西的后脑勺,从额头到嘴巴,一下一下地亲吻。

他的呼吸里仍留有浅淡的酒气,因为浅淡,所以不教人讨厌。

因为还气着,池西西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傅川马上回咬了过来,不重,但她的嘴巴还是麻了。

明明大了快十岁,也不知道让让她,这人简直讨厌透了。

趁池西西愣着,傅川又抱着她滚了一整圈。

他还是喜欢把她整个压在身下、包裹进怀里,怕她再嚷,这一次他没敢压实,用胳膊肘和膝盖撑着自己的身体。

移开嘴巴,趁着池西西深呼吸的空档,傅川又用鼻子蹭起了她的脖子。

他以前觉得她的头发最好闻,错了,脖子才是。

就是不知道亲上去的话池西西会不会生气。

傅川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锁骨,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全程垂着,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他的手和嘴巴一起往下移了移。

指尖触到某处绵软的时候,傅川一紧张,不小心拽掉了池西西胸前的纽扣。

整个手掌刚覆上去,池西西就坐了起来,用脚踹了他一下。

这一脚正好踢到了他骨裂的地方,傅川马上蜷起腿叫疼。

不管是他演技好,还是真的疼,池西西都没再看一眼,她从箱子里翻出另一件睡衣,去洗手间换。

池西西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傅川已经“睡着”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的左侧,挺大的个子,却只挨边儿占了床的三分之一。

池西西没急着躺下,她环顾四周,把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搬到床上,隔在自己和傅川中间。

然而还没睡下,傅川的手就探了过来。

赶在池西西发脾气前,傅川先找到了她的手,握住,再也不动了。

瞥见他弯着的嘴角,池西西也不由自主地想笑。

他的手心有汗,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又足,池西西嫌热,就抽出了手,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傅川的食指很快缠上了她的拇指,低低地说:“别再闹了,快睡吧。”

……到底是谁在闹。

池西西真的倦了,一闭上眼,浓重的困意就席卷而来,将要入梦时,傅川一脚踢掉了隔在中间的抱枕,蹭了过来。

他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巴上各啄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池西西懒得睁眼,却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脸上一定挂着占到了大便宜般的笑。

只隔了两秒,池西西的耳畔就传来了傅川均匀的呼吸声。

天不亮就起床,连着开了一千多公里,能不累么。

累了刚刚还不肯睡。

……

最近三四年间,池西西一向早晨六点醒,从没迟过五分钟,隔天一睁眼却八点过半了。

醒过来时,她整个人都侧身蜷在傅川的怀里,傅川还睡着,他的一只胳膊伸长了搁在她头顶的枕头上,另一只手四根手指搭在她的腋下,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地摁在她胸前的某一点上。

池西西挥了一下没能挥掉他的手,噘着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撑开他的眼睛。

“你醒醒。”

傅川撑足了十秒才醒。

一坐起身,他就伸了个懒腰,斜着眼埋怨池西西:“你睡觉真不老实,一直往我这边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