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菡顿觉晕眩,想不到这么快就…申若…你终究是躲不过呀!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吉祥递来的帕子,打开一看,上面血淋淋的一个“逃”字。

夕菡呆呆望着那个血字,想必这就是申若的血了吧?即便是临死之前,她也没有顾着自己的处境,而是想到皇后,想到了救她弟弟一命的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无论何时都带着笑意的女子,最爱在发饰上簪上蝴蝶的女子…只有那么一次是哭着的,她跪下说:“娘娘的大恩大德,申若无以为报,将来只要娘娘说一声,就算搭进申若的这条命,申若也会毫不犹豫!”

就算搭进申若的这条命,申若也会毫不犹豫!

就算搭进申若的这条命,申若也会毫不犹豫…

申若…你真的…真的好傻…

“小姐,婕妤临死前记挂着小姐,她用最后的鲜血劝小姐离开呀!”汀兰跪下,悲痛的说,“奴婢眼睛瞧着,小姐在这宫里,何曾真正欢喜过?只是有两三个孩儿之后才能见到如往常一样真心的笑容,如今,太后这样逼迫小姐,小姐真该痛下决心,逃离此地!”

“逃?能逃到哪里去?”夕菡拽着帕子,心痛的快要窒息了,自己逃过多少次了?每次都会让一些人失去生命,原本她已死心了,不再想要逃了。可是,为了离开这里,她失去的太多!所以她一定要走!否则,那些失去生命的人,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一六章 火遁离宫

黄昏过后,就是黑夜。

今晚得夜色并不是那样可怖的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皎洁的月儿高高的悬挂着,那月的旁边,竟然有一颗小星星,但奇怪的是,那颗星星竟然没有被月儿掩盖其光芒,仍然闪着,亮着,甚至有些亮的漫不经心。周围浮着些散漫的云,飘得极其优雅,却始终不到月亮的身边,似乎遥远的望了一眼,又扭头走了。

地上摇摆着重重树影,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发出“刷刷”的响声,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浮云不愿去遮月儿,所以月的光辉都浸润着整个地面,不仅那些树枝,甚至连草茎都显得有些分明了。

夜,周密而仔细的覆盖着这座精致的皇家宫廷,即使冷瑟如北宫,也不会因为人情冷暖而被华光冷落。通往禁闭着宫门的黑色通道两侧,两排卫士纵向一字排开,他们并不因这样美好的夜晚而放松警惕,檐下横向站着一队神色黯淡的侍从,瞪着空洞木然的眼睛懒懒地注视着眼前铺天盖地的夜色。风悄悄地鼓动着他们轻盈的麻制官服,但却被紧贴着的金属甲胄束缚着,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和这样的夜很不协调。

今夜的北宫,似乎过于静谧,除了偶尔有飞鸟掠过的声音,竟然毫我声响。

其实他们不知道,北宫中的人,已消失了大半,

那如飞鸟掠过的声音,只是一个轻功极高的人罢了,其实他一般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不过要带着一个人,难免会有那么一点儿轻微的响动。

那个家伙对皇宫有那么一点熟悉,因为他是个贼,贼对要偷得地方,总是会先熟悉地形。而这个贼可不是普通的贼,他是一个大贼。大到什么东西都偷过,什么东西都能偷到,在他觉得万般无聊,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偷的时候。以前一个老朋友找到了他。

“偷人?”他惊讶的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没错,偷人。”

“搞什么鬼,我又不是采花大盗!让我去偷人?难道你想让谁变成活王八?”他瞪着眼睛说。

“呵呵,”来人笑了笑,“此偷人非彼偷人,我只想让你进宫把一些人偷出来,上次你未能偷到圣池金莲,若是传出去了…”

“好了好了!我偷便是!哇呀呀,竟然折在这臭丫头手上!”他一阵乱跳乱叫,然后立刻消失在夜幕里。

现在,北宫只剩下了夕菡和莫白,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大殿。们关着,等到外面有人在意的时候,大殿已经烧起来了。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随着一声尖叫划破天空,人群慌乱成一片,就连那些守卫也慌了起来。

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黑夜也被染红了半边天,整个北宫都笼罩在熊熊大火之下。周围的侍卫,太监,宫女已经乱作一团,纷纷去打水来救火,来回穿梭的人们脸上的表情也是急躁而恐惧的,因为里面的虽是在思过的皇后,但那毕竟也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何况当初那么受到皇帝的宠爱。除了皇后之外,还有宫里唯一的昭和公主,皇子离…这些对于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亲人。

太后今晚睡的有些沉,内侍不敢大声叫醒她,北宫那边不断的传来火势蔓延的消息。内侍已经顾不得自己吵醒太后所要承担的风险了。他上前凑着太后的耳朵叫了一声:“太后!”

床上的老妇人身躯明显的一震,迷迷糊糊的发出呢喃的浑浊声响:“什么事?”

太监退下去,颔首低声道:“北宫着火了。”

“什么!”太后惊得坐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并且,嘴角也微微露出笑意,“太子呢?去把太子带过来。”

夕菡和莫白站在高墙上,看着脚下忙乱的人们,漠然的神情,似乎那大火烧的不该是自己。

“走吧,大贼应该把毅儿偷出来了。”夕菡转身,展开轻功离开了,就这样轻轻松松,心里一点留恋也没有。

可是她失策了。

宫外的树林里,莫羽赶来接应众人,先是等到了两个孩子,后来汀兰等人也依次被送了出来。大贼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又折回去营救太子。而他到达寿安宫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太子,他更急了,那边已经开始着火,如果不在太后醒来之前找到太子,他怎么向皇后交代呢?

寿安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对于大贼来说,要找一个孩子并不是件难事。现在还没有搜寻的地方就是太后的卧室和佛堂了,小孩子通常不会愿意和老人同处一室,那么…佛堂!

佛堂里供着菩萨,燃着香火,一个人守卫也没有,大概是怕守卫们身上的戾气玷了佛堂的清净之气吧?

从梁上向下看,佛堂里的蒲团上躺着个孩子,蜷缩着躺在那里,似乎很劳累的样子,头发散乱的遮盖住了半张脸,眉头蹙着,睫毛翕动,梦到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知什么缘故,现在太子每日授课都在寿安宫,而且太后都要在场。

大贼的心里一阵哆嗦,想不到太后竟然对自己的亲孙子下这样的毒手!他正准备下去,却见佛堂的门开了,进来两名太监,什么话也没说,架着太子就走了出去。

大贼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这下糟糕了!

其实他的武功很差,虽然能勉强打过这宫里的守卫,但是宫里的守卫这么多,他怎么应付的过来呢?他只是个贼,不打家不劫舍,只偷东西,所以他只练就了一身轻功,却没有好武艺。

看来,太子他是夺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皇后,看她能不能想到别的法子救出太子。

当他到达树林与他们会合的时候,他傻眼了:很多黑衣人包围着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兵器,月光照耀下,仍然能显出一团杀意!

他哭丧着脸,看到皇后询问的目光,带着惭愧,无奈的摇头。

夕菡瞬间的愣住,随即,她的所有愤怒在那一刻爆发,腰间的无情剑早已克制不住,拿在手中,冲向那群黑衣人!

冷箭从四周扫射过来,夕菡边战边说:“莫羽,带孩子们先走!”莫羽立刻一手抱起萧离,一手抵挡冷箭,准备杀出去。

莫白和夕菡并肩作战着,他一边杀死那些黑衣人,一边掩护其他人离开。四儿拉着一珍跑,忽然她抱住一珍倒了下去。一珍扶起她问:“四儿姑姑,你没事吧?”四儿一笑说:“没事,刚才有只冷箭飞来,怕公主受伤,所以…公主没事就好。”她的脸色不太好,似乎刚才那一跤摔得有些重,一珍没有再问,又和大家奔跑起来,一起跑出了树林。

夕菡在盛怒之下发挥的无情剑,可谓威力惊人,那些黑衣人根本就不敌,只是靠着人数众多,但很快的,他们架不住夕菡等人的高超剑法,一个个被杀死在树林中。

汀芷早已驾着马车在树林外面等待了,一看到他们,立刻将他们都安置好,马车向着西面狂奔而去。

还来不及思索,一珍的哭声就惊动了大家,原来四儿早已昏死过去,后背流出的黑血沿着马车车辕落到了即将黎明的小路上。

忽然想起她笑嘻嘻的说:“娘娘对奴婢这么好,以后奴婢一定会尽心侍奉娘娘…”

她喜欢烹制美味的点心,因为皇后喜欢江南风味的小吃,所以她很用心的去学。她还喜欢煮茶饮,她熟知皇后的胃到了冬天就很不好,所以一直收集着养胃的材料。她还知道皇后的气血不足之症,所以总会在食材里加上补气溢血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死了,她死在了皇后的怀里,皱着眉,带着微笑。她的忠心终于得以表露,为了皇后,为了皇后的孩子…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一七章 得胜回朝卿已去

苍佑八年秋,齐梁两国的边境正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战役,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将近四个月,两国军队都到了疲乏期,但是齐国的军队已包围了梁国的云州城,只要再坚持一个月,这座城就有可能攻下。原本这就是齐国的城池,只是在先祖手上败给了梁国,如今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邢明眯着眼,带着惯有的妖媚气质,嘴角仍微微上扬着,看着城楼下正在休整的齐国士兵。历经了一个夏天,他们还有这样的体力,真是很值得佩服。他知道一方面是因为有赵鲁公和沈俊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萧豫的御驾亲征,鼓舞了士气。

十年了,他为了夕菡,不愿意再对齐国开战,对于梁国这样喜爱战争的民族来说,不知多少臣子犯颜进上,都被他以种种理由回绝了。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萧豫的野心也隐藏了这么久,也许他还记得当年的耻辱,让心爱的女人成为人质,他是来报仇的么?也许不光为了那年的耻辱,收回云州城,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天空中忽然飞来一群鸽子,雪白的鸽子。他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它们从头顶飞过,这群鸽子飞的很轻盈,一点声音也没有,它们的个头儿也很小,在他看来,似乎有点熟悉的样子,没错,是雪鸽,雪鸽出没的地方,那就意味着,沈夕菡就在附近!

难道齐国皇后也来了吗?

邢明的心紧张起来,八年没见了,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她晋封为后的那天他没有去,看不到她的意气风发,只知道后来陆续生了三个孩子,长子还被封为了太子。她应该生活的不错吧?只要她幸福就可以了,所以,何必用战争去打扰她的平静呢?

如果不是自己一心以为她活得幸福,那么一定早就挥师南下,把她带走了。

他又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雪鸽早已飞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碧空如洗的晴朗。

“启奏皇上,刚才在城下拦下一群人,小的担心是间谍,可是其中一人竟然有皇上的宝扇,并命小的呈给皇上。”一名士兵在他身后跪下,低着头,双手托着扇子呈上。

他的心又是一紧,伸手夺过来,打开一看,不就是十年前放走夕菡时所赠送的宝扇吗?

“快让他们进来!”他的情绪在瞬间失控,已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她。

“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万一是齐国的阴谋,此时开城门,恐怕…”一名将士立刻上前说道。

“朕不想再说第二遍!去!”他才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只要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哪怕丢掉这座城池,也在所不惜!

云州城外很快挂上了免战牌,萧豫微笑着看过去,邢明,你也会累吗?

可是很快的,免战牌并没有持续挂下去,甚至更令人惊讶的是,梁国大军撤离了云州城!

邢明大概知道了夕菡的处境,这些日子来,一直有人在追杀她们,而她早已对整个齐国丧失了信心,她说:“原来在皇宫,在齐国,离开萧豫我什么都不是!”她原本想去投靠姐姐夕颜,可是当莫白告诉她,夕颜和整个江南赵家都是萧豫的暗使得时候,她浑身僵硬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邢明怒了,他愤怒到想立刻冲出城去与萧豫决一死战,可是夕菡不愿意,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不是两个帝王能承受的,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些老百姓,所以她要求,停止战争!

梁国所有出征的将士都反对,在邢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坚定的点了一下头,发出指令:撤兵!

这是圣旨,也是军令,无论哪一条,他的子民都不能反对。

梁国大军陆陆续续的撤离云州城,齐军刚开始以为这只是诱敌之计,后来,见梁国军队已经彻底离开,返回皇城的时候,齐军这才以为梁军支撑不下去,败了。当他们兴高采烈的占领云州城,对着萧豫山呼万岁的时候,夕菡正坐在前往梁国都城的马车上,怀中抱着熟睡的萧离,心里不断的想着:别了,齐国,别了,萧豫!

萧豫带着胜利的微笑站在云州城上,亲自将梁国的战旗推倒,插上了齐国的旗帜,他看着远方,看着他的将士们,心潮澎湃:“先祖,孙儿终于不辱使命!”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胜利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整顿军心,命沈俊守卫云州城,隔日,大军返回齐国皇城。

就在大军即将到底皇城的时候,齐国皇宫里,正笼罩着一股哀怨的死气。

中宫大殿里设着灵堂,周围一片白色,低低的哭泣声传来,灵位上赫然写着“孝慈文德皇后沈氏”!沈氏?当朝皇后沈夕菡!

棺材里一具烧焦的尸体,没人敢去看,只能用白布裹着,钉上棺盖。

太后庄重的立于一旁,看着地下哭泣的人们,脸上毫无表情。福海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脸上没有任何悲戚的神色,因为他知道,棺材里的不是皇后,而是申若。

秀宁悄悄的进来,披麻戴孝,和着众人扑跪到地上,大声嚎啕。郑雅岚和芸芳都是一愣,继而脸上现出鄙夷。只有静怡一人跪在一旁,默默念着往生咒。

“沈相还是不肯对外发丧吗?”太后并不抬眼,却很明显是问福海。

福海微微弯下腰,低声说:“是。”

沈家的势力远胜于当年的叶家,恐怕只要神瑞昱跺一跺脚,整个皇城都要摇晃三分。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似乎是故意的,没有与皇家为敌。

因为他也知道,他的女儿没有死,否则,皇宫里的人,怎么会安稳的过到现在?

“相爷非要等到皇上回来之后才发丧。”福海又加了一句。

太后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说道:“皇帝就快回来了。”

果然,萧豫在当天下午就返回到皇城,进城的时候,两旁的百姓夹道欢迎,其热烈场景与中宫内大张旗鼓的哭喊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他怀着喜悦之情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呆住了,所有原该喜庆的东西,都被白色所取代,王春匍匐到他脚下,泣不成声:“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她…她薨了…”

晴天霹雳!

萧豫蒙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他丢掉手里的长剑,一路飞奔至中宫,可是中宫的景象,更加令他痛不欲生。他看到了那灵堂,看到了灵位上的字,他的心碎了,像被什么东西敲打着,打成一点一点的碎片,痛…彻心扉,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朕不信!!!”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掌拍在棺盖上,棺盖闻声而碎,木屑四散飞去,屋子里的人惊叫起来,躲到了四周的角落里。

他跌跌撞撞的扑倒在棺木上,看见里面的白布,白布周边还不小心露出烧焦的皮肤。令人作呕的味道立刻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周围的人都堵住了口鼻,可是他却像闻不到任何异味的样子,怔怔的看着那烧焦的手掌,他甚至…颤抖的去触碰…

“请皇上节哀顺变…”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

“滚出去!!!”他忽然变得歇斯底里,红了眼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恨眼前的这些人,他只想和夕菡单独呆着,为什么这些人要在这里?为什么要打扰他们?连这最后的时刻也不给他们吗?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一八章 童声惊醒梦中人

“皇帝,死者已逝,皇帝保重龙体要紧,难道非要让我这个老婆子操心不可吗?”太后被人扶着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悲恸的样子,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觉。

萧豫抬起头,看着太后,他的亲生母亲。那眼里的悲伤,任谁看到都会为之动容,太后也不例外。因为她看到她的儿子眼中,竟然贮着泪,自从萧豫长大成人,大概从未流过泪吧?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他哭了。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寻常男子极度悲伤时流泪在所难免,可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是高高在上的,无人能敌!如果他的子民看到他流泪,那该是怎样的耻辱!

“你们都下去。”太后示意众人退下,王春似乎也感到不对劲,连忙让众人都出去了。

等到中宫殿只剩下太后和皇帝两个人的时候,萧豫眼中的泪珠,终于承载不了重量,滚落下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萧豫不断重复这句话,他希望说服自己,就如谎言说多了,就跟真的似的。

“这是真的,”太后残忍的打断,又加了一句话,好像觉得她的儿子伤的还不够重,“还有,那几个孩子被人带走了。”

“什么?”萧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被人带走了?是谁带走了?”

“就是那个叫莫白的侍卫,我早说过,留他在宫中是个祸害!”太后的语调严肃,却又有些犹豫。

“不可能!菡儿死了,孩子们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们是那么爱他们的母后…就像朕一样,爱着她…”萧豫的泪又流了下来,悲伤使他不能全面的思考,但还能觉察出异样的地方。

太后没有说话,心里却打着小鼓,因为,萧毅不见了!

原本打算将萧毅灭口,可是半路上却杀出个人来,将太子带走了。

虽然已经命令那些杀手继续追查太子的下落,但是最终没有结果。

悔就悔在当初没乘早解决了他!顾念祖孙之情,原想留他一命,可是当秀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知道如果皇帝见到太子,自然会清楚是太后逼死了皇后,即便皇后没有真的死去,棺材里的是申若,但是逼走爱妻的仇恨,也会使萧豫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也许那人带着太子去见皇后了,皇后之所以要烧那把火,就是要离开宫廷,那就意味着,她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太后心里还是不放心,她不能担这个风险,她要的是那个女人和孩子们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可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大贼带着昏睡过去的萧毅逃离了皇宫,正准备往梁国进发,可是醒来之后的萧毅,却不愿意走。

“你不想见到你母后吗?”大贼诧异的盯着他,

“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回去,告诉父皇真相!”萧毅坚定的说。

大贼哭笑不得,说道:“真相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让你父皇以为皇后死了,这样更好!”

“不,真相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父皇却很重要,我不能让母后蒙上不必要的污名。也不能让父皇如此伤心。”

“笨蛋笨蛋笨蛋!”大贼又开始狂跳起来,“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那老妖婆的手上救出,再送羊入虎口,我可不敢保证下次还有这个本事把你偷出来!”

萧毅笑了笑,老成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八岁的孩子,他转过身,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大贼跳了一阵,看到萧毅这样的镇定,愣了一会儿,然后飞过去,一把抱住他。萧毅惊喜的盯着他,他叫道:“从这里回皇宫,你个小屁孩儿得跑多久知道吗?臭小子,和你老娘一样烦人!”

他将萧毅送到宫门口,回头做了个鬼脸:“听天由命吧,你个混小子!”

萧毅感激的冲他一笑,然后坚定的走向守卫城门的将士。

皇后薨逝的消息仍然封锁着,萧豫整天呆在中宫殿,守在灵堂边,不吃也不喝,眼神毫无光彩,脸色也是十分苍白。他不愿意任何人进来打扰他,就连最亲近的王春也不可以。

王春焦急的等在外面,来回踱着,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跑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先是惊愣,然而很快又转为惊喜。他看着四周的人,轻咳一声,带着那名小太监,快速的走出中宫。

福海弯着腰,低着眼睑,快步走到太后身边,轻声道:“太子回来了。”

这句话如石子惊破平静的水面,溅起无数水圈。太后脸上的皱纹也像水面的纹路一样,越皱越多。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见到皇帝!”太后焦急的声音中,不乏恐惧。

“太后放心,小的…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福海的脸上现出笑容,不自觉的笑。

“你笑什么,你都准备好了?他人呢?”太后不安的看着他。

“他已经到了中宫殿,大概此时已见到皇上了。”福海慢慢挪着步子,退出风阶。

“你!你说什么!你…你背叛哀家!”太后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太后,小的从未效忠过您,何来背叛之说呢?”他看着太后铁青的脸,知道多留无益,立刻抽身而去,临走之前仍不忘了提醒,“太后娘娘千万要保重风体,否则,皇上该责怪小的照顾不周了。”

他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满脸惊慌的薛秀宁,行了一个礼,薛秀宁根本无视他,而是匆忙进去与太后商讨对策。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对策可言呢?

等到她们赶到中宫殿的时候,萧毅已经好端端的站在萧豫身边,还有沈相,太子太傅,及少傅陈光廷,大将军赵鲁公,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正在验尸,其实按照皇家规矩,皇室成员是不可以接受验尸的,但是太子一口咬定棺木中的不是皇后,甚至连沈相等人也说不是,萧豫原本就满腹孤疑,所以答应光廷的请求,找来最好的提刑官,给死者验尸。

“回皇上,死者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活活打死,死后才被焚尸…”

“活活打死?”萧豫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

“是…”提刑官接触到萧豫冷冽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早说了,这不是我母后,曲婕妤才是被太后活活打死的…”萧毅童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中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