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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哥脾气暴,三句话说不对付就动手了。”

“嫂子也不像脾气好的。”杨毅偷偷看吧台里训服务员算错账的二利媳妇。

吃过饭去办公室找翅膀和季风,挨屋看了个遍儿也没找到人,于一掏出手机。“这俩人又骚哪去了?”

“翅膀肯定寻摸漂亮小姑娘呢。”杨毅目光在大厅里搜索。

“你俩哪去了?”他不敢吃劲儿的左手指着衣服怀兜,杨毅会意地伸手帮他拿烟点燃,“…啊?没关啊,可能信号不好…我传呼没带…不过去了,我们俩吃得五饱溜馊的还去干啥?你俩吃吧,少喝点儿,晚上来我们家喝…嗯,老四要愿意玩就在这儿玩,我先回家睡一觉,你俩晚上直接过来吧…去你妈的!”他笑骂,补充了一句,“林溪啊,别上二姥那儿去再给她吓着了。”挂上电话对抻脖子细听的人说,“跟朱红岩吃西餐呢。”

“挺有情调呢。”她捂嘴一乐,“对了,你妈都知道你受伤了,干嘛还不回二姥家?”

“上午跟我妈一块儿去看她的,怕她惦记没跟她说我受伤。你也别说走嘴了。”

“嗯,知道了,去林溪也行,晚上要是玩的晚大声小气儿的老太太还睡不好觉。你爸晚上回来的晚吧?”

“他根本不回来。”于一隐隐带笑的眼闪着细小的谲光,“追着我妈奔青岛去了。”

“啊?打算把你妈扣在中国不让她出去了是吗?”

“看他有多大本事了。”

“嘿,你打电话鼓励鼓励他。”

“我不打,他再碰一鼻子灰拿我撒气。”

什么儿子!“啊对了,小四儿也跟人翅膀去吃饭了?”真没深沉~回来得教训他。

“说他还在办公室上网呢。”

“嗯?活见鬼了。”她抢过电话,“拿来我传他。”

“他是不是上厕所去了?”他不若她那般穷紧张。

“嘘~”她接进传呼台,“麻烦你2258058,你在哪里速回话…”传完人才拧着两道小眉毛叹气。“不跟你说今天叫叫儿走了吗?这孩子打昨晚儿上开始精神就不太正常…”

传呼铃声就在两人身后响起,闻声望去刚好看见季风摘下耳机站起来,拿着传呼四下张望。“干什么?”他瞄了他俩一眼,又坐下去接着K红警。

“可是有个不正常的。”于一看着杨毅大松一口气的模样。紧张过度好像也算精神病,强迫症吧。

还好,还知道打游戏。

“你还玩一会儿啊还是跟我们回家?”于一站在季风身后看他磕磕绊绊地造小兵。“我爸那房子也有电脑。”

“我跟他们联网打。”季风鼠标乱点一通,没反应,焦急地问身边的前辈怎么回事。

“那你玩吧,我回去睡觉了。”他可陪不了他,昨天一宿没睡今天又起早送机。搓搓脸转向杨毅。“你在这玩还是跟我回家?”

“回家,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她说完拍拍季风的头顶,“你好好玩,饿了就回家吃饭啊。”

“滚。”声音一点波动起伏都没有。

“打游戏好。”杨毅点着头跟于一出门,“别想不开就行。”

于一扭头看她。“叫叫儿刚考上大学走那会儿你就成天这么疑神疑鬼的。”明明自己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个,还整天替别人操心。

“唉~不是我爱疑神疑鬼啊,孩子大了心事多了。”幸好出国不像到北京买个火车票就能去那么简单,要不她又得寸步不离地跟一段时间了。“昨天下课我问他,这么老远够着谈恋爱累不累,他说不是累,是不安。什么不安啊?一定得拴在跟前儿才能安心?那人家叫叫儿也不能回来,你说他咋整!”

“他们俩都是爱琢磨事儿那种人。”眼前这个也是一样乱耍花花肠子。

“你就不是吗于一?”她仰起头,望着伸手可及的他的脸,“昨天要跟我说什么寻思寻思又憋回去不想说了?”

天使也一样

林溪逸墅是M城最早的独栋别墅区,虽已时值冬季,还是不难看出周边景致设计所阐述的那种贵族庄园气质。并非冰冷的工业化德式园林,而是融合了北美人自由、活泼、善于创新等等人文元素,体现一种个性化的人工自然。春绿夏翠秋红冬素,雪挂在树上,大片大片的洁白,不同质感色彩的景观铺装及植栽变化,景随步移,展现在面前的总是另一番新的天地。

杨毅站在二楼的阳台往下看,明白了这小区为什么叫林溪。视线随着地形起伏变化,是完全流动的场所,整个园林像是一道欢快奔跑的小溪,侧耳竟可恍恍听闻潺潺水声。她本身没什么太丰富的艺术细胞,却也为这动态美景折服。“这儿比五一路那房子好看多了。”

“嗯,总不能越买越次。”于一拿了瓶果汁递给她,伸手关上窗子,“败家~取暖费不花钱啊?”

“今天不冷。”

“冻不死你?!”

“这什么东西?”她不善地盯着玻璃瓶里的液体,“怎么桔黄色的?”

“桔汁儿。”

疑惑地闻了闻。“胡萝卜汁~”嫌恶地把它丢到旁边,一口也不打算喝。

于一佩服地摇头。“狗鼻子。”

“那买完这个房子原来的房子还留着干什么?就是给你转学用的?”一家人连常住国外的都算上才四口还分两套房子住。

“我爸说不卖,留着将来我娶媳妇儿用。”

听他说得半真半假,杨毅直皱眉。“啊?娶媳妇儿用旧房子?也不是二婚呢。”

果汁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她满脸,他挣扎着咽了下去,捂着刀口轻咳两声道:“那就留着二婚用。”

“嘿嘿嘿。”她笑,用手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写字。杨毅!杨毅!于一!于一!沿着字迹边缘凝结成的水滴没有规律地流下来,一条一条,像是止不住的眼泪。“我写字好不好看?”

“好看。”他赞道。

写满一窗又换另一窗。“你写于一,我觉得你就写你名字最好看。”

他真的放下果汁抬起右手乖乖写字,写在她的名字后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王八蛋!

杨毅鼓着腮帮子看他写完,画个箭头把“王八蛋”接到“于一”后面,开心地画了几个蛋跟着。

他沾了冰凉水滴的手点上她的面颊,马上有两只抹完玻璃的小手扑上来反击,他乐得抱住投怀送抱的小美人。“别撞着我刀口啊。”他警告,然后窃笑着吻上老老实实的她。

杨毅抿着嘴往后仰,不肯让他的唇碰到。“你嘴里有胡萝卜味儿。”

“吃胡萝卜长大个儿。”他笑着勾回她的身子。

她现在不想长个儿了,这个高度被于一抱着正好。亲吻有味道,是胡萝卜味儿的,胡萝卜味有时候也真不难吃。她将他拉得更低,故意用牙齿碰他的牙齿听他被撞痛的抽气声,嘻嘻发笑。

“你玩呢是吗?”他气得咬她的嘴角,刚要抬头却被她软软地欺上来,踮着脚吊在他身上细细地舔他的唇。于一轻笑,“越来越流氓了。”只手把她抱上窗台与他平视。

“厉害!”她坐在窗台上圈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也能抱动。”

“呵呵~”啄一下她的鼻尖,“你多少斤了?”

“一百二。”

“听好问题,问的是体重,不是身高。”

“找死~”不客气地踢着他膝盖。

他大笑着拥住她。左手抬不起来,搁放在她腰间,右手则在画得乱七八糟的玻璃窗上用心描涂着。

画什么?杨毅回头,他的脸挡住了窗子看不见他写的字。“你不困了吗?”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她心不在焉地抚着那枚钻石耳钉。

“得等你审完啊。”

“豁出来说了吗?”又摸摸左耳,怎么就戴一只?同性恋才这么戴。

“我不说你就不问了啊?”他拉下她揪来揪去的手,“告诉你不行碰耳朵。”

“你有几个耳朵眼啊?”她可不怕他的威胁,仔细揉揉左耳垂,有个小硬节儿,是扎了耳洞没错啊。“为什么就戴一个耳钉?”

“你只准问一个问题,想好问哪个。”

她想也不想。“就问这个了。”

“有一边的长死了。”回答完毕,他拍拍她的小脸,“自己看风景吧,我去睡觉了。”转身回房间倒进床里。

杨毅看看的被擦得晶晶亮的窗子,跟着走进卧室。“告诉我说你昨天要跟我说什么。”

“我说了就能问一个。”他合着眼睛说。

“这是命令。”她半跪在床边看他的脸。“你呀,还没想好到底说不说就先别急着给人放风声,整得我二半夜还在惦记这事儿。”

早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并没有故意吊她味口,只是仍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两人安静着各有所思。杨毅异常耐心地趴在床沿儿上揪他衣服上的线头,小时候跟老爸出去钓鱼,爸说过人和鱼都是为了解馋,人为解馋搭个虫子当饵,鱼为了过把嘴瘾连命都搭上了。按理说鱼要比人更慎重得多,可人往往总是能如愿钓上来鱼。因为人在下饵的同时,下得还有耐心。三分钟热血的杨毅在某些时候比一般人都有耐心,比方说钓鱼,怎么可能输给一条鱼啊。

何况是一尾本来已经答应会咬钩的于。

他投降,头转了九十度对上她熠熠双眸。“你成天逃课,放假就跟我混,不想考大学了吗?”

她认真托着下巴思索。“我毕业考不上大学跟你结婚吧!不过我妈可能会把我赶出家门,没什么嫁妆。”

“我不要。”他闷笑。

“住那个二婚的房子就行。”她降低条件。

“那我二婚时候咋办?”

两人相对大笑,杨毅倚着床垫背对他坐在地板上看暖气盒子上的鱼。“你呢?念完大学?”指尖的红绳绕紧又放开,小金锹在她的肌肤上磨擦,痒痒地舒服,“还是念完高中?还是现在就跟你妈一起走?”

“大非告诉你了?”她低噙的小脑袋,聊天一般询问的语气,都让他的胃纠结抽筋。“

摇摇头。“你那么不愿意让你妈知道你受伤,就是怕她提前给你带走是不是?”

“嗯。你别发火。你要是舍不得,我就不走。”

“我舍得你就舍得吗?”你要是不惹事,我就不打仗。她是高兴他宠她的,却也不爱听这种句式,不爱老是当条件。

他没回答,只是说:“所以昨天才没敢接你电话。”伸手揉乱她脑后的头发。

“我就说你从来不出这么没谱儿的事么。”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忽地萌生了一串抱怨,“你爸也真够笨的!不会别跟你妈说你是被人故意撞的?亏我还那么崇拜他,撒个谎都不会。”

“哼。他不会撒谎?他能给月亮骗下来你信不信?”

“那就不能随便编个理由说你意外住院?什么理由不好拿过来用啊,反正你打小也没安分过,就说干仗让人砍的。笨啊~”因为在当事人儿子面前,她也不好骂得太难听,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捶着手掌,“堂堂于老歪,对自己媳妇血招没有?”

“你小点声噢。”他吓唬她,“我爸在屋里安了窃听器什么的,听见你讲究他不整死你的。”

下意识地转圈看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说:“你当你们家是太空署总部哪?”

“我爸栽就栽在一对上我妈,问啥说啥,什么瞎话也编不出来。”

“是不想编吧。”一物降一物,人再高级也是自然界一分子,逃不出这条生物链。

“我跟你撒过谎吗?”

“你没有,”她的答案不用思考,“你就是不说。”

他呵呵笑,笑声自胸腔发出,低沉好听。

她转回来站在床边,视线又胶在他脸上来回逡巡。

他猛地睁开眼,长腿伸出去把她带进怀里。

“刀口!”她轻斥。

他不在乎地稳稳搂住她。“你要是没考上大学跟我一起去马来西亚吧。”

“你养我?”

“我养你。”

“不稀罕。”她撇嘴,不着痕迹地撑着身体生怕压到他的伤。“不明白为什么你妈一定要出国。中国这么大待不下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没大没小,歉然地吐吐舌头。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现在不懂事吗?”除了偶尔会说错话,做错事,表错情…

“机灵有余,世故不足。”

杨毅用额头磕他的下巴。“一套一套文诌诌,说评书哪?”

“我哪敢在你面前装大拿?”

“那是,别的不敢吹,评书谁有我听得多!左文说他姥爷以前跟人学过说书,他就是听评书长大的,跟我这顿捂捂扎扎。最后弄了半天连童林传都没听过,还说是樊梨花那朝代的,他咋不说是恐龙特急可塞号的男主角呢?经本人一番指点,直接将黄金醒木黑纸折扇呈上跪倒在地,认我当师父了。嘿嘿…”最后这个想像的镜头实在搞笑。

她得意的模样总能轻易耀花他的眼。“你还是小孩儿,眼里掺不进一点沙子。又逞强又记仇,还爱臭显摆。”这件事已经听她讲不下十遍了,每次左文的死法都不一样,但无疑皆是很丢人很凄凉的下场。

“这和大人小孩儿没关系,是个性的事。”她固执地维持自己的观点。

“大人都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姑息养奸你懂吗大人?”既然他一劲跟她跩词儿,那她也不客气,“玉不琢不成器,碰上我这手懒的主儿就是口头上教他学个乖,要是换我当年那勤勤劲儿还跟他废什么话啊,一顿炮拳给他打服了,还摆什么事实讲什么道理?”

他轻笑,不再说话。

她眼睛一转。“你犯错了?”

“我问你,”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小巧的下巴,“你成天惹祸我都不跟一样的,我要是做错什么事你能生气吗?”

“不能。”她拖个怪异的中长音,一副我哪是那种小器鬼的模样。

完全没有可信度的保证,他摇头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