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木然的待在华丽冰冷的寝宫里,不吃不喝不睡,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曾经深深的怨恨过家人的无情,曾经立誓和他们一刀两断永不往来,甚至曾经期望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然后等他们真的全都死了,她的心也随之空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决意要用自己的一己之力杀了那个男人,为死去的人报仇。

她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本性,学会了用柔顺做伪装,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暴戾阴冷喜怒无常的男子。最终成功的和他同归于尽。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阴狠毒辣残忍嗜杀的男子,竟会死在她的手上吧…

慕念春笑的有些飘忽。

玉簪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殷勤的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然后一一穿上干净的衣物。

长及腰际的青丝美则美矣,打理起来却十分费事。丁香花了半天功夫,将头发擦干,又抹了些护发的凝露,再用牛角梳子轻轻的梳理。

刚洗过的头发不宜梳成发髻,丁香只用彩色的绸带将头发松松的束起,垂至胸前。

慕念春不吝啬夸赞,含笑说道:“丁香,你的手真巧。这么长的头发,亏得你细心洗的好。以后,你就专门伺候我梳妆好了。”

丁香受了主子夸赞,精神一振,忙欢喜的应下了。

为主子梳妆是近身伺候,一般只有受器重的心腹丫鬟才能得到这样的差事。原本因为没当上一等丫鬟觉得遗憾的丁香,此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慕念春又看向玉簪,略一思忖说道:“玉簪,我的箱笼衣物首饰,都交由你管着。”

玉簪得了差事,也十分欢喜。

慕家虽不是顶尖的世家望族,却也是传承了百年的,家底十分殷实。在京城的这处府邸,占地几十亩。孙子孙女辈的都有各自的住处。

按着府里的惯例,每个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四到六个人。漪澜院里有两个做杂事的三等丫鬟,有一个守门的婆子,加上石竹和后来的玉簪丁香,正好是六个人。

张氏心疼女儿,派来的丫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不是丁香一开始就存着异心,这样的人绝对会成为得力的心腹丫鬟。

玉簪很自然的问起了石竹:“小姐,奴婢听说石竹的膝盖也受了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奴婢想去看看她。”

慕念春想也不想的点了头,神色很自然的柔和了几分。

丁香一直在留意慕念春的神色,见状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四小姐对石竹真的很上心啊!

石竹长的不算最好,性子也不算特别伶俐,唯一能称道的优点大概就是老实本分了。可惜自己来迟了几年,不然,这一等丫鬟的位置绝不会是石竹的…

“小姐,石竹膝盖有伤,上药肯定不方便。”丁香的声音十分诚恳:“奴婢想以后每天抽些时间去替石竹上药,还请小姐应允。”

慕念春含笑看了过来,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玉簪在一旁暗暗懊恼。这么轻而易举又讨小姐欢心的事,怎么就被丁香抢走了?明明是她先挑起的话题。

玉簪也是机灵的,脑子一转就有了拍马屁的点子:“小姐,老爷罚你一个月之内抄一百遍《女诫》,这也实在太多了。不如奴婢代你抄吧!”

没等慕念春张口,丁香便轻笑着说道:“玉簪一片好心,可惜这个法子实在不妥。小姐自幼习字,你虽然也会写字,不过,写出来的字和小姐的一定大大的不同。老爷肯定能看得出来。”

玉簪被说的有些羞愧,几乎不敢看主子了,嗫嚅着说道:“奴婢真笨,尽出些馊主意。”

慕念春却半点都不介意,笑着说道:“你也是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们待我一片忠心,我都会记着的。”

玉簪松口气,欢喜的笑了。

丁香神色自若,却下意识的避开了慕念春的目光。

 

第十一章 父子

漪澜院不算大,却十分精致小巧。院子里种了几株梨树,树上有秋千,树下摆着小巧的桌椅。

初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桃花柳绿的时节,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十二岁少女正坐在树下,手执小号的狼毫笔,低头写字。写的速度不算很快,却熟稔流利,雪白的宣纸很快就被簪花小楷占满了。

她的神情十分专注,长长的睫毛几乎眨也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手,低头细细的审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差错,才问道:“石竹,我抄了多少遍了?”

站在一旁的石竹想也不想的答道:“小姐上午抄的是第九十九遍,这份写完,正好是一百遍。”

一百遍,终于算是写完了。

慕念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冲石竹灿然一笑:“快些把这份收好,待会儿整理好了,送到我爹的书房去。”

这一个月来,她好吃好睡心情好,膝盖的那点伤早就好了。因为被禁足,不能出院子一步,每天抄写《女诫》权当是练字兼打发时间。

慕家家学严苛,闺学也不遑多让。慕念春被训练多年,抄写时很自然的心无旁骛专注之极,不容半点有误。这种略有些枯燥乏味的生活,贯穿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此时重温一回,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从半个月前,她练字的地点就从书房转移到了院子里的梨树下。这里的视野比书房开阔,闻着空气中漂浮的花草香气,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石竹笑着应了,小心的拿了宣纸去晾干,然后将之前写过的都整理好。捧着厚厚的一摞去了慕正善的书房。

今天是休沐日,慕正善难得有余暇,正在考校长子的功课。

慕长栩对答如流,慕正善并未夸赞半个字,反而正色说道:“长栩,求学之途,当戒躁戒躁,不可因为一点进步就骄傲自满。你读书有天分,正因为如此,更要下足苦功。”

慕长栩恭敬的应了声是,眉宇间平静宁和,并未因为慕正善的要求严苛心绪浮动。

慕正善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有心说些夸赞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书房里的气氛忽的冷凝下来。

慕长栩在家学里上课,却是在罗家长大的。父子两个平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除了考校功课之外,似乎就无话可说了。

半晌,慕正善才打破了沉默:“我昨天去看过元春,她静养了一个月,身子好多了,下床走路已经无碍了。”

提起妹妹,慕长栩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我正想着待会儿去看看她。”顿了顿,忽的抬起头直视慕正善:“父亲,妹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她绝不会私下说母亲的不是。”

有些事虽然竭力压着,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府中悄然流传开来。下人们表面恭恭敬敬,可私下里不免要眉飞色舞的谈论几句。

慕长栩偶尔听书童多嘴一句,才知道了此事,当时就变了脸色。

慕元春外表看着柔弱,实则外柔内刚,十分要强。这样的流言对她的伤害无疑是极大的,也怪不得她一直在屋子里静养,这一个月都没出过赏梅苑。

今日难得父子有独处的时间,慕长栩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急着要为慕元春澄清。

慕正善笑容微微一顿,默然片刻才说道:“这些内宅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慕长栩心里一沉。父亲这么说,摆明了是不信他的话…

“父亲,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相信吗?”慕长栩一急之下,说话也没那么温和有礼了:“我知道,我和妹妹在舅家住了这么多年,父亲的心早就偏到四妹五弟的身上了…”

慕正善听着这话,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住嘴!”

慕长栩看到慕正善瞬间沉下来的脸,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有些事,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可说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个手指尚有长短。身为父亲,对待儿女有些偏颇也是难免的。

慕长栩慕元春在舅家长大,和舅家情意深厚,和亲生父亲的接触反而不多,感情难免淡薄些。而慕念春慕长枫姐弟两个,却在慕正善身边长大,亲疏之别很明显。

慕正善被说中了痛处,身为父亲的尊严顿时浮上了面孔,冷然说道:“当日在池塘边,下人们都站的远,没人听见她们说过什么。我也不会无端的冤枉了元春。可你想想,若是元春没说那些话,念春怎么会气的推她落水?”

慕长栩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四妹一向任性冲动,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足为奇。”

话一说完,就后悔了。

慕正善一脸铁青的训斥道:“长栩,元春是你妹妹,念春也是。她纵然一时糊涂犯了错,你身为兄长,也该多多包容。如此心胸狭隘肆意指责,哪还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

慕长栩不敢辩驳,只能低头认错:“父亲教训的是。”

慕正善余怒未消,继续说道:“你娘早亡,舅家怜恤你和元春,坚持要接你们兄妹去罗家住。此事传出去,对我们慕家的名声大大有损,可我还是答应了。我为的是什么?难不成我们慕家还养不起两个孩子吗?”

说到底,还是怜惜没了亲娘的两个孩子。唯恐张氏心胸狭窄对他们照顾不精心,所以才任由罗家接走了他们兄妹。却没想到,儿女不在膝下长大,和他这个当爹的十分生疏。更没料到,兄弟姐妹之间竟有这么大的隔阂。

慕正善第一次后悔起当年的决定来。

慕长栩被说的一脸愧色,低声道歉:“对不起,父亲,刚才是我说话不妥。以后再也不会了。”

慕正善面色一缓,正要再说什么,书房的门忽的被敲响了:“启禀老爷,石竹来了。说是把四小姐抄写好的东西送来,请老爷过目。”

“让她进来吧!”慕正善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慕长栩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心里一阵黯然。

慕正善表面对儿女一视同仁,可对着他的时候只有严苛和训斥,对着慕念春姐弟两个的时候,才像一个温和慈爱的父亲…

石竹将手中厚厚的一摞宣纸放到了书桌上,恭敬的说道:“老爷,这是小姐吩咐奴婢送来的。整整一百遍,还请老爷过目。”

慕正善嗯了一声,细细的翻看起来。

慕家的闺学请了一位极有名气的女夫子教学,这位女夫子最擅长簪花小楷。因为,慕家的几个女儿练的都是簪花小楷。慕念春的功课不算最出色,却写的一手好字。这一百遍《女诫》抄写的认真工整,一笔不乱,足可见她的诚心。

慕正善沉吟片刻,忽的抬头说道:“长栩,你也来看看。”

慕长栩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他苦读多年,在书法上颇有造诣,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暗暗点头。不过,一想到被推落水塘之后又饱受流言困扰的慕元春,慕长栩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慕正善试探着问道:“你觉得念春抄写的如何?”

慕长栩神色淡然:“四妹的字很好,抄写的十分认真。”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难道凭着这些就能抵消推妹妹落水的过错吗?

慕正善态度难得的温和起来:“念春诚心改过,总是件好事。她毕竟还小,日后多管教约束也就是了。我现在就去漪澜院看看她,你也一起去吧!”

第十二章 和解?

这算什么?想来一出兄妹和解的好戏吗?

慕长栩心里讥讽的想着,却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慕正善最重视的就是家宅和睦兄友弟恭,想讨他的欢心不算难。就算不想看见慕念春,该做戏的也是不能少的。

慕正善见慕长栩答应的迅速,果然有了笑意。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去了漪澜院。

刚一进漪澜院,一阵欢笑声就传了过来。慕念春正领着慕长枫在院子里玩耍,张氏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见了慕正善,张氏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慕长枫迈着小胖腿跑了过来,嘴里含着糖果,含糊不清的喊了声爹。

慕正善笑着抱起了幼子,神色柔和。然后故作不悦的瞪了慕念春一眼:“整日里嬉闹没个正形,哪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慕念春挨了训,既不羞也不恼,笑嘻嘻的应道:“是是是,爹教训的是。”

慕正善素来疼爱她,之前为了狠狠的惩戒她一番,足足一个月没踏足漪澜院。见她像往日那般神态娇憨可爱,心早已软了。装模作样的又训斥了几句,语气却十分温和。

慕长栩默默的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和眼前温馨的一幕格格不入。那种“父亲早已变成了别人父亲”的酸涩,再一次浮上心头。

慕正善特地吩咐慕长栩到漪澜院,本意是好的。只可惜,效果截然相反。慕长栩此时非但没有“和解”的心思,反而更添了几分怨怼。

慕念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密切留意慕长栩的神色变化。若论对自家老爹的了解,无人能及得上她。因此,慕长栩刚一出现,她就猜到了慕正善的用意。

只是,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对立面,永远不会有真正和解的那一天。

这也是一场积年累月的战役。

慕长栩慕元春占着原配嫡出的身份,又有强大的舅家撑腰,原本该稳居上风。只可惜罗家心切之余,走错了最大的一步棋。他们兄妹在罗家长大,和舅家的关系倒是亲厚了,却和亲爹疏远了。就连祖父母也对他们慈爱不起来。

想想也是难免的,不在眼前长大,纵然是嫡亲的血脉,也会觉得疏离。

这么一来,倒是她们母子三人又占了上风。

慕念春故作战战兢兢的走到慕长栩的面前,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讨好的笑容:“大哥,谢谢你今日来看我。上次的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么?”

慕正善也看了过来,眼神中暗含期待。

慕长栩定定心神,挤出一个笑容:“四妹一时无心犯的错,如今既已诚心改过,不必再耿耿于怀。”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诚心改过”那几个字。

慕念春只当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姣美的脸庞上满是释然的欢喜:“大哥不怪我就好。”说着,又转过头对慕正善说道:“爹,大哥已经不生我的气了,我真的好高兴。”

慕正善的眼里满是笑意。

慕念春又诚恳的说道:“爹,这些日子我没出过院子半步,也不知道大姐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大姐行吗?”表情真挚中含着愧疚。

慕正善欣然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元春见了你也一定会很高兴。”

慕长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妹妹见到四妹,能高兴的起来才是怪事。父亲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事实证明,天真的那个人是慕长栩。

姐妹两个刚一见面,就争相认错。

“四妹,都是我不好。”慕元春一脸自责:“我不该口出恶言,惹的你不高兴。你推我落水是无心之过,绝不可能是有意为之…”

“大姐,你这么说,真让我羞愧的无地自容。”慕念春的眼圈已经红了,泪眼汪汪的握着慕元春的手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怪我也是应该的。你想打想骂,我都绝无怨言。”

慕元春也是泪水莹然,略显清瘦的脸庞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四妹,千错万错总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让父亲担忧,更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慕念春立刻接道:“大姐说的是。我们两个日后和和美美的,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不要再让爹忧心了。”

说着,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慕长栩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深深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张氏一开始怔忪了片刻,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悄然拧了大腿一把,逼出了眼泪,哽咽着喊了声:“元春,我的乖女儿,都是我的错啊…”

最后那个啊字,颇为几分梨园名角的风采。

慕长栩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眼睁睁的看着张氏搂着慕元春慕念春哭成了一团。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神情僵硬木然。

年幼的慕长枫显然也有些懵了,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凑热闹的兴致。他也学着张氏的样子,拉长了腔调喊道:“我的娘,我的大姐,我的四姐啊…”

边喊边欢快的扑了过去,牢牢的抱住张氏的大腿。

张氏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幸好及时忍住了,只是脸孔隐隐有些扭曲。慕元春和慕念春却丝毫没受影响,依旧执手相看泪眼。

慕长栩的人生观碎了一地。

慕正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阵欣慰,温和的说道:“你们都别哭了。一家人有些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这些日子,母亲也一直牵挂着元春念春,如今你们两个既是和好了,就随我一起去修德堂请安吧!”

于是,“和好如初”的长房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去了修德堂给朱氏请安。

除了慕长栩的表情略显呆滞僵硬之外,其余一切都很和谐很美好。

见了朱氏,慕元春和慕念春又开始抢着认错自责,张氏也超常发挥,红着眼眶数落自己一通。

朱氏面容一整,正色说道:“张氏,正善平日里忙于公务,内宅的事情交由你一手打理。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你不容推卸的责任。身为母亲,对儿女须一视同仁。这样他们几个自然不会生出嫌隙。”

张氏一脸愧色的应下了。

朱氏看向慕元春:“元春,你是我们慕家的嫡长孙女,相貌才情都是最顶尖的。不过,你要记着,女子德言容功,排在首位的就是德。何为德?在家孝敬父母友爱弟妹,这就是德!若是德行有亏,纵然长的再好才华再出众,也不配为我慕家的子孙。”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是十分严厉。

口出恶言侮辱继母这条罪名,硬生生的落到她的身上,根本无从辩解。

慕元春心里别提多怄了,可这个时候绝不能顶嘴。她迅速的冲慕长栩使了个眼神,用目光制止住兄长欲替自己辩解的行为。憋屈的应了声是。

朱氏又板着脸孔训起了慕念春:“念春,你虽然小两岁,可过了年也是姑娘家了。说话行事应该稳重些,这次的事情全因为你的冒失冲动。禁足一个月都算是轻的。下次若是再犯,绝不轻饶。”

慕念春也低声应是。

各打五十大板,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朱氏将各人都训的不敢吭声之后,面色又和缓了起来:“元春和念春两个耽搁了一个月没上闺学,明天就恢复吧!”

“是,祖母。”慕念春和慕元春齐声应了。

在众人都没留意的时候,姐妹两个才遥遥的对视了一眼。眼中俱都掠过一丝冷意。

第十三章 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