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文然像是故意吊我胃口似的,绝口不提当年的事,看出来他其实挺忙的,回了北京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写论文准备毕业。表姐曾经跟我说过,爱一个人,仅仅有爱是不够的,如果想一直爱下去,这样的男人,必须值得自己去仰望,你爱的人身上,必须有几点是你特别欣赏的,比如博学、才干、上进。你会源源不断的发现他的好,就像永远取之不尽的水,他的一些优秀品质,会让你觉得骄傲,自豪,这样,男人和女人的爱才是对等的,你们的爱情才不会干涸。是的,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就是这样,而文然,对我来说,我承认,我崇拜他,不仅仅因为他中学时候的名声,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家庭固然是好,但是他跟我说过,自从自己接了第一个翻译活之后,就没有再要过生活费,而我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赚钱是什么滋味,没有做过家教也没有出去打工,确实,我不如他。所以,这样一个男人,值得我欣赏,值得我去爱,也值得我去仰望。我也愿意更好,才能跟的上他的脚步,虽然他不在乎,但是这就是我的目标。

  五天后,收到他的第三封邮件。“言言:再见你时,看到你开怀大笑的脸。初恋于我,就像对着阳光吹出的肥皂泡,闪着七色炫目的光。我还记得学校南院门口极其难看的公告栏,虽然每个人都很想在上面走一遭。

  不幸的是,高二那年的物理竞赛,我的喜报被挂在公告栏上整整一个学期,很像通缉犯的样子,当时我的物理老师就说,还好没有把我的照片贴上面,不然初中部的小女生都要堵教室食堂了,不过你有没有看见过?但是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物理学的不好,因为我见过你勉强及格的物理试卷,就在我初中物理老师的桌上,刺眼的分数,显眼的名字——宁言,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当然这是范晨无意中说起你名字我才记得的,有时候自己无聊在草稿纸上写字,就写你的名字。在我考试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你会在南院出现,你会来给高三的一个女生送资料,后来我知道是你表姐。当时自己不知道这叫喜欢,只知道这叫留意,看到你会一整天心情特别好。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我会和范晨趴在教室前的阳台上,吹吹风,然后眯起眼睛看对面高三楼上,有没有你的身影,后来,你表姐毕业了,我高三了,你也不会来了。高二暑假补课,有一天去吃饭,很意外,走路上看到你背着一个大画板,迈着企鹅步走到高三放榜的公告栏那,怔怔的看了半天,我甩下范晨,就装模作样的在你对面也看榜,结果,听见你说,加油,我要考B外!当时我就懵了,你看看你,多祸害,一大好物理青年就葬送在你手上了。

  我当时已经是全国物理竞赛的一等奖,只等保送了,可是你那句话却让我改变了主意,我也犹豫过,但是我还是不顾老师家人的反对从理强班转到了文强班,和韩天源那厮相依为命,其实比起物理,我还是更喜欢语言和文化。高三的日子我没日没夜的学,以前没有学过的政治历史地理全部要从头开始,你想想我多悲惨!快去写检讨去,回来交给我!害得我都没有心情说下去了.....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最近赶着毕业论文,也不时给本科生上上课,但是少了你,小笼包吃起来都没那么香,快回来给你买早饭。对了,最近你那个前室友乔敏策总是在我周围出现,总是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充满了敌意,连我都猜不透。晚安。”文然,你的喜报我怎么可能没有看到,但是我怎么能猜透你的心思,更不可能去留意你、关注你,我们一次次的在青春中擦肩而过,但是只是这次,我也回头看你,这一场初恋完美落幕。

  佛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枕眠。能有那么一个人,陪我历经岁月悠长,陪我看尽浮华变迁,是需要修得多少年的缘分!

  

回忆三

  第二天去教堂,我不是信教的人,但是对那样庄严,肃美的事物完全没有抵抗力,便是和信徒阿八去了圣约翰教堂——世界第三大教堂。教堂里有人在做礼拜,我们前面的一对夫妻手拉手,丈夫不停低语,而妻子似乎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眉眼之间尽是喜悦。忽然,很想很想,文然在我身边,然后,我们一起跪在圣坛边,求上帝许我们一个天长地久。

  圣经里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可是,为什么我有时候想起他的时候,也会痛。

  不知不觉日子过了半个月,项目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其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一趟旅行,真的是很划算。早上起床,习惯性的泡一杯茶,习惯性的点开邮箱,习惯性的微笑,每天这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和文然的联系,仅仅由网络维系,真实又虚无。我们实则相隔海角天涯,但仿佛我们近在咫尺之间,可以听见对方细微的呼吸声。“言言:有一天,相伴的感觉会不会随时光而来,又顺着时光而去?天长地久之后,是捧着各自的果实缅怀,还是花依然开的完美?原来青春与美好的关系,并不是顺手摘下了一轮月圆,而是打捞起一网星辰。

  高考放榜,本人被卷进了B外,为什么学法语呢?因为学的人不多吧,竞争小一点,饭锅大一点,可以多分一点食——这是我妈说的,不代表我的立场。结果我就被请去给你们做学习经验交流,看清楚了,别迷糊了,是你们!从初三升高一的小朋友们!你要是对那次报告没印象,哼哼,自己说怎么办吧!其实那时候真的很搞笑,你们几百个人坐在操场上,自带凳子,我们几个坐在主席台,有椅子有水喝,说真的,我满有优越感的,尤其是想到你被我踩在脚底下。我是看见你了,还看见你又拿着漫画书看,你说你就不能好好听讲,顺便崇拜我一下。我问你们年级主任,坐在中间的班是哪个班,他很骄傲,理科强化班,八班。我当时就懵了,我的天哪,你物理那么差是怎么混上理科强化班的,结果你们主任更骄傲,你知道吗,我们只收中考物理化学满分的,于是我彻底的被你打败了,你真的很有人品。

  你一定不知道,第一次寒假放假的时候,我来看以前的老师,但是理科强化班,八班,却没有了你的身影。再怎么关注你,在怎么看着你,我,还是把你弄丢了。后来学习越来越忙,都没有时间回家,我也再见不到你,你可爱的企鹅步,剔透的大眼睛,还有无视我存在的气势。大三时候,查遍了所有院系的新生名单,没有你,然后想把你忘了,告诉自己可能真的和你没有缘分。但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想接近,又犹豫,想说话,又无法开口,想忘掉,每每在人群之中,注视的总是那个酷似你的人,不经意的想起,然后绵长的忘掉,然后再想起,再忘掉。后来,没有办法抹掉,只好一个人冷笑自嘲,究竟是自己当时的骄傲,还是青春的那份踌躇。他们说早恋不好,确实不好,你小样吃喝玩乐活得春风化雨般的滋润,我一颗心跌跌荡荡,波澜壮阔魂不守舍。那时候为什么离开八班,是因为那个叫陆宇的人吗?晚安。”陆宇,文然,你已经知道了吗?那段青春的伤痛。------------------------------------------------------------------------------晚自习后,宁清跑过来,背着大大的书包,哭丧着一张脸,“小言,我化学挂掉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会吧,这次化学很简单呀!”她终于爆发,“你们理科强化班的都是变态!每个人总分都在五百八以上,那种卷子还能考那么高,真的很、非常的变态!”顿了顿,她继续,“你知道吗,吴晗说在你们强化班讲一个笑话,只有他自己笑,你们都傻愣在那,明显全部学痴了!”我抬头看看天,然后幽幽的问她,“氧化还原反应的电子式你还不会写?”

  她立刻崩溃,“能不能不要提让我伤心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呢!”

  一路上和她悠哉的骑车回家,她忽然问我,“你跟陆宇很熟么?”迟疑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起他?”她很惊讶,“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校传你们俩的事情很厉害,陆宇原来是J中的风流人物,自然后面跟一群女生,不过我都没听过你提起他?”笑笑,“我们俩能有什么事,一个班同学,平常说说话,我没觉得有什么,他倒是挺喜欢去美术室的,就自然和他亲近一点了。”宁清皱眉,“美术室?你不要那么没有戒心好不好,无风不起浪,你最好离他那种人远一点,他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阴森,好像总是算计人,我可讨厌他了!”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舒服,“清清,你知道她们说我什么吗?”“我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她沉默良久才犹豫的开口,“她们说你勾引他,每天和他在美术室里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有,她们说他家很有钱,然后你就为了钱跟他......”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我声音颤抖,“清清,你说什么?”她目露凶光,狠狠的捶了一下自行车把,“他妈的,要是被我亲自逮到哪个女人说你闲话,我非上去扇她两巴掌不可!”果然,过了几天,她真的因为扇了两个女生的嘴巴被请到了办公室,事情闹的很大,年级主任办公室前围了一大群学生,几个女生在主任面前哭哭啼啼,指控宁清如何无缘无故的打人,宁清则一脸无畏,轻蔑的看着年级主任和其他老师。有人在门外小声嘀咕,“看,那就是宁言,桃花绯闻的女主角,把陆宇勾的魂都没了的那个,但是这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种女生。”旁边就有人接话,“哎呀,我初中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她可出名了,小学时候美术就得了好多奖,学习成绩又好,人长的又不赖,就是太招摇了,老师天天捧着的那种乖乖女,难怪惹人嫌!”

  “乖乖女?谁知道她是什么货色,没准都跟陆宇那个过了,你看宁清和她天天在一起,两个都是贱人!小贱人!”“她不是理强的,强化班的人就会装逼,成天一副清高样,看不起我们普通班的,哼,一个个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变态呢?”忍无可忍刚想发作,忽然一个老师过来,指着刚才说话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一下!”

  几个女生面如死灰,乖乖的进了隔壁的办公室,不一会出来了,看着我,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宁清的事情很快解决了,因为她爸爸亲自出面,当着主任面把她骂了一顿,这件事便不了了只,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的麻烦接踵而至。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年级主任坐在对面,开门见山的说,“宁言,你们现在还小,所以我们老师和家长都很反对高中生早恋。”理所当然的辩驳,“我没有!”一旁的老师冷笑,“没有,怎么没有,现在全校都传你和陆宇的事情,你还说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跟他怎么了?你们谁看见了?”“宁言,你是个好学生,可是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你说你们俩每天去美术室去做什么?还把门锁上,当我们老师不知道!”爸爸大惊,“你...小言.....”妈妈一把拉住他,“听老师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解决。”

  耳边是老师们、主任絮絮叨叨的责备和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自己浑浑僵僵不知身处何处,只得茫然的看着他们张嘴合嘴,自己全身便是无半点力气去反驳。因为,大人便是认定了你的错误,你便是千错万错,即使是他们错了,也永远有借口。出来之后,爸爸表情严肃,警告我,“以后不准你跟那个男生说话,更不许单独在一起,如果你跟他有关系,马上给我断了,要是被我发现,就当我宁致恒没有你这个女儿!”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和他讲讲话,你们怎么那么不讲理!”

  爸爸有些生气,“讲话?有人把门锁上,窗帘拉上讲话的么?你们老师都说了,你能否认没有这个事实?”我怒火攻心,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都是一群王八蛋,狗眼全瞎了!”

  “啪”一声响,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泪水顷刻涌出,爸爸几乎是吼道,“你翻天了是吧?做错事还不承认?骂你们老师?你给我好好反省去!”妈妈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劝爸爸,“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半推半搡的把爸爸拉出校门,摁上车,但是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我一眼。失魂落魄的走回去,现在这样子根本不能在学校呆着,宁清也是被家里管的死,只好走上综合大楼,去美术室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就准备回家。正在蹲在地上收拾稿纸,忽然,门被一个人撞开来了,我怔怔的望着来人,小声的说,“陆宇,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少年俊逸的脸上满是怒气,可是他却笑了,“宁言,可是我想看见你,你笑的时候好看,你哭的时候也好看。”然后他走上前,“知道吗,那些流言是我散布的?”我没来由的哆嗦,咬紧了嘴唇,恼怒和怨恨一股脑的涌上来,“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惊天霹雳,我从地上站起来,手上的稿纸尽数甩向他,“你混蛋!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让他们说我和你怎么的,结果我被喊去办公室,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狠你!你疯了!给我滚!”他打落稿纸,一把把我的手抓住,眼睛里尽是不甘和怒气,卷起的白衬衫下的手臂青筋暴怒,忽然,他手上一松,我以为可以挣脱,却是“哄”的一声被他甩到墙上,左肩被撞,痛的我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他拉住我的手,柔声问,“你真的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在班级里总是喜欢和我说话,为什么让我进画室给我看你画画?你不喜欢我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我只是当你是很好的朋友!”忽然,他面如死灰,一股危险而又毁灭的气息由周身散发出来,“可是我喜欢你呀,很喜欢,哪个女生不喜欢我,而我偏偏喜欢你?”我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回家!”慢慢地渗出了一种浅浅的涩涩的味道,阴影垂在眼下形成的青色,他的面上忽然现出一种颓废的倦意,仿佛是燃尽的死灰,忽地又点燃了,“宁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没关系,我证明给你看!”一把抓起桌上削铅笔的美工刀,“你不信是不是,我证明给你看,为你,我连死都可以!”

  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的手臂上,我完全被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见滴滴血落在稿纸上,形成一个个灿烂颓败的血花,他急切的问我,“你信了么?现在肯信了么?”

  我却只有一个念头——“逃”,用尽浑身力气撞开他,头也不回的跑出画室。

  空气中有种幻灭腥甜的味道,那是爱的清冷然后无尽的绝望,悲伤开始蔓延,我开始为这残忍的爱情哭泣,我只有拼命的躲藏,才能逃过爱情的追杀。后来,我遇到了尹安亮的爷爷;再后来,流言慢慢平息,我也离开了强化班,和邵昕做了同桌,只与叶林、吴晗这些熟识的男生来往,从此画室成了我的梦魇,我再没有握起过画笔,但是这样的日子单纯而且快乐;后来,我听说陆宇第二天便退学准备去加拿大,从此把这段残忍的回忆埋在心底最深处;最后,我毕业了,去了Z大。一切都变了,我一夜长大,开始质疑爱情,直到宁清伤痕累累的爱过,我发现,自己不再相信爱情,这个东西,会让我迷失,让我恐惧,让我算计,让我伤心,最后就是别离,然后,无穷无尽的岁月用来疗伤。爱情,究竟原来是什么样?现在我才知道,其实爱情可以简单,相信,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倒数

  研究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当然,阿九同志的春天居然在寒冬轰轰烈烈的降临,连高层都惊动了,师傅下基层时候笑呵呵的看着他和那个漂亮的美国女孩手拉手,很时髦的说了一句,“小样,你很牛呀!”女孩子笑起来,阿九立刻脸红,全体未婚男人看着心里那个咒怨,阿九,别以为脸红就是纯情,小心脑溢血!我看着他们满心欢喜,阿九做事喜欢较真,第一次跟女孩子解释“中国人”问题很失败,结果他立刻回去找了两天的资料,全部是关于跨文化交际的,然后跑去继续解释,没想到他倒是摆出一副学者的风范,人家女孩子一下子就对这个傻傻的,但做事极其认真的中国男子生了好感,阿九讲的手舞足蹈,女孩子却在看他,最后他问:“Did I look strange?”女孩子回答,“No,but I’m thinking how to say 喜欢to you,a Chinese guy?”

  全组人差点晕倒。后来,阿九一连被蹭了三顿饭,整日哭穷。文然最近不给我讲故事,说他每天都很忙,我看了看日期,快准备回国了,只让他照顾好身体我好回去听现场版的。本想带一点东西回国,但是“made in China”都让我们十分无语,只带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回去,尤其是糖果之类的,闲暇时候可以含在嘴里,慢慢化掉,都是微小的幸福的滋味。

  没有告诉他们我确切的时间,应该说我回国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阿八不停的在飞机上跟我讲述不告诉文然我回国的后果——满怀欣喜的打开门,然后发现别的女人的高跟鞋,后来就是你老公和别的女人在do something!大师兄愠怒,“梦里花落知多少事件还没结束,你还想再生事,给我把道德经抄三遍?”

  阿八郁闷,“道德经不是说morality,大师兄你真是中国文化白!”“毛笔抄,写完了送我一份!”------------------------------------------------------------------------------从机场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文然家门口,从楼下看灯是亮着的,只是自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但是久别重逢,似乎言语都苍白,紧紧的拥抱才踏实。忽然听到文然大喊,“疼死了,你轻一点!”立刻把耳朵贴在门缝里,仔细听。然后就是韩天源的声音,带着标准的幸灾乐祸,“叫什么叫,叫你妈的呀!疼死了活该,现在不治好小言回来了看到你怎么办?”“那你也不能轻一点呀,宁清都比你温柔!”“不要拉倒,本少爷亲自给你服务还挑三拣四的,我不干了!”“哦,原来是韩少爷‘侍’我呀!要!要!当然要!”“......你去死吧!”按捺不住好奇,拿出钥匙开门,一瞬间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打开门,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韩天源喃喃自语,“大白天见宁言,见鬼了!”没好气的回答,“边个系晚上,韩天源你系衰人啊!”谁知道韩天源“哼”了一声,正宗的粤语脱口而出,“你讲咩?”然后他看看我再看看文然,“呀”的叫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散在在桌子上的东西。文然笑的极不自然,像刚被猎人耍了的狐狸,“言言,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边说话边把衬衫的袖子往下拉,身子还往后缩。皱眉,丢下旅行箱,走到文然前面,摞起他的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几个极小的疤痕刚刚愈合,看上去狰狞可怕。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问不出来别的话,只是不停的问他,“疼不疼?疼不疼?伤到哪了?”问他,也在问自己,多半自责多半难过。文然有些语塞,只是抓着我的手,安慰我,“小伤,没事的!”韩天源停下手上的活,叹了一口气,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小言,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吧!不过事先说明一下,医生看过了,说只是皮肉伤,你先别急。”我期待的看着他,结果他顿了顿,张张嘴,然后垂头丧气,“我不会遣词造句,说不出来,又不是我经历的,还是文然你自己说吧!”“那天晚上,我原本是去学校改论文的,结果师弟他们喊我去打篮球,我就应了,打的满身是汗,只穿了一件衬衫就准备回去,之前我约韩天源一起吃饭的,看时间不多了,我就从小道抄近路走的。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后面有人跟着我,然后我转身去看,两个很年轻的男的立刻冲上来,抢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本想,抢了就抢了,反正里面没什么东西,你知道我那些重要资料不会随身带着的,这两人明显的就是抢钱。可是忽然有一个人掏出一把匕首,以前跟这范晨、韩天源这两人一起玩过的,自然是知道厉害,冲着我胳膊就划过来,我没防备,就被划上这一刀挺重的,不过,我哪是吃素的,他们就没占什么便宜,我只是被刀锋擦了几下,有一个人说,算你好运,然后就跑走了。后来韩天源看到我,就把我送去医院,后来范晨和宁清都赶过来了,因为怕你担心,在美国那没法安心做课题,我就没告诉你,也没让宁清告诉你。”每个人一生中也许都会经历几次飞来横祸,我们对生命的态度有时候很儿戏有时候很严肃,但是更多时候我们仍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生离死别,因为一个人和你朝夕相伴,忽然没有预兆的离开,一梦醒来,才发现时间空间空空荡荡,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失去。只是幸好,只是小小的意外,我还没有失去他。他们两个带我出去吃饭,可怜的两个大男人一下子都被吓怕了,走路小心翼翼的,韩天源东张西望,然后指着某路人甲跟我说,“小言,那个人很可疑呀!”只好非常耐心的解释,“那个是我们学校附近一家饭店的小老板,看清楚了?”

  文然郁闷,“要不是你我们哪会那么紧张,好歹我和韩天源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