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心里是大雪天吗上一章:第 33 章
  • 你的心里是大雪天吗下一章:第 35 章

  宝凝啊了一声。

  反而是衣可仁安慰她,“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会活上很长一段时间,不必担心。”

  宝凝这才醒悟自己太过失态,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我竟不如可仁姐了。”

  衣可仁笑笑,“最艰难的日子已经捱过来了,我现在很好。”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更何况……”

  宝凝接口道,“更何况患难见真情,你觉得快乐又安慰。”

  衣可仁吃了一惊,但立刻释然了,“你刚才看到他了吧……”她羞涩一如情窦初开之少女,那喜悦情不自禁地染上眉梢,“我也没想到,最痛苦的时候,是他在我身边……”

  宝凝是真不明白,曾经这一对夫妻闹得不可开交,脸都撕破了,在她看来,应该是一生一世老死不再相往来的类型,转眼间,一场疾病却又把他们牵扯到了一起。她对斯然从来没好感,可如今看来,他也许并未她想像的那般让人憎恶。

  她想到了沈蕾。骄傲如沈蕾,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男人对故人还存有怜悯之心?难怪斯然需要一副硕大的墨镜。再多的怜悯又怎么样,现实是他仍然抛下了她。他同情她,帮助她,怜惜她,但他不再爱她。

  衣可仁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兀自轻声说道,“你要到我这年纪才会明白,爱情不是生活中的唯一。”

  她站起身来,冲宝凝笑笑,“我得进去了。”

  她刚离开,金栀便走了出来,看到宝凝发愣,奇道,“发什么呆?这些图片让你心生感触?想要结婚生子?还是突然对未来心生恐惧?”

  宝凝伸手挽住她胳膊,嗔道,“姑娘,我只是无聊好不好……走啦走啦,吃饭去!”

  她们俩去向日葵茶餐厅。相熟服务生迎上来,喜道,“咦,两位姐姐,好久不见,越发漂亮了啊。”

  金栀啧啧两声,“小弟弟嘴真甜。”

  两人挑了位置坐下,宝凝这才问道,“孩子没什么吧。”

  金栀道,“非常好。”

  宝凝再问,“是否觉得辛苦?”

  金栀很智慧地答,“做人一直辛苦。”

  宝凝差点“扑”地一口茶吐出来,“你越发深刻了。动不动就说教。全世界就你最懂人生大道理。”

  金栀来了劲,说道,“要不要听八卦?”

  宝凝皱皱眉,“你们这些媒体人,成天就巴不得男奸女盗,世界乱套。”

  金栀不以为诩,嘿嘿笑道,“到底听不听?”

  宝凝故意矜持着道,“且说来听听。”

  金栀兴致勃勃,“你一定会感兴趣。听说顾思存的合作方,嗯,就是那个名叫朱红的女人,从前是个小歌星——不,不对,只是一个喜欢唱歌的女人罢了,有男人看上她,允诺替她出专辑,捧红她,她就想也不想地就跟男人跑了。请注意,此时的她,已然有夫有子,她儿子才刚十个月。”她故意卖起了关子,懒洋洋地执起杯子喝茶,“你知道她儿子是谁吗?”

  宝凝看也不看她,淡淡地答道,“丁迟。”

  金栀大惊失色,扶住桌子,“你怎么知道?”

  宝凝鼻孔里轻哼一声,“所以说,说点我不知道的。”

  金栀摇摇头,“宝凝,你知道不知道,这种合作关系太危险了。如果合作过程中对方突然撤资,顾思存就算基本玩完。这项目顾氏投入的几乎是全部,失败不起。而沈蕾,等的就是他的失败。听说银行方面,就是沈蕾从中做的梗。”

  宝凝不以为然,“你也说了,这项目很重要,对方无缘无故干嘛要撤资?疯了啊。”

  金栀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丁迟肯打亲情牌的话,肯定会……而且当时顾思存情急,对方条件苛刻,他也统统答应……”

  许宝凝用汤匙敲敲碟子,“喂,其实嘴最大的作用不是拿来说话,而是用以饱食,不至饿死。”

  金栀却道,“宝凝,我了解你,我也了解丁迟。”

  宝凝摇摇头,“不,你不了解丁迟。他不会认下这个母亲。你多虑了。”

  金栀笑了笑,岔开话题,“今天这牛肉特别美味。”

  宝凝点点头,“我也觉得。”

  金栀看着宝凝,突然地便说:“你看,我就知道,你只爱顾思存。许宝凝,你这只傻鸟。”

  吃完饭,宝凝独自叫车回家。天空突然下起暴雨,出租车司机喃喃地发着牢骚,“这条路只旦一下丁点小雨,便十分难走,有关部门也不肯体察明情……”

  车子很快驶近凯旋广场,自迷蒙雨雾,可以看到自家所居大厦,窗户里零落散发灯光,有点似夜空里的星。

  宝凝要求出租车司机驶入小区,停在楼下,小区虽然不大,但绿化做得很好,楼前尽数种植高大梧桐,暴雨刷刷,梧桐树在风雨中飘摇,宝凝一眼看到熟悉的黑色宝马,心脏顿时几乎停止跳动。

  车里的人仿佛置窗外风雨声未闻,车辆与人皆安静得似无声息。

  出租车司机奇怪地看她一眼,提醒道,“美女,到了。”

  她如梦初醒,打开车门,小跑着冲进大堂。大堂里灯光辉煌,她慌乱地头也不敢回,径直闯进电梯。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他会追过来。

  但没有。

  回到家里,头发有点湿了,她顺手扯过毛巾揉搓头发,踱到窗边。风雨仍然交加,那辆黑色的宝马车仍然静默地停在黝黑的苍穹之下,她不禁怀疑起来,他是否看到了她?

  “怎么办?”

  “南方以南”问,“怎么了?”

  她怅然道,“我忘不了他。我想念他。”

  只有对他,她才敢放肆地道出心里话。是的,她真的想念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拥抱,他温柔的爱抚以及贴近他胸腔,那里头怦然的心跳。

  “南方以南”道,“你很爱他。”

  她迅速道,“我只爱他。”

  “南方以南”道,“我知道。”

  呵。不知不觉,他已自动成为她的倚靠,她的树洞,她的秘密他无不知晓。

  “如果没有那个人,你是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南方以南”突然问道。

  宝凝答道,“那个人,他存在一日,便会折磨我一日。这世上没有比这痛苦的事了,要承受于己有恩的人的折磨……”

  “南方以南”安慰她,“会结束的,痛苦与折磨,都会结束的……”

  宝凝站起身来,再次走到窗边。雨势变小,夜风赫然让人倍觉凉爽,天光亮了一点,以至于宝凝更清晰地看到那辆宝马车,仍然固执地停在梧桐树下。

  她的喉咙一阵哽塞。

  他疯了吗?

  下个月便是她与丁迟的大婚日,她想起江朵朵曾经的疑问,“宝凝姐,你信不信命?”

  信。当然信。

  因为她终究还是不能与他在一起。

  再多的爱又如何。

  这便是命。

第六章 爱之底线

  爱是痛苦的,但同时,它也是甜美的。正因为如此,才有这许多俗男凡女,身不由己地争相沦陷。

  在N市住了多年,宝凝最喜欢的是它的初秋。天空总是碧蓝如洗,云朵挤挤挨挨,远处的青山格外苍翠,连空气也让人倍觉分外清新。常有微风拂脸,摒却了酷暑的热燥,带着初秋特有的沁凉,像初生婴儿肥嘟嘟的小手,天真无知地抚过。

  这样的季节太适合结婚。

  在丁迟的陪伴下,宝凝又去了一次阳明山。雪姨看到她,便孩子气地笑起来。许是血液中的血缘作怪,她看到宝凝,自有一番亲切。

  宝凝握住她手,微笑问道,“你好吗?”

  雪姨贪婪地盯着她看,良久才说道,“宁宁,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宝凝的心一颤,笑容凝结在脸上。

  雪姨伸出手,颤颤微微地抚摸她面庞,喃喃说道,“有人跟我说过,你很快就会来看我。我以为他们骗我的,他们最喜欢说谎骗人,说我表现好了,你就会来看我……”她眼角渗出泪花,“你真的来了啊……”

  宝凝其实并没有心理准备,她没打算好怎么在母亲面前坦白自己就是她的宁宁,但母亲的意识显然已经出现混乱,又或者她需要认定一个女孩便是她的女儿……无论如何,她自不能让她失望,于是轻轻点头,温柔地道,“是啊,妈妈……”

  这声妈妈一叫出口来,雪姨哇地便哭起来,“宁宁,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不到……你知道不知道,妈妈很害怕……”

  宝凝眼眶一热,揽住母亲肩膀,“别怕妈妈,我在这里……”

  护士推门而入,询问道,“她情绪有点激动,要不要打一针?”

  宝凝摇摇头。

  她把母亲抱紧一点,母亲那么瘦,像孩子一样乖乖地伏在她怀里,宝凝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等你病好了,我就接你回家。”

  丁迟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和道,“那是一定的。”

  他们傍晚才离开阳明山。

  宝凝觉得累,不想说话。丁迟仿佛也有心事,一路上也默默无语。车子最后停在宝凝楼下,宝凝正想问一声,“要不要上去坐一会?”丁迟的电话已经响起来。

  他接通电话,脸色突地变得很难看,只简洁地说道,“我马上到。”

  宝凝顾自打开车门,说道,“我先上去了。”

  丁迟说:“我晚点过来看你。”

  她想说不,但转念一想,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他要来看她,无论何时,都天经地义。于是轻轻点头。

  她独自做了炒面,外加紫菜蛋花汤,根本毫无技术可言,但确实饿了,把全部食物吃光光。

  她走到墙边,轻轻撕下一张日历。已经四号。还有五天,她就成为丁迟的新娘。

  她看过新房,布置得无可挑剔,看得出来丁迟确实花费非常多的心思。

  她安慰着自己,也许他确实想要给她幸福。

  夜极深他才来到。宝凝听到门外有声响,立刻关上网页,趿上拖鞋去开门。外头果然是丁迟,许是天空下了雨,他额前的头发湿了,贴在眉上。

  宝凝急忙去拿毛巾,递给他,“来,擦下头发……”

  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暗哑,“宝凝,你也关心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