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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网上留连许久,“南方以南”照例发过来一首歌:

反正层层的浪拍打

也打不醒

我的傻

曾经疯狂都已暗哑

对你思念却

停不下

许宝凝来了兴致,“你很喜欢音乐?”

“是啊。”

“为什么?”

“它让我心灵宁静。”

“我只觉得它让人伤感。”

“呵,那是你有心事…”

许宝凝突然有倾诉的欲望,“我认识了一个男人。”

“嗯。”

“他很好。”

“那么问题在哪儿?”

“我怕。”

“曾经受过伤害?”

许宝凝有些惊异,平素很少与他这么倾心交谈,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如此聪慧。

“哪里会有永恒的爱啊。”她发过去一个叹息的表情。

他取笑她,“还没开始就已经在担心未来。”

她反问他,“你有爱着的人吗?”

他良久才答她,“有。”

她追问,“很爱她?”

他发个流汗的表情,“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告诉她说他爱的女人,其实就距他咫尺。头发浓密且长,脸色有点苍白,眼睛很大。他看到过她只穿男式衬衣,下面赤着的小腿光洁迷人。

听得宝凝也有点向往。

他又安慰她,“每个女人都有男人深爱。”

她笑着下线。

窗外大雨已停,静悄悄地,云层里竟然闪出一线冷月来。

第二日金栀不请自来,宝凝有点讶异。平日里三邀四请,她死活不肯上来,说是踏进此地,便觉得自己精神立添问题。

宝凝亲自给她冲咖啡,凝视她半晌,她打扮一如往常之精致,妆容也恰到好处,看不出来有何不妥。

宝凝问:“咖啡怎么样?”

金栀反问:“丁迟这人,可信得过?”

宝凝微微吃惊,“怎么问起这个?”

金栀道,“昨晚碰到他,他让我尽快去中山路老街盘一铺子。”

宝凝皱起眉头,“嗯?”

她对时事政治虽不关心,但很喜欢看晚间八点档的新闻在线节目,知道中山路老街因为卫生问题屡被附近居民投诉,这条老街原本由一些零散的小摊贩占地经营各类项目,处而久之,自发形成小吃一条街,热闹是热闹,但因为没有系统管理,整条街道脏乱不堪,有消息说政府将大力整治此街,把所有经营商户关闭,还街道一个清静与安宁。

“那条街的铺子近来不是越发不值钱了嘛?马上就不得从事商业经营,盘下来干嘛?”宝凝惊疑道。

突然间心念电转,立刻说:“金栀,照他说的做。”

金栀犹豫,“昨晚看他那模样,也蛮有醉意了,不会是随口说说的罢?”

宝凝道:“不不不,丁迟这个人我最了解,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乱说话。你下午就去看铺子,咱俩一人盘一间。”

金栀半信半疑,“我今早才去看过,现在可是萧条得紧啊。到处都是招租转让消息…”

宝凝打断她,“正好。这样价钱才便宜。”

金栀呶呶嘴,“那条街那么破,又不让做生意,更不值钱。”

宝凝说:“你不要我可自己去要了。”

金栀说:“好好好,我去。”她笑起来,“要是我钱不够,你借我?”

宝凝白她一眼,“滚!敢情你那匹白马是白养的啊。”

金栀讪讪一笑,“我们的感情是纯洁的。”

宝凝粗鲁地斥她,“放屁。”

金栀正经起来,“真的,到现在为止,我没拿过他一毛钱。他若送我礼物,我必回赠他相等价值的礼物。”

宝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有毛病啊你。”

金栀道,“我不想他认为我是为了他的钱。”

宝凝冷哼一声,“这么清高的爱情,小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栀笑了笑,“我本来就没啥指望。”

宝凝疑惑起来,“此话怎讲?”

金栀不肯再说,站起身来,“我走了,先去看铺子。”

宝凝提醒她,“喂,我好歹是个情感专家。”

金栀轻蔑地看她一眼,“那你先谈场恋爱我看看。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帮别人排忧解难了啊。电脑上敲敲打打那种事,我比你还老练。”

宝凝气结,“那你不干脆自己写专栏好了。”

金栀狡黠一笑,“我懒。”

宝凝哭笑不得,挥挥手,“滚滚滚。”她坐下来,打开手头资料夹。

金栀眼尖,一瞥眼间看到资料夹上名字,“衣可仁?”

宝凝随口道,“你认识?”

金栀答道:“城内名媛之一,当然认识。”她靠近宝凝,“她有什么烦恼?”

宝凝警惕地往后一仰身子,“喂!”

金栀白她一眼,“不说我也猜得到,无非是老公有外遇!心头郁结难解…”

正说着,宝凝的手机响,金栀说:“你忙,我真走了。”

她转身离开。宝凝把手机接上。有点意外,竟然是衣可仁。

她语气有点激动,但显然在努力保持着平静,“许小姐,你不介意的话,我直接叫你宝凝吧。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许宝凝迅速答,“当然可以。你过来吧,我只等你。”

衣可仁道,“不不不,我们在外头约个地方吧。我现在在白沙大道。”

许宝凝稍犹豫一刻,便答:“好。白沙大道上有间向日葵茶餐厅,我们就在那儿见吧。”

“好。我等你。”

许宝凝匆匆收拾一下,出门叮嘱江朵朵,“我有点事,客人都约在三点以后好了。”

“好。”

宝凝自行驱车前往纯良酒吧。

车子很快驶入白沙大道路口,红灯亮了。宝凝踩下刹车。身旁悄无声息地开上来一辆黑色宝马,看着有点眼熟,宝凝不禁侧过头多看两眼。

恰好对方轻轻摁下车窗,宝凝看到了顾思存。他戴着灰黑墨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这城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

宝凝下意识地想冲他微笑一下,立即看到他身边副驾座上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与他戴着同款墨镜,天气其实尚嫌微热,她却披着黑色貂毛小坎肩,仅一眼便已觉得富贵逼人。

宝凝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所幸绿灯很快亮起,她轻踩一脚油门,疾驰离开。

心头忍不住一阵激荡,又是一阵酸楚。

昨夜他才霸道地亲吻过她。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身后超上来一辆小QQ,车窗大开,年轻的司机小伙探头出来厉声喝,“你会不会开车啊!”

宝凝吃了一惊,赶紧握紧方向盘。

原来仍然没有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她自嘲地想。她取出手机,想把顾思存的电话号码删掉,立刻又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于是又把手机塞回包里。

车窗外闪过无数广告招牌,高大的梧桐树,她深吸口气。前面不远就是纯良酒吧,她集中精神,把车泊好。

衣可仁比她先到。

她坐在窗边,正微微仰头向窗外张望,指尖挟着支烟,已经燃了老长的烟蒂。

许宝凝走近,微咳一声,“您好!”

衣可仁仿佛受了一惊,手指微颤,长长的烟蒂掉落在桌上,她伸出手拿过纸巾擦拭,许宝凝注意到她手指修长,肌肤白润,一眼就能看出她天长日久惯于养尊处优。这样的一个女人,再忧愤也无法离开豢养她的男人,缺乏经验,是她的致命伤。

许宝凝自行拉开凳子坐下,这才打量一眼衣可仁,她仍然精致妆容,但眉目间却流露无法遮掩的焦虑与疲惫。

“您…怎么了?”许宝凝小心翼翼地问。

衣可仁自身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许宝凝面前。

许宝凝疑惑不已,“嗯?”

衣可仁突然红了眼睛,“我今天收到这个。”她示意许宝凝打开来看。

信封里是一迭照片。宝凝手指掠过前头几张,心里已然明白大半,“照片里的这位男主角…”

衣可仁微微苦笑,“我老公。他叫斯然。”

这个名字颇为熟悉。宝凝皱皱眉,想起来,仿佛某位商界人士,听丁迟提起过,他俩有生意上有往来。

宝凝把照片重新装好,“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

衣可仁重新燃支烟,手指颤抖得厉害,半天也打不着火。宝凝拿过火机,“啪”地替她点上火。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人说话…我可以想起来的,就是宝凝你了…”衣可仁有点语无伦次。

“这些照片怎么来的?你请人跟踪他?”许宝凝问。

衣可仁摇摇头,“在信箱里。他虽然不常在家,但我每天都会自信箱里为他取出晨报…习惯了…”

许宝凝皱起眉头,“谁会给你寄这个?”

衣可仁撑住额头,泪盈于睫,“我不知道…”她惶乱地摇头,小声抽泣起来,“其实我早猜想得到,但一直欺骗自己,他不会…他不会背叛我…”

宝凝打断她,“你打算怎么办?”

衣可仁道:“我不知道!”

泪水让她的妆有点花掉,宝凝提醒她,“要不要去洗手间补个妆?”

衣可仁吃了一惊,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脸颊,“啊?很丑吗?”她立即掏出化妆镜,“啊呀!不好意思,我上下洗手间。”她匆匆站起来,像是担心被人看到自己的糗样,一只手还半遮着面孔。

许宝凝放下心来。

还懂得注意自己容貌,说明尚未被击垮。

衣可仁去了很久。

许宝凝有点无聊,恰好金栀打来电话,语气兴奋,“铺面搞定!人家还以为我疯了,拿了个便宜价钱!”

许宝凝嗔怪地道,“就这么点小事,看你兴奋的!小样!!”

金栀转而又担心起来,“你确定…”

宝凝抬眼一瞥,一个熟悉人影轻轻推开玻璃门,宝凝的心顿时轻且狠地一跳,他怎么来了?

脑海里蓦然记起,他曾经漫不经心地询问过她,“平时多在哪儿午餐?”

她顺口答,“白沙大道上,有间向日葵茶餐厅。物美价廉。”

他点点头。

那么,他是故意的吧。刚才那偶遇,他定猜测她在此地,因此追随而来。

她有点失笑。许宝凝,你真多情且想像力丰富。

金栀在那头叫,“喂喂…”

许宝凝回过神来,微微侧过脸,轻声说:“放心,我最了解丁迟,不是吗?”提到丁迟,她的心又是一迟疑,如果这事确有便宜可占,丁迟怎么会肯有丝毫遗漏,让别人拣了便宜去——除非,他是故意的。

宝凝心头不禁一暖。他毕竟还是肯顾念着她。他算准金栀会得把消息报与她。

“我有事,先这样。挂了。”

她挂了电话,目光情不自禁地偷偷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而去。他一个人,就距她不远,微低俯着头,神情专注地翻阅着报纸。

衣可仁匆匆走了回来,“宝凝,不好意思,我有点事需要先走一步。账我已结清。”她期待地看着宝凝,“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吧!”

宝凝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带起一丝微笑,“当然!”

衣可仁放心地笑了笑,“那我先走。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