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浅不知道,厉致诚心里很清楚,并非这样。

他并非把事业放在她之前,也并非对感情,完全能做到收放自如。

在这两个月里,他也曾差点就放下堆积如山、火烧眉毛般紧要的工作,飞过去看她。

那是她刚出差一个多月,有天夜里,她给他打电话。那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天的会议,满身疲惫。听到她的声音,却如一股清泉浸入夜色里,心情疏懒。

聊了一会儿工作,就听她讲了白天发生的一件小事。

“今天我哥给我打电话了,问起了咱们。”她说。

“哦?”他揉着眉心,闭着眼,轻声问,“聊了什么?”

林浅当时似乎酝酿了一下,才笑着说:“他问咱俩发展得怎么样,我就说我最近一直在出差啊。他现在肯定得意啦,咱俩没见面,自然也不能突破他的防线发展了…”

她就跟闲聊似的,语气淡然地讲着。见他沉默不语,她又嘀咕了一句,跟开玩笑似地说:“我还跟他说,给我块袈裟,我就可以去当灭绝师太啦。”

这是个很温馨很普通的通话。电话里她依旧婉约可爱、斗志昂扬。

可挂了电话,厉致诚看着手头的资料,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她在工作里,心思千回百转。对他,却从不耍心机,直来直去,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成为他的女朋友后,从来也只把一颗赤诚简单的心放在他面前。

可这次,在分离了一个多月后,却不着痕迹,又或者是漏洞百出地,暗示着他。

她想让他去看她,才说那些话。可又舍不得真的影响他的工作,所以万般欲言又止后,最终只剩一句苦中作乐的微笑自嘲:

…给我块袈裟,我就可以去当灭绝师太啦…

想到这里,厉致诚只觉得一阵胸闷。

静默片刻后,他叫来蒋垣:

“订一张明天最早的机票,去南京。后天一早回来。”南京,正是当时林浅的所在。

蒋垣一愣,就明白过来。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为难地劝诫:“厉总,明天您约了两家商超的总经理,他们的时间都挺难约的。而且明盛康总下午还安排了您和市政府工商局那边的会面…”

厉致诚简洁地打断了他:“全部押后。”

蒋垣就没再说了,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机票就订好了,信息发到厉致诚手机上:明早八点,最早一趟航班。飞去她身边。

看着这则短信,厉致诚一个人坐在深夜的办公室里,缓缓笑了。刚要拿起电话打给她,蒋垣却再次敲门进来。这次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震惊:“厉总,刚刚传来消息…新宝瑞的销售经理想约明德汪总谈合作,被汪总公开拒绝了。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他话还没讲完,厉致诚的手机和桌上的座机,都同时响了,响个不停。顾延之、刘同、生产部门、采购部门…甚至还有父亲,全都打电话来,询问或者请示这件事是否对爱达有影响,后续要怎么做…

等厉致诚临时处理完这件事,已经凌晨一点了。还约了明天上午,跟几位高层一起,跟汪总那边电话会议。

蒋垣也跟着他,忙得焦头烂额。等到这晚两人终于离开办公室时,蒋垣问他:“厉总,那明天飞南京的机票…”

“退了吧。”他答。

几天后,这个小风波才彻底平息,跟明德那边也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夜深人静时,他再给林浅打电话。如寻常般聊了一会儿后,他低声说:“想你。”而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令那个女人沉默了很久。然后之后几天的电话里,语气都有点抑不住的喜意和得意。

电梯缓缓下行,厉致诚独自一人,站在其中。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他一抬头,就见自己的路虎,安安静静停在停车场不远的角落里。而他的女人,此刻就安静乖巧地坐在里头,等着他。

风雨欲来

林浅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想起他的眼神和肆意游走的手,还有他低沉萦绕在她耳边的亲昵嗓音,便忍不住脸红,又忍不住笑。

正是下班的时间,停车场来来往往很多人。她很是等待了一番,才瞅准时机,溜到他车上。好在他停车的位置偏僻,她缩在副驾上,也无人察觉。

又坐了几分钟,就见一个人影从窗外走来,主驾的门应声打开,厉致诚坐了进来。

林浅的心,仿佛也随着他的到来,沉浸在满满的、痒痒的甜蜜里。也不说话,就低着头,玩手指。

厉致诚也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发动了车子。

车驶出集团大门时,林浅照例跟只兔子似的,灵敏地伏低身子,避开外人的视线。虽说厉致诚在她出差前,就说要公开。但每当这种时候,她还是下意识想回避。

不过她一边躲,还不忘一边制止他:“你不许笑我。”

“嗯。”他语气淡淡地答。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后背。很随意的动作,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所有物。林浅被他摸得后背和脖子都麻了,刚驶出大门没多久,就红着脸直起身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反应过度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触碰,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出了情~欲的味道?

是她太久没跟他亲密接触过了么,所以才东想西想?毕竟几个月前,她也是食髓知味,欲求不满…

林浅兀自想得一头黑线。厉致诚却望着蓝天落日,车开得又稳又快。

又开出一段,林浅回神,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去她家啊,她家也就过个马路,开几百米就到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开了这么久。

“我们去哪儿?”她问。她一直以为他会先送她回家,放行李,然后去吃饭。

“我家。”他答得言简意赅,“放下行李,就去吃饭。”

林浅一愣。

什么嘛…这么理所当然地带她回家?她什么时候答应今晚住他家了?

尽管腹诽了半天,林浅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假装继续淡定地看风景听广播,任由厉致诚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他住的地方离爱达集团不远,是一个前两年新修筑的楼盘。因在城郊,小区面积非常大,放眼望去,竟有二三十幢楼,错落林立在阳光下。

他就住在小区最深处、临湖的联排别墅里。

林浅看到他的房子,就很是喜欢。因为她并不喜欢那种超大的别墅,住起来没有家的感觉。而他的别墅就是二层小楼,前后都有院子。后院用来停车,前院种了很多花草,还立了个木架子,但上面空空如也。

林浅摸了摸那高高的木架:“你打算种什么?”

“随你。”

林浅心头一甜,然后继续很有骨气地腹诽:切,这又不是她家。

一进门,就是玄关,玄关背后是开阔的客厅。装修和家具都是美式田园风格,富丽堂皇中不失温馨精致。林浅看了一圈,问:“这不是你装的吧?”

厉致诚将她的手提袋行李扔在沙发上,点头:“我爸的房子,暂时住着。”

林浅了然。把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兴致地开始参观。厉致诚就双手插西装裤兜里,跟在她身后。

客厅、餐厅、厨房、客卧…显然除了客厅,一楼其他房间没什么起居痕迹。走上米白色的旋转楼梯,二楼首先是个小客厅,安静又通畅。

然后是书房,这个房间比较大,满满的几个书架,看起来蔚为壮观。

然后居然还有个健身房,里头放着跑步机和另外两架健身器材。

林浅站在门口:“你每天还健身啊?”

厉致诚:“习惯了。”

这倒是,他在部队的时候,每天运动量一定很大。林浅转头,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看着不显壮实,一捏却全是硬硬的肌肉。当然了,他身上最漂亮的,是那几块轮廓清晰、结实匀称的腹肌,她上次离开前,还趴在那上头蹭了半天…林浅脸上升起热气,神色自若地离开了健身房。

最后就是主卧。主卧的格局十分地大,璀璨繁杂的水晶灯、重重叠叠的金棕色窗帘,还有圆弧形白色大床和高脚衣柜。不过这里的布置也很简单,除了床和衣柜,什么都没有。床头甚至只有一个枕头。

像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厉致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去柜子里再拿个枕头出来。”

林浅的脸一下子热了,回头斜瞪他一眼:“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