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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学反问:“这有什么不同?”

钟笔尽量解释给他听,“如果你跟着左思,我们就要被迫分开了。”希望这小子不要答出令她不快的话来。

左学想了想,问:“如果我跟着你,还能不能继承左思的遗产?”报纸上到处是争夺遗产的官司,电视剧也热衷于此类题材,耳濡目染,怨不得他这样想。

钟笔顿时气得脸都绿了,“你--给我滚过来!”

钟笔并不是很了解香港的离婚法,又不想打官司,没有请律师,为什么离个婚还要花那么多钱?只得按章办事,一步一步来。将《离婚申请书》提交法院,才知道还得亲自向左思“派送”,由他签字后,不予抗辩,同意离婚,法庭确认申请书交到了答辩人手上,才会将她的离婚申请编排候审。想要获得法官颁布的离婚令,恐怕还得等到猴年马月。

她十分痛恨此类规定,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左思。

左思自从那天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对钟笔干脆不闻不问,十分冷淡。他从助理手里接过电话,“什么事?”钟笔清了清嗓子,说要见他。他一口拒绝,“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他因为旗下新推出的一款高科技家电市场销售出现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席不暇暖,哪还有空理她。

钟笔忙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了。”离婚一事不能再拖了,她想尽快解决。她不能在香港多待,还得回张说公司上班呢。再说左学的课程也不能耽搁太久,希望能带他赶回去参加期中考试。

左思的公司新换了地址,搬到高楼林立的金融街,这里她还是第一次。一进去,东西南北她都分不清,宽敞的大厅因为镜子的关系,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极具空间感;天花板上时华丽的水晶吊灯,一圈闪闪发光的水钻垂下来;脚下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砖,一格一格一直延伸到电梯尽头;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大半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整个设计风格带着成功人士的利落、自信还有冷峻。原来“美成电器”这么有钱,光是办公楼就不得了。

前台小姐不认识她,问她找谁,有没有预约。她心想如果说找左思,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直接轰她出来,想起杨芙林,她似乎是左思的左膀右臂、肱骨大臣,一直跟在他身边,于是说:“找杨助理,我姓钟。”

“美成”的员工办事效率果然名不虚传,杨芙林很快出来,见到她,愣了一下,随即迎上去,忐忑不安叫了一声“左太太”,脸色非常凝重。杨芙林心中想的是不知她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是来示威还是来警告的?

钟笔心说,我马上就不是左太太了,立即堆起笑脸:“杨助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是来找左思的。”指了指前台:“进不去,只好麻烦你一下。”

杨芙林将信将疑,领她进会客室,“左总还在开会,要不,我去跟他说一声?”钟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坐这儿等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

杨芙林确定她不是专程上门来找麻烦的,松了口气,“那你随便坐,我去工作了。”对方明知她跟左思的关系不仅仅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不但不介意,对她反而十分客气,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令她避之不及。

会客室有一沓报刊、杂志,供来宾消遣。钟笔在里面翻出《娱乐周刊》,看得津津有味,谁跟谁分手了,谁跟谁玩地下情,谁跟谁又离婚了,一口气连看了三大本。香港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群英荟萃的地方,连八卦杂志都办的这么精彩。看着别人的故事,打发自己的时间,就跟喝酒下花生米一样自然——人生不做无聊之事,简直难渡有生之年。

左思进来时,就看见捂着嘴一脸傻笑的钟笔,瞄了一眼,瞥见上面花花绿绿的照片,眉头一皱,怎么看这种东西,亏她还是中文系出身的,品位低下。

钟笔察觉到有人,下意识将杂志往身后一扔,抬头见是他,清了清嗓子,问:“啊——你开完会了?”

左思在她对面坐下,“找我什么事?”其实会议还没有完,不过找他都找到公司来了,不知出了什么急事,过来看一下。

钟笔还沉浸在别人的分分合合当中,摇了摇头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拿出《离婚申请书》,指给他看,“喏,就这里,签个字。”

左思看见上面的“离婚”两个大字,脸色突然大变,瞪着她的眼神也十分骇人,像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

钟笔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连忙解释道:“签字不是同意离婚的意思,而是纯粹表示收到了申请书。”法院才会进一步审理。

左思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笔一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钟笔连忙追上去,拉住他,愤愤地说:“你何必为难我?只不过是确认收到申请书罢了。”左思猛地回头,冷笑着说:“为难你?好,好,好,好得很,我就是要为难你!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告诉你,我绝不会签字的。”

钟笔气急,“你——”至于如此吗?

左思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离婚!”

钟笔怒了,“你凭什么不同意离婚?你对婚姻不忠,到处勾搭本城美女;一年到头,从未在家里连续住过一个星期;对儿子的生活学习,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离婚?”他对他们母子视若无睹,为什么不离婚?

左思阴森森看着她,好半晌咬牙切齿地说:“钟笔,只要我不签字,你是离不了婚的。还有,如果你坚持要离婚,就再也别想看到左学,我会送他去英国读书。”

钟笔抓起杂志一把朝他扔过去,大吼道:“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他总是以左学威胁她,总是以左学威胁她,她受够了!

左思偏头躲开了,冷笑道:“离婚?离婚做什么?好让你跟张说双宿双飞,白头偕老?钟笔,我不是君子,从来不会做损己利人、成人之美的事。”

钟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抚着额头,一脸疲惫,“为什么我们总要吵架?痛痛快快地离婚不是很好吗?你以后想跟本城哪个名媛交往就交往,没有人再敢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继续纠缠下去有什么好处?”而她,也将不用这样难堪,时时刻刻承受他人幸灾乐祸或同情怜悯的目光。左思出轨,是他的错,为什么连累她也要跟着一起受罪?

左思冷着一张脸,耍无赖似的说:“没什么好处,但我就是不想离婚,你能拿我怎么样?”

钟笔冷冷地看着他,一脸鄙视。她还不知道还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出离了愤怒,她抓起申请书,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他摆明了不签字,就算跪下来求他也没用。她知道,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钟笔出去的时候,碰到正端着饮料进来的杨芙林。杨芙林看她的目光有一丝掩饰不去的惊讶,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钟笔毫无风度地瞪了她一眼,她为什么要礼貌、客气,为什么要装作大方?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不是他们婚姻关系的破坏者之一?以为她当真能心无芥蒂、两女共侍一夫么?

只不过她看得很清楚,罪魁祸首不是她杨芙林,而是房间里面的那个人。

她打电话给张说,将左思的恶形恶状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心里这才痛快了一些。

听完后,张说说:“关于《离婚申请书》的派送,不一定非得当事人签字才行。可以由律师代理,只要左思亲口承认他是答辩人,法院便可视作申请书已经有效派送。”钟笔郁闷了,说来说去,还得花钱请律师打这场离婚官司。

那天晚上左思奇怪的表现令她误以为他是同意离婚的。她觉得心力交瘁,痛苦在一点一滴地加剧,所有的一切疲于应付。她何尝愿意离婚?她不会不知道单身母亲的艰难、辛酸,可是左思的所作所为令她绝望。

张说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汪明涵律师,我跟他联系过了,你直接找他便可。法律上的一些手续,你可以交给他全权处理,省的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吃了闷亏还不知道。”

既然有人代劳,她干脆当起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等着出庭作证便是。汪明涵律师仔细分析了她的情况,说:“钟小姐,离婚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关于你儿子的抚养权,恐怕…其实我更建议你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向左先生索要一半的赡养费。”这是最有利也是最现实的做法。

钟笔断然拒绝:“不行,我一定要取得左学的抚养权。”她不是不喜欢钱,但是她不要左思的钱。她有手有脚,饿不死。

汪明涵叹了口气,说:“钟小姐,如果你一分钱的赡养费都不要,以你的经济能力…法官考虑到小孩的成长条件,很有可能会将抚养权判给左先生。”

钟笔呆呆看着他,然后将头埋进手中,低声说:“汪律师,请你帮帮我,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声音惶恐不安,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不能再离开左学,除去左学,她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

她告诉自己,钟笔,无论如何,你要坚持到底。

汪明涵在司法界浸淫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人,上亿的财产唾手可得,却如同粪土一样扔掉了,真是犯傻。但是他被钟笔说的那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感动了。在这个日益为金钱所腐蚀的社会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拜金主义者,总有一些人不肯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坚守自我,坚持信仰,坚持高尚的情操,一箪食,一瓢饮,粗茶淡饭,怡然自得。

他决定帮她,“钟小姐,我能理解你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放心,左先生平时的行为…不是很好,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做得,对孩子的教育可能产生不良影响,法官会郑重考虑的。”这个依然年轻美丽的母亲令人同情。任何一个丈夫都不应该背叛妻子,无论理由有多么充分。

可左思对于离婚一事极端不合作,他拒绝口头承认收到《离婚申请书》。汪明涵没有办法,只得在当地中英文报纸上各刊登了一则离婚声明,法院会将此视为“取代方式派送申请书”。

香港的娱乐小报闻风而动,开始关注起他们的离婚官司。

时不时有记者打电话到家里,问她对于离婚一事有何看法。钟笔烦不胜烦,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她离婚关媒体什么事!于是带着左学回了北京,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十八章开除引发的冷战

回到北京,左学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说:“啊啊啊——总算回来了!”倒在沙发上滚来滚去。钟笔以为他回到学校很高兴,赞许地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哪知他下一步就冲到电话前,“周熹,周熹,我回来了,快出来玩吧!”钟笔把脸一沉,“先把作业写完。”他得赶紧把这几个星期缺的课补上去。

 

正好周末,周熹背着个书包跟父母说去同学家里写作业,晃悠晃悠就来了。左学见到他,比见到亲妈还开心,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往里让,连声问:“想吃什么?我从香港带了好多玩具回来。”走了这么多天,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特意跑去下面小卖部买了一大堆的零食。钟笔平时要他买个盐打个酱油什么的,他是死都不肯去的。

周熹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阿姨”,钟笔给他端来饮料,笑得一脸亲切、慈祥:“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玩,别客气。”转头给了左学一个威胁的眼神,“好好写作业啊——”尾音拖得老长。家里来了个尊贵的小客人,她决定亲自下厨。

钟笔买菜回来,房间里没人,孩子们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饭都快做好了,还不见回来,她下楼去找。小区里的儿童游乐城十分热闹,一堆小孩子围在那儿玩,有骑马的,有荡秋千的,还有钻老鼠洞的。她老远就看见左学的头从滑梯里露出来,腿一伸,哧溜哧溜往下滑,不知绊到了哪里,整个人连滚带爬翻了下来。周熹本来是在下面等着的,连忙冲上去,扶他起来,焦急地喊:“左学,左学…”

左学不肯起来,赖在地上,摸着头“哎哟哎呦”说疼。周熹便给他揉,“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钟笔见他们这般要好,很是欣慰。哪知左学抱住周熹的脖子,嘴巴贴上去吧唧亲了他一下。周熹也不以为意,拉着他的手,“起来吧。”

钟笔站在一边,眼睛瞪得老大,心说,左学,将来你要是敢给我玩“断臂山”,看我不送你去少林寺当和尚,天天吃斋念佛!

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拉住隔壁张大姐的闺女,“美子,美子,来跟哥哥一起玩好不好?”美子乐的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她后面。

她指着美子说:“左学,你带着妹妹一起玩。”左学一脸不情愿,这个鼻涕虫,路都走不稳,跟她有什么好玩的,动不动就哭,烦死了。

钟笔敲了他一下,“你要是敢把妹妹弄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一把将美子塞到他手上,“带好妹妹啊。”又对美子笑说:“哥哥要是敢欺负你,就来告诉阿姨,好不好?”

美子一个劲的点头,奶声奶气说:“好——”

左学很不高兴,暗地里揪了她一下,美子立刻惊天动地地哭起来,“阿姨,阿姨,哥哥打我。”

钟笔一巴掌拍过去,“以大欺小,你是不是男人?”左学非常郁闷,不得不屈服于母亲的淫威。

北京的十二月,对于在香港住惯了的钟笔母子俩来说,无异于斯德哥尔摩。幸好房间里有暖气,加上空调、电暖炉、加湿器,屋里温暖如春,温度一直维持在二十六摄氏度左右。张说每次上去都皱眉,这么热,怎么活?然后解外套,脱毛衣,再是领带、衬衫、腕表,最后只剩下里面的一件白色纯棉T恤。

钟笔每每看见他微微外露的锁骨,都要咽口水——这个妖孽,为什么什么都不用做,还可以如此性感?还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周一,一大早她就起来了,一边招呼左学上学,一边打点自己,特意换上一套新置的套装,系了一条亮粉色丝巾,干练之外不失妩媚,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一个多月没回公司,不知道陈玉明见到她会不会发飙。

钟笔请张说送左学去上学,没有坐他的车,而是先到了公司。请了这么久的假,第一天上班,总要表现得积极一点嘛。她自我感觉很是良好。哪知陈玉明见到她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平静地打了声招呼,“总算来了。”然后带着她来到杂物间,“这是你的东西。”

钟笔一下子懵了,“陈姐,你这…什么意思?”

陈玉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来拿东西的吗?”

钟笔不明白她的话,说:“我干吗来拿东西?我是来上班的。”

陈玉明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人,竟然露出吃惊的样子,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说:“你不知道?”

钟笔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

陈玉明咳了声,说:“张总把你开除了。”

钟笔当场愣住了,什么?张说把她开除了?

陈玉明看着她说:“我以为你知道。”

钟笔喃喃问:“什么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张说为什么不告诉她?

陈玉明便说:“一个月前。”说完耸耸肩走了。人家小俩口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反正跟她无关。

钟笔怒气冲天,跑上楼找张说算帐,扯住他的秘书问:“张说呢?”

秘书被她横眉怒目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张总…张总…还没来…”话未说完,张说提着笔记本从电梯里走出来。钟笔用手指着他,用教训左学的口吻说:“张说,你给我进来!”一脚踢开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

爱百胜的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全围在一处看热闹。不得了,不得了,他们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张总也有被女人修理的一天。

张说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明知故问:“有什么事?”钟笔一掌拍在他的桌子上,“凭什么把我开除了?”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张说示意秘书倒茶进来,“公司有规定,无故旷工一周者,予以开除。”她都旷工一个多月了。

钟笔气得大叫:“我哪有无故旷工!”他明明知道她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还当了一次英勇的屠龙骑士,哪知他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张说不为所动,“你没有递书面申请,我只有按照规定把你开除。”说实话,他早就想赶她走了,一直苦无借口。他不能忍受钟笔在他的公司令他分心。爱百胜是他的绝对领域,神圣不可侵犯。当然,在他的感情领域,钟笔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要泾渭分明,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钟笔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你早不说!”他太过分了,明明已经把她开除了,还不跟她说,耍猴一样耍着她,任由她一大早兴冲冲地跑来上班,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丢脸。今天这个脸丢大了,她都不想活了!

张说的解释是:“你的东西难道不要了?”这是公事,当然还是在公司解决比较好。他是老板,想开除谁就开除谁。若是在家里由他告诉她,说不定他得像左学一样去跪键盘。

在公司,他是老板;在家里,她是老板。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

钟笔恼羞成怒,下不了台,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打他,“去死吧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耍的她团团转!

张说跳起来,东躲西避,一脸狼狈地说:“钟笔,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钟笔挑眉,冷哼道:“反正我已经被你炒鱿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已经不再是她老板,何须仰某人鼻息过活!

张说见她气得理智尽失、不管不顾了,连忙接通内线,请秘书过来一趟。钟笔见一会儿有外人在场,只得住了手。

秘书目不斜视地进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本正经地问:“张总,有什么吩咐?”张说愣了一下,找出几个签完名的文件递给她,“你拿下去吧。”她带上门出去,从头到尾没有看钟笔一眼。

一出门,立即被大群人包围了。她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张总被打了。”脸上都刮伤了。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真的,真的?打哪儿了?”终于有人替他们这些做牛做马的杨白劳出了一口恶气。秘书不愿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像个八卦女,任由大伙儿自行想象,摇头叹气说:“哎,张总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为什么天下的好男人都怕老婆呢?

不怕老婆?岂有此理!

钟笔等秘书一出去,立即冲到张说面前,“你开除我?可以,欠你的钱,休想我还。”说完,摔门离去。汪明涵的律师费全是张说代出的,本来她一直在苦恼该怎么还这么一大笔钱,连银行贷款都想到了——有时候苦中作乐,想着还是用最古老的办法:以身相许?

她叹了口气,自己又不恨嫁,只恨离婚。

张说听的一脸莫名其妙,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她还,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

俩人陷入冷战。

钟笔不仅不让张说进门,而且警告左学:“你要是敢去找张说,就滚回香港跟着左思过吧。”

左学不敢在节骨眼儿上惹她,怯怯地问:“你们吵架了?”她像是被人踩中痛脚,大怒:“谁跟他吵架,我又不认识他!”左学怕她迁怒自己,不敢再刺激她,灰溜溜地跑回房间写作业,难得这么积极主动地好好学习。

张说上来找过她一次,钟笔用扫帚把他赶了出去,那会儿她正在气头上。太过分了,居然开除她,她又不是故意不来上班!叫她以后怎么在职场上抬头做人?更过分的是,开除她还不告诉她,拿她当傻子看。

张说低声下气地来赔罪,被她一顿好打,索性冷战到底,不再上楼。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一个人可以一个月不来爱百胜上班还不被开除的,钟笔凭什么可以享受优待?爱百胜的优待只给顶尖的数字人才。只要他认为自己是对的,就绝不妥协,为什么他一定要甜言蜜语地去哄她?

张说从来都是立场坚定、旗帜鲜明的一个人。

气消了,钟笔开始后悔了。开除就开除吧,反正公关部的工作她也不是很想做,专业不对口不说,做得劳心劳力又劳神,跟卖笑似的。当初去面试,不过是为了跟张说赌气罢了。她连“红杏出墙”一事闹得那么大都可以安之若素,不放在心上,丢次脸算什么!将心比心,张说站在公司的立场也没有错,只不过做法太生硬了。他可以好好跟她说啊,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居然先斩后奏,暗地里阴了她一把。

切,她稀罕在爱百胜工作吗?!

丢了工作,她重操旧业,开始以卖文为生。她替一些报刊、杂志写影评、剧评,反正她喜欢看,对娱乐圈的八卦又了如指掌,写起来如鱼得水。东拼西凑、删删减减便是一篇,跟写论文一样,以前她在《明报》工作的时候就干过这样的事。再加上写写散文、短篇小说什么的,薪酬居然还不错。她干脆不找工作了,整天窝在家里,不是对着电视,便是对着电脑,重新做起了宅女。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张说由被迫冷战转为主动冷战。俩人在电梯里碰到了,他无动于衷,对她视若无睹,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钟笔讪讪地跟他打招呼,他瞟了她一眼,居然就这么走了,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钟笔差点儿没气死,老死不相往来是吧?谁怕谁啊。

左学都看不下去了,啃着鸡腿跟周熹抱怨,“为什么大人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小孩子?”害得他找张说还得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周熹回去向父母请教,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因为大人都爱面子。”

第二十九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终放下身段的还是钟笔。有一天一大早爬起来,她觉得今天做什么都不对劲儿,心里毛毛的,像是忘了什么似的,偏又说不出原因。当时因为有个稿子要赶,也没放在心上,一直忙到晚上,她才突然想起来,今天不是某人的生日嘛!

再冷战下去,左学都该取笑她了。不如趁此机会和好算了。她没想到张说这么死心眼儿,竟然跟她较起真儿来,忒没风度了。

三更半夜,哪里弄生日蛋糕去?她发懒,不愿意下楼买,外面又黑又冷,就着冰箱里剩的拉面,勉强做了碗长寿面。上面本来堆了两个荷包蛋的,她一时嘴馋,吃掉了一个——反正也就是意思一下。

左学闻到香味跑出来,嚷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钟笔用筷子敲了他一下,瞄了一眼锅里,“那你喝汤吧。”端着碗下楼了。

左学这才明白她是讨好张说去了,一脸不屑。哦,情郎吃肉,儿子就喝汤?天下有这样的母亲吗?

钟笔站在门口,敲又不是,不敲又不是,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送上门来倒贴,自己是不是犯贱?哎,为了男人,她忍了,谁叫他是极品呢!反正搁在以前,她干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遭两遭了。

张说打开门见是她,神情冷冷的,“这么晚了,什么事?”

钟笔气急,我好心好意来给你过生日,居然给我脸色看!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让开。”自顾自地走进去,鞋子也不脱。

张说受不了她这么邋遢,扯住往里走的她,皱眉说:“今天你不把地板弄干净,别想回去。”钟笔把碗往他手里一推,“啰嗦!”还是走回去脱了鞋。张说看了看碗里的面条,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困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大半夜的跑来他家里吃饭?她不生气了?

钟笔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刚才的尴尬犹豫全抛到爪哇国去了,只要打破那道防线,冷战自动烟消云散。所以做人脸皮一定要厚。

“哎,我说你傻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吃?”

张说这才明白是给他的,“晚上我吃饭了。”

钟笔翻了个白眼,“不饿也得吃。”这是长寿面好不好!

张说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面,但是迫于她的殷勤,只得勉为其难尝了两口。钟笔一脸期待地问:“好不好吃?”

他如实相告:“一般。”

钟笔不高兴了,“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话的?”这是她特意为他做的,没有感激涕零已经很不对了,居然说味道一般!张说推给她,“本来就不好吃,你自己尝尝。”面都发酸了,什么怪味道!

钟笔没好气地说:“我尝什么?又不是我过生日。”

张说张大嘴巴,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愣了一会儿,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呼噜呼噜把面吃完了,很给她面子。他胡乱擦了擦嘴,看着她说:“我忘了。”他已不过生日好多年。

钟笔被他不一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说:“忘了就忘了,我不是还记得嘛!”见他犹自盯着空碗不说话,心里猛地有些酸。连生日都忘了,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她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好吧,大家年纪都不小了,风花雪月、肉麻的事儿就算了,不过生日快乐是一定要说的。”

张说反被动为主动,搂住她深深吻了下去,双手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气息不稳,很动情,似乎有种等不及的焦躁感。他不是不渴望她,但他还是点到即止,意志力惊人的强。

直到钟笔觉得自己快要“气绝而亡”时,他才放开了她,闷声闷气地问:“你不生气了?”这些天他也不好受,想上楼找她,又怕再次被轰出来。不过他工作忙,心又粗,都没有意识到俩人是在冷战,只当她还在生气。

钟笔捶了他一拳,“废话!”她若是生气,人会在这里?

俩人于是和好如初——全是一碗面的功劳。

张说从屋里拿出一份传真,“汪律师的,让你这个星期回香港听候法庭传讯。”钟笔精神一振,“要开庭了吗?”随即怀疑地问:“怎么在你这里?”汪律师居然不跟她这个当事人联系,而是传给他!如果她不跟他和好,他不会就不给她了吧?这个小人!张说似乎看出了她的龌龊想法,皱眉道:“这些天,你在忙什么?”手机也不开机,汪明涵都找不到人,没办法才会传给他。

就算她今晚不来找他,他也打算去找她。

她干笑,“我是小人,我是小人嘛,呵呵,你是君子。”所以不要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早知如此,今晚的长寿面就不必做了。

快过年了,北京天气越发寒冷,大风日夜刮个不停,整天呜呜呜的,鬼哭狼嚎,吵得人心烦意乱。钟笔不知道这场离婚官司要打多久,正好放寒假了,她便带上左学一起回了香港。俩人没有回左家,暂住酒店。

回去的第二天,她便在汪明涵的陪同下亲自上庭向法官提出了离婚申请,左思只派了律师到场,本人没有出现。因为双方就左学的抚养权争执不下,所以法官决定押后审讯,择日开庭。

接下来就是为正式开庭收集证据,还要应付法院的调查,如实呈上个人经济环境报告,为法院在审讯前提供参考和依据。钟笔基本上就是一个“无产阶级”,又刚刚被“爱百胜”开除了,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这点于她很不利。香港法律规定,如父母双方对子女的抚养权有所争议,法院会要求社会福利署提交一份报告。社会福利署的职员会分别约见父母双方,了解他们的情况及渴求,并向法院作出建议。钟笔被这些事情弄的头昏脑胀,疲惫不堪。

汪明涵告诉她,要想获得左学的抚养权,最好的办法是证明左思通奸罪名成立,法官会因为父亲品行不端,而将小孩儿的抚养权判给母亲。换言之,她必须去找左思以前的情妇,说服她们出庭作证。她手上那些亲密照并不能代表什么,对方也同样握有她跟张说的绯闻照。

她首先找的是杨芙林。杨芙林得知她的来意后,一脸淡漠,“左太太,你误会了,我跟左先生除了老板员工,并没有其他亲密关系。非常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然后一脸同情地看着她。钟笔这才惊觉自己有多愚蠢,左思在香港财大势大,谁会愿意冒着得罪他的危险出庭为她作证?又不是不想活了。

他们查遍所有资料,最后锁定一个名叫陆美琪的年轻女子。该女子两年前跟左思来往频繁,曾经还上过娱乐小报的头条。据熟悉的人透露,陆美琪因为生性好赌,倾家荡产之余,负债累累,目前在一家夜总会跳舞,生活非常窘迫。

钟笔在嘈杂不堪的环境中找到她,周围全是乱哄哄喝醉酒的人,放浪形骸,丑态百出。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碎发、打扮非常非主流的女孩儿嚼着口香糖醉醺醺地问:“谁找我?”钟笔给了带她进来的服务生一笔小费,打量对方浮肿的金鱼眼,还有鼻子上的鼻环,不确定地问:“请问是陆美琪小姐吗?”

没想到左思的品味这般差。

其实不是左思的品味差,而是两年前的陆美琪跟今日的陆美琪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一个人若要面目全非,何须两年?一夜便够。

女孩子切不可自甘堕落,首先要自尊自爱,别人才会尊重你爱你。

钟笔请她喝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问她可还记得左思。

陆美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会不记得?”若不是他将她带入浮华奢靡的上流社会,令她欲望无限膨胀,丧失了脚踏实地的能力,她也许还是咖啡店的一名普通服务员,日日朝九晚五上下班,虽然单调辛苦,但是生活安定;还会嫁给一个做公务员的丈夫,将来还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在遇见左思那一刹那,一切都改变了。

然后他厌倦了,嫌她粗鲁、无礼、低俗、不够懂事,一脚将她踢开。她的人生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