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好像此刻做错了的人,出轨的人,多心的人是自己。赵想容脑海中各种尖叫,她不停地往后退,贴在墙面:“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绝望地说,“你是要和我离婚,对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苏昕什么都没有,你信吗?”周津塬淡淡地说。

赵想容抬头,眯着眼睛看着他:“周医生,你问我这问题之前,不如先问问自己——你自己说这话,信不信自己!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看上她,哦,我懂了,你肯定是把那个小姑娘,看成许晗的再投胎,对吗?但我告诉你,许晗死了,那个女孩也不配,她一点也不配,她跟许晗不像…你如果真的爱许晗,如果你真的要找许晗替身,那你为什么…”

她喉咙缩紧,再笑靥如花地改口说,“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周大少爷,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作为周家的儿媳妇,我肯定会替你孝顺咱爸咱妈啊,所以,你就别有后顾之忧,赶紧追求你逝去的爱情,别犹豫了,赶紧地去死吧!”

周津塬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知道他又生气了,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酷至极。但是,赵想容不在乎了,如果能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周津塬,把赵奉阳的命救过来,她愿意。

“不好意思。”

赵想容抬头看着门口,有个护士正站在两人后面,神色尴尬,不知道听到多少。她是来通知他们,赵奉阳的手术成功,但他依旧陷入昏迷当中。

chapter.15

每个医院的ICU里都会流转着鬼故事。情节老套,无非是病人在事后说,他们灵魂出窍,看到有什么白衣或牛头马面走来走去。

周津塬有时会想起许晗,她去世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最想去的地方是法兰西,还有那句,如果我像玛丽皇后一样化作断头台上的露水的话,它会不会像她的爱犬迪比一样追随我投身于塞纳河里呢

这是《名侦探柯南》,灰原哀的一句台词。“我经常和我妹一起追名侦探柯南。她总是猜不着凶手,个性傻乎乎的。”许晗说几句,蹙眉不提。

后来许晗过世,周津塬无论怎么查,他都没有查到许晗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

赵奉阳被推往重症监护室的病房。赵想容刚一露面,就被警察、其他医生,以及赵氏企业的几个律师,甚至还有晚报记者团团围住。

她烦躁地说:“都走开,你们是谁?”

周津塬皱皱眉,走过去,把她从那些人当中拉开。

局势倒也没有慌乱,赵父目前依旧在集团掌权,担任董事长,但以赵奉阳对妹妹那种痴迷,他的很多第一代理人写的是赵想容的名字,她也是赵氏董事会的成员。

警察告诉赵想容,交通监控镜头拍下来的车祸过程:当夜大雾,赵奉阳的车开得不快,有一名行人突然横穿马路,赵奉阳的司机及时刹车,豪车的性能灵敏,并无大碍。但就在赵奉阳的车准备右拐进胡同,没有打转向灯,右面车道的车没减速,司机踩下油门切车,拐角处卸载完货的小货车突然撞上来。

车被撞了九十度,直接横到栏杆。司机被安全气囊护住,后座的赵奉阳没有系安全带,他的身体在宽大的车体内随着惯性被甩到前方,随后,重重地撞到头部。

赵奉阳天生体弱,又有残疾,他的健康就是赵家拿厚厚的钞票精心烧出来的。但此刻,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进手术室抢救的同事轻声告诉周津塬:“血栓严重,肺和肾都有衰竭,…”

他同事说了几句就尴尬地停了,因为周津塬抛下她,再次朝着赵想容走过去。

赵想容自从告别警察后,就不停地低头在发短信。她的表现如常,没有哭泣。除了把之前的快递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这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但是等赵想容坐在周津塬的车上,她看着窗外,天又黑了,黑黝黝的街道。赵想容突然平声静气地问他:“老公,现在你开心了吗?”

周津塬转头望着她。

“你早就知道,许晗的死和我哥有关。这么多年,你就盼着他能出点什么意外吧。”她缓缓地调整着呼吸,“你现在开心了吗?但我告诉你,赵奉阳的这条命是我的。你要是敢…”

她话没说完,就被周津塬打断。周津塬把带着余温的外套丢在她身上,系上安全带,他淡淡说:“都发烧了就别跟我这儿说相声。我明早大查房,今晚还得值班,不能照顾你,先把你送回你父母家。”

赵想容把他的外套扔在脚下,她问:“我大哥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周津塬看着前方的黑暗,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没必要解释。但一双柔软冰冷的手掐在他喉咙上,带着甜丝丝的香气。

随后,他的脸被强行转了个方向,赵想容美艳的脸就在旁边,她居高临下地说:“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视线被挡,周津塬稳住方向盘,不得不紧急踩了刹车,幸好深夜,道路无人。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就像电流一样冲上来,赵想容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关心赵奉阳,那人也配?他立刻把赵想容抵到座位上,抓着她的肩膀,她一直盯着他,像头准备进攻的豹子,而且从开始就一点都不怕他。

他把话头还给她,“你这么希望是我?”周津塬阴冷地说:“很抱歉,我还是没做。”

赵奉阳因为身体原因至今住在老宅,不过,他也没和养父母同住,自己搬到老宅西侧的独楼里。

他在自己的楼里领养了两只橘黄色的流浪猫,都是母的,原本送出去和名贵的种猫配种,结果母猫肚子大了三个月,什么都没生下来,赵奉阳问了兽医才知道猫是假孕,他气得直接把两只猫都绝育了。

如今猫的主人躺在重症监护室,两只橘猫听到动静,喵喵地跑下楼迎接。

赵想容潦草地摸了摸猫光滑的皮毛。“他不会有事的。”她自言自语地说,“这白痴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可能这一次熬不过去。对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快递扔到抽屉最下面。

太糟糕了,如同一团乱麻,赵想容把头埋在枕头里,赵奉阳的车祸就像房间里的橘猫。它们悄无声息,但确实存在着,提醒着她的婚姻可能熬不过这个关卡了,可能就真的到结束的时刻了。

她耸着肩膀往被子里扭,逃避着这一切。

小时候的赵想容觉得她自己就是挂在天空的骄阳,如今的赵想容为曾经的明月伤神。以前的赵想容偏爱独来独往,但现在的赵想容只往人群中扎堆。以前的赵想容会看现在的赵想容一眼,跟她说别哭哭啼啼了,觉得她超级没用。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赵想容接起来。

“我是涂霆。我也马上准备回国了。”年轻又悦耳的男声,夹杂着关心,“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想容过了会才回答:“不好。”

涂霆沉默一会,他说:“把你银行卡号告诉我,我一回国,就立刻给你打钱。你亲人的医疗费,我包了,你不用担心。”

赵想容被逗笑了,感觉到唯一一丝的轻松,好像是从遥远的罗马带回身边的清风。

“先担心自己的烂摊子吧,傻小孩。”她挂了电话。

门敲响了,是陈南走进来,她测试了女儿的体温,说:“津塬说你有点发烧了。”又喃喃说,“家里有个医生就是好,他在医院,我和你爸也放心点。”

赵想容埋在她母亲的怀里,她转念一想,先得把自己身体养好,家里不能再倒下一个。

她做了决定,就很快睡过去。

>>>

周津塬的医院,每周三都有一次大查房,连护士长也必须参加。

这通常是医生最紧张的时刻,任何缝合,任何手术里的细微瑕疵,都会被质疑,还有八十多岁的教授会因为教学的缘故,揪着问病灶。而回答者的任何的答案,在众多医生学霸和名医面前,都会被沉默地审视且。

这是全国top1医院内部的医生激烈竞争,业务水平就放在明面上,接受质疑。实习医生,进修医生,高年级医学生,都争先恐后参加,晚到的人就只能站到走廊,抻着脖子听。

周津塬的老大最常跟他们说的就是:“别在这时候给我丢脸。”

浩浩荡荡地查完一次房,每个住院病人都相当于专家会诊一次,足足花费两个多小时。

周津塬对这种学术交流的场景印象深刻。医学生本来看书就多,他记忆力非常好,甚至还能记得一个很琐碎的细节,比如说,在大查房的时候,碰到过7名叫“许晗”的患者。

同名的患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治愈后出院了。

周津塬因为医生的身份,进到ICU病房里看了一眼插满各种导管的赵奉阳,他习惯性的看了片子,望了那张苍白的脸片刻。

八年医学生,读下来就像再投胎。一开始,教授问他为什么要学医,周津塬的回答是:“为了完美的报仇。”

周津塬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靠着呼吸器活着,昂贵的机械肢被卸下来,萎缩的大腿根令人触目惊心。还恨他吗?也许吧,不然怎么会夺走赵奉阳隐秘最爱的女人。

只是一结婚,粉红豹带自己冲进新的旋涡。一万次的争吵与磨合里,周津塬确实身心俱疲,连对赵奉阳的仇恨都好像搁在一边。日子平静滑过,导火线在去年才又点起。

他换下一次性服,洗手走出去,手机里显示他父亲的几通未接来电。

周老爷子背着手,凝视着墙面。

他并不经常约儿子到办公室见面,周津塬当初要当医生,全家上下面面相觑,儿子那脾气谁都拉不回来,周老爷子宠儿子宠到现在,倒也没什么办法。周津塬也争气,一路自己读过来,只不过,离仕途和商业都远了。

周津塬进门后说:“爸。”

周老爷子回头问:“听说,想容还住在她父母家?”

周津塬皱皱眉,没说话。他看到茶几桌面有几张照片,很熟悉,是苏昕和自己。

“她是不是知道了?”周老爷子冷声问,“是我派人去撞的赵奉阳的车?”

周津塬脸色微微一变。

周老爷子一拍桌面:“孽子!还不是为了你!”

chapter.16

儿子和其他女人在照片上的亲密,在周老爷子的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周老爷子看到照片,他所想的第一个念头是,对方手头总共有多少张照片——他们是什么人,他还发给了谁?赵家父母,赵想容,赵奉阳知情吗?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要从中获得什么?

周老爷子那晚在给儿子打电话求证前,突然放下话筒。他问自己的秘书,赵奉阳临走前是否有异样。

两人当时在书房坐得距离很近,周老爷子戴着老花眼镜,花费半分钟才看清儿子面孔前,半分钟内,那几张照片在同样也摆在赵奉阳的鼻子底下。

秘书想了想回答,赵奉阳临走前好像没什么异样,他一直是那种老谋深算的死样。

周老爷子却觉得有点心悸,他快步走到窗前,赵奉阳的房车已在雾气笼罩的夜幕里,无声地开出了大院。他看了一眼桌面的表,晚上十一点半。

赵周两家联姻,是人情和利益上的互惠,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这两年,周老爷子表示出想安全退休的意愿,势利的亲家转脸就抱上新的大腿。

也不是背叛。只是,亲家不再那么殷勤地出现,周老爷子如今打交道最多的,是晚辈赵奉阳。这个人,不可小觑,他让赵氏企业这几年不吭不响,却把舌头在生意版图上伸长不少。

秘书把保姆叫进来,收拾地面的狼藉。正在这时,保姆突然轻声说,她听到赵奉阳临走前问司机几点了,他们要去医院。

周津塬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他说:“您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

周老爷子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支雪茄,他没有点燃,深深地闻着,随后讽刺地开口:“省省吧你!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出去躲事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准备找我儿子的麻烦,我能坐视不管?我还没死呢!”

周老爷子把秘书叫过来,暗自下了命令。不过,周老爷子几番对手下强调,先在后头跟车,看看赵奉阳是不是去儿子的医院,也绝对不能伤害到赵奉阳性命。

万万没料到,中间出了个超市货车逆行,原本轻微的剐蹭车祸,直接让赵奉阳重伤。

书房里变得很安静,只剩古董钟表声嘀嗒嘀嗒地响一下,每一下都有压力。

周津塬俯身取过桌面的雪茄,他低头点燃,一动的时候,才知道后脊背湿了。

周老爷子指着桌面的照片,阴森地再开口:“我已经查出来了,这是赵想容发给咱家的快递。”

“容容和这些都无关。”周津塬顿了顿,他终于松了口气,“赵奉阳的车祸,并不是您造成的,您只是派人跟车,并没有派人撞他…”

“津塬,”周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我后悔当年放你去读医,你在医院里待得,啧,如此天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我告诉你,我仅仅花半天,就能查到是赵想容匿名发的快递。你觉得,赵家需要花多久,会查出那晚追着赵奉阳后面的三辆车都是咱家的□□?到时候又应该怎么解释,咱家派了三辆车去跟踪赵奉阳,唯独和赵奉阳相撞的那辆货车,根本不是我派来的,我告诉你,这纯属一场意外,你信我,因为我是你老子,但是赵家人能信这是意外?瓜田李下,真相从来不重要。你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周津塬没有说话。

“赵奉阳出了车祸,你岳父岳母肯定从里到外查一个清清楚楚。更何况,赵奉阳出车祸前,他是从咱家走的。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血海深仇!你爸还想退休后继续留在军委混,我他妈还不想搬到山里养老!”周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依旧威严,但仿佛老了几岁。

他斟酌地说,“赵家把赵奉阳往少东家培养的,所以你岳父才这么着急。他现在还陷入昏迷,你看,你也在医院工作,能不能…”

“我是医生,爸。”周津塬扬起眉毛,他锐利地盯着父亲,“这件事的立场,我首先是一名医生,才是您儿子。”

周老爷子凝视着儿子,目光咄咄逼人。但儿子连烟头都没抖,没有任何畏缩,还是那一股针扎不进水泼不出,软硬不吃的浑小子性格。有时候,他也不知道周津塬想要什么。

最后,周老爷子先放弃。“好,不提赵奉阳。我们说你媳妇,你和照片上那女人都进行到什么地步,赵想容怎么把照片都寄到我这里?赵奉阳知道这件事吗?赵想容现在住到父母家,她是不是猜出点什么?”

周津塬把整支雪茄投在茶杯里,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照片,整理整齐,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上面的苏昕和周津塬都慢慢地被撕成两半。照片碎屑洒在桌面。

他沉默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需要静静。

周老爷子不满地看着儿子背影,终于想到关心儿子,怒声说:“回来,坐下!你和豆豆出了什么问题,她不是都要准备怀孕?我告诉你,你对家里的情况,什么都不明白!但是,你俩现在绝对不能离婚!你把自己媳妇给我稳住了,她是大麻烦…”

“赵想容是我的麻烦,还是说,你是我的麻烦?爸,你老糊涂了。”

周津塬摔门而去。

>>>

这是一个令人坐立难安的春节前夕,无论对赵家和周家来说。

赵奉阳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连续三天都陷入昏迷。赵家父母天天都去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口,即使见不着面,多少也图个安心。只不过,他俩都是生意人,只能待一会,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各自先走了。

赵想容的二哥赵立森终于从美国飞回来,穿着淡灰格子的西装和领带,一副洋鬼子的白净打扮,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看着赵想容,把她拉到怀里,彬彬有礼地亲了下额头。赵想容娇嗔地捶了赵立森胸脯一下,对谁都那种风情的样子。

赵想容是赵家子女里最早结婚的,赵奉阳至今未娶,赵立森结婚也比妹妹晚,娶的是华盛顿颇有名气的华人女主播。周津塬看到她二哥的婚照后,曾经晦暗不明地说,新娘子和赵想容长得很像。

赵想容懒洋洋地回击他,世界上美女都是相似的,他自己脑子有病赶紧去治。

“奉阳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赵立森左右看了一眼,他问:“小周医生在哪里?”

赵想容轻描淡写地说:“人家在救死扶伤中,这里我守着就行。”

赵立森“呵”了声,没说话。

除了双方长辈,赵想容两个兄长当时都强烈反对妹妹和周津塬的婚事。不过,赵想容也不在乎,她那会觉得,一定要争气,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赵想容做到了。结婚多年,她哪怕一次都没有在娘家人的面前,说过周津塬的半句不是。

赵立森就在ICU门口站了会,随后到赵老爷子那里点卯。这几天人来人往,赵奉阳的歌星女友也送了几捧花,却只有赵想容老实地守在ICU门口,一守就是四五个小时。

等的无聊,她也会用手机刷一圈娱乐新闻。

涂霆在很久的消失后,低调地回国,还接受了一个半分钟左右的语音专访。

当记者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涂霆显然经过公关高人的指点,他言辞诚恳,扯了一堆虚虚实实的,什么希望大家理性追星,什么马上过年要注意道路安全,什么交警叔叔夜晚执勤很辛苦。人话鬼话都说了,唯独没透露整件事的丁点缘由。

涂霆出车祸的桥柱附近没有摄像头,这件车祸的真相依旧考究不明,涂霆的粉丝和黑子又在网络吵成一团,每个人都试图从他的话里找解释或破绽。但新的娱乐版头条很快蹦出来,两个知名演员夫妻公开离婚,以及某国际导演漏税的问题,他的热点被压下去。

赵想容和涂霆互相加了微信,顺便约到了他的拍摄。

司姐和发行部都喜滋滋,涂霆是超级流量,她们是第一个在涂霆车祸后递出橄榄枝的杂志社,涂霆粉丝为了支持偶像,肯定会报复性地购买月刊,对拍摄效果也不会那么挑剔。

当月杂志肯定就会脱销,司姐已经约了好几个广告商谈。

赵想容坐在医院的塑料排椅上,撑着额头发呆。

周津塬在午间时刻来找赵想容,顺便告诉她ICU里面的情况。他俩隔着一个座位,并排坐着,彼此就像陌生人。除了周津塬办公室的那一次,赵想容回国后再没有和周津塬单独相处过。

此时此刻,周津塬说完赵奉阳的情况,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她:“你打算一直住在你爸妈家?”

赵想容耸耸肩,同时伸直了自己的腿:“嗯,打算先住一阵。”

周津塬盯着她的长腿,没什么色心。他突然发现,她瘦了很多。

“咱俩的体检单下来了,都在我这里。”周津塬边说边站起来,他转身往走廊走,走得很慢,过了一会,身后果然有人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追上自己。

赵想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医院做事很搞笑,我的体检报告凭什么不寄给我,要你收着!”

“我们是夫妻。”他冷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替你收着?”

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周津塬和赵想容互相看了眼,他俩都有话要说,但随后又各自移开目光,默契地决定不在公众场合争吵。

“夫妻”这样的话,周津塬原先根本讲不出口,完全靠这场婚姻磨合的。

两人婚后,赵想容最喜欢当着别人追问的是,“周医生,来介绍一下,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不管周津塬觉得她怎么矫情,多少次沉默,她都厚着脸皮问,无时无刻对其他女人宣布她对他的占有。时间长了,他也就不置可否地陪她演戏。

周津塬没吃午饭,请了半小时的假,开车把赵想容送回家,两人依旧维持沉默。

他开回医院的途中,苏昕再次给他打来电话,被周津塬按断了,随后,苏昕发来短信,“周医生,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周津塬点了一下,他屏蔽了她的号码。

赵想容临走前的香气还绕在鼻尖,一种华丽的陪伴,显得车厢像个废墟。周津塬在把车开进医院车库前,抬头看了眼车窗外阴沉的天气,等匆匆走上电梯,他才意识到自己脑海里一直在想什么。

周津塬一直明白,他的内心,早已经没有那么多地方留给诚实和爱情。但在知道父亲做过什么后,周津塬也明白了,自己和粉红豹的这一笔糊涂账,在两人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这么纠缠不休,没法轻易谢幕。

这场婚姻于他,根本如同枷锁。

chapter.17

苏昕放下手机,她发呆了会,随后恼怒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苏秦平躺在嘎吱作响的床上,单手捧着本漫画书,有点玩世不恭地晃悠着腿:“人家不接你电话?你名牌大学生么,怎么这么快就被甩了啊?”

苏昕把苏秦的漫画书扔了,她蹙眉说:“你那天晚上都看到什么?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大夫。”

苏秦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已经跟姐姐重复过几百遍。那晚,苏秦远远地路过赵奉阳出车祸的地点,当看到前方路口出车祸,顺后就用公共电话报了警。“我就是路过的三好市民,帮着报了个110!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好么!”

“你手都没养好,不在家里睡觉,深夜跑出去干什么了?”苏昕狐疑地问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