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辺没多少钱,而这手术费大概是他四五年的工资。

他又跪着转身,在司茵面前,重重磕了两个头,“老板,求你,给我预支五年工资”

司茵被他的举动吓坏,懵了一瞬后,赶紧去扶他:“好。你先起来。”

她将罗辺扶起来,这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大媳妇儿。

司茵转头去看时穆,很担心。时穆转身要进手术室,她却握住男人一根手指,“老狐狸一定要救回悠悠。”

男人伸手,在她头顶一揉,语气温柔:“放心。”

手术室灯亮,罗辺仍然跪在地上。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儿的,是姜邵。

他们几人合力将罗辺扶起来,姜邵替男人撩起裤腿检查,震惊道:“好家伙,这腿骨都错位成这样了?你是怎么来的医院?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老油心疼这孩子,“赶紧送医院吧。”

罗辺红着眼睛,脾气倔,声音沉重:“我等悠悠。”

这人脾气倔,大家压根拿他没辙。众人在等待过程中,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辺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在首都,他出卖莫东,插手救了司茵。莫东对他施行报复,找人将他和悠悠堵在巷子里。他以一敌十,双拳难敌二十只拳头,被摁在地上。

这些人踩着他的脸,当着他的面,折磨悠悠。

将悠悠当成皮球,踢来踢去,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悠悠。罗辺被摁在地上,拼了命想要挣扎。可是即便他用尽全身的力,也不能动弹半分。

他歇斯底里地大叫,喊“救命”,喊“求求你们放过它”,喊“冲我来”

可他的姿态越低,这些人笑得越猖狂,对悠悠下手就越狠。

他们嘲笑:

“哈哈哈一条狗而已,至于让你变成这样?”

“这叫什么?这叫爱狗如命哈哈哈哈,怎么样,小子?看见心爱的狗因你而死,心有没有很痛?”

一个男人蹲下身,拍着他的脸说,“小子,你给我记住喽,这就是背叛老板的下场。我们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一条狗么?呵你随便报警,反正杀狗不犯法。”

这些人离开后,罗辺抱起地上抽搐的悠悠,疯了似的往医院方向跑。

穿过马路,被车撞倒。

司机下车想送他去医院,却看见他抱着一条狗,一瘸一拐地跑了。司机愣在当场,所以这种情况,他到底该不该追?

罗辺忍着腿部剧痛来到医院,又经一翻折腾,腿伤恶化。

老油心疼这孩子,强迫着他上了救护车,陪他去了医院。

老油罗辺离开后,姜邵再也忍不住,骂道:“这群孙子,净他妈整阴的,不敢搞人就搞狗,我特么想弄死他们!”

陆南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宽慰道:“我们报警吧。”

“报警?杀狗偿命吗?他们会因此坐牢吗?并不会。”姜邵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这些暗地里搞怪的臭虫,良心是屎做的。”

陆南问:“这些人跟你们结怨很深?”

姜邵解释说:“这个莫东跟老时一直对着干。他的父亲是台湾有名的商人,俱乐部乐于收购各类名犬和训犬师,他想操控国内竞技犬赛这只大盘,以此牟取暴利。但有老时和我在,他们就拿不了冠军,你说他对我们的怨深不深?上一次的护卫犬赛,赛方对犬只年龄有要求,老虎不能参赛;他们以为冠军是稳的,却没想到杀出一个小司茵。小司茵不仅拿走了奖金,还赢了他们的钱,现在他跟我们的怨,只会更深不会更浅。”

陆南皱眉:“上一次他们差点要了司茵的命,那司茵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相反。”姜邵语气一顿,继续说,“上一次在首都,他们搞的事已经引起警方高度重视。加上老时的家庭背景和在z市的财力地位,我还真不信他敢继续拿小司茵怎么着。他又不傻,现在小司茵和老时是什么关系?他触及了老时的底线,让老时变成疯狗,你觉得他能好过?莫东这孙子估计也只敢在老时底线边缘干点恶心事儿,只怕以后小司茵参加比赛,对手会越来越棘手。”

司茵吁出一口气,“以后只要有我在的比赛,我就绝不会让他们拿第一。”

手术室灯灭。

时穆走出手术室,摘掉口罩,朝司茵走过去。

他的神经高度集中数个小时,精疲力竭。司茵仰着脑袋问他:“悠悠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司茵一颗心终于落下,赶紧掏出手机,给老油打电话,报平安。

她将电话举在耳旁,等接通。时穆却弯下腰,朝她凑过来,贴着她另只耳朵说话,“没奖励么?”

司茵握着电话微一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愣了一下。

然后顺势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小口,红着脸问:“可以了吗?”

电话接通,老油疑惑:“什么可以了吗?”

“没我跟其它人说话,”司茵摸着滚烫的脸颊,呼出一口气,语速保持平稳,“悠悠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老油将这个好消息转达给罗辺。

电话立刻被他夺过去,亲自跟司茵求证:“悠悠真的没事了?”

司茵点头,“嗯,需要休养,命保住了。”

时穆很累,弯着腰,将下巴搁在司茵头顶上,一双手臂下垂,合上了双眼。

司茵的头顶压力巨大,却又不忍推开男人,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累,索性由着他,继续听电话。

罗辺在电话里几度哽咽,“老板,帮我好好谢谢时院长,他的恩情我记下了。”

司茵嗯一声:“好。我会转告他。”

挂断电话,司茵将手机揣回兜里,时穆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路过的护士看见这幅情景,震惊:时院长怎么跟狗撒娇似的,把脑袋搁在小司茵的头顶?

陆南用手戳了戳姜邵的胳膊肘,小声问:“时院长平时,就这性格?”

姜邵也目瞪口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有癞皮狗的属性”

秦副院长和肖护士也从手术室出来,看见这一幕,雷劈似的。

秦副院长小心翼翼蹭到姜邵跟前,问:“姜董,时院长这是啥情况啊?拿小司茵当放脑袋的架子啊?”

“什么放脑袋的架子,你是母胎单身狗吧?”姜邵掩着嘴,小声跟他解释,“这是老男人跟小女友撒娇。”

“撒撒娇!??咳”秦副院长被口水呛住,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肖护士围观这副稀罕场景,咂舌感慨,“啧啧,真没想到,时院长居然也有撒娇的一面今儿太阳不是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吧?”

司茵用手指戳了戳时穆的胸口,小声提醒他:“好多人看着呢。”

他一抬眼皮,慵懒地扫视围观群众,语气清冷,“看够了么?”

被时院长这冷眼一扫,肖护士和秦副院长头皮一紧,赶紧扭头走人。

陆南也说:“我忽然想起来,晚上有个通告。”

“哦,那我送你过去。”姜邵也带着陆南离开。

狭长的走道里,只余下他们两人。

窗外金色的阳光投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好片刻,时穆才将脑袋从小姑娘头上挪开。

司茵送他回办公室休息。

休息室内。

大脸猫趴在枕头上打盹,被司茵赶下床。

他扶着疲惫的时穆躺下,男人躺下时,却顺手将她也往下一拽。

司茵重心不稳,脸砸在他结实的胸脯上。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下巴,揉着鼻尖,皱眉,“你故意的。”

“对。”男人抱住她的腰,“往上面来一点。”

“”司茵感觉到了来自身高的屈辱。

她胳膊肘撑着男人的胸板,匍匐前进,直到脸处于男人面颊上方,停住。她的呼吸与男人的呼吸交缠,稍微一低头,就能轻易吻住男人的脸。

司茵就这么看他,用手将男人的嘴唇捏成一个“尖尖嘴”。

她眉眼弯弯,乐不可支。

时穆沉着脸,不太痛快。小姑娘这是,什么恶趣味。

司茵将他的嘴捏起来,变成各种奇形怪状,“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干的事儿。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想法可以成真。”

时穆嘴被她捏着,不能说话,只能沉默,由着她。

小姑娘丰满的胸紧贴着他的下巴,且随着呼吸,不断起伏。

天气渐热,她穿的衣服越来越少,时穆从这个角度,完全能看见她的沟壑。

她这副小身板看着单薄,料却是足的。

他抱着小司茵翻了个面,将娇小的女孩压在身下,仔细打量着她,呼吸变得粗重。

司茵看着男人一双水晶晶地眼睛,被吸住,指腹去触碰他的眼睫毛。可刚触上,男人的吻便落下来。

只亲了一下,司茵的手机响了。

她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接通。

这通电话是尤哲浩的打来的。

他问:“小司茵,我大伯在宠物医院吗?”

“不在,怎么了?”司茵反问。

尤哲浩松一口气,“哦,我家小男孩的狗生病了,我送他过来给狗检查,我这不是怕遇见大伯嘛。对了,你能让时院长帮我们看看狗吗?”

司茵摁开免提,用嘴型问时穆:可以吗?

男人神色阴沉,表情不太情愿。司茵说:“可以啊,没问题,院长办公室,你们直接过来。”

挂断电话,时穆冷呵一声:“挺能耐,学会替我做主了?”

司茵搂住他的脖子,噘嘴说:“我这不是在行驶女朋友的权利吗?怎么,在你这里不允许吗?”

“允许。但是”

“但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男人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耳垂,乃至脖颈这些吻密密匝匝,又猛烈,最后因为敲门声,被迫收住。

其实司茵没想到,时穆会是这样,会这么毫无保留地亲她。她以为,时穆会是那种,让女朋友主动的男朋友。

可她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老狐狸好像特别主动,亲她时,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似乎也不会尴尬。

司茵还担心他在监护人和男朋友的身份之间难以扭转,现在看来,她是多虑了。

他还真的是有禽兽潜质。

第48章 幼稚犬

司茵去开门。

尤哲浩那只大块头就在门口立着。她还没开口打招呼, 他的肩后探出一只清秀的小脑袋,怯怯地跟她问好:“你好, 司茵姐姐。”

男孩留着西瓜头, 眉清目秀,矮了尤哲浩整整一个头。

他皮肤很白, 几乎没有血色, 眼睛却清亮地让人惊心。男孩看着瘦小,怀里却抱着一条成年的黑色拉布拉多。

司茵在门口一愣, 问尤哲浩:“这是?”

尤哲浩介绍说:“哦,介绍一下, 这是我家小男孩, 肖陌, 你叫他小陌就好。”又指着狗说:“这只拉布拉多叫平安。”

“唔。”她冲着小陌点头,将门拉开,侧身让他们进来, “进来说话。”

小陌抱着平安,有点吃力, 尤哲浩看不下去了,再次低声向他提出要求,“小陌, 让我抱好吗?”

小陌抿着嘴唇,摇头。

时穆抬手一指办公室里的观察台,对他们说:“来,把它抱上去。”

小陌将平安抱过去, 放在观察台上。

平安无精打采,喘息声很重。时穆替它检查后,疑惑:“谁下手这么狠?”

男孩紧张地一颤,低下头,拿下巴抵着锁骨,不回答。

时穆打眼看他,这埋头的神态,简直与小司茵如出一辙。他去取针,“内脏出血,我给它打几针止血。回去以后,你这个当主人的要好好照顾,知道吗?”

男孩重重点头。

小陌19岁,比司茵小三个月,很内向。他纠结好半晌,才掏出手机,鼓足勇气问时穆:“时院长,我能留一个你的微信吗?”

时穆尽量和犬只家属保持一定距离,“有什么事来医院。”

被拒绝,小陌明显很失落。司茵见状,掏出自己的手机说:“留我的吧,平安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向我咨询。”

小陌点头,留下司茵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