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过来看看你。”
彭学敏看着纸箱子问：“你这是要干吗？”
何霖拍拍手上的灰：“上回不是说我要调省里吗，提前归置归置。”
彭学敏犹豫一下：“那，你们家老沈呢？也一块儿走？”
“他…应该走吧。”
彭学敏观察着何霖，试探地问：“你和老沈没闹别扭吧？”
何霖愣了一下，随即解嘲地笑笑：“你也知道了。你说这叫什么事，老了老了，弄出这 么个动静来。”
彭学敏担心地问：“这么说是真的？！跟你摊牌了？”
何霖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应该是那女孩一厢情愿吧。”
彭学敏警告她：“你可别掉以轻心，现在的女孩子和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一样，都猛得很 ！”
何霖点头：“我见识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让我得那么费心费力地维持，得小心翼翼 地看老沈的脸色，生怕他移情别恋，那这个婚姻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彭学敏不禁慨叹：“你呀，就是太好强。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也是我的经验之谈， 一个家，贫富贵贱且不说，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能够相互欣赏，能够配合默契。你在 外面是院长，他在单位就是个普通警察，你们俩的职位确实有差距，老沈也是个有自尊的男 人，他能没压力吗？”
何霖不同意：“谁没压力，我一个女人干到这份儿上，压力小吗？压力也是动力。”
彭学敏无奈地说：“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劝你这种事还是警惕点好。”
何霖没说话。彭学敏叹口气：“怨不得笑笑这段心神不宁的，说实话，我今儿就是为这 来的。”
何霖摇摇头：“是我们当父母的不够格，让孩子跟着操心。”
彭学敏又叹了口气。何霖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的，听钟华说的吧？”
彭学敏摇头说：“钟华怎么会知道？！我是从林季红那儿打听出来的。”
何霖沉吟：“哦，是吗…”
彭学敏不解地问：“这事和钟华有什么关系？”
何霖苦笑：“咳，别提了！哎，对了，问你个事，钟华有女朋友吗？”
彭学敏点头：“有，你可能还知道，就是陈尘他妈妈的律师。”
“哦，我见过那女孩。”何霖想起来了。
彭学敏问：“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何霖苦笑：“我们俩都太大意了，笑笑爱上你们家钟华了。”
“是吗？！这我可没想到…”彭老师大吃一惊。
彭学敏回到家，问钟华和沈笑是怎么回事，并叮嘱钟华要处理好与沈笑的关系，以免影 响高考。钟华听母亲这么一说，决定与沈笑好好谈一次，不能让她误会了。
这天，钟华约沈笑在学校附近一家肯德基餐厅里吃饭，沈笑安然地坐着，看钟华端着一 托盘食品过来。
沈笑美滋滋、羞涩地看着钟华：“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钟华犹豫一下：“复习太辛苦，所以…让你放松放松。”
沈笑害羞地笑了笑，低头开始吃。
钟华没动。沈笑吃了几口，奇怪地看着钟华：“你怎么不吃啊？”
钟华踌躇着，终于开口说：“高考是一生中的大事…尤其现在是冲刺时间，一定要全 力以赴，不能分心…”
沈笑娇嗔地笑了：“老八股，你给我订的目标不是600分嘛，我保证完成就是了。”
钟华放心地说：“那就好。”
沈笑看着钟华，眼里满是爱意和娇羞，终于她低下头柔声说：“你别担心我了，快吃吧 ，要不都凉了。”
第九篇第三章
3
看着沈笑满脸羞涩的模样，钟华琢磨着措词：“…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很好， 我一直待你像亲妹妹一样，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想…”
沈笑听着钟华的话，以为他终于要向自己表白了，不禁心头撞鹿，不敢再看他，满脸羞 红地低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其实和你想的一样…”
钟华连忙说：“不，你误会了，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钟华终于下了决心，清清嗓子：“笑笑，我今天来就是 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你是个很懂事很优秀的女孩子，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可爱的小妹妹， 实际上，我有女朋友，我不希望你对我们的关系产生误解。”
沈笑一下愣在那里，半晌，才涩涩地说：“大老远，就跑过来告诉我这个？”
钟华很尴尬：“是，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还 不懂…”
沈笑看着钟华，脸色越来越难看，似在经受一种奇耻大辱，终于她委屈地嚷道：“你以 为你是谁啊，你有没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钟华忙无力地解释：“我只是想，你知道可能更好。”
沈笑倔强地反击：“拜托，你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
钟华垂下眼睛：“我妈昨晚把我叫回家，骂了我一顿，我想，我是有责任。你大了，可 我一直还把你当不懂事的小妹妹，可能有些地方让你误会。”顿了顿，他诚恳地说，“笑笑 ，我知道这种方法你可能有些不好接受，我妈的意思本来是让我不说这些，直到你考完高考 。但我觉得那样对你不负责任，笑笑，我相信你是个大孩子，一定能调整好自己，好好考试 ，不辜负我、我妈、包括你父母对你的期望。”
沈笑恨恨地看着钟华，眼圈已经红了，她咬着嘴唇，站起身来：“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 ！我告诉你钟华，你别以为你是人见人爱的大情圣，我沈笑对你根本就无所谓！”说完，推 开眼前吃的东西，转身离去。
沈笑回到家，气呼呼地把书包往餐桌上一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何霖正在客厅里用熨 斗烫衣服，跟女儿打招呼，沈笑也不答理，何霖又烫了几下衣服，觉得不对劲儿，过来伸手 摸沈笑的额头。
沈笑一把将何霖的手打掉：“你别碰我！”
何霖猜测地：“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谁惹你啦？”
“你！”
“我？！”
“你们大人都虚伪！”
“…”
“从小你就说，和我做朋友，可以交流、可以交心。全都是假的！”
“怎么是假的？妈是一直愿意和你做朋友呀。”
沈笑气愤地质问：“我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了你，你却四处张扬，这是朋友该做的吗？”
何霖这才如梦方醒：“噢——我是说了，可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平生最恨人家出卖我，背叛朋友。”
何霖试图解释：“笑笑，妈不是故意的，昨天彭老师来看我，这话赶话的…笑笑，妈 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要听，你说的时候想什么来着！我爱钟华，那是我自己的事是个人隐私，这是宪 法赋予公民的权力。你凭什么告诉彭老师？”
“我当时想彭老师也不是外人，好了好了，妈认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你就是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你想去省里，就去省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是武则天啊！我看就是西藏把你给毁了，大脑缺氧！”沈笑这回是老账新账一起算。
何霖也有些急了：“笑笑，怎么跟妈说话呢？”
沈笑不管，只顾自己说得痛快：“你想让我怎么说？我上次在钟华那儿住了一夜，我不 就没带钥匙嘛。你又找林季红，又到处打电话，变着法地刨根问底。你不就想知道我和钟华 干什么了吗？好，我满足你，睡觉！我们俩在屋里睡觉！”
何霖真急了：“你给我闭嘴！越说越没边了，说这种话也不脸红。”
“我脸红什么，我真心爱他，以后我还去找他，不信你看着！”
何霖气极了，伸手给了沈笑一个耳光。沈笑愣了一下，然后，发疯似的抓起书包，跑进 自己房间。何霖站在那里，嘴唇发紫，半天回不过神来。
高三·一班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埋头做模拟题，沈笑也在不停地写。彭老师正在她背后 给一名学生讲解，沈笑伸着懒腰做各种怪动作故意吸引她。彭老师忍不住来到她边上，看她 的卷子。卷子上放着信纸，抬头写着：“亲爱的钟华…”
彭老师皱了皱眉头，知道一准是钟华把事情弄砸了。
沈笑故意用胳膊盖住那封信，不理睬彭老师。彭老师欲言又止，只好走开。林季红隔着 过道，向沈笑桌面伸长脖子。等彭老师走远，沈笑把纸抓在手上，揉成一团，扔在书桌里。 这一切，林季红都看在眼里，她冲沈笑吹风：“牛！”
操场上，学生们三五成群。沈笑和林季红在篮球架边靠着。林季红佩服得五体投地：“ 牛！你真牛，敢跟你婆婆叫板！”
沈笑余怒未消：“是她们太过分了！他们都把我当什么人，钟华还来告诉我他有女朋友 ，我沈笑难道就那么贱，那么没人爱吗！他们不是反对吗，我就成心气她们。看她们能怎么 着！”
林季红的眼力还真毒：“彭老师一点辙都没有。你没发现她上讲台的时候，手上拿的粉 笔，一直在转啊转，好像老尼姑捻珠子！”
沈笑愤愤地：“活该。”
沉默片刻，林季红有些遗憾地说：“你跟他们叫劲倒是挺解气的，可惜这段初恋就算完 了。”
沈笑咬咬牙，决然地说：“谁说完了？！她们越反对，我就越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惊天 地、泣鬼神，逼急了我，我就把第一次给钟华！”
林季红惊呆在那里：“哇塞，姐们儿，你忒猛了！”
傍晚，沈笑回到家，也不跟妈妈打招呼，一头扎进自己卧室，半天不见出来。何霖因为 昨天失手打了她一耳光，心里一直不得劲儿。她在客厅里犹豫了半天，终于从茶几上拿杯子 倒了杯水，端着去敲沈笑房门。里面传来沈笑的声音：“进来。”
何霖推门进去：“天太热，妈给你送杯饮料。”
她一进门，愣住了——床上竟然摆着四五个胸罩！而且，沈笑身上穿着的，正是上次送 给她的那个红色、加水的性感文胸！
第九篇第四章
4
见妈妈进了屋，沈笑装做忙不迭地抓起一件低胸吊带裙，三下两下套在身上。何霖一时 不知说什么好，她放下饮料，拿起床上的一个胸罩，皱眉看着沈笑：“你穿这个合适吗？”
沈笑照着镜子，似乎浑然没有意识到妈妈的不满，对着镜子还自我欣赏地扭了几扭：“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好的哇，显得成熟，有女人味！”
何霖眉头越皱越深：“笑笑，如果你是生妈妈气，和妈妈较劲，我还可以原谅你现在的 行为。如果你是当真…”
沈笑打断她，从镜子里看着她：“我没生您气！我还感激你们呢，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 钟华表白，这回你们倒帮了我的大忙，正好！”
何霖气得无话可说。偏偏这时，门铃响了。何霖生气地出沈笑屋去开门。沈笑对着镜子 不禁得意地一笑。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何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钟 华！
何霖有些不自然地招呼钟华进屋。钟华本来也是硬着头皮才来的，这会儿，明显感觉到 何霖阿姨不大欢迎自己，更加尴尬了，慌忙解释：“沈笑说让我来帮她复习生物。”
这时沈笑飞奔出来，当着妈妈的面，亲热地一把拉住钟华的手：“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 不来了呢！来，钟华哥，快到我屋里来！”说着，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房间，顺手把门关 死了。
一进卧室，沈笑马上变了脸，劈头质问钟华：“你有女朋友为什么瞒我？”
钟华苦笑着解释：“我没瞒你，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沈笑气恼地：“都一样！”
钟华提醒她：“笑笑，你有点无理取闹，把我叫来就是问这个？”
沈笑挑衅地：“不行吗？你还真以为补课，补课用得着你吗？”
钟华有点生气，扭过头，想想，又耐心地说：“笑笑，我是没专门告诉你，这并不意味 着隐瞒。你会把自己的私事，到处和人讲吗？况且，我马上就要去云南了，我们俩也出现了 一些矛盾，这种时候我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呢？”
沈笑不说话，气呼呼地瞪着钟华。钟华诚恳地向她道歉：“笑笑，我知道你可能生我的 气，你骂我恨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这样！”
沈笑又委屈、又气愤：“我怎么样了？我做什么难道还要得到你的同意吗！”
门口传来微弱的动静，沈笑敏锐地听到了，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她马上退到房门口 ，背靠着门，故意提高嗓门：“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你有女朋友又怎么着？ 我不在乎！难道我不够美，不够性感吗？！你来呀，我相信你一定也喜欢我！什么妹妹，都 是瞎扯！从你的眼光里我就看出来，你爱我，也想要我！…”
何霖在外面听不下去了，抓住门把手，想要开门进去，才知门锁上了。何霖拍门：“笑 笑，你开门，听到没有！笑笑，把门打开！”
“你别管！我俩的事，你别管！”
“笑笑，开门！”何霖使劲地按门把手，门死活打不开。她急忙去抽屉里翻出一串门钥 匙，又跑回来。
房间里，钟华起身要去开门：“笑笑，把门打开，让阿姨进来！”
沈笑一把把钟华推开：“这是我的屋子，你管不着！”说着，她使劲推动一个沙发，堵 在门上。
何霖毫不容易打开门，一推门，又被沙发挡住了。何霖更加生气：“太过分了！沈笑， 你太过分了！你把门给我打开！”
沈笑厌恶地：“走开！你烦不烦呀？”
何霖站在门口气得一个劲地发抖。屋内，钟华也极为震惊地瞪着沈笑，似乎不相信自己 眼前的一切、眼前的这个沈笑是真的。沈笑不禁有些心虚，嘴里却丝毫不肯示弱，也拿眼瞪 着他：“干吗这么看我？看我千遍不厌倦，是不是啊！”
“笑笑，你是太过分了！”钟华很生气，他站起身去推沙发，“你躲开。让阿姨进来！ ”
沈笑挡住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她休想！”
钟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脑门上都冒了汗：“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笑笑，别闹了 ！”
外面，何霖还在用力拍门：“你们俩，都出来。听见没有！”
钟华刚想拉开沈笑，沈笑就势往他怀里扑：“你干吗躲着我！我不漂亮，不性感吗？！ ”
何霖在门口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扑到沙发前，两手哆嗦着拨电话，电话通了，她冲着电 话就吼：“你赶紧回家，你闺女疯了！…别唆，回来再说…和谁…和我，还有钟华 ！”
房间里，钟华非常生气：“你胡扯什么！”
沈笑故意往他身上撞：“我怎么了，我愿意！”
钟华一把把她推到床上，沈笑倒下去，又要爬起来。钟华指着她，怒喝道：“你再敢乱 来，我跟你绝交！！”沈笑见钟华满面通红，显然是真动了气，终于没敢再起来疯。
钟华用力地搬开沙发，打开门，冲到客厅门口，套上鞋，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何霖吃 惊地望着他的背影，放下了电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
何霖愣了一会儿，起身奔沈笑房间。
何霖进来，正好沈笑刚从床上爬起来，吊带耷拉在肩膀上，她嘟着嘴把它扶好了。
何霖气得要命：“你这叫什么？不自尊！不自爱！！”
沈笑嘟哝着：“我愿意！”
何霖激动地：“我一直宠着你，爱护你，你可好，这么下作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沈笑无力地反驳：“我怎么下作了？我爱钟华，很纯洁！”
“人家钟华有女朋友！”
“公平竞争，机会均等。孙中山早在1900年就提出来了！”
“胡扯，这叫下贱！你懂不懂，你以为你这么投怀送抱钟华就会喜欢你？！我告诉你， 他只会觉得你贱，看不起你！”
沈笑愣了，把反击也彻底给忘掉了。
一场暴风雨平息下来。客厅里，一家三口闷头吃饭。沈笑吃得很快，迅速扒拉完，离席 回屋，关上房门。
何霖和沈锡良相对无言。
何霖冲沈笑房间小声说：“你没看见她刚才…唉！我跟你说都脸红！”
沈锡良向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也小声说：“她这么折腾，我觉得是生你和学敏的气 了，成心跟你们对着干，未必是她本意。”
第九篇第五章
5
“我问她了，她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