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刚传开,仁亲王妃就哭哭啼啼寻了过来:“王爷,你不能任由世子妃这样折腾,难道把我们几个都定性为贼,对府里的名声好吗?呜呜”

杨侧妃却拿着两页纸过来:“王爷,这是我房间里的公中之物,不是婢妾有意私藏,婢妾也不知道从王妃手里领取的东西,她竟然没有记账。”好吧,一句话就把事情全部推到了王妃身上,把她自己摘了个干净。

仁亲王现在对杨侧妃的态度还是最好的,毕竟她名下贪污的数字最小,并且,还有可能是被下人蒙蔽所致,而这些错误,也可以推到王妃身上,是她御下不严,家中奴仆才无法无天,贪腐成风。

董侧妃面对自己卧室旁边的耳房,心里一阵胆战心惊,这是个小库房,她利用王妃账目混乱,从库房里弄出好些宝贝,有少数送去了娘家,大多数还都在这里,一旦暴露在大庭广众,她的脸面可就丢光了,怎么办?自从王爷把对牌送给世子妃的那天起,所有守门的婆子全都是从城外的庄子里调派过来,她买通的那些个仆人,也都被调换了岗位,多数根本都不在府里,不知道哪儿去了,她就是想把这些宝贝送出去,也没有机会,怎么办?

“侧妃娘娘,不如全部埋起来吧,晚上,咱们在院子那边的小花园挖个大坑。”午妈眨着眼给主子建议道。

“外院的人又不能进来,咱院子里哪来那么多有力气的,能挖出那么大的坑呀?”董侧妃忧虑地道。

“侧妃娘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到位了,还愁没人干活吗?奴婢和几个抬肩舆的婆子接触了一下,她们中有几个人可以买通。”

“这些人可靠吗?”董侧妃还是担心不已,昨天王妃去王爷那里闹腾,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被禁足在院子里不许出去,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惊惧,本来走到半路,也想配合王妃一把,把这盆脏水,倒扣到世子妃头上,最后被午妈劝了回来,查账的人全都是外面请的,世子妃根本就没有插手,现在,饶是她翻云覆雨手段了得,也没法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

“侧妃娘娘别担心,她们只要暂时嘴紧就行,过了这几天,府里还有一场丧事接一场喜事,有的是机会让她们消失。”

“一定要隐秘。”

“是!”午妈领命而去。

这天晚上,上弦的小月牙儿,弯弯地挂在天空,晶莹玉润,光华灿灿,地面上黑影幢幢,一丈开外就看不清人影。仁亲王依然歇在外院的书房,景烟安排了四个小太监值守,他在书房隔壁的下人房里歇息,白天忙累一天,晚上若不抓紧睡觉,他也坚持不下来。

外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值班的小太监本来正在打盹,闻声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飞檐翘壁的屋宇在朦胧月色下,犹如一只只面目狰狞的野兽,小太监心里有一丝惊惧,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身边一起值夜的同伴:“听,脚步声。”他的话语刚落音,有一盏宫灯在路的尽头冒了出来。

“侍卫姜大哥来了。”同伴低语一声,急忙拉他起身相迎。

姜侍卫很快就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两个太监,低声问:“王爷醒着吗?”

“没有!”

低语和脚步声,惊醒了隔壁的景烟,他起来开了门。

“景公公!”姜侍卫急忙行礼。

“什么事?”

“内院有奇怪的声音,持续半个多时辰了,还请公公安排人去查看查看。”

“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挖掘什么一般,公公不妨扣个空碗在地上听一下。”

景烟也做不了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叫醒仁亲王,最后,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任青,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任青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走了,他不敢惹事,敲开垂花门,便一直悄悄进行,最后发现声音是从董侧妃住的院子里传出的。

王府外墙很高,内院之间的墙壁就一般般,任青让一个个子高大的太监顶着他,趴到墙头看了一眼,发现在挖掘什么东西,因为天黑,看不真切,便悄悄退了出来,报给了景烟。

姜侍卫还在外面等着,他第一反应是掩埋尸体,吓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哆哆嗦嗦道:“不会是谁死了?”

“你才死了呢。”景烟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他可比姜侍卫的猜测靠谱多了,王爷让登记内院的财产,董侧妃肯定是掩埋什么。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景烟驱散众人。

外面这一切,仁亲王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他心里有事,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姜侍卫和景烟说话时,就醒了。

没想到董侧妃竟然如此做派,仁亲王的心里哇凉哇凉的,他有一个徒有虚表的王妃,已经让这个家混乱不堪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侧妃,而且,这个侧妃还是自己身边很得宠的,他甚至利用她压制世子妃。到了现在,仁亲王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女人,都不愿意见世子妃出头了,她们不是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意,而是,而是要满足她们自己的那点私心。

“咳咳——”不知是翻身太多吃了凉风,仁亲王忽然咳嗽起来,景烟反应最快,立刻便倒了杯温水进去伺候。

这一会儿时间,仁亲王已经下定了决心,王妃眼睛瞎了,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董侧妃有个地位显赫的娘家,现在又这样不肯安分,将来新王妃进门,肯定是个大隐患,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仁亲王暗下决心,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喝完水,仁亲王让景烟伺候着穿上衣服:“带上可靠的人,去董侧妃的院子里,瞧瞧她在做什么。”景烟立刻就明白了仁亲王的意思,他立刻出门布置,很快就叫来了三个心腹太监,这些人平日里寡言少语,平平无奇,在王府里几乎没人注意,但却是仁亲王最信任的心腹。午妈在傍晚时,把买通的几个粗使婆子带进了芭蕉院,在戌时初开始在院子的花园里挖坑,她还是没经验,只以为夜深人静,人们都睡了,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却不知道夜深人静,些微的声音,都会传得很远,这会儿,花园里的大坑,方圆一丈一人多深,勉强够埋董侧妃贪污的金银玉器瓷器等,丝绸匹缎绣品,因为不耐放,董侧妃打算这几天偷偷运回娘家去。她以前也常这么干,只是手头这些料子,都是皇宫里赏赐的,外面根本没有的卖,虽然哥哥家也有一部分,但远没有王府数量多,也没有王府的品种多,比如号称一两金子一寸锦、雕花的的缂丝,这些稀世布料,她哥哥家就很少,她也不敢送去太多,唯恐引起王府这边人的注意。现在,董侧妃也顾不得了,她不藏到娘家,眼看这边就放不住了。

...

第三百一十章 厌弃

午妈指挥人先在坑里铺上草席,然后又铺上一层苇席,这才把珠宝箱子往里放。

太监景林在墙头看过,下来给仁亲王说:“大概在埋什么东西。”

院子外面的人都出了一层冒冒汗,当年萧逸的夫人在家里埋了个死人的事儿,京城知道的还很多呢,这会儿夜深人静,他们都想偏了。

“不是人。”景林急忙补充,小盒子,大概是银子吧。”

“进去,把门开开。”仁亲王下令。

景林答应了一声,三下两下蹿上墙头,翻身跃下,然后开了门。

午妈听到声音,吓得浑身哆嗦:“快去看看,是不是家里来贼了。”

景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闭嘴,王爷驾到,还不快快迎接。”

院子里的人噗通一声都跪下了,有个婆子反应快,趁着夜黑,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一段,想要钻进芭蕉林里,景烟的人已经到了,举着灯笼四下搜寻,把她又给扯了出来,还狠狠踹了两脚,肋骨都断了。

董侧妃听见外面的声音,当时真傻眼了,坐在屋子里一动也不会动,脑子里跟塞满了乱麻一般,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心里一股凉气不停地往上冒:完了,完了,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戏了。

董侧妃在屋里颤抖了半天,见男人连斥骂一声都没有,胆子又慢慢回来了,转着眼珠子,思谋着应该出去请罪才是,若是能让王爷说一声原谅,事情就算过去了。

她匆匆脱了外衣,除去荆钗,把头发抓乱,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走出来,她装作惊讶地样子问道:“王爷来了?你怎么不进屋在外面做什么?”

仁亲王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女人还想蒙蔽自己,心里猛然涌出一股厌恶。他现在心有所属,只想为娜仁高娃打算,董侧妃不管如何卖力表演,都只会让他更讨厌。

见男人连一句话也没有,董侧妃心里哇凉哇凉的,但她从来就不肯轻易罢手,就算知道此情此景对她非常不利,董侧妃也还有继续表演下去:“王爷怎么不进屋?三更半夜的,外面天儿凉。”她说着,还趿拉着鞋子过来,扯着仁亲王的衣袖,想把他拉进去,“王爷,浩儿下午写了一篇文章,还想请你看看呢。”她是想让仁亲王看在儿子的份儿上,饶恕一下。

仁亲王轻轻但很坚决地拨拉开女人的小手,他本就是个凉薄的父亲,钱隽那么努力那样优秀,他都看不到眼里,对钱轩和钱浩好,也是他看在两个女人的面子上,寄托感情罢了,前段时间钱浩的疏远,让仁亲王觉得这个儿子是个喂不熟的薄情郎,已经对他十分失望,现在,他的心里,全是娜仁高娃公主,钱浩就更不能引起他心中的怜惜了。但他还让人把东西放进了董侧妃的小库房,然后把房子锁好,钥匙给了景烟:“这就是三爷以后的全部身家,你帮着看好了。”

“是!”

什么叫三爷以后的全部身家?董侧妃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她抬脚就冲出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王爷,奴婢有罪,请你不要牵连到三爷,他是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闭嘴。”仁亲王大怒,“你是想要把府里的人都招来怎么的?他一个庶子,能有这样的身家,已经是烧高香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董侧妃往前一扑,还想抱住仁亲王的脚,却被仁亲王制止,他一只脚踩着董侧妃的肩头:“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生气。”

“呜呜——”董侧妃刚刚开始哭泣,就被景烟一把捂住了嘴巴,让人架起来送进了屋子。仁亲王走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景烟处理,他在小库房的窗户和门上,贴了封条,然后,把一院子的下人,连同那几个粗使婆子,全部送出了王府。这时的城门也才刚刚开启,马车没有像以往那样,去仁亲王府的几个农庄,而是直奔西山煤窑,一干下人,全都去那里上班去了。

太阳升起来,芭蕉院的坑早就填平了,还载上了花草,仁亲王府一如往日,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细心的人,几天后发现没看见董侧妃,时间长了,所有的人都听说了——董侧妃突发恶疾,在院子里静养,任何人不打打扰,甚至连董家的人也不许探望。

董勇以为是新王妃要进门,妹妹咽不下这口恶气,和仁亲王闹腾了,他一边骂妹妹短视,无用,一边亲自到仁亲王那里道歉,为妹妹说情。

“艳萍这病凶险,出了太医,谁也不能探视,董大人回去吧,不要瞎猜测。”仁亲王对董进才竭力反对自己娶娜仁高娃公主非常介怀,对他的态度便特别冷淡,不等董进才再说,他已经端茶,让景烟送人了。

董进才被赶出了仁亲王府,这是妹妹赐过来还是第一次,他气哼哼地上了轿子,一路上脑子不停地思索,仁亲王到底为何会这样,他今后应该怎么办。

过了几天,董夫人试探着往这边派了几个仆人,都没能见到董侧妃的面,甚至连内院都没让进,董家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严重到比他们想象的还重,董进才派人在仁亲王府的下人中打探,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小姑到底做了什么事,连累王爷见她一面都不成?”董夫人抱怨道,“不让见就算了,老爷,我们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呀?弄钱的法子多了啦。”

“笨蛋,这哪里是艳萍惹恼了仁亲王?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事惹王爷如此恼火?还不是我反对他娶那个鞑子女人,才惹下的祸事?连累了艳萍。”

“这怎么办呀?”

“怎么办?凉拌,等一等,王爷的气儿消了再说。”

“王爷有了新王妃,侧妃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董进才依然信心满满。仁亲王大婚前夕,呼伦尔派的特使团到了,不仅送来很多贵重物品做娜仁高娃的嫁妆,还又给永昌帝送来两个美女。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婚事

这一回永昌帝没收,给退了回去。呼伦尔第一次送来的两个美女,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搜寻又搜寻才找出的绝品,第二次送来的,便没有前两个美丽,也没有那俩个机敏,更别提才学家事,永昌帝不是特别好色的男人,当然不会降低格调,守着肉菜又看着豆腐。再说,他的王宫了,哪里能放置那么多鞑子女人?御史也不答应。

宗人府和仁亲王世子夫妇配合,把这一场婚礼置办得十分隆重庄严,仁亲王十分满意,新王妃也特别满意。娜仁高娃公主虽然是并嫡,但她是公主,而仁亲王妃却是续弦,因而一进门,就把刘彩琴压下去了,王府里的下人,见新人得宠,并且还有地位,做事又爽朗,深得王爷喜爱,立刻倒戈过来,阖府上下,几乎没人再理睬刘彩琴。

别的人还好说,钱轩竟然也嫌弃他母亲,让刘彩琴特别伤心。这娘儿俩闹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件事——钱。钱轩以前喜欢混青楼,现在又多了一个去处——赌场。这两个地方,银子花的跟流水一般,以前刘彩琴掌握中匮,怎么也能抠出一些,现在大权旁落,她不得不捂紧手头的积蓄,钱轩得不到满足,便和他娘厮闹。

刘王妃眼睛瞎了,下人也不敢太拦着钱轩,他每次去,都要从娘亲的房子里,摸走个东西,虽然不是现金,但那也是能换钱的,刘彩琴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见,能想来儿子做了什么,她哭着劝钱轩:“轩儿听母亲说呀,别这样,让你爹给你找个差事,然后,再续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母亲求你了。”

钱轩理也不理,东西到手,便扬长而去。

刘王妃想去找仁亲王,让男人来管管儿子:“传马车过来,我要见王爷。”她眼睛瞎了,出门最喜欢坐王府里的小马车,以前主管中匮,一句话马车就在院子门口等着,现在,境况可就不那样了。

下人们都不敢吭声,王妃等了又等:“怎么还不扶我出去?”

“娘娘。”

“有话快说。”

“娘娘,王爷说了,你眼睛不好,要多休养,小马车已经撤出去了。”

“肩舆,叫肩舆!”刘王妃生气了,拍着桌子,“我要见王爷。”

“王爷说了,没有大事,王妃还是静养为宜。”

“黄妈你个下作的奴才,到底是王爷说的,还是你说的?”

黄妈知道自己跪下王妃也看不见,便那么站着回话道:“王妃,王爷现在,根本就不见你呀,你还不明白吗?奴婢哪敢撒谎呀,奴婢自然是希望王妃依然和以往一样,威风凛凛的,王妃,你就省省吧。”

刘王妃抓着一个茶杯狠狠砸过去:“下作坯子,我不信,我不信,王爷不会不见我的。”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刘王妃也见多了男人喜新厌旧,现在王爷刚刚大婚,肯定像当年对自己一般,把新王妃捧在手心里,自己过去,他别说怜惜了,肯定特烦自己,他眼里,自己肯定是一厌物,刘王妃越想越悲观,越哭越伤心,闹着闹着,就晕了过去,几个仆人也就端了茶水灌了半杯,唤醒了事,竟然连太医都没请,刘王妃醒来之后,心灰意冷,从此再也不作了,她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钱轩现在正赌得疯狂,哪里有心思管家里的事情,从刘王妃那里拿了一对巴掌大的玉屏风,跑到外面的当铺换了钱,整整在赌馆里待了五天才回来,生身的娘瞎了,老婆死了,他回来不回来,王府里也没人关心,不过,他这一回输的有些惨,外衣都被人扒了,是趁天黑回来的。

刘王妃身边得力的几个奴才被仁亲王换出去放逐到了庄子里,但钱轩身边还有几个护主的狗腿子,换个说法,主子穷,奴才哪里有钱呢?这娘俩不作为,那些下人却不肯放弃,钱轩的小厮高粱的娘,见儿子不挣钱,还被打得鼻青脸肿,心里特别窝火,她撺掇儿子:“你们的女主子死了,竟然也没人帮着再娶个媳妇?若是二爷有个得力的丈人,谁敢这么轻视他?”

高粱一听,娘说的太有道理了,可作为他一个小厮,人微言轻,主子不着调,他能怎样?

高粱的娘想了想:“你不是和杨成家关系好吗?她娘还能和刘王妃说几句话的,你让他出头啊。”

“唉,娘啊,你是不知道,就二爷这样儿,不是花楼,就是赌场,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过来呢?”

“也是。”高粱娘蔫吧了。

过了几天,高粱又被打了,顶着一对熊猫眼,浑身上下青一道紫一道的,哼哼叽叽让人送回家。

“这样下去不行。”高粱的娘哭了一场,然后发狠道,她虽然是个奴仆,但老一辈小一辈的兄弟姊妹都比较多,随着被赠送和陪嫁,以及各种联姻,在京城也不是没人人脉的,尽管都是奴才,但消息来源广泛,老婆子趁空东跑西颠,竟然真的打听到了消息,这天,高粱再回家时,又因为被人掌掴,两颊红肿。

“儿子啊,你总是这么挨打,可怎么成啊?”

“二爷明明没钱了,还非要下注,这不是找打的吗?拦也拦不住,他也被打了,这回,我们都没护着,他吃了疼,大概能接受教训了。”

“嗯,你们别总傻傻地只知道表忠心,也不看看,这府上可变天喽,刘王妃不得宠,二爷也过气了。”

“娘,你不是让杨大娘帮着给刘王妃说话吗?杨成家也挨了不少的打,杨大娘比你都急呢。”

“娘打听到了,南城兵马司都督的姑娘,泼悍异常,长相却不错,前不久,被退亲了,你让杨大娘给王妃说说,让王妃逼着王爷去求亲。”

“南城兵马司的都督?五品的武官,跟咱王府差别太大了。”

“哎哟,我的儿呀,二爷这名声,平头百姓的女儿都不肯嫁哩。”

“哦,好吧,我给杨大娘说说。”

“你记着,只说姑娘十分美丽,是个爽快干练的女子,肯定能和二爷过好日子的。”

仁亲王心心念念对娜仁王妃,自然担心原来的旧人来闹事,他把刘王妃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撤换了,果然一下子就清净了,下人还给他汇报说,刘王妃现在每天安心保养,根本不管外面的事儿,更让仁亲王欣喜。

这天,刘王妃恹恹地坐在树荫下,秋风里果木的香味飘荡,也没让她有任何情致,下人们严防死守了这些天,见诸事随顺,也懈怠起来,几个人围在一起,石头剪子布一把一个大子地赌输赢。

杨大娘刘王妃院子里管粗使丫头的,本来不怎么在王妃跟前得脸,现在,以前的红人都被送走,矮子里拔高个,轮上她吃香,杨大娘悄悄走到刘王妃跟着:“王妃,我帮你捶捶肩吧?”

“你?”

“我是杨家的。”

“哦,你是个好的,我记下了。”仁亲王妃摆手,“来吧。”她眼睛看不见,跟前没有得力的人,就是打赏,也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杨大娘一边轻轻给王妃捶背,一边有的没的瞎聊一起,那几个赌得正兴,见她尽说些不打粮食的闲话,便没有在意,扭头继续玩了起来。

“王妃呀,自古这女人呀,少年靠父母,出嫁靠男人,到了后半辈子活得好不好,可就全在儿子身上了。”

“闭嘴!你个刁奴,主子的是非,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刘王妃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就差没跳起来了。

“哎哟王妃息怒,且听老奴讲,老奴这是提醒王妃,得过给二爷娶一房媳妇了。二爷是个好孩子,都是因为二太太死了,心里憋得慌,这才出去找乐子,若是——”杨大娘急忙解释道。

刘王妃一听,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她又重新坐好,示意杨大娘捶背:“你说这个,倒是有几分道理。”

“可不是怎的,王妃娘娘,这一回,一定要给二爷找个好样的,能把他的心拴在家里才是。”

“嗯,我这就散出帖子,让一些老姐妹帮帮忙。”

“王妃,奴婢听说,南城兵马司都督霍连峰的女儿,美貌绝伦,一定能让二爷收心的。”

“这个——”刘王妃心说,门第有些低呀。

“王妃,关键是女子要漂亮能干,够漂亮才能拴住二爷,能干,才能撑起门户。”

撑门户本是男人的事儿,但两人都知道钱轩是什么成色的,现在活得有多背,连赌馆的人都敢打,王府这边,竟然没人帮着出气,打也白打,便一起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杨大娘这话若是让正经人家的长辈听见,早就下令打她板子了,但刘王妃不是一般人,她竟然听得连连点头:“嗯,嗯,有道理。”刘彩琴眼睛瞎了,仁亲王的恩宠也没了,她下的帖子,多数都如泥牛入海,没有消息,只有刘夫人来了一趟,拿走了刘彩琴一对玉镯作为酬劳,出去打听霍家的女儿消息。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欲行

大家门户的女子,好坏外人如何知道?刘夫人现在落魄得厉害,京城有点模样的人家,都不和她来往,打听到的消息很有限,仅仅知道霍家女儿漂亮,别的就没了。

刘彩琴听了嫂子一通瞎吹,便派人把儿子找了回来:“轩儿,娘给你再娶一房媳妇吧?这回,女子身体可是健康的,而且,比贺氏还要漂亮,漂亮得多。”

“怎么可能?”

“真的,你舅母去打听的。”

“哼,她哪里指靠得住?还是我亲自看看。”

钱轩因赌被打,这几天正在家避晦气,几个小厮下人好一通蛊惑,希望他别去赌场,最好在家守着个娇妻,安宁度日,他果然被说动了心思,思谋着去会会这个美丽佳人。

钱轩的几个小厮正经本事没有,邪门歪道还有些,他竟然打听到霍夫人病了一场,现在好了,要去外面的庙里还愿,便设计好在那里来了一场巧遇。和霍家女眷打了个照面,霍春花又惊又羞,急忙举起袖子遮面,如此匆忙之间,依然不忘眼波流转显出几分娇媚模样,钱轩半个身子都像雪人烤火一般,差点化掉了,他呆呆地跟随人家走了几步,才让几个仆人拉到一边:“二爷,如何?”

“就这个了,回去,找老爷子给我娶媳妇。”

仁亲王现在和娜仁王妃,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每天形影不离,钱轩好容易在父亲出恭返回的路上,截住了去路:“父王,孩儿有话说。”

“什么事?”仁亲王很不耐烦。

“孩儿现在形单影只,你该给娶一房媳妇吧?”

也就钱轩才能说出这样直白不要脸的大实话,仁亲王一愣,随即大怒。

“父王,我好可怜,母亲瞎了,没人管了——”

“闭嘴。”钱隽处处君子做派,仁亲王反而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顾,钱轩就是个无赖,仁亲王反而事事上心,他想想这个要求不过分,的确是他当老子该承担的责任。

钱轩一看有门,赶紧道:“父王,孩儿前几天去庙里为母亲祈福,看到南城兵马司的夫人也去了,听说他们家的女儿很好,爹爹,你派人去提亲可好?”

“嗯,那你可不许再去赌了,听见没?”

“听见了。”钱轩乖巧地回答。

仁亲王满意了,踱着四方步离开,还没进院子,就把任务交给了跟随的太监景泉:“派人打听打听这霍家女子身体是不是健康的。”

“是!”景泉是个老实人,对王爷很忠心,却并不特别能干,他做事倒很认真,派人打听到的消息,不仅有霍家女儿健康、漂亮,还有性子有些泼辣。

“泼辣?这个不妨,太娇弱,管不住老二。”仁亲王对钱轩失望透顶,现在,只想把为他成亲这个包袱甩出去,见霍家女子符合要求,便立刻派了人去提亲。

霍都督听完媒婆的话,人都呆住了,他女儿因为太过泼悍,被男方退亲,人都丢到海底去了,他和老婆发愁得要死,谁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仁亲王府啊,还是嫡出的二爷,就算男孩子荒唐了些,可京城高门子弟,几个不纨绔呀?仁亲王世子以前,不也十分荒唐吗?可现在怎样?皇上身边第一红人,谁能盖过他的风头?霍都督已经被仁亲王府四个字给晃晕了,钱轩哪怕是一堆臭狗屎,他都觉得是香的,哪里还在乎其他?

霍夫人也是高兴地要命,她和男人合计:“没想到咱春花还有这样的好命,虽然续弦,可仁亲王府的二爷人年轻,模样好,若是让花儿管住,往正道上走,今后还不是神仙一般的好日子?”

“嗯,嗯,夫人说得对。”霍都督第一次为了面子,还勉强给了一句“考虑考虑”,当媒人再上门时,便一口答应。

钱隽却不知道钱轩在搞什么鬼,他想要离开了。这天,他到外书房见父亲,这是仁亲王大婚之后,爷俩少有一次郑重的见面。

“父王,钱钱一直噩梦不断,儿子曾经怀疑他中了邪,去求了符篆,但却没有用,道士说他是三眼神童,能看到前后事,也就是梦里,他能看见鬼怪神魅,白天醒来跟个一般儿童没区别。”

仁亲王早就忘了二孙子是灾星的事儿,这会儿听说,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为了让孩子安然长大,观里的大士建议我让钱钱去学道,孩儿本舍不得,可看到他晚上经常惊醒痛哭,又实在不忍心,只好打算送他出去。”

仁亲王松口气,不管是灾星还是别的什么,只要送出去,不影响自己生活就好。

“父亲,岳父曾经遇到过一个高人,他在我没找到以前,告诉岳父我还活着,我准备把钱钱送到那里去。”

“南疆是不是太远了?”仁亲王其实只是说了一句一般的人情话,而不是舍不得钱钱,他只对金金好过几天,对钱钱根本没什么感情。

钱隽摇摇头:“既然让他修道,远和近又有什么区别?今后,他就是方外之人,没有七情六欲,我和他,连父子之情都没有了,更罔论其它。”

仁亲王终于有些震动:“你舍得?”

“我不舍得能怎样?我不忍心看他夜夜啼哭啊,罢了,我和世子妃当父母的受点相思苦没什么,只要他平安喜乐,过得好就是了。”

仁亲王脸上火辣辣的,儿子这段话,就像在教训他一般,他从来就没有问过长子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要的,怎样才能让他平安喜乐。

“父王,我想送钱钱一程,世子妃也刚好去巡视一下南港城的产业,还请父王允许。”仁亲王直觉想拒绝,他猛然有种怪异地感觉,觉得儿子似乎在玩什么阴谋,反正,经过王妃几十年的训练,他已经习惯和儿子做对,只要儿子的想要的,他都得拒绝,儿子想做的,他都要拦阻,儿子拒绝的,他则要千方百计塞过去。钱隽见父亲不说话,有些不悦,略略提高声音:“父王,我明天就向皇上请旨,看他是不是允许我去南方巡视。”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探听

仁亲王见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儿子都会离开了,又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被冒犯生起气来,他和钱隽这对父子,感情就像背道而驰的两辆马车,越来越疏远,仁亲王喘了几下粗气,下了一句死命令:“钱轩现在正在议亲,你还是等他成亲之后再走吧。”

钱隽很无奈地点点头。

好在钱轩的事情进行非常顺利,仁亲王看上霍都督官声不错,为人也好,霍家纯粹看上了仁亲王府这块招牌,根本不在乎钱轩是什么人,钱轩看上女子美貌,仁亲王妃希望能有人约束了儿子,她真的真的没钱了,钱轩连着当掉屋里的摆设,总有一天会让仁亲王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惩罚他呢,还是早点在家里设个羁绊。

于是,在钱隽和文瑾的盼望中,钱轩的婚事只经过三个月,就办妥了。可钱隽和文瑾却不得不把出行计划,往后推——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冬月,这个时候,实在不利于出行啊。

钱钱见爹爹和娘还不动身,大眼睛里的惶恐掩饰不住,文瑾无奈,只好亲自带孩子睡觉,有时候白天,都要安慰他一番:“没事的宝贝儿,你不仅有爹爹,还有娘,你的爹爹是巨荣第一聪明能干武功高强天下无双,你的娘也不逊色呀,美丽彪悍还是赚钱能手,绝不会让你和哥哥弟弟受委屈的,你担心什么呢?”

“我害怕,娘我记得,二叔是桃花开了的时候出事的。”

文瑾的手一抖:“那时候,你爹爹——”

“爹爹,爹爹还在二叔以前,娘,我好害怕呀——”说着,钱钱眼睛里,便滴出豆大的泪珠,伤心的模样令人心颤。

文瑾紧紧抱着儿子:“好孩子,没事的,你爹这一回答应娘了,他绝不去北疆。”

文瑾为了钱隽的安全,给他编了两个防护衣,哪怕是在京城,也要求他天天穿着。幸好钱隽够高够瘦,这个时代冬天又太冷,普通人都要小棉袄外面再穿大棉袄,出门在外,还要再加个皮大氅,就是普通百姓,多数人都有羊皮袄子,一个一个穿得厚墩墩如棉球一般,钱隽比别人穿的少,在小棉袄外面加了一层树皮纤维编的防弹衣,身姿依然挺拔料峭,没人能看出端倪。

钱钱人小,不记得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文瑾所经历的这一世,这个冬天应该是安宁的,呼伦尔和巨荣交好,用草药、毛皮、牛羊换取了大量的粮食,境内的牧民日子过得好,又被呼伦尔严厉约束,没人跑到巨荣这边抢掠闹事,冒顿和巨荣交界的地域变小,只有大黑山山谷能够通行,巨荣这边严防死守,冒顿和呼伦尔一战被伤了元气,可能也无力再战,那一片疆域亦且很安宁。

所有这些,都让文瑾心存侥幸,觉得钱隽可以安全度过这个难关。

没有战争,虽然是巨荣臣民多数向往的,但也有那么少数人,心存不甘,比如,董进才。钱轩大婚,董夫人终于和董侧妃见了一面,虽然有钱家下人阻拦,她还是发现了问题,知道小姑子因为贪污,被王爷软禁了。

董夫人当时也傻了,回到家给男人一说,董进才也愣住了:“仁亲王竟然查账?”

“嗯。没想到啊,仁亲王道貌岸然,竟然如此负心薄幸,用这种方法讨新人欢喜。听说,他现在和新王妃同食同寝,形影不离,咱们一起安插进王府的人,也全部不知所踪。”董夫人皱着眉头,非常不甘,又非常无奈地道。

董进才以手扶额:“这么说,艳萍的日子特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