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打前站的去给路灿报信,现在已经是四品官的路大人,听到消息都惊住了,他觉得对文瑾和嫣然的收养和帮助实在无足轻重,但钱隽当时帮他躲过大难,恩同再造,他一面让妻子在家准备宴席和客人歇宿事宜,一面带着卫队,亲自上来迎接。

钱隽要求保密了,路灿对外说的是,妻弟一家来探亲。都知道路灿夫妻感情好,他这个借口,也勉强能哄了人。

钱隽这一路谨慎再谨慎,路灿的人马被拦在二里外,只允许他单人过去,当年年轻英俊的路大人,此刻也变成了长髯飘飘的半老头,文瑾算算年龄,他都五十了,儿子都该成亲有了孩子。

见文瑾认出来人,钱隽这才放心,两家马车汇合,他见路灿有辆空车,便立刻安排文瑾和孩子过来,他们雇佣的马车,便空着跟在后面,因为路灿带着漕运上的兵马,他的那些随扈依然走在原来的马车旁边,文瑾不以为钱隽这样是多事,任何时候,谨慎都不为过,她刚刚把这个道理讲给金金和钱钱听,就看到眼前的光线暗淡下来,他们路过一个乱坟岗,两边都是参天大树:“喏,这种地方可要小心了。”她的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响:“嗖!”

钱隽一个“不好”刚刚说出来,一大群带火的箭羽如飞蝗一般,钉在他们刚刚坐着的马车上。这是临时雇佣的,马车里面自然没有铁皮保护,要不是钱隽的“多事”,他们一家人可就麻烦了。

走在车边的随扈一把把车夫拉倒掉地上让其躲避,他们迅速舞动手里的武器,向钱隽和文瑾所坐的马车靠拢,而路边,早就窜起一批土红色衣服的人,扑向了射箭的方向,树林里传来呼喝和打斗声,不到几分钟就安静了下来,领头的暗卫出来报告:“杀死了三个,伤了一个,他已经自尽,跑了两个。”

“小心警戒,继续走吧。”

钱隽十分淡定地坐在马车里,钱钱惊恐地扑过去,往父亲的背后看,前世的梦魇,吓坏了他。

“没事,好孩子,爹爹有准备呢,瞧,穿着你娘给的防护衣呢,箭射不透。”

钱钱心疼地帮父亲擦干额头上的汗:“难怪你这么热。”

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很快过了那片树林,路灿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此刻依然脸色苍白,惊惧异常,他第一时间是自己惹了对手,随即便明白有人暗害亲戚,不然那么些箭雨,就冲着自己来了,现在见终于安全,这才稍稍松口气,他也不敢下马车,唯恐耽误了时间,只是下令卫队一定要特别精心。

下来的路程倒是一帆风顺,一个时辰后,到了路府,那些尸体也送了过来,死了一个车夫,伤了一个,钱钱的奶娘死了,跟随的仆妇伤了两个,杀手死了四个,里面一个路灿认识,乃是去年冬天投奔他的一个远亲,自称是路老夫人舅爷的重孙,因为几十年都没有来往,对方又搬了家,去信查访也没有回音,路灿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把他安排在外院,帮管事打理俗务,没想到竟然是敌手安排的一个钉子。

“幸好我们没有去梁中省,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文瑾在钱隽跟前感慨了一句,随后提醒道,“南疆那边也不是净土,得给父亲写信,让他警醒些。”“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有安排。”“路大人身边,不知肃清了没有?路夫人说,还有来投奔的,是个女孩子,我已经让舞姿和舞容试探过了,她没有武功。”

...

第三百三十章 在路府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路大人在中江任知府时,郑同知的女儿,她父母俱丧,继母收了别人的银子,逼着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做贵妾,郑姑娘打听路大人在这儿,便来投奔了。”

钱隽觉得有些蹊跷,难道郑家没有别的亲戚了?但他想到路灿的热情,便也觉得解释得通,只是叮咛文瑾小心。

“我会小心的。”

原本文瑾打算住客栈,作为穿越女,她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但钱隽却不同意,一是,那样路灿会丢面子,二,就是安全了,不管怎么说,四品大员的家宅,比外面客栈不知安全多少倍,何况路灿又调了一队人马,围着宅子日夜巡逻,对手不可能调动数百人上千人的,就为了杀他,来打一仗。

虽然文瑾品级高,在路夫人面前却并不摆谱,依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尊重她,路夫人十分喜欢,文瑾午休后起来,她就带着两个孙女过来说话。

路灿的儿子路振邦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他已经取得举人的功名,现在还在努力攻读,打算考了进士再入仕。文瑾看到两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震撼坏了:“哎哟,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振邦表弟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大的已经定亲,后年出阁,小的也十二了,正在瞅人家。”两个姑娘立刻忸怩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瞅了文瑾一眼。

文瑾给了两个孩子各一串珍珠项链,品相相当不错的,路夫人一看她出手这样大方,有些不自在,路家不缺钱,她只是希望女儿能认识这样的贵人,万一出了麻烦,也有个可托付的。

“嫂子别客气,我看到两个侄女,就觉得心里欢喜。喏,听说振邦媳妇还在月子里,这对小金锁,便送给小月娃吧。”

路夫人替孙子谢过,和文瑾拉起了家常。她只有一子,便给路振邦成亲较早,媳妇还比儿子大四岁,为的就是早抱孙子,谁知道路振邦的前妻连生两个女儿,心情抑郁,月子里着风过世了,现在是续弦,也是进门四五年都不开怀,路夫人急得到处求神拜佛,现在总算有了结果,媳妇一下子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孙子,路夫人这些天,睡觉都是笑醒的。

“夫人这是求仁得仁,这下心里可放下了?”

“可不是嘛,老爷就是独子,振邦也是,我真怕路家在我手上断了根儿,这下好了。”路夫人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两人正在说话,路家的丫鬟在外面晃了一下,路夫人只好让她进来。

“郑姑娘想要求见世子妃。”

路夫人眉头一皱,文瑾却发话:“让她来吧。”是祸躲不过,还不如早点把脓血放出来。

舞容给文瑾说过,郑姑娘很漂亮,等她进来拜见,文瑾依然有些意外,这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了,难怪继母的侄子打她的主意。

“民女郑可可给世子妃磕头。”

郑姑娘行了大礼,文瑾叫起,问:“你找我可有事?”

“民女,民女有一事相求,民女,民女想入宫,世子妃,我还有一小弟,落在那恶妇手里,她不给弟弟读书,纵着他上天入地地淘气,才十三岁,就进过赌馆,逛过青楼,她还把我和弟弟隔开,不让我教他,呜呜,民女想了又想,要拿住她,只有这条路了。”

“看你也不小了,你父亲当年没给你定亲?”

“呜呜,提亲的人家不少,都是那恶妇捣鬼,父亲本来想要从容挑选,谁知忽然暴病而亡,家里的事儿全都没安排,呜呜,世子妃,求求你。”

文瑾一时无语,停了会儿,她低声道:“我试试吧,不成,你也别怪我。”

“是!民女不会怨你,谢谢世子妃了。”郑可可又跪下磕起头来,文瑾示意丫鬟把她搀起,送出去,她一转头,忽然看到钱钱脸色发白,赶紧抱歉地对路夫人笑了一下:“孩子有宿疾,病发了,对不起。”抱起儿子就进了内间。

路夫人目瞪口呆,随即立刻让人请来了大夫,太医都束手无策,这里的大夫也难有那么高明的,钱钱头疼已经停了,大夫根本诊断不出毛病,最后却说:“孩子是不是睡不好呀?脉象显示思虑过多,是不是功课太重了。”

“嗯,这孩子心重。”

大夫震惊,感慨了一句:“夫人要好好照顾,才这么小。”

送走大夫,文瑾倒有了想法,钱钱这头疼,应该是神经衰弱症引起的,她要多带孩子运动,想办法让他开心才是。

路夫人派丫鬟帮着熬了药送过来,文瑾喂钱钱喝了,这些都是安神补脑的,钱钱没多久就睡下了,现在,他没了奶娘,文瑾得亲自照看。

路夫人非常同情地看着文瑾:“唉,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他受罪,咱们心疼啊。”

“可不是,我恨不能替了他。”文瑾在京城,还能绷得住,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泪流满面,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事儿太多,又是被追杀,又是钱钱闹病,让她心力交瘁吧。

“别哭,做女人不容易。”时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文瑾正年轻,还是个充满幻想的小姑娘,路夫人那时候,对她就是这么关照的。说起来,二伯母虽然和文瑾一起生活好几年,但无论她多慈爱,文瑾心理上,都是在照顾她,那时候的艰难,倒有不少是路家帮忙挡掉的,文瑾下意识地失态,也跟过去的经历有关。路夫人陪着文瑾难过了一会儿,又絮絮叨叨说起别后的日子,路灿当年在中江,扳倒了十几户的豪绅,虽然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可那些人的根基仍在。巨荣官府的根基,不是百姓,而是士绅,他们处处和路灿作对,知府的路便走得异常艰辛。路夫人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世子妃啊,老爷三年届满,回京述职,回了一趟家,那憔悴的样子,简直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回到娘家

文瑾反而安慰起她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不是,再难也要过下去,你和世子都是好人,上天会护佑你们的,那些恶徒,一定恶有恶报。”

“是的。”文瑾总觉得眼泪有毒,人哭过了,毒素流出去了,身体就舒服许多,这会儿,她虽然有些疲乏,心情却轻松许多。

路夫人去安排晚饭,文瑾让几个丫鬟守在门口,她歪在床头,想心事,钱钱醒来了,在里间喊了一声娘,文瑾趿拉着鞋子就进去了:“宝贝儿你醒了?可觉得舒服些了吗?”

“好多了,娘,这个大夫比太医还好。”

“嗯,钱钱遇到一个好大夫,很快就会好的。”文瑾安慰儿子。太医是不敢说,唯恐有损自己的名声,谁能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会思虑过度?

“娘,我刚才看到那个郑可可,便想起来了,她坏得很,有奶便是娘,进宫之后,投靠董进才,反而揭发恩人路大人,老舅爷沈大人为他鸣不平,最后也被董进才弄下去了。”

“钱钱别想这些事儿了,会让你头疼的。”

“好吧,娘,我把想起来的说出来,以后不想了。”

逼着儿子强压秘密也不行,文瑾只好听钱钱往下说:“可是娘,我记得郑可可的恩人,是个姓孙的,现在怎么换成路大人了?”

文瑾趁机道:“你看,娘变了,贵妃娘娘也变了,你爹爹现在也好好的,上一世的事儿,不见得会重演,你就别担心了,好吗?”

“好的。”

路灿设宴招待客人,他乃北方人,现在在南方,自然知道什么菜适合文瑾他们的口味,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

“夫人,我们明天就走,郑姑娘的事儿,等我们到了南疆再做安排,你让她别急躁。”

“好,世子妃还是当年的脾性,答应人的事儿,就会想尽办法履行,我给可可说一声,唉,这孩子也不容易,三百里路,硬是一步一步走过来,脚都走肿了。”

文瑾却有些意外,这么漂亮的女子,又没有任何武功,三百里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三百里投奔父亲的旧同事,当年和他父亲关系还一般般。

回到屋里,哄睡了钱钱,文瑾把儿子的话,以及郑可可的各个疑点,全都讲了一遍。

“知道了,我这就让人调查她。”钱隽拍了拍文瑾的胳膊安慰道。

“一定要细细查,那些鬼祟伎俩,最是不耐推敲,大方向他们都弥补过了,小事上才容易暴露。”

“嘿嘿,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属下就好了,女属下,直接派去,我什么心都不用操,到时候水落石出。”钱隽开着玩笑,搂了一下文瑾的脖子:“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路呢。”嘴里这么说,手却舍不得松开,在别人家,是不可行房的,再说还有个钱钱夹在中间,他最后叹口气,转身睡去。

第二天他们也就是卯时才起,和一般人家一样,然后吃过路夫人准备的早餐,还带了路灿送的一些土仪,然后坐着马车上路,出了城,等送行的路灿回头,看不到人影了,钱隽立刻命令马车调头,绕圈儿去了北边,一副打算回青浦坐海船的模样,毕竟那样方便,文瑾任由钱隽安排,一句也不问,但心里觉得,肯定不会走老路,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说不定在港口等着呢。

果然钱隽也是这么想,大概走出二十多里,马车又朝西拐,并且还一路小跑起来,到了傍晚,来到一个野河滩码头,早有人等在这里,他们立刻下了车,连行李都不要了,文瑾她们轻装简从,上了小船,一色的青年汉子摇橹,船行的飞快,后面几艘,也紧紧跟着,一直行到半夜,进了一条大河,就在河中央,他们换了艘大船,那些小船原路返回,在月夜里,很快变成几个黑点,最后完全瞧不见了。

大概过了七八天,河流入海前,钱隽带着一家人上了岸,陆路行了两天,再次在一条小河里乘那种只能坐两三人的小船,然后,又换了两次,陆路行驶两天,竟然到了文瑾第一次来的那个小镇。

“再有一天,就到了南疆军营了?”

“嗯,若不是怕出事,我真想带孩子去一趟那个葫芦谷。”就在那里,文瑾和失忆的钱隽相逢,他太惦念那个绿树参天、阴凉幽静、狭窄逼仄的山谷了。

“今后有机会的。”文瑾说了一句,“威远侯还在,我们可以去看看他。”

“不去他那里,直接找道人,岳父在呢。”

文瑾并没看到生人,不知他如何得知,她相信他绝不会信口开河,便点点头。

这一回,河道上的小桥很结实,一家人步行从上面走了过去。马车、马匹反而靠人力抬过去,然后下了山包,他们才继续坐上去,萧逸竟然带人过来迎接,远远的,文瑾看到父亲头上几根短碎的花白头发在风中飘舞,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外公,外公——”金金还隐约有点印象,这会儿跳下马车跑过去,钱钱那时候虽然小,但其实比金金还有记性,他在后面跟着,警惕地四下望了望,这才迈开小短腿跑起来,文瑾在南疆,也并不怎么回娘家,但家里人知道她好着呢,倒不怎么忧心,回了京城,那是要受婆婆欺负和奴役的,萧逸看到女儿的身影,顿时泪水就溢满了眼眶。

“外公,钱钱好想你。”

萧逸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弯腰把两个外孙拢在怀里:“好宝贝,外公瞧瞧,长大了没有?”

“长大了,外公,我都开始跟着爹爹蹲马步了。”

萧逸又把眼光转向金金。

“外公,我在宗学念书,先生每个月都会夸的,也练功了,能打过十二三的同窗,没人敢欺负我。”这个时代,还是要求谦虚谨慎,像钱钱那样自卖自夸,金金很有些不习惯,小脸儿红红的。

“好好好,走啦,回家。”萧逸把两个外孙抱到马车上,文瑾才抱着子夜走到跟前:“父亲!”一声叫出来,便已泪流满面,她和钱隽并排跪下,给老人磕头。

“起来,起来,来了就好。”这个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轻易不能回娘家的,萧逸哪里能不激动呢?他强忍泪水,低声说了一句,“走吧,家去。”

文瑾看到父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道袍,知道他醉心于修道,只是因为弟弟幼小,继母年轻,爹爹不忍心抛下他们,才不肯专心出家的。

萧夫人和萧瑜琛的妻子萧太太在家,已经等得很急了,听到门子来报,都亟不可待地在大门口迎接,南疆这边还是比京城宽松,女人抛头露面多了,她们出来,也没人大惊小怪地探头探脑,萧逸知道自己活不过老婆,也有意让萧夫人多和外面接触,反正到时候和长子关系好,那就靠着,不好的话,她自己分家单过都可以,萧瑜琛有爵位可袭,就给小儿子多留点地产,他觉得大儿子还是很善良敦厚的,不至于为了点家产,就逼迫得继母幼弟活不下去。

文瑾被萧夫人和弟媳萧太太接进家门,三个女人还没说几句话呢,就都哭上了,很是唏嘘了一番,这才不好意思的拿了帕子擦眼睛。

“瑾儿,你那婆子实在不靠谱,娘都担心死了。”萧夫人道。

“嗨,夫人,恶人自有恶报啊,她瞎了,现在王爷另娶,一个月都不去屋里走一圈的,刘彩琴也挺可怜的。”

“活该。”萧太太乃是练武的人家出来的,说话心直口快:“我们在这里也听说了,我当时真想买一挂鞭炮放一放,老天爷怎就这样如了人愿呀。”

萧夫人看了看文瑾:“新王妃对你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她倒是比刘彩琴想得通,知道压不住我们,也不压,我们既不给她添麻烦,也不特别亲近,她便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嗯,还算聪明。”

萧太太拍了拍胸脯笑了一下:“我听说还老大担心呢,怕鞑子女人野蛮。”

“和咱们一样的,就是不一样的山水,不一样的风俗而已,人家也是从小请了汉人先生教读的,什么都懂,好相处着呢。”

石家后来有钱了,石小妹也读了几本书,日常用字都认识,这已经算是文化人了,文瑾的话并不笑话她,石小妹也没忘这边想,她长出一口气:“这就好。”

至于文瑾和钱隽被人追杀的事儿,萧逸和萧瑜琛都瞒着老婆,这俩全不知情,文瑾也没必要让他们担忧,直到文瑾脸色有些疲倦,萧夫人和萧太太才让人抬了热水,让她洗漱休息,再吃晚饭。回娘家的感觉真好,文瑾晚上睡得特别香,连钱钱都没有做梦,一觉就到了天亮。接下来,钱隽和萧逸不知在一起商量什么,文瑾、萧夫人和萧太太每天在家,带着几个小萝卜头,吃呀喝呀穿呀带呀,日子过得别提多轻松惬意了。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南疆的静好生活

一晃就是七八天过去,文谨根本都没感觉,这天钱隽好容易有空,陪她去金家走了一圈,金大太明显有些老,金大奶奶没什么能耐,但能生娃,文瑾走了几年,她又生了二女二男,进了金家大院的门,感觉大大小小尽是孩子,十个娃呀,可真是英雄的母亲。

金大太太年纪这么大了,儿媳妇接不上力,只好倚重大孙女,这个只有十来岁大的女娃儿,比三个她娘加起来都利落,但姑娘和主妇还是不同,有些太过抛头露面的事情,金大太太必须亲力亲为,金家现在是这一片头一号的大财主,家大业大,当家的女人如何能不辛苦?

“世子妃?见过世子妃!”虽然听说钱隽身份不一般,听到介绍说是仁亲王世子,金大太太婆媳还是被狠狠震动了一下,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起来,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呀。”文瑾搀扶金大太太起来,看着她两鬓苍苍,心里着实难过。

“世子妃,你是世子妃呀,难怪,多能干的人儿。”金大太太感慨。

“大太太,我心里还当你是婆母呢,世子身世坎坷,怕给你带来麻烦,不然,我们就认你做义母了。”

“世子他…?”

“是啊,打小没了亲娘,不然能出那么些事儿?”

“哦!”金大太太也不敢往深了打听,把文瑾迎进内院的上房,有丫鬟送上茶水。

“世子妃,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这老婆子,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世子帮我找到了儿子,瞧瞧,好歹我们有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想起来我就感激你们,感激不尽呀——”说完,眼泪婆娑。

“大太太,你这大孙子媳妇也该进门了呀,让她们帮着你呀。”

“哎哟,老婆子没福,大孙子媳妇,嗨,大婚前太后去世,得等,接着她祖母去世,这又要等一年,还没到时间呢,她祖父又没了,唉,然后,她外公又去世,这事赶事儿的,还得等,你以为我们不急?”

“太巧了。”

“可不是,想想也能理解,谁家没老人呀,我心急也得理解孙媳妇儿。再过三个月了,新媳妇进门,我这大孙女也出门子。”

金大奶奶抱着小女儿在一边微笑,一句话也不说,但从她穿戴,以及脸上的容色,能看出金大太太对她还是很好的。

“大郎呢?”

“替他爹管账,这还亏得你们教了,记账的法子又快又好看,他心里乐呵,长得可胖了。”

“多活动活动,也别累着了,家业大了,该请人手,就得请人手。”

“可不是,什么时候我这些个孙子都长大,家里可就接上力了。”

“很快的,很快的。”

金大太太送了文瑾好些桑葚,文瑾一时心血来潮,教她做成果汁,煮开,放进瓷坛子里,用木头盖儿封了,外面上蜡,到了冬天没果子的时候喝。

“好办法,好办法。”金大太太连声夸文瑾。

后来,文瑾的果汁厂就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两家大打价格战,最后,好过了普通百姓,连他们也能喝得起,每年夏天,成船成船的果汁往外地运,到最后算下来,因为销量大,两家都赚了很多钱,这是后话。

金家老夫妻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文瑾后来有机会买了一座荒山,那山上适合植桑,她给金家写信,求养蚕技工,金家不仅送来养蚕的,连缫丝甚至织丝的都给了,那座荒山后来也给文瑾带来不菲的收入,这是后话。

金大太太在内院招待文瑾,金关山和金大郎在外院和钱隽喝酒,他俩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喝到酒酣出,便自在起来,金大郎十分感激钱隽教他记账,金关山则感激钱隽的出现,给了他生活的勇气,他若不是那时果断启动家里藏的钱,买下这座山头,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了方圆五十里第一大财主。

“老金呀,金大叔,若不是你帮我下聘,我如何能娶了国公爷的姑娘为妻?”钱隽拍着金关山的肩膀,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金关山反而十分受用,男人不像女人,他们对身份地位更在意,钱隽是亲王世子,能和他一桌喝酒,这面子,和他一样的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没人能超过。

“哦,对了,我很担心这个呢,王爷没有下聘,肯认账吗?”

“怎么不认?岳父大人也不是门庭不够,还有,皇上为了我父王心里痛快,还特别赐婚,这面子大吧?”

“赐婚呀,难怪了。”

金关山虽然常在外面走,但很少喝酒,金大郎更是如此,最后,只有钱隽能走路,他俩都是让人背回屋里的。

从金家回来,钱隽又和萧逸在一起不知做什么去了,文瑾则每日在家和萧夫人萧太太管孩子论家常,偶然一天想起郑可可的事儿来,这才让婆子通知外院,世子回来,请见她一面。

到了南疆,钱钱没几天就去了老道那里,不知老道使了什么法术,钱钱前世记忆全消,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懵懂小儿,老道说他夙愿未了,还不到修行的时候,让钱隽把儿子带了回来。

文瑾试探了一下,钱钱说话和六岁儿童差别不大,以前的妖孽一点儿不剩,做父母的,只要儿子好就行,那些将来发生的事儿,由他们夫妻面对,不要害儿子小小年纪便负荷过重了。

钱隽原来离开了南疆,整整两个月才返回,见了文瑾,他歉疚地笑了一下:“我怕你担心,现在,我已经摸着那些害我的人的脉门,假以时日,必能清除了去,且放心吧。”

“郑可可是不是也是妖人之一?”

“好老婆啊,你要是早说,我就能提前半月回来呢。”“我也是猜测,你调查清楚是正理。”钱隽整理了一下思路,给文瑾讲道:“就是这个郑可可让我发现了端倪,走路多了,不是脚踝肿,而是脚底打水泡,她这是苦肉计,骗路夫人呢。”

...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贵妃送的消息

“嗯,我那天好像在你面前念叨了一句。”

“对,就是你这句念叨,听文翰讲你们当年上山收获,脚上水泡相连,疼地一宿难眠,但脚踝也不会肿。”

“那是脚崴了。”

“对,她为何崴脚?我就从这里入手调查,郑可可说她的后娘如何不堪,但当地人却觉得还行,她的弟弟的确顽劣,却不是后娘的错,而是她纵容的,郑可可非常泼辣,把后娘气得要死要活,并且,还经常抛头露面,和一伙妖人关系匪浅,我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她们结识,最后得知竟然有个元神门,这个教门的宗义,一看就十分邪恶,不是内心龌龊不堪,根本没法接受那些。”

“邪?教?”

钱隽眉毛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是的,你这么定义,倒是很准,我已经秘折奏报皇帝,郭公公很快就会和我连手处理。”

“这个郑可可怎么办?”

“邪教中人,若是痴迷不悟,只能诛杀。”

“唉,我还想让她入宫,帮贵妃对付妙美人呢,好人家的姑娘,怎敢当枪使?”

“无妨,避开贵妃的话题不谈,给皇上说让她入宫做饵,看看大臣中谁是邪教中人,然后顺藤摸瓜,狠狠打击。”

“好好,郑可可不会对皇上下手吧?”

“不会,他们这什么破神马门还没那么强大,暂时动摇不了皇权,再说,有郭公公呢。”

“他们为何总和你过不去?”

“暂时不清楚。”

两人虽然这么商量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安排让郑可可进宫,万一,她做卧底弑君,就太可怕了,谁知半年匆匆而过,到了冬月,文谨接到一封雨荷送来的长信,郑可可竟然进了宫,还怀孕了。

文瑾把雨荷的信给了钱隽看:“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宫女也能破格封为美人?”

钱隽苦笑摇头:“没有太后,梅贵妃毕竟没法行使皇后的权利,皇上还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外面又有董进才帮着…”

“皇上对她竟然这么恩宠,半年就怀孕!”

钱隽摇摇头:“郑可可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些狐媚功夫,的确把皇上迷住了。”

“什么是狐媚功夫?”

钱隽忽然不自在起来,吱吱呜呜:“就是行房的时候,她特别胆大,能别出心裁。”

“这还不简单?让妙家女人进宫探视的时候,带个妓女进去,教教女儿不就行了?”

“一个贵人,哪里能随便探视的?”

“那,把王妃当年给你的东西,悄悄送给妙美人。”

“王妃给我什么了?”钱隽嘴里刚问完,忽然就明白了,他四下看了看:“我们试一试吧。”

“去去,这是我娘家。”

“不行,我不行了,咱们要在这里常住,怎可能还尊那些礼法?”钱隽不由分说,便往文瑾跟前凑,钱钱头不疼了,又找到当年给他哺乳的那个奶娘,已经不跟着文瑾住,房间里就他们夫妻二人,连个逃避的借口都没有,文瑾哪里是钱隽对手,很快就被抱个满怀,没一会儿也激情涌动,配合起来。

平时文瑾都比较淡泊,这一回令钱隽特别满意,完事之后,他意犹未尽,拉着文瑾的手:“嘿嘿,我还想…”

“好了啦,休息,来日方长,又不是明天后天不见面了。”说完文瑾恨不能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这都是什么呀。钱隽高兴得两眼放光:“你说的哦,可不能到时候不认账,不应和我。”两人相拥而眠,迷迷糊糊的时候,文瑾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男人还是动物性大于人性,钱隽这样的好男人,都只因为自己迎合得激烈些如此兴奋,难怪那些yin荡的女人,反而活得很自在。

第二天早餐起来,洗漱了,两人吃过早餐,钱隽出门前,文瑾轻声提醒他:“郑可可的事儿,不能掉以轻心,对雨荷的威胁有些大,你赶紧想办法让人把妙美人教一教。”

“干脆把贵妃教一教,岂不更解决问题?”

“哎哟,你糊涂,贵妃生了四个孩子,不管如何保养,怎能在这上面争过年轻女子?再说,皇上眼里,她贤惠大度,德容兼备,忽然变成荡妇,皇上肯定以为她疯了,再说雨荷也绝对不会自毁形象。妙美人就不同了,她要争宠,若是不择手段,肯接受这样的援助,证明不是什么好女人…”

“哈哈哈,你们女人这些小手段也很厉害啊,就算她俩一时宠荣有加,皇上心里,还是贵妃好,她们只不过是个玩物,真是一箭双雕的,既分了郑美人的宠,又毁了妙美人的形象。”

文瑾撇撇嘴:“那又怎样?妙美人若是不上钩,证明她的确冰清玉洁,我自会高看她,贵妃也会和她交好,两人共事一主,齐头并进,皇上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