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珑敲了下他的头：“急什么，让丫环去叫就是了。”
乔晚正在楼上写清单，顺便练字，听到乔湛的声音就立即搁了笔，没等墨荷来叫就径自下楼。
“怎么了？”
两人这几日虽然得了准许能在一起玩，但毕竟乔珑已经十五了，不好轻易入后院。
乔湛也被拘着，若是被周氏发现了，怕是又是一顿罚。
乔湛正待开口，却是被乔珑拦住，“先让丫环们出去，我们主子说话。”
他这般理所当然，倒是显得光明正大了。乔晚便自是随了他的意，将房中几个丫环，连同惜夏惜春也一边打发下去。
三人去了一侧的花厅，确定外面无人偷听后，乔珑方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本是要同金州沈氏定亲一事？”
是这事？乔晚点了头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我已拜托了父亲替我推掉，怎么了吗？”
乔湛急着道：“推是推了，但却要同表哥定亲，说是娘亲在生阿姐之时，就同大舅母指腹为婚了的。”
见话被抢了，乔珑便也不多说，一耸肩道：“大概就是同他说得这般，我就搞不懂了，大妹妹你还这般小，为何都急着要将你嫁了？”
而乔晚却是已经呆了，跟崔尚然定亲？逗她玩的吧？
她只是让乔明远设法替她推了金州沈氏的婚事，怎么就变成了又要跟崔尚然定亲了？
还有指腹为婚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崔氏从未跟她提起过？
此时此刻的她，真是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也不知跟谁说起这矛盾的心情，只想找一个树洞论坛发一个帖子——就要嫁给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哥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250章 两全其美很糟糕
等到崔氏回来，乔晚就匆忙的遣退下人，一路跟着她上楼。
“娘亲，我跟表哥早定亲了？这是什么意思？”
“谁说的？”崔氏回头看她一眼，随即也不再瞒着，“你不是不愿嫁去金州？不这般，难不成你还真想去做姑子？”
要她怎么说好，说已经交给乔明远了？
乔晚咬唇道：“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
崔氏径自进了里屋换衣，略带疲倦的声音传来：“跟你商量？我都是没法子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倚仗娘亲那边，要不是尚然同意，怕是你大舅母是要不管你的。”
崔尚然还同意了？
乔晚有些头疼：“可他是我亲表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怎能结亲？”
“有什么不可以？亲上加亲更好，”崔氏懒懒的道，“娘亲还是挺喜欢你的，只是大嫂那一关，可能有些难过。”
这些她没法去管，也不想去管，乔晚闷闷的道：“不管如何，我都是不能嫁给表哥，若是真的只能出此下策，那我真宁愿终生不嫁！”
崔氏皱着眉的从屏风后头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别的可以从你，唯有这一点，你不想不能也是必须得嫁。”
“娘亲…”乔晚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儿戏，但是，她这么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要嫁给崔尚然的！
“不必说了，”崔氏拉下脸，“娘亲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以前可以想，从今往后就忘了罢。他不可能娶你，在这种危急关头也靠不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放任你们来往！”
说得这般明显，乔晚哪里还会不明白是在说萧云擎，她微微蹙眉：“娘亲，你这是知道了？”
崔氏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淡然道：“寿宴之上见到了，他自己怕是都身不由己，哪里还能护得住你。别多想了，回去罢，总要等你及笄后才出门，到时尚然三年任期一过，许是会回京城，到时你跟去也好。”
这么远的事都是想到了，看来是笃定了这门亲事。
乔晚可以去威胁乔明远，却是奈何不了崔氏，当下便也不再废话，默默转身下楼。
而去找乔明远，得到的也是基本一致的回答。
“你祖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一些，论是如何都不会放弃让你跟金州沈氏结亲一事，”乔明远无奈道，“若非我当着你外祖母她们的面说庚帖在我这，而后又将蕊儿顶上，再加上有交换祖传玉佩和指腹为婚一说，你祖母怕是宁愿赶崔家人出门，都不肯松口。”
让乔蕊顶上的意思是，庶女变嫡女么？
乔晚皱了眉：“就这般难办？”
“不然你以为很好办？若非我硬是凑成了两全其美之说，母亲她那个人，又哪里会轻易改变主意？”
这哪里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乔蕊若是知道那金州沈氏的情况，估计要恨死她和乔明远，而她，也一点都不想嫁给崔尚然！
可是除非是萧云擎这时让萧王爷来说和，并提出结亲的意思，这一事，还真是只能这样办。
想到萧云擎，乔晚神色就不由有些黯然，他们两个人…果真是不般配的么？
而为了这事，大房已经算是在明面上跟老夫人周氏闹了一次，虽然暂时还没找麻烦，但未必代表周氏不会记恨于心。
所以崔氏开始严令禁止乔晚出门，也不让乔湛过来，免得被周氏抓到错处，借此惩罚。
挑了个良辰吉日，乔明远联系了几个族中长辈过来，见证了将乔蕊记在崔氏名下，记入族谱一事。
然后和乔明辰一同出面，去找了那沈老夫人谈过，就此商定了将人定成乔蕊。
而乔晚和崔尚然曾被指腹为婚，还有祖传玉佩做信物一事，亦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北安郡。
他们两个都算得上是北安郡的名人，不过一个是不好的名，一个则是鼎鼎大名。
所以瞬时间，街头巷尾都开始讨论起来，有人说这亲上加亲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也有人说让崔尚然这个青年才俊配乔晚这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着实可惜了，亦有人悄悄议论乔府不要脸面，当年崔府败落并未伸手相助，等到崔府复起了，就迫不及待的用亲事套牢。
几个官员也曾好奇的问过崔尚然，只得了个乔晚还小，好事的话等过两年再说也不迟的回答。
这就算是在间接的承认了，传出去后，不少有着适龄女儿的大户人家都是一番唏嘘，知道崔尚然这个优质女婿是轮不着自家了。
这日，崔尚然应邀来到锦锈酒楼，刚进雅间，就被一股大力拧住了衣襟，推到了一边墙边，凌厉的拳头擦过他淡然的神色，深深的嵌入墙内。
他略微瞥了眼那鲜血直流的手，还不慌不忙的道：“子瑜，先将伤口包好，再坐下来慢慢说，如何？”
眼前正是萧云擎那张寒气凛凛的脸，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对站着，气势竟是不相上下。
“为何不通知我？”
周氏寿宴那日，萧云擎只是去走了个过场，而后就兀自去忙了，因着暗卫的回报都是一切都好，他就没有去多分心，想着等到忙完这阵，乔晚也恰好重新在府中站稳了跟脚，到时再设法让她出来见面说。
却是没想到，还没能忙完，这北安郡的天就变了。
“若是子瑜是指我与表妹定亲一事，”崔尚然眼含深意的看他，“通知你又有何用？莫非你能借由萧王府的势力向乔府施压？还是说能如我一般，说动家人前去提亲？”
“子瑜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萧云擎乌黑眼眸蒙上了一层雾，底下仿佛有百般情绪在汹涌，最终却还是归为平静，“崔兄这意思是，要同我抢人了。”
崔尚然挪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襟，与他正视，“你护不住她…晚儿是我表妹，让她和姑母吃了这么些年的苦，是无可奈何，如今自是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了。崔府上下，全是她的亲人，对她是好是坏，子瑜应该比我更清楚明白吧？”
说完，便也不打算多说，准备转身离开。
“她只当你是表哥，不曾心悦于你，更未想过要嫁入崔府，”萧云擎像是已经失了痛觉伸回那只受伤的手，幽幽的道，“崔兄，你当真只是一心为她好么？还是另有…”
第251章 要做好事悔婚难
他话未说完，崔尚然却是明白得很，身形微微顿住，并没有否认，只是道：“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只此一句，就足够表达出他的意思。
冷冷的目送崔尚然走远，萧云擎将染血的拳头没入袖中，一贯漠然清冷的眼眸里，多了丝阴鸷。
而与此同时的，身在萧王府内的青雅郡主萧云雅，亦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摔了房中多宝格许多摆设，有个丫环想上前来收拾，却是被她一脚踹上心窝，整个人倒在了一片残渣碎瓷中，片刻后就是满身的鲜血，惨不忍睹。
“还不快把人带下去！”萧王妃闻讯赶来，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见那些丫环都瑟缩着不敢上前，当即就不由沉声下令。
“是，王妃！”有两个较为清醒的大丫环，匆匆上前，将那险些疼晕过去，却还得忍着不敢叫疼的可怜丫环带下去上药。
剩下几个丫环，则是悄声上前将那些残渣都给收拾干净，不过一会，就恢复原貌，多宝格上的空位，也有人从小库房里拿了新摆设过来填满。
等到人都退下，只剩下母女两个时，这房中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雅儿，谁又招惹你了？”
萧王妃看似关怀的发问，一双利眼却是飞了几个眼刀子过去，她自己论是如何都好，却容不得子女这般撒泼闹腾。
萧云雅深知这一点，被看得哆嗦了下，而后才敛下害怕，红着眼眶委屈的依偎过去：“母妃定要替女儿做主！”
萧王妃吃软不吃硬，闻言，就收敛了些怒气，一挑眉问：“怎么了？有谁敢惹我们的郡主？”
“还，还不是乔家那个乡下野丫头！”萧云雅说着就有些不忿，“不过是仗着她那母亲是崔家女，拿着句玩笑话般的指腹为婚，就想攀上崔家哥哥！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到竟是跟乔晚有关，萧王妃心中已是没了半丝怒气，而是生了些许兴味，听到最后那句，眼神就不由带了丝戏谑：“怎么，雅儿你这是看上那崔尚然了？”
她说得直接，上一刻还是气恼不已的萧云雅，这会白皙双颊便飞起几片红云，微微低了头，娇羞道：“崔家哥哥生得俊美无俦，学识上他不认第一，这北安郡怕是也没人敢认了，不过二十郎当岁便已被圣上重用，往后定是更加前途无量。雅儿配他，应当还算是配得上罢？”
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萧王妃兀自好笑：“当然配得上，你可是王府贵女，圣上亲封的青雅郡主，别说区区一个四品太守，就算是侯门子弟亦是配得上的！崔尚然都算是高攀了！”
面上这般说着，心下却是暗自想，萧云擎这段时间与崔府来往甚密，还推了谢家的亲事，想来是打上了崔清秋的主意。
乔晚那乡下丫头，想来也不过是他一时新鲜，没用了就丢在了一边，若不是崔尚然从中插手，怕是直接被远嫁到金州沈氏去了。
如今既然萧云雅看上了崔尚然，一家不结二亲，要结亦是得隔辈，只要定下了他们两个，萧云擎再想打崔家的主意也是不行。
他不是喜欢那个乡下丫头么？
她不妨做一件好事，既如了女儿的意，又让他们两个也如愿的凑到一起去。
萧云雅自是不知道自己母妃还想了这么多，只是以为自己赌对了，母妃看起来就不太喜欢那崔氏母女，有关她们的事，都是乐得插一脚，就算不符规矩的事，亦是会替自己办到。
想着，萧云雅就不由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但崔家哥哥已承认与那野丫头定亲了，还说会等她长大，就算女儿喜欢，怎能伏低做小？”
“胡说！”萧王妃故作嗔怪的道，“什么伏低做小，你可是堂堂郡主，要做小的也是那野丫头！不过崔尚然是她表哥，定是也不会让那丫头做小。”
萧云雅眼眶似有泪珠泛出：“那母妃，我可怎么办？”
将她拉入怀中轻抚背部，安抚道：“放心，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雅儿既然想要，母妃自是说什么都会让你如愿。”
得了这句承诺，萧云雅脸上浮出得色，转而却是露出惊喜之色，仰头看向萧王妃：“当真！？”
“当然当真，”萧王妃轻轻一点她的额头，笑道，“母妃何曾骗过你？”
毁一门亲事而已，有什么难的？
当初她还小，没能做到的事，这一回，定是要扳回一城，替女儿达成所愿！
这边母女二个在暗自筹划，那边母女两个却是闹起了冷战。
乔晚已受够崔氏这种自以为是为她好的行为，嫁给表哥，撇清跟萧云擎的关系，不准出门，只能闷在房间里读书练字做女红，相较起周氏对待乔湛的方式，竟是没什么差别了。
她原本觉得，只要照二叔所说的，策反乔明远掌控大房，与其一同反抗周氏，自己的命运就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却是不曾想到，还有一个人，可以随意改变、安排她的人生。
好在中秋将至，崔氏每日里忙得不行，根本与她碰不上面，不然乔晚都不知道见到后，应该要说些什么好。
那天娘亲疲倦而又决断的神色都仿佛还在眼前浮现，让她排斥之余，还有些小害怕。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越是亲近的人，却越是会伤人最深。
就在她快被憋坏之时，崔尚然便在下衙门之后，顺便上门拜访，说崔老夫人想念两个外孙，想在节前接他们去小住几日。
乔明远自是二话不说的应下，周氏亦是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毕竟乔湛去了可以跟崔老太爷读书写字，乔晚则是本来在从云慈庵回来后，就该上门拜访，这会已是晚了好些时候。
他们两个都点头了，崔氏当然也没理由再关着乔晚。
反倒是乔晚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去，几个丫环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却是坐在书房发呆。
这还是确定定亲一事之后，她和崔尚然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她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这事已经过了明路，乔府崔府上下都是知晓了，还传到了外头。
古代悔婚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么是其中一方死了，要么就是不顾身败名裂都要抛弃对方，根本没有什么温和的方式。
她是不怕身败名裂，但却不能牵连乔府，若真是有那一日，乔府会第一个不放过她。
第252章 遇上劲敌学骑马
但能出门就是好事，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乔晚也将乱糟糟的心思收拾好，让惜夏把自己最近看的书给带上。
至于别的，就不是那么关心了。
下楼要走之时，崔氏还是送了出来。
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且怨怪自己，崔氏便打算趁这个时候，说几句软话，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些。
只是乔晚兀自跟在她一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便也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快到院门口，方才想起的开口，但却是几句平常的嘱咐。
例如去了崔府要知礼数懂礼貌，不要跟表姐妹起冲突，要孝敬二位老人，更要对几位舅舅舅母尊重有加。
就在崔氏还想嘱咐说，让她和崔尚然还是注意点距离，虽然两人亲事算是就这样定下来，但是男女有别，还是不能做出什么私相授受之事之类。
乔晚就立在了轿子旁，转回来淡淡道：“女儿都知道了，娘亲回去罢，不必多送了。”
说完，便掀开帘子上去，安稳的坐着，眼神木然。
崔氏张了张嘴，却是再说不出半个字了。
轿子抬着乔晚，几个丫环跟在一侧，后面跟着几个抬东西的粗使婆子，就这般的走远，留下崔氏几人，站在落日余晖中，久久才回转院中。
乔湛已经在外头马车上候着了，等乔明远在外院接应了乔晚一行人过来，便掀了车帘露出一张欣喜的小脸：“阿姐！”
随后才叫了声父亲。
乔明远点了头，然后让丫环扶乔晚上去，自己和一边的崔尚然说话。
崔尚然的目光并没落在她的身上，却还是让乔晚感觉背后有些灼灼，她连忙上了马车，只留了墨荷一人，打发了另一个崔氏给她选的一等丫环墨绿跟惜春惜夏去后头马车。
有几日未见，乔湛小脸倒是红润了不少，眼中也多了许多神采。
乔晚一挑眉问：“这几日一直跟着大哥哥玩？祖母没训斥？”
“嗯！”乔湛点头，随后又道，“大哥哥说那不叫玩，而是读书写字下棋。”
“是是是，不叫玩，”摸了摸他的头，乔晚笑得无声，“你们倒是快活。”只是等乔珑走了，他又剩下自己一个了。
终究还是得尽快想个法子，将他从荣华院要回来。
等中秋过了，二叔一家启程回京了，就着手吧。
正想着，马车就动了，缓缓前行。
乔晚不由掀了窗帘向外看去，只见得乔明远负手回府，而后，有人骑着马接近，微微侧头看过来，神色温柔，目光明亮。
“表哥好。”她有些慌乱，但还是镇定的对上那眼神，颔首道好。
崔尚然粲然一笑：“表妹好，许久未见了。”
这倒是的确，加上去云慈庵那近两月，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了。
乔晚正犹豫着说什么好，乔湛便凑了过来，眼睛发亮的道：“哇，大表哥会骑马啊！”
“怎么，湛儿也想学？”崔尚然还低下身子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看得乔晚有些心惊：“表哥小心些。”随后又把乔湛往回拉了拉，免得他掉下马车去。
“无妨，”崔尚然含笑望过来，“等到了府中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