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稍微地给嬴政介绍了一下,说这些食补方子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对于身体亏空、阳元衰微这些男性常见烦恼很有效果,平日里时不时吃点,可以让人延年益寿、雄风大振。

扶苏说这些话时,表情还是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也清正澄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聊自己爹身体被掏空需要好好补补这种危险话题。

嬴政一开始还挺认真地听扶苏介绍这本仙人给的菜谱,听着听着,他的脸慢慢黑了,而且还是越来越黑的那种。

这混账小子,从哪里看出他雄风不再需要进补?!

作者有话要说:

扶小苏:孩儿经过一番科学分析,发现父皇需要进补!

嬴政:这个儿子不能要了!

第49章 少府

扶苏说着说着,发现情况不对,抬头一看,嬴政脸色不是很好。

扶苏一点没慌,镇定自若地向嬴政阐述“早进补有好处”的道理:“万物有恒数,就像一缸米,里面的米你用掉了得及时补上,这样才能每天有米可用;再比如一个水缸有了道小裂缝,初时补上很简单,若是放任不管,这水缸可能就彻底坏掉了。”

最后扶苏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所以,进补这事儿一定要从小处做起,不要把身体掏空了才后悔!

嬴政听着扶苏认真诚挚地说什么米缸水缸,什么用掉了要补上、什么不及时补上要彻底坏掉,有点手痒,想揍儿子。

他才几岁,仙人连这种玩意都教他?!

虽然说吧,这话说得也没错,他不是蔡桓公那种讳疾忌医的人。可他这不是连病在腠理的程度都没到吗?

可正是因为扶苏还小,约莫还不太懂阳元衰微、雄风不振具体是什么意思,嬴政虽然有点气,却也不能真揍他。

嬴政很快找回自己的表情管理技能,面色平静地收下扶苏呈上的食补菜谱,颔首说:“行,你有心了。”

扶苏小心翼翼地仰起头问:“父王您不喜欢孩儿准备的寿礼吗?”

嬴政:“……”

行吧,儿女生来都是债,是他前世欠扶苏格外多。

嬴政说道:“怎么会不喜欢?我明日就叫膳房的人学着做。”虽然他不太需要,不过怎么吃不是吃,左右这菜谱里的菜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往后时不时尝几道就是了。

扶苏送完贺礼,本来要溜走,嬴政却让他在一旁坐着,跟着听了半天大小事务。到宫宴要开始前,嬴政仿佛才想起他还在旁边似的,睨了他一眼,说道:“国子学这次考核,你考得还不错?”

国子学已经开了两个季度,第一个季度搞基础教育,第二季度不少学生分流去上专业课,扶苏也选了好几课,一个冬天听听这个听听那个,忙得不得了,最后考出来全都拿了高分,博士们还纷纷对嬴政说他们没什么可教给扶苏的了。

嬴政一开始就知道扶苏是什么水平,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只不过扶苏在这次考核力压所有人,却一句都没和他提过,嬴政觉得这小子有点傻气。

扶苏说道:“博士们讲的内容孩儿以前看过一些,考得自然比其他人好一些。”他本就不是个七岁小孩,和一群孩子比成绩,那不是欺负人吗?扶苏觉得这事没什么可夸耀的。

嬴政对此不置可否,领着他去见候在席上等他们出现的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看到嬴政领着扶苏进来,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他公子和扶苏相比,年纪相差也不太远,要是嬴政不那么看重扶苏,他们真的和扶苏相争未必没有胜算。可这两年来嬴政对扶苏的偏爱已经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比如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嬴政都只带扶苏出现。

这让不少人暂且歇了某些小心思。

这次被请过来的除了文武百官,还有燕太子丹等诸国使者。

燕太子丹落座后,感觉其他外使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不过平时他们就不爱搭理他,燕太子丹也没太在意。

燕国所在的地方物产自古就不太丰富,气候不好,水土也不好,种粮产出很少。他们燕人被人瞧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换个暴脾气可能要提剑上去理论,可他是太子,反而不能太和他们计较。

扶苏说得对,太子之位给他带来的束缚和麻烦比给他带来的好处多太多了!

要是他不当燕国太子,现在不知多快活!以前他客居他国,偶尔半夜梦醒时常会牵挂燕国,每每都会黯然伤神。

好在自从喜欢上鞠球,他夜里再也不会失眠多梦,精神可以说是越来越好了。

听到嬴政说要大伙作诗的时候,燕太子丹积极地第一个起身,写了一首赞美鞠球的诗,把新式鞠球说成了一项有益身心、陶冶情操的团体运动,大力游说大家一起来踢鞠球。

现在的燕太子丹绝对是个非常出色的鞠球推广员,时刻不忘见缝插针地吹一把鞠球。

当然,今天是嬴政的生辰,燕太子丹深感嬴政是自己的知己,在后半截很是吹捧了嬴政一番,说他自幼聪敏过人,继位后又英明神武,真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圣明之君。

燕太子丹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信奉“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你对我坏,我和你势不两立”的交往原则,既然觉得嬴政对他有情有义,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在好友生日这天给好友吹吹彩虹屁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该做的事!

在燕太子丹声情并茂地给嬴政念完自己的祝酒诗之后,他周围的外国使者们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秦国的文武百官倒是很给面子地抚掌叫好,直夸燕太子丹写的诗词精妙绝伦,令人听了三月不知肉味!

嬴政沉默片刻后也哈哈一笑,和燕太子丹对饮一杯。

后面就是文武百官的表现时间了。

连燕太子丹都这么积极主动,他们感觉自己准备的彩虹屁看着也不怎么羞耻了,当然是次第起身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寿诗。

还真别说,文武百官拿出来的诗里头还真有几首很不错的,扶苏一听就觉得很适合改编成童谣,马上暗暗记在心里,回头让人拿出去传唱一番。

有些事,做了就该说出来。

你什么都不说,百姓怎么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事?怎么知道朝廷都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

所以,这事得安排上!

因为想挑拣些适合的诗文用来编童谣,扶苏听得格外认真,不时还点个头抚个掌,一副觉得对方的诗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嬴政本有些不耐烦听这些,瞧扶苏那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也耐着性子一首首地听完了。

到文武百官都献过诗,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扶苏这个全场独一份的半大小孩身上。

嬴政也瞅向扶苏。

扶苏不怕作诗,不过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很难拿捏好分寸。而且文武百官基本已经把各个可以夸的角度都夸了个遍,他想找到新角度很难,实在没必要再拿出新诗来。

小孩子嘛,正好可以耍赖。

扶苏转头望着嬴政说道:“父王,孩儿饿了。”

嬴政也不恼,叫人开始上菜。

宫宴上的菜色自然丰富得很,每个人面前都摆得满满当当,酒也是最好的,闻着就香得不得了。可惜因为怕君前失仪,谁都不敢多吃多喝,表现得十分矜持。

扶苏倒是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吃吃喝喝,看起来一点都不拘束。

嬴政后面喝得有点醉了,命人扶着自己回了寝宫,文武百官也听命散去。

退场时,燕太子丹还找扶苏聊了几句,说其他使者狗眼看人低,连走都和他一起走,跟热情好客的秦国人完全不一样。

扶苏自然好生安慰了燕太子丹几句才各自散去。

扶苏年纪小,席上没喝酒,回去后还精神得很,便趁着天色还早把自己觉得好的诗挑出来谱了曲。

第二日一早,扶苏叫怀德把曲子送去给嬴政,曲子上头还附带他那番“做了就该让百姓知道”的见解。

扶苏差遣走怀德,领着将闾他们往国子学去了。

嬴政第二日醒得和平时一样早,听说扶苏身边的人送东西过来,见还有点空档,便让人呈上去看看。

嬴政瞅瞅扶苏挑出来的那叠诗,再瞅瞅上头配的曲谱和说明,感觉这小子记性好不说,想法还挺多。

虽然嬴政不太在意这方面的东西,不过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直接叫人把曲谱送去让乐人学着唱,学会了就往外教,务必让这些诗谣传遍街头巷尾、田间陌上,好叫百姓都知道朝廷去年都为百姓做了什么。

吩咐完了,嬴政又琢磨起对扶苏的安排来。

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低调。

像这次,写诗对扶苏来说明明不难,可扶苏为了给文武百官留点面子,硬是没有写,还挑了这么多觉得好的诗给它们谱了曲。他还说什么“做了就该让人知道”,自己却一点风头都不出,这么老实太容易吃亏了。

既然国子学的博士都说没什么可教给扶苏的了,冯去疾又对扶苏的实习表现赞不绝口,嬴政决定一步到位直接给扶苏安排个实职,让扶苏好好锻炼锻炼。

当年甘罗十二岁便为使者,虽说扶苏离十二岁还差好些年,不过扶苏在云阳县做成的那些事已经充分证明他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战场暂且上不得,在朝中任职难道还不成吗?

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可以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一定得让更多人瞧瞧!

要是有人反对,正好让扶苏拿出实力让他们闭嘴!

嬴政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这天上朝时,嬴政先耐心听完百官上奏的事,脾气很好地一一给了答复。

就在百官觉得今天的嬴政和平时不太一样,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时候,嬴政终于开口了:现任少府丞年纪大了,该退休了,接下来他准备让扶苏统管少府事务,也不是多大的官,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事实上少府这职务绝对不是小官,少府管辖的范围很广,首先就是所有皇室事务,包括国君所用的所有物资和藏品、宫中所有衣食住行事务;其次是山海池泽所收的税收,简单来说就是统管全国税务;再次,还要负责管理官营手工业,还要什么营造、织布、养殖全都归少府管;最后,连乐府也在少府的管辖范围。

这样算起来,扶苏捣鼓出来的那些动静和少府也算专业对口。不过这些事务君王只会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负责,毕竟君王的膳食也归少府管,换个不可靠的人上去说不准会出大问题。

嬴政这个突然的决定把不少人都砸蒙了。

平时吧,你说让大伙夸夸扶苏,大伙也没意见,谁家孩子不是宝贝疙瘩,谁不爱听别人夸一夸。

可你不仅让人嘴上夸夸你儿子,还想让他空降下来管少府事务,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你儿子这才几岁,不仅嘴上无毛,连牙都没换完,你让他管这么大一摊子事?

你不怕出事,我们还怕要帮忙擦屁股!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文武百官开始陆续出列,试图劝嬴政收回自己突发奇想的荒谬决定。

嬴政这人吧,你顺着他的话来,他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反而不想干了;你要是全站出来反对,他反而来劲了,一定要按自己的想法来。

看看这些人,平时夸扶苏还挺积极的,一到这种时候就说扶苏不行。

由此可见,他们根本不是真心觉得扶苏聪明早慧!

嬴政当场表示扶苏献上新纸新盐、改良主食,功劳大不大?不服的人,不如举荐一个功绩更大、能力更强的人来看看?

嬴政这么一说,没人敢吭声了。

大王明显都打定主意要让扶苏上了,这时候举荐人不是存心坑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一定要让你们意识到我儿子是真的优秀!

文武百官:形象工程愁煞人,造星活动何时休!(苦巴巴准备擦屁股

*

注:

少府相关介绍参考陈松长老师主编的《秦代官制考论》

第50章 计划

秦国的官职任免一向很随心所欲,一点都不避讳皇亲国戚,有时连国籍都不讲,比如昌平君就是现任楚王的异母兄弟,算是楚国公子,但因为他出生在秦国,曾辅佐年少的嬴政,并与吕不韦他们一起帮嬴政平定嫪毐之乱,如今也在朝中官居要职。

这种情况下,嬴政让扶苏这个亲儿子管少府事务就不那么出格了。

当然,这个“不那么出格”还得忽略掉扶苏的年龄才成立。

不少人的反对意见虽然咽回去了,心里头还是觉得嬴政这次有点过分了,朝廷大事能这么儿戏吗?

有些激进些的甚至感觉秦国要完了,考虑着要不要整理一下简历投出去找下家。

往前面数数,好几任秦王都有突发奇想玩死自己、玩死朝廷的经历,比如某位秦王爱好和别人比力气,扛起大鼎把自己给砸死;再比如某位秦王临死前舍不得自己的老朋友们,下道旨意让朝中要员全部殉葬,朝廷上下能顶事的人一下子全没了,你不死谁死?

嬴政突然流露出这么一丝丝不靠谱的气息,不淡定的人都开始居安思危了:有在秦廷任职的经历,跳槽至少可以升一级吧?就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找哪个下家,免得才收拾包袱投奔新东家,转眼新东家被老东家吞并了,那多尴尬!

天下动荡,官不好当啊。

不少人抚着日渐见秃的脑袋慨叹不已,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干着手上这活儿再说,真出了大问题再跳槽也不迟。

当事人扶苏被人跑国子学通知这一任命时,也有点懵。他好好地当着三好学生,怎么突然空降少府了?

换成他是朝臣,那也得嘀咕一句“大秦莫不是要完”。

扶苏第一时间和博士们请了假,回宫求见嬴政。

嬴政既然叫人去通知了扶苏,自然在等着扶苏来谢恩。听扶苏来得这么快,嬴政把手里的奏疏往旁边随手一扔,叫人把扶苏领进来。

扶苏一路上都在酝酿着怎么推拒这个差使。

平心而论,要是他年纪再大些,对朝堂之事再熟悉些,他是很愿意接任少府丞之位的。毕竟如果有了实职,他做起事来更容易施展开,调配人手也更轻松。

可他现在还太小了,学宫和国子学也远远没有发展到可以给他提供足够多人才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嬴政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比之前世有了许多改变,扶苏不太确定嬴政让他入朝的意图。

扶苏很快被领到嬴政面前。

嬴政见扶苏皱着小眉头,一副挺发愁的样子,面色便有些不虞。他敲敲凭几的扶手,不等扶苏开口已经竖眉诘问:“怎么?他们说你管不来少府丞那些事,你也要说自己管不来?”

这明显是被人反对之后起了逆反心理,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了。

扶苏一肚子话被嬴政这句质问憋了回去。

扶苏说道:“孩儿没有。”

嬴政道:“那你愁什么,眉头都快打结了。”他斜倚在凭几上,睨着端坐在旁的扶苏,“让你做你就做,你要是做不好难道还好意思赖着不走不成?”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你给我好好表现,让我在文武百官长长脸;要是你表现不好,我第一个让你滚蛋。

嬴政这么说,扶苏心里就有数了,一口应了下来:“孩儿明白了。”

嬴政也没为难扶苏,原来的少府丞虽然退休了,但没有立刻回老家,还是留了下来和扶苏做交接工作,整个少府衙门的班底也都齐齐整整地转交给了扶苏。

前任少府丞十分慈眉善目,对扶苏年仅七岁就能空降到自己这辈子最高的官职没有半点不平衡,很有耐心地带着扶苏把人认了一遍,又把衙门里的档案和各种文书移交给扶苏,手把手教扶苏如何处理日常公务、如何和其他衙门打交道。

可以说,只要扶苏不想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时半会少府衙门还是能照常运转,不会出什么篓子。

扶苏对这位倾囊相授的老前辈非常敬重,下衙时亲自送对方回家,态度不见丝毫倨傲。

既然安排扶苏入朝了,嬴政还给扶苏赐了处外宅,倒不是要扶苏立刻移居宫外,可是给扶苏安置门客用的。

要办事,总不能当光杆司令,底下总得有点自己的人手。

这些事嬴政早让人给他安排妥了,不过人当然得他自己找。

扶苏送完老少府丞,转道去瞧了瞧自己的宅邸,这宅邸位置很不错,离少府衙门挺近,他早上从这边去上朝可能比从宫中住处去上朝要近。

扶苏带着怀德在宅邸之中转悠了一圈,立在中庭看向院中因为过了一冬而显得稀稀落落的花木,想了想,对怀德说:“派人寻摸些花草种上,要不看着怪冷清的。”

怀德喏然应是。

扶苏收回目光。

这宅邸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这表明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

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不一样。

扶苏叫怀德留下,先把宅邸内外收拾停妥,回头他再择个吉日请些人过来热闹热闹,给这宅子添点人气。

第二日一早,扶苏正式结束了国子学那边的求学生涯,开始持印上岗。他还留着嬴政上次给的小印,加上走马上任拿到的少府丞印,他也算是有两印在身的人了。

好在两个印都不大,不过指头粗细,挂在他细细的腰间也没显得太突兀。

上朝时的位置是规定好的,少府算是位列九卿,仅在相国他们之后,位置还蛮靠前的,对他这个小不点很友好。

扶苏一到,落到他身上的目光比平时多得多,连李斯看向他的目光都比平时复杂。

扶苏浑不在意,端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听嬴政与文武百官议事,只乖巧听讲,绝不擅自插嘴。偶尔嬴政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就抬起头两眼灼灼地看着嬴政,一副“父王怎么这么厉害”的崇拜模样,对他爹的景慕之情溢于言表。

连嬴政都差点被他弄卡壳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精妙绝伦的观点。

文武百官:“……”

看吧,果然还是个小孩。

这傻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要被亲爹推出来当大秦王室形象大使,对嬴政信任又崇拜。

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重责!

许多人看向扶苏的目光都添了几分爱怜。

主要是因为扶苏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他长着张无辜又秀美的脸,让人下意识感觉他该是活泼天真的性情才对,偏偏他表现得乖巧早慧,仿佛对最吸引小孩的吃喝玩乐毫无兴趣,一举一动比不少成年人都要正经规矩。

要不是有人刻意严格教导,扶苏身上哪会一点小孩子天性都瞧不见!

可以说人大多都是视觉系生物,男人更是如此,瞅着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孩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免不了就把他当成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来看待,心里对嬴政强行把扶苏推到明面上给王室撑面子这件事都挺唾弃。

当然,他们也只是在心里唾弃一下,嘴上是绝对不会说的,只在下朝之后亲切地对扶苏说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找他们问,只要是他们职责相关的事,他们都愿意为他解答。

扶苏对来自前辈们的关怀十分感动,一一向他们道谢,麻溜地回少府衙门那边处理公务去了。

一般事务处理起来都有固定章程,扶苏只需要给关键问题拿个主意即可,算起来也不是特别忙。

这天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只有乐府那边有人来请示,说前两天嬴政给他们加塞了一个任务,得扶苏验收一下。

扶苏打开乐府那边送来的文书一看,发现这任务严格算起来不是嬴政加塞的,而是他自己给加塞的,就是他给谱过曲子的那批歌功颂德贺寿诗。

为了让百姓更全面地了解朝廷去年一整年所做的努力,扶苏还特意把不同角度的夸法都挑了出来,保证能够全方位展示朝廷去年的政绩以及嬴政的英明神武。

扶苏:“……”

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回到自己手上。

不过把握好宣传口还是很重要的,扶苏没有挣扎,亲自去验收了乐府那边的成果,还指正了其中几处不足,让词曲贴合得更紧密。

本来乐人们是为了供贵族取乐而练习歌舞的,扶苏到乐府之后给他们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朝廷的喉舌,在引领艺术潮流的同时还得肩负起向百姓传达朝廷动向的重要责任。

乐人们被说得一愣一愣,莫名就有一股子使命感油然而生,纷纷表示他们一定不辜负扶苏的期望。

扶苏便安排他们对外传播这批新歌谣。

开春就要春耕了,他希望下田的人能哼哼几句夸新犁好的歌,读书的人能哼哼几句夸新纸好的歌,打仗的人能哼哼几句奋勇杀敌能保家封爵的歌,哪怕只是围坐在家中吃饭,也能一起唱一唱夸新盐和面食好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