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说道:“那可不是我叫人养的。”

他给张良细细说了其中原理。

其实也没多特别,各种鱼类在食物上会有不同的偏好,而且在幼年期、发育期、生殖期喜好还各不相同,他是估算着江中鱼群可能的喜好叫人准备了特殊的草料,那草料的味道在水下传得很远,对应的鱼群闻香而动,可不就蜂拥而至。

这种事对于喜欢垂钓的人来说属于常识范畴,老钓手会根据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目标调整鱼饵类型,有针对性地去钓肉质鲜嫩、价格高昂的鱼。

只是具体下什么饵是一门复杂的学问,一般人很难摸清其中关窍,更没那个闲工夫去反复试验。

扶苏自己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陈平说道:“确实如此,我们以前捕鸟时撒不同的饵,引来的鸟儿也大不相同,鱼想来也是这样的。”

张良听了,觉得自己输得不算太冤枉,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们平时讨论的大多是书上的学问,争论的也都是复杂高深的问题,倒是很少像最近这样玩泥巴、捕江鱼。张良听着觉得挺新鲜,又问陈平幼时都是怎么捕鸟的。

陈平便给张良和扶苏讲起了捕鸟趣事。

他们乡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可吃,到鸟雀最多的时候就想把它们捉来打打牙祭。

家里阔绰些的,可以弄个网在桑树间守株待兔,会有许多傻鸟傻乎乎地撞上去,只需要定时去网上捉鸟就好;要是实在太闲了,还可以自己做个小小的捕鸟装置骗鸟儿进去,费的米粮也不多,随便撒上几粒就够了,要不怎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幼时大多在读书练剑,倒没什么趣事。”张良感叹道。

“我更羡慕你们从小能读书。”陈平说道。

扶苏笑了。

人大多是这样,自己有的不稀罕,只羡慕别人有的。

他曾有过比一般人丰富的经历,但那时候他始终只是个看客,从未真正参与那一个个小世界的一切。

如今重活一世,他再没有什么奇遇,也不需要再修行,他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对未来没有太多的野望。

如果到老了他还能和现在这样,与三两好友相对而坐,漫无边际地闲谈,回首过去没多少遗憾,更没愧对什么人,也算不枉重活一回。

张良见扶苏在一旁笑,只觉扶苏是在笑他和陈平相互羡慕,又把火引到了扶苏身上:“你看你,我还好说,只是读书练剑,你呢,还给管那么一大摊子事,年纪小小的,活得比谁都累。”

扶苏也不恼,只反问道:“要是现在让你不读书不练剑,你受得了吗?”

对他来说,少府衙门那些事也不算忙,只是简单地过过眼而已。至于到邯郸郡赈灾,那是因为他已插手了许多事,邯郸郡有这次的灾劫,与他也沾了因果,他没法坐视不管。

张良想了想,他已经戒了琴,再让他戒了书和剑,那日子确实没滋没味,还不如死了算了。

张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又与扶苏两人聊起别的,三人出身和经历各不相同,读过的书也不尽相同,说起话来三天三夜都打不住。

最后还是当初嬴政特地指派给扶苏的“掌灯禁卫”起了用处,按时按点过来给扶苏灭了灯,才结束了这次座谈会。

过了几日,瓷器作坊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做的瓷坯烧制好了。

扶苏又和张良他们一起去验收成品。

比起陶器制作,瓷器的工序要复杂得多,烧制过程中也容易出岔子,扶苏过去前已经做好了成品不甚美观的心里准备。

到了瓷器作坊那边一看,扶苏惊喜地发现他们亲自动手做的那批瓷坯烧出来竟还挺好看。

李由、王离的大瓶大碗瞧着都挺大气,烧出来是青瓷,虽没有画上好看的纹理,瞧着也莹润漂亮,泛着引人注目的美丽光泽。

扶苏和张良做的都是酒杯茶盏,他们本就会画画,勾画出来的花鸟纹理经过窑炉烧炼,瞧着雅致又灵动,叫人爱不释手。

陈平的几样是做得最精巧的,他画工不如扶苏和张良,所以扬长避短,在形状上下了大功夫,比如做的酒壶把手竟还是兽纹的!

比起他们这些业余爱好者,几个专业玩泥巴的老陶工做出来的成品要标准多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哪怕不同的人做同一样器具,大小、形状瞧着都别无二致,明显已经具备了量产瓷器的技术。

扶苏把成品全部赏玩了一遍,愉快地收下了所有人赠送给他的最佳作品。他也没藏私,把自己亲手做的茶盏人手分了一个,第一次做,不怎么完美,给他们平时喝茶时随便用用。

张良拿着莹润好看的茶盏反复把玩,感叹道:“没想到那堆不起眼的泥土进瓷窑烧上几天居然能有这样的变化。”

这可真是千烧万炼才显出来的美。

扶苏说道:“对。”

一开始谁都不会想到用那么多工序折腾一抔土,这是许许多多工匠一代接一代摸索出来的宝贝。其实即便他不建这个瓷窑,再过个百八十年工匠们应该也能从原始瓷摸索出青瓷来,更多的花样也会陆续出现。

只要保证了温饱,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就会陆续抬头。

前头有过几次教训以后,扶苏捣鼓出新东西已经不会忘记嬴政了。他把陈平做的酒壶和自己做的酒杯配成一套,叫人量身打造一个防震防摔的礼盒悉心装好,算是专供嬴政的礼物。

除了这个礼盒之外,扶苏还把陶工们做的那批流水线杯碗碟打包了一下,让人一并送回咸阳去,给嬴政赏赐百官用。

这次的信里扶苏详尽地解释了瓷器的制作过程,又解释这个瓷窑可以给当地人提供多少就业机会:砍柴的,淘泥的,拉胚的,掌窑的,包装运输的等等。

总的来说,周边百姓只要有手有脚,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干的活,撑到今年秋收应该不成问题。

过一段时间龙窑一开,这边就可以量产瓷碗、瓷杯、瓷盘这些常用器具,建议在前几年可以把它们稍微包装一下,只卖给秦国和东方诸国的达官贵人,这样回本快!

至于以后要不要面向百姓售卖,那得看看煤矿开采情况,这次在邯郸郡动用煤矿烧窑只是迫不得已的事,其他地方一来不一定有高岭土,二来开窑后非常耗柴耗煤,还是先不搞瓷窑为好。

到末尾,扶苏才提了一嘴自己今天跟船捕鱼的事,先讲自己靠草料赢了张良和陈平,后面才细细描述晚膳吃了几种鱼,什么红烧啦糖醋啦清蒸啦全都应有尽有,因为一起吃的人多,花样也多,反正什么做法都来了一遍。

扶苏贴心地给嬴政讲述了每种做法的妙处,逐一夸赞它们有多色香味俱全。

因为要跟着满车瓷器走,所以嬴政收到这封厚厚的信时已经是挺久以后的事了。

嬴政拆开信看完,亲自赏玩过扶苏亲手制作的那几个瓷杯,又瞧了瞧其他瓷器,觉得它们美则美矣没有灵魂,还是扶苏那几个酒杯好看!他马上让人把瓷器制作那部分封存起来,又着人把后半段堪称“鱼百做”的菜谱给摘抄出来。

这么点瓷器,宫里都不够用的,嬴政并不打算把第一批瓷器赏下去。

最近鱼挺肥的,他准备大宴群臣,请百官吃个全鱼宴,赏他们试用一下这批瓷器,尝尝他们在家中吃不上的美味。

你吃了用了,不得作点诗文来夸夸?

嬴政再一次让李斯对百官放出消息,让他们准备好诗文来赴宴,主题是全鱼宴和瓷器。

什么?你不知道瓷器也不知道全鱼宴是什么?不要紧,反正就是让你夸夸这杯真美,这碗真好看,这鱼真好吃,大致意思到了就行了,到时见到实物后随便修修交稿完事。

李斯把这话一转达,一些敏锐的朝臣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荷包,一颗心稀里哗啦地冒血。

俸禄才发下来没几天,大王又想干什么?

大公子不是去邯郸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今天我请客,你们给我吹

百官:_(:з」∠)_

第84章 喊话

在全鱼宴紧张筹备的阶段,大窑烧出来的第一批瓷器又被扶苏安排人手运回了咸阳。得知大王要用瓷器开宫宴之后,这批瓷器通过少府衙门统一入库,准备在全鱼宴后择日上架开售。

有了这批新瓷器,原本有些施展不开的御厨们顿时迸发不少新想法,决定一定要让所有碗碟都上桌溜一遍!

全鱼宴的鱼除了传统的蒸烤之外,还选用了许多需要用到炒锅的做法。

炒菜这东西宫里的膳房做出来的,不少有幸被嬴政留着用膳的大臣自然也尝过,算不得新鲜,大伙结合前头吃过的炒菜味道,再把它套到鱼上,嘶,不得了,那一定贼香贼香!

炒菜是怎么做出来的,少府衙门那边露了点风声,说需要用铁锅,一般人别想了,朝廷不会允许你们私自造锅的。

一家两家还好,要是家家户户都想要,哪来那么多铁呢?

针对这事,少府衙门还对文武百官疯狂暗示:如果你们勤快点把东方诸国全部打下来,一来可以占了他们的铁矿,二来往后不必再打仗了,可以大规模回收六国的兵器回炉再造,到时造锅的材料不就应有尽有?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没半点毛病,文武百官听了只有一个感想:我信了你的邪!

许多人都揣着“我不会再被大王父子俩蛊惑”的坚定想法入宫赴宴,结果一落座,他们的目光立刻被个莹润如玉的酒杯,造型素雅,线条流丽,那淡淡的青色宛如被月光亲吻过一般,通体上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能在秦朝身居高位的人,哪个没有接受过嬴政糖衣炮弹的侵蚀?每个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件玉器,阔绰点的玉杯玉碗也不是没有,只是眼前这瓷杯似玉非玉,微微漾着浅青,杯中还未盛酒,已觉酒光潋滟!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这样一只酒杯。

这说明,这些酒杯说不准会拿出来卖!

难道这就是李斯所说的瓷器?

不少人心里齐齐发出同一个声音:这酒杯,我可以!

有了瓷杯,自然也有瓷壶,身段婀娜的宫人们端着酒上前给每一位官员倒酒,素手执壶,壶身同样泛着流光,那细密的釉面,那明丽的色泽,竟让人觉得宫人们细白的柔荑都略嫌粗糙,不知什么样的手才有那青瓷的光滑细腻!

文武百官:这酒壶,我也可以!

到大小不一的瓷盘盛着各种以鱼为主料的热菜上桌,腾腾热气氤氲了文武百官的双眼。

同样是清蒸鱼,摆在瓷盘里感觉便那么地不同!

光是做法,就有红烧的、糖醋的、香煎的,花样多到他们数不过来。

不同的鱼还精心选用不同部位来做菜,一圈看下来,鱼肉、鱼头、鱼尾乃至于鱼皮都各成一道菜,最后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奶白色鱼汤,都不用动筷子,那香味已经钻进所有人鼻子里!

文武百官心里的血止不住地流。

香在鼻端,痛在心里!

看看,光是盛鱼,就有大小不一的盘子,大菜要大盘,小脍要小盘,杂炒还得配中盘,蘸料该配小碟;碗呢,又有饭碗、面碗、汤碗之分;杯子就更不用说了,大杯小杯,酒杯茶杯;有了杯吧,甭管怎么样,你总得有个壶,要不一圈瓷杯摆在那,中间搁个陶壶,你寒碜谁呢?

可是,真的好看啊!

摆在一起,真他娘好看!

鱼做成这样上桌,也是真的香!以前他们经常不是吃出泥腥味就是十分寡淡,眼前这些菜统统没这样的问题,两个字,好吃!

若是大王真的打算在一统天下后把东方诸国的兵器回收造锅,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人人拥有一口又圆又好的铁锅?

看来,还是得早点挤出钱来凑齐全套瓷器啊!

想想看,哪怕有点贵,但是瓷器又不是买回去随便摔着玩的,一套买回家,一天至少得用两回,要是能用个一年半载,平摊下来几乎不要钱!

酒过三巡,在座的武将举杯吟诗,先赞美说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器物,接着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愿意誓死追随大王横扫六国,待到天下一统之时,希望还能吃到大王赏赐的美味!

相比之下,文臣们的诗文要含蓄许多,大多是夸这些器物皎皎如月、清朗如天,酒过不沾,菜过不染,为人也当如此。

还有人十分积极地拍起了马屁,说我们大公子亲赴灾区,赈灾救民,心性高洁,行事清正,老天得知大王与公子心怀天下、仁爱百姓,特地赐予大秦这样美丽的瓷器,以此嘉许大王与公子的德行。

嬴政听了觉得没毛病,这就是事实!臣子们积极陈述事实,怎么能叫阿谀奉承?

嬴政大方地给参与宫宴的文武百官都赐了一套瓷器。

至于文武百官想在家里宴客,一套根本不够使?那就不关嬴政的事了,他又不可能给所有人赐十套八套瓷器,实在不够用,你们自己去添置不就得了?

文武百官都吃了不少酒,离开时还是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不着实地一样。他们坐在席位上吃得挺尽兴,拿到赏赐心里也挺高兴,可是离席后一想起自己越来越不够用的俸禄不由又悲从心来,琢磨着要不要揠苗助长一下,早点把儿子推出去赚俸禄。

十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该为家里,啊不,为大秦做贡献了!

不得不说,集体聚餐吹上一通牛逼,对于提高工作积极性还是挺有用的。

钱多的人自然不会纠结,第二天派人直奔东市,疯狂入个十套瓷器,之所以没买更多,当然是因为少府衙门又立了的限购规矩。

那些手里余钱不多的人就犯愁了,不说全家人手一套,好歹三两好友聚会时得有瓷器待客吧?官职低微,俸禄少得可怜,买不起豪华多件套,凑一套酒壶和酒杯总要的吧?所以能怎么办,只能瞧瞧朝廷有什么油水多的差事可以竞争上岗了!

苦一点,没关系,能加薪啊!

难一点,没关系,能加薪啊!

大王你看我,不怕苦,不怕累,全月不休,自愿加班,这事交给我准没错!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朝廷上下开始弥漫着一股子拼搏奋斗的气息,嬴政偶尔宣召个人闲聊联络感情,对方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大王你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要回去干活了”的急切。

嬴政:“…………”

总觉得他手底下这套班子变得怪怪的。

嬴政给扶苏写了封信,表示已经快到秋收时节,让扶苏算算日子赶早回来,别在外面瞎浪了。

扶苏又写信回了过来,说想看完秋收再走,要确定今年秋收顺利他才能安心离开。

嬴政虽不太乐意,但还是允了。

扶苏和嬴政商量完归期,把这事和张良他们说了。

马上到了秋收季节,各县派出去干活的民夫都陆续归来赶秋收,今年的收成明显会比以前少,不过扶苏办起来的作坊仍在运转,百姓有哪怕没粮了也有可以做短工换粮,今年的饥荒算是彻底熬了过去。

不管是留在本地的百姓还是被借调去外郡干活的民夫,如今都已经牢牢记住扶苏的名字。

这位大公子年纪不大,胸怀却宽广而仁善,得知他们受了灾,便亲自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坐镇,他们吃什么粮,大公子也吃什么粮;他们上前说话,大公子永远和和气气,从不嫌弃他们出身微贱。

据说上回大公子亲自到江中捕鱼,那些鱼儿竟争着入网!

这样的大公子,说不是仙童降世谁信呢?

得知扶苏要回咸阳了,百姓们十分不舍,却又不敢去拜见扶苏,只能叹着气等着给扶苏送别。

哪怕马上要走,扶苏也没闲着。

开始那几个月扶苏都在为百姓的吃喝绞尽脑汁,连土都给盯上了。后来百姓的温饱有了保障,扶苏又琢磨起文教之事来。

闹了场饥荒,不少小孩没了父母,这些小孩被他统一安排到县里,让人给他们授学。

除了这些孩子,邯郸郡的读书人们仍是学着三晋之学,习着赵国文字。两国虽比邻而居,字形字音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这个问题后来他父皇也考虑到了,所以有了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之议。当年商君变法,已经对秦国境内的度量衡进行过整顿,将来只需要把这套标准推行开去即可。

既然都是要做的,那宜早不宜晚,扶苏便和邯郸郡守商量着征用赵国原来的学校,照搬云阳学宫的成功模式,先批量培训邯郸郡隶卒,再让他们回地方上办公或教学;郡中适龄孩童,若有天资不错的可以择优选入学宫读书识字;还有邯郸郡上下的市集都必须改用秦国文字、秦国度量衡。

赵国原来那些学问一般般的读书人倘若愿意用秦国文字授学,都聘请过来到学宫当夫子,工作能力格外好的可以举荐给朝廷。

至于那些死活不肯折腰的,先不用管,让他们继续搞学问,不过回头不免赋税徭役了,他们的赋税照收、徭役照安排,不为朝廷干活当然不会有优待。

对那些学问十分出色、名声非常响亮的赵国学者,扶苏还是颇为尊敬的,亲自去拜访了一轮,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开门相见他都没落下任何一个。

这些人之中,不愿见客的扶苏都叫人不要去打扰,愿意出山的他以礼相待,没有半点逼迫之意。

一轮走下来,扶苏不仅收获了一批原本已经准备隐居山林的博士苗子,还从那些不愿出山的学者家里薅了不少藏书,可以说收获颇丰。

直至要踏上回程时,扶苏心里还颇有些遗憾:要是能多留个一年半载,他们说不定还能拜访更多能人异士。

只要能挖到真正有才能的人,被拒之门外不亏,能把人请出山就是白赚!

扶苏要走这日,邯郸郡的秋收已经结束了,他带来的人留了不少,一些在学宫那边,一些分散在各个工坊里;他带走的人也不少,除了从咸阳跟着来的自己人以外,还有不少赵国学者和能工巧匠,都是扶苏相中的人才。

陈平也跟着他们一起走,扶苏已经派人往陈平家跑一趟,留下一笔丰厚的钱财和礼物,言明陈平要去咸阳待一段时间,让陈平兄长不必挂念。

临行那日,不少百姓闻讯而至,又是一番夹道相送、依依惜别,长长的队伍才终于启程。

而在扶苏一行人离开邯郸郡境内那天,嬴政正式宣布兵分两路从邯郸、颍川两郡攻打魏国,同时还派使者喊话燕王,让他赶紧把自己的好友燕太子丹放回来,要不然秦国可要派人去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文武百官突然勤快,我好闲。

嬴政:没啥事干,不如打个魏国吧!

魏国:?????

第85章 染血

嬴政这人,玩起双重标准是从不讲道理的,他要扶苏多往咸阳写信,转头自己看了是不怎么回的,顶多给扶苏呈上去的奏报批复两句,别的信他一般都用来下饭用。

这次攻魏谋燕,嬴政没和扶苏商量的打算,也没特意通知扶苏。

今年赈个灾没让秦国伤筋动骨不说,还趁机把各种大小商品成功输送给东方诸国。

营销策略也很简单,现在为了救济邯郸郡我们秦国百姓要吃不起饭了,不如大伙暂且放下过去的仇怨好好谈谈。

我们没那么大脸要你白送粮,干脆来以物易物吧,蜡烛你想不想要?竹纸你想不想要?你们看看我们最近刚出了青瓷套装啊,绝对是居家宴客必备的!

你想想看,蜡烛一点,青瓷一摆,是不是感觉整间屋子都不同了?

原价十分高昂,现在为了救济灾民,我们跳水价大甩卖,要买赶早,过几天就恢复原价了!

众人一看,前头秦国也给他们买了些竹纸和蜡烛,就是价格太贵,一般人舍不得用,比起以前,现在要价确实低多了,绝对称得上是良心价格!

对于商人们来说,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们纷纷带着自己能够收购的粮食和布匹,直奔邯郸和咸阳拿下东方诸国经销商资格,屁颠屁颠地拿了货回国售卖。

为了感谢这些良心商人,秦国还派遣专人护送他们回去,免得他们半路遇上拦路劫道的、设卡截货的,可谓是体贴入微。

这样忙忙碌碌大半年,秋收之后嬴政叫人算了算国库账目上的余钱,算了算收上来的新粮,再算了算即将投产的武器兵甲数量,顿时觉得国库十分充实,可以打一仗消耗掉陈粮和旧兵甲,腾出地方还放新的!

最近调动兵马最多的是去赈灾,连点民乱都没遇上,只需要运运粮送送人什么的。一整年没打过真仗,武将们都快闲出屁来了。

嬴政一提出打魏燕两国的想法,大伙都积极响应,文臣们不打仗时也能出政绩,他们武将不行啊,再不打仗,他们可就买不起新瓷器了,回头手里那几套摔完就没了!

谁知道后面大王和公子又会捣鼓出什么新玩意呢?

还是得打仗!

打仗能立功,能得赏,能捞钱,哪怕只是小小地升个爵位,俸禄也会多点!

于是在武将们的热烈响应下,嬴政点了两路主将,又让他们自己举荐副将。

王翦这次身子骨不太舒坦,辞了主将位置,换儿子王贲上,去邯郸郡蹲着看燕魏两国哪边好下手,要是燕国蠢蠢欲动,想秦魏打起来搞小动作,王贲就直接干燕国去,反正,哪边好打打哪边!

另一路人取道颍川郡攻大梁城,任杨端和为主将,杨端和是攻魏老手了,好些年前曾两次攻打魏国,没有败绩。上回赵国打得太快,他没赶上,这次他深知请缨要趁早的道理,第一时间表示自己有攻魏经验,主动提出想打这一仗。

魏国国都大梁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不仅城墙又高又坚固,外面还有着当年魏惠王命人挖出来的、被命名为“鸿沟”的运河,南通长江,北通黄河,巧妙连通几大水系,构成了百余年来保护着大梁城的天然屏障和运输网络。

这不仅使大梁城迅速繁荣起来,还使大梁城成为易守难攻的硬骨头。

有这样的天堑横在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勇猛将士和精锐骑兵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这块难啃的骨头,确实需要有经验的人去对付。

嬴政允了杨端和的请战,又按杨端和和王贲的举荐点了批副将,迅速征调两拨兵卒补充兵力。

因此在扶苏离开邯郸郡时,攻魏的两拨大军已经开拔,而扶苏还是在半路上遇上王贲才知晓此事。

两边正好都在城外扎营,索性并在一起吃了顿饭。

王贲没瞒着扶苏此行的目的,直言是要去攻魏的,要是燕国不老实,他就打燕国。

扶苏现在已经习惯嬴政迅速提高的灭国效率,听王贲说嬴政准备燕魏两手抓,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