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起来回话吧,不必多礼了。”皇太后心急难耐,连声催促道。

母子二人目光炯炯,直直盯着从晋王府宣旨回来的王元贵。

王元贵一路紧赶慢赶,微寒春季竟跑出一头薄汗,他也顾不上擦,连忙爬起身上前回话。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晋王已经接了旨,择日就将迎娶侧妃进门。”王元贵知道主子想听什么事,他仔细回忆了下,接着回道:“晋王虽然情绪不高,但脸色也没有不高兴,想来也是知道,万岁跟太后的拳拳爱护之心。”

皇帝和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次直接下旨是对的,要是先询问小儿子(弟弟)意见,他肯定又是断然拒绝,不愿多谈。之前这几年,太后和皇帝送美貌宫女到晋王府,无一例外,都是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着,就打发回来。

“这次新侧妃这般貌美,希望景儿不要像以往那样。”太后喃喃自语,心下期盼。晋王每每有年轻女子近身,便会神智失常,自那次意外后,一直至今,但她不愿意用发病这两个字安在自己小儿子身上。

皇帝向来深沉难测的心,也罕见的有一丝忐忑和寄望,他将手放在太后的手背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

太后想到晋王,情绪激动,眼角有了一丝泪花。

她是个素来刚强的女人,当年硬是咬牙扛住不倒,先帝那心爱宠妃打压逼迫她长达十数载,都能死死坐稳后位,好让大儿子日后能名正言顺登上大位。

但百密难免有一疏,她最终还是顾此失彼,让小儿子着了道。

皇子每到长成,内务府便会安排侍寝宫人伺候,让其通晓人事,日后再纳其他妻妾,时为五皇子的晋王也不例外。

晋王的成人之事,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自然上心,从上到下仔细查清,安排了一个家世清白的貌美宫女,为小儿子启蒙人事。

但那时先帝宠妃势大,太监宫人大多见风使舵,皇后对内宫掌控力度早已大减,只能先收缩大部分势力保护母子自身。时逢太子妃初孕,皇长孙对皇后太子一党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那太子妃身边,自然要加大保护力度。

这样一来,其他地方就容易出现纰漏,让宠妃有机可乘。

五皇子启蒙人事当夜,由一个极妖娆美艳的宫女引导。

深宫长大的皇子们,大都世故早熟,因当时皇后太子处境不易,自幼聪敏的五皇子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再敏锐,也是个初经人事的十四、五岁男孩子,被那宫女一挑逗,就有些难以自持。

男孩子初次,都极易躁动,正当五皇子欲更进一步时,变故陡生,那宫女倏地动手,将他制住,并在其颈间一劈,五皇子瞬间昏迷。

先帝本英明神武,但他是真真切切的爱上那宠妃,哪怕他知道对方嚣张拨扈、肆无忌惮,依旧不改初心。情感与理智交战,不过好在理智始终坚守底线,才有了皇后、太子的多年位置不变

不过也仅此而已,先帝虽然知道自己做得很正确,但还是觉得愧对爱妃,对她的行为的容忍度,更是一退再退。

宠妃自然知道这一点,才敢把手伸到嫡皇子身上,她知道只要五皇子皮肉不损,皇后便无可奈何。

五皇子失踪整整半个月,皇后几欲疯狂,太子用尽一切手段,都没有效果。最后,是五皇子自己挣脱束缚,重新出现。

五皇子被软禁整整半个月,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个负责看守的美艳宫女,是被他生生扼死后,才脱身而出。

经此一役,昔日身上还带些少年人锋芒毕露的五皇子,已经彻底沉稳,如重剑藏锋,锐气内敛。

皇后与太子命御医仔细诊脉,自己也着意观察过,五皇子除了瘦了不少,外表并无明显伤痕。当时先帝也在努力和稀泥,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面上将此事揭过。

不料,过了一段时间,皇后重新挑选宫女伺候五皇子时,问题出现了。

那宫女一近身,五皇子便双目通红,情绪瞬间失控,将宫女狠狠勒住脖子。因他从小习武,身强体壮,待宫人发现不妥时将宫女救下,那宫女早就断了气。

皇后大惊失色,却只能将事情捂下,因为她知道,这事宣扬出去,吃亏的只是自己儿子,那贱人有先帝护着,不会有任何事。

事后皇后和太子观察过,不单单是侍寝宫女,只要一有年轻女子近身,五皇子便会失控。

当时局势严峻,最好的御医又在先帝手中,皇后、太子想尽办法后,五皇子丝毫没有起色,好在他其他方面也没有影响,万般无奈之下,这事只能先搁置下来。

后来过了两年,先帝赐婚,五皇子陆续娶过一正三侧四妃,四女毫无例外,进门后立即“暴病身亡”。于是,五皇子克妻克妾之名远扬,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身边却无一女人伺候。

新帝登基后,一众医术最精湛的国手,曾经为晋王治疗过一段不短时间。晋王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唯有在女子近身是,才会情绪暴动。

时下,对这种心理上的毛病,并无有效的治疗手段,因此御医们束手无策。反复治疗一段时间,晋王病情没任何气色。

晋王本人不愿再折腾,因为他除此以外,其他方面能力卓绝,所以习惯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不去。因此,他决拒绝再配合御医。

由于晋王没有南风嗜好,于是,多年以来,都一直清心寡欲地过日子。

时至今日,母子三人,也就太后和皇帝依旧耿耿于怀,晋王心中已经放弃身体好转可能,接受现实了。

将这些往事回忆一番,太后愤恨异常,即使那贱人跟她的儿子陪伴先帝去了,也完全不能减少自己半点恨意。

手上青筋暴突,太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声音:“贱人!”

慈宁宫内所有宫人立即噤若寒蝉,垂首静立。

“母后,景弟会好起来的。”皇帝只能打起精神,先安慰自己的母后。

希望弟弟这次真能好起来吧,皇帝暗暗叹了口气,他理智上知道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寄望。

******

晋王抬步进了前院书房,绕过宽阔的楠木大书案,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抬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晋王身材极为魁伟,高大健壮的身体坐在加宽的太师椅上,椅子的空间不过刚刚足够。常人用起来有些不方便的厚重加高楠木案,此刻却被这男人的气势压得存在感全无。

“王爷,奴才,奴才这就吩咐宫人准备准备”晋王贴身心腹太监李安抬眼窥了下主子,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侧妃娘娘很快就要进门了。”

晋王严立景闻言,喝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后,才继续下去,他垂眸喝了两口茶,随手将茶盏搁在案上。

“咯”

一声微微轻响,李安却莫名紧张起来,头越垂越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响,上首才传来低沉的男音,“嗯,下去办吧。”

“是,奴才立即就办。”

李安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是,脚底抹油般地快速倒退溜出书房。

严立景面上平静无波,垂眸静静安坐半响,伸手拿过案上一份公文,便专心翻看起来。

他对自己这毛病的治愈可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多年下来,晋王已经习惯了身畔没有女人,现在的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很显然,他母后皇兄并不这么想。

好吧,他既然已经接下圣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当是安慰二人,最后配合折腾一次吧。这次之后,他就要郑重与母兄说清楚,晋王府再不会接受这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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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高门庶女 十一

忠平侯府。

莫心然自接过圣旨后, 心中反倒是一片平静。虽然坊间早已流传晋王克妻克妾, 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人, 从没活过一个月。传言多年下来,非但没有停歇,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名声之盛,就连深宅中的原身都有所耳闻, 但她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吧,原来被丈夫捧在掌心疼宠已久的她, 无论怎样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心底深处。也是不想过这种众女争夫的日子的。况且, 那人还不能算是夫。

莫心然舒了一口气,晋王身份尊贵,权柄在握,身边也非常干净,就算他真的如传言那般邢克女子, 她也觉得嫁给晋王比进宫要好。

晋王这情况持续已多年,本人就是天潢贵胄, 特别是新帝登基后,他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能人异士应该有看过一些吧,能解决的话,应该早就解决了,不至于直到今日都独身一人。

莫心然虽然自认有些能耐, 也不能有把握自己能顺利在晋王府存活下来。

她心中盘算了一番,任务之一的莫婧然,已经落在范氏手中,以范氏在侯府十几年的表现,莫婧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那这任务算完成了。至于任务之二的緑枝,那就简单多了,只要她前脚离开忠平侯府,后脚就能把她解决掉,甚至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还能提前完成。

莫心然思虑一番,任务完成没有问题,就算进了晋王府熬不过一个月,也没问题了。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莫心然绝不会放弃拯救自己的生命。

侯府接旨后,反应诡异的平静。

要是晋王没有那问题,忠平候就能算比较满意了,自己的一个庶女,以她的身份,能嫁给手握重权的皇帝亲兄弟当侧妃,还是相当不错。

毕竟,就算进了宫,也没把握能得宠,若侥幸得宠,也不担保能持续多久,何况说要在刀光剑影的深宫诞下皇子,那更加是难上加难了,绝没有当亲王侧妃实惠。

但现在这状况,莫长林极大可能就得白白折损一个美貌庶女,好在他对这庶女也无甚感情,纠结一阵,让范氏好好操办,不可怠慢二女儿,这件事就算丢开手,不再理会。

忠平候莫长林现在要烦心的,是他心爱大女儿的婚事。

莫婧然心气极高,当年为了赶上新帝登基三年后的选秀,愣是没有在及笄前定下婚事,当然啦,莫长林也有些想法,才会纵容了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莫婧然不过刚进宫候选,就马上被刷下,还弄了一脸红疙瘩,治了十来天,才算治好。

脸治好后,问题来了。

莫婧然是忠平候长女,比二姑娘还要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六岁,再不议婚嫁人,就要耽搁成老姑娘了。

忠平候火急活撩,自己与世子连日打听不说,还让范氏一定要多多上心。这事儿,各府夫人之间自有一套消息流通,男人打听不到。

范氏向来贤良淑德,莫长林对她很放心,将爱女的终身大事郑重交托到她的手里。

范氏果然没让忠平候失望,她仔细打听了五名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将名单交到丈夫手中,然后直言道,自己是继室,不敢对原配嫡女的婚事多做主张,所以打听了五名不错的未婚男子名单,交给忠平候父子做决断。

忠平候满意点头,称赞范氏一番,对其更加满意。接着,便开始与世子早出晚归,考察女婿人选。

最后,父子两人经过仔细打听,又仔细对比一番,终于选出一个门当户对,相貌英俊,身边也比较干净的公府嫡出次子为东床快婿。

莫婧然夫君人选议定,两家开始接触,由于女方年纪不小,忠平候不想拖到女儿十七岁再完婚,于是,婚期定在莫心然出嫁后的第二个月举行。

男家下定那一天,端庄娴雅的侯夫人范氏,脸上终于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多年心愿最终一朝成真。

******

由于礼部和钦天监善体上情,非常明白皇帝陛下与皇太后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二人,期待晋王殿下早日迎娶侧妃进门的迫切心情。于是,两者在接到旨意的当天就迅速地动起来。

很快,晋王迎娶侧妃的吉日便顺利出来了。新侧妃进门的日子定在圣旨下的三月后。

吉日定得其实很紧迫,对于其时繁复的婚礼流程来说,很有一番挑战,毕竟,亲王娶侧妃的婚礼虽然比正妃要稍降一等,也十分繁琐隆重。又因太后与万岁颇为关注,口谕说要好好操办,因此除了侧妃不能穿大红、新人无需交拜天地外,其他与亲王娶正妃的大婚无太大差别。

钦天监给出吉日后,就算完工了,而礼部连同晋王府、忠平侯府却要高速运转起来。

忠平侯府一方,因为两大巨头的高度重视,哪怕莫心然前景不明,待遇也空前高涨起来,单说嫁妆方面,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八抬,不比嫡女莫婧然逊色半分。

不过莫心然在意的不是嫁妆,而陪嫁丫鬟的身契。这些身契,终于在婚礼将至的日子,交到她的手里。

莫心然仔细翻看那一叠身契子,緑枝的身契果然在其中,她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上的身契交给春桃收好,并嘱咐其仔细收拾妥当。

时光冉冉而过,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吉日吉时,莫心然披上品红色嫁衣,在忠平侯府众人复杂的思绪中,由晋王亲迎,上了同样颜色的喜轿。在喧天的喜乐声中,喜轿往晋亲王府而去。

喜轿抬得很稳当,莫心然双手抱着一个大红苹果,端坐在轿子中,只感受到轻微的摇晃感。她顶着鸳鸯盖头,狭窄的视野中,只看见自己身上品红色的吉服。

品红色无限接近正红,光线稍差点,都会很容易看成大红色。但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大红,就比如侧妃,虽然同样上皇家玉碟,但在正妃面前,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哪怕晋王现在并无正妃。

莫心然倒没有注意这些问题,她现在开始有些忐忑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哪怕事前心里准备再多,但真正面对潜在凶险时,正常人难免都会有所不安。虽然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想。

思绪一时有些纷乱,过了好半响,莫心然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有些急促心跳,算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怀着一丝莫名紧张情绪,晋王府终于到了,莫心然被老嬷嬷引下喜轿,完成一连串繁复至极的礼仪后,她被引进新房,安坐在喜床上。

是夜,戌时已至。

晋王府前院大书房。

严立景身上依然是一身红色吉服,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书页翻动速度远远慢于平时。

晋王府大总管兼贴身太监李安,侍立在书案一侧,他小心抬起眼睑窥了主子一眼,又缩了缩脑袋低下头。

大书房的门无声打开,小太监捧着茶盘进了书房。李安上前接过小太监奉上的新茶,蹑手蹑脚地走到晋王身边,把旧茶换下来。

李安眼角余光瞥了主子手上的书一眼,嗯,还是翻到中间,好像跟半个时辰前无甚区别啊。

“启禀王爷。 ”

李安胆颤心惊,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太后娘娘派来的嬷嬷还在新房的院子候着,主子要是不进新房,他们这些奴才就要吃挂落,尤其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更是跑不掉。

因此,就算上边是狂风暴雨,李安也得顶着锅盖开口。

“现在已经是戌时初,王爷,王爷也该早些安歇。”李安话到最后,已经将脑袋埋到胸口,不敢偷眼再看主子。

晋王闻言,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表情,眼底神色却暗了暗。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他经历过几次,结果却一般无二,将事情按捺下几天后,晋王府就会由披红挂彩一室喜庆,变成满府缟素,哀乐伴随悲泣萦绕不去。

如今又一个无辜女子进入这个过程,严立景心绪繁杂,颇有些不情愿,他早已经过了心底仍有奢望的年月,可惜圣旨已下,母后皇兄极其关注,也由不得自己不配合。

严立景沉默了半响,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本来安静的大书房更是落针可闻,诡异的寂静中,书房里面伺候的太监下仆,一个二个缩紧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安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两小步,鼻尖处都冒出细汗。哎呦,妈啊,这种活儿要是再多来几回,他这小身板就扛不住了。

蓦然,晋王将手上书本往案上一扔,站了起身,迈开大步往门外走去。

李安立即大松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自己的小心肝快吓成一团了。不过他不敢耽搁,连忙小跑出门跟上主子。

晋亲王府虽占地极广,但主人却极少,除去晋王,就唯有今天刚进门的侧妃娘娘,因此李安给新任女主人提前安排的起居院子位置极佳。严立景身材高壮,步速极快,不过一刻钟,便进入后院新侧妃居住的院子,站在新房外。

他顿住脚步停在门外,无视院子跪地请安的太监下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间披挂红绸,贴上大红囍字的新房。

不用亲眼看也能知道,里面定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新娇娘,这个就是他今天亲自前去迎娶的侧妃。

想到这里,严立景呼吸陡然加重,双拳紧紧攥起来。

这时,太后特地派来的贴身老嬷嬷上前,福身给严立景请安。她是看着晋王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心里也是很心疼当年小主子的遭遇。她看见晋王立于门前,连忙上前轻声道:“王爷,侧妃娘娘就在新房等着您呢,您快进去吧。”

严立景恍然回神,他微微点了点头,略略舒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大手,推开眼前的新房大门,迈开脚步。缓缓踏进房中。

新房早已被老嬷嬷清理过一遍,里面只有新侧妃,她看见晋王进了门,抬脚往前一步,把房门紧紧关上。然后她转身站在新房大门前,亲自把守,让其他人等都退出十米开外,不得近前。

严立景屏气凝神,刻意忽视脑海中浮现的某些画面,努力按捺住翻腾的思绪,一步一步慢慢往新房里面行去。不过,显然效果不大,越往里走,他的呼吸越急促,双目已经有些泛红。

穿过帐幔,绕过屏风。

一个身穿红色吉服,头上盖着鸳鸯盖头,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端坐在喜床上,那妙曼至极的窈窕身影映在严立景的眼底深处。

锐利至极的狭长鹰目瞬间通红,泛起滔天巨浪,严立景的呼吸急促已极,耳边似乎再次响起已经久违的“咯咯”女子笑声。

他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双拳猛地攥紧又松开,健硕强壮至极的魁伟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迅猛速度,倏地扑上前,陡然伸出双手,死死攥住面前女子的颈脖,狠命一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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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高门庶女 十二

莫心然随着全福嬷嬷引导, 进了新房, 坐在宽大的喜床边缘上。

她今天要亲身完成的婚礼仪式, 就基本办妥了,下面要做的,就是端坐在喜床上, 等候晋王宴客结束,前来进行最后一个步骤。这样, 大婚就基本算正式举办成功,自己就正式成为晋亲王侧妃。

“姑娘, 你饿了吗?要用些点心吗?”

新房并无王府的人,刚才一些太监、老嬷嬷都退到外面去了。春桃见内室只有自家的人, 就凑上前去,小声询问道。

莫心然蹙了蹙眉,她耳目还算灵敏,刚才簇拥自己进门的那些轻微却繁杂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全部退出去了。正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 春桃的轻问,证实了这一点。

相处半年有余, 春桃的为人,莫心然还是了解的,要不是周围都是自己人,她不会说这些出格的话。

古代婚礼,新娘出门后直至揭下盖头,都不许吃东西,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因为婚礼耗时甚巨,新嫁娘一般都是早上盖上盖头,直到傍晚才由新郎揭下,这样不吃不喝,身娇体柔的闺阁千金可扛不住。因此潜规则是,家里小姐出嫁,娘家人都会让贴身丫鬟带上点心,好让自己姑娘能垫垫肚子。

但这些事情,一般都是新奶奶挥退夫家安排在新房下仆,在接着进行的。从没听说过,夫家会不安排仆人在新房伺候。

现在,莫心然嫁的还是皇帝胞弟晋亲王,重权在握的天潢贵胄,这情况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不过,现在也不会有人前来解惑,想也是白想,还是先填填肚子吧。她摇摇头,先将这些事放在一边,朝春桃方向轻轻答应一声。

“姑娘,你尝尝奴婢带的吧,奴婢特地捡您喜欢的。”緑枝在一旁听见,连忙凑上前,将报点心的帕子打开。

莫心然现在心情有些沉凝,也没空多搭理緑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行了,你先退一边吧。”

说罢,莫心然伸出两指,捻起春桃帕子里的小点心,略食几口垫垫胃,就停了下来。她现在不好多喝水,因此点心也不敢多吃。

緑枝讪讪退到一边,把点心收好。大姑娘自从退选回家后,一直自顾不暇,也没联系她,二姑娘也没进宫,而是赐婚晋王,事情发展完全脱轨,她早已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緑枝不敢撞大姑娘的枪口,只好回头讨好自家主子,但目前看来,效果不大。

主仆几人用过点心,刚收拾停当,新房的们“笃笃”敲响后,随即打开,进来一个宫廷服饰的老嬷嬷。

老嬷嬷先走进内室,规矩地给坐在喜床上莫心然请了安。

莫心然被盖头遮住视线,并没看见来人身影。不过这嬷嬷对着自己说话不疾不徐,毫无畏缩讨好之感,因此她推测,这嬷嬷身份不简单。

莫心然点了点头,示意嬷嬷起身。新娘子普遍都不会随意出身说话,她这行为再正常不过。

果然,这老嬷嬷自我介绍,原来她是在慈宁宫当差的,奉太后懿旨,代主子前来观礼,以及协助主持晋王娶妃事宜的。

老嬷嬷说完这些后,也没多啰嗦,直接将春桃、緑枝等一干陪嫁丫鬟带出新房。临行前对莫心然简短解释道:晋王喜静。

晋王喜静?

那得有多么的喜静,才能在侧妃进门当天,把新房的陪嫁丫鬟带走,独留新娘子一人枯坐。

莫心然柳眉微蹙,那种怪异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想了想,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莫心然胡思乱想了一阵,随即就将这些思绪压下,自己来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有迎面而上了,反正最坏的下场也就那样,想通以后就无所畏惧了。

这般思虑一番,莫心然抛开疑惑,定下心来,静静坐在床沿,等来晋王的到来。

这一等就等到乌金西坠,玉兔东升,她才再次等到推门的响声。

新房大门似乎已经被关上,屋里静了一瞬,接着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接一步,往内室而来。

莫心然屏气凝神,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应该就是晋王。

那人脚步声渐渐逼近,绕过喜床前的屏风,随即停住前进的步伐。

莫心然一怔,正待细听,耳边却陡然响起那人突兀加重的呼吸声,深沉的喘息之声,明显说明它的主人正在压抑隐忍。

画风不对啊。

她柳眉微蹙,这晋王怎么回事,自己盖头都没揭开,就算要惊艳也太早了吧。

正当她满腹疑虑的电光火石间,那野兽般沉重的呼吸声,却顷刻间逼近了她的身侧。

莫心然心中一突,瞬间大惊,但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柔嫩的颈项间,就突兀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

一切来得太快了,在这一刹那的时间,莫心然脑海灵光突闪,她似乎突然明白晋王“克妻克妾”的名号来由,以及字进新房以来的种种怪异之处。

可她根本没法再想得多一些,因为那双大手在勒住自己脖子的同时,已经开始狠狠发力。

大手狠命一掐,莫心然耳边似乎听见自己颈骨在“格嘞嘞”作响,虽然已是还未曾缺氧,但已经让她痛苦至极。

面临死亡威胁,一个人的爆发力是可以极其惊人,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地已经开始求生反应。

况且莫心然与人缠斗经验不少,本身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大手扼住自己脖子的时候,她已经从空间处取出药物,那手刚刚施力,纤手抬起,将药物往大手主人方向一扬。

这种药物,是她于魔法世界取得的顶级货,虽然数量不少,但是仍不可再生资源,莫心然穿越多次,一直珍藏着,从没舍得使用,日常使用也只是次一级的宫廷秘方。不过,现在命在旦夕,也顾不上其他了,只得先将最顶级的药物拿出来使用。

魔法世界出品,果然是精品,莫心然挥出药物不过瞬息,喉间大手立即松开,大手主人“咚”地一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