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不见,她非但一扫走之前的颓丧,还焕发出了一层惊人的艳光。

孙菀敏感地发现她的眼睛也变亮了,是那种狐狸见到兔子,兔子见到胡萝卜的亮,还有些水汪汪的。厉娅打开箱子,风含情,水含笑地开始给她们分发礼物。

孙菀接过她带回来的礼物,开门见山地问:“在丽江有艳遇了吧?速速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厉娅飞了一个媚眼给她,嗲声嗲气地说:“小样……”

此番看来,她确实是带着爱情回来了。

马蕊凑上前,不无好奇地问:“什么人这么高段位?几天就把女神变成恋爱中的小白兔了?”

厉娅居然红了脸,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含蓄地笑了。

孙菀她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说了句:“看来是真爱啊!”

厉娅掩不住笑:“胡说什么呀,刚认识的普通朋友啦。”

她们三人还欲再打听,不料这回厉娅的口风很紧,一点密都不泄。她们三个赶着上课,只好带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悻悻然去上课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散后,孙菀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西区那边。

她怔怔地站在昨日的花圃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她恍然觉得有一定是有什么落在了这里,不然她的心里不会那么空。

在那里徘徊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等到。她黯然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特别的不期而遇,又要有那么多的失之交臂?如果再也遇不到,那么当初的遇到岂不是一件无聊又残忍的事情?

眼见金乌西沉,她满心的期待如被放了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她失落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孙菀拖着脚步走到宿舍楼下时,猛地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抬头往门洞里一看,是厉娅。

那天夕阳很好,厉娅穿着白色绸面背心和蓝色长裙,披散着夹直的长发,拎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包包,样子清纯得几可掐出水来。

厉娅路过孙菀时,邪魅一笑,像是在为自己的魅力得意。她来不及和她多说什么,直接越过她,拉开附近泊着的一辆宝马车门,风情万种地将自己塞了进去。

孙菀暗想,莫非这个宝马男就是厉娅的真爱?她好奇地往那边看去,无奈除了一个坐姿端正的背影,什么也看不见。

这天上完公共关系课,孙菀一脸疲惫地抱着本子回寝室。

最近,她忙于给几家杂志写书评,有些不堪重负。因大脑一片混沌,她绕道去校外的KFC买了杯咖啡,又在水果摊上买了点圣女果,一边构思评论,一边心事重重地往宿舍走。

不料她刚路过学校操场,一道黑影倏地朝她面门袭来,她下意识一避,还是晚了一步,一个篮球结结实实地砸在她脑门上。她仰面摔倒在地,圣女果滚得满地都是,引发周遭一片哄笑。

她尴尬地撑着地,打算起身,不意踩在一颗圣女果上,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

于是,那阵哄笑声又掀起了新的j□j。

孙菀本就疲惫不堪,这样连跌两跤,又兼被人耻笑,没来由地有些心灰意冷。见一时站不起来,她索性怔怔坐在地上。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眼前,一个满含歉意的清冷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孙菀不愿让不相干的人看见自己流泪,撇过脸去,不愿搭话。那人歉然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扶起来,他看了看她红肿的额头,又将目光落去她脸上,忽然诧异地“咦”了一声。

孙菀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抬头看他,对方的脸隐在强光里,辨不分明。于是,她用手在眼前搭起个小凉棚,再一打量才认出来他就是前日那个英雄救猫,反倒被她用高跟鞋敲伤头的男人。

孙菀意想不到竟会这样撞见他,愣怔地望着他,失了言语。

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片刻才说:“额头破皮了。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他径自迈步往医务室方向走去。

孙菀自忖没有什么大碍,本想拒绝,脚却先她思想一步朝他的方向迈去。

两人并肩沉默地走了一阵,孙菀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顿住脚步:“还是算了吧。这点小伤,我自己处理下就好。我敲你一次,你砸我一次,咱俩就算扯平了。”

他不容她拒绝,简单利落地说:“天热,不认真处理的话会发炎。”

孙菀见他坚持,只好保持缄默,跟着他继续前行。

清洗伤口的时候,孙菀疼得直吸气。他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地蹙起了眉,神情有些自责。孙菀见他这个样子,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胶布,故作轻松地说:“这报应来得可真快!”

闻言,他唇角轻轻一扬:“我真不是有意的。”

孙菀谅解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往心里去。”

处理完伤口,他坚持将孙菀送到了宿舍楼下。短暂的相处,孙菀对他大致有了个新的认识,此人委实是个谦谦君子,却并不温润如玉,倒像是块冷冷的青田石。临别前,他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留了一个宿舍电话给孙菀,直言如果她的伤有什么遗留问题,尽可以打电话找他。

孙菀将他的姓名、电话存好,朝他挥了挥手后,转身往楼门里走去。爬到二楼时,她情不自禁走到二楼的窗户前,目送着他清瘦而磊落的背影远去。

萧寻……孙菀默念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念起来低柔婉转,字面看上去也干净舒服,倒和他本人有几分相似。

第七章(2)

“五一”甫过,厉娅那位被马蕊、江明珠反复猜想的“真爱”,终于浮出了水面。

厉娅带来好消息,她的男友主动提出请她的室友去后海吃饭。

消息一出,全寝室无不欢欣雀跃。

那天晚上,厉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开合着手机,末了,她爬到孙菀的床铺上,将她挤到墙边,却不说话。

睡得迷迷糊糊的孙菀嘀咕了一句:“你干吗?”

半晌,厉娅才压低声音说:“睡不着,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你相信吗?连我都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孙菀被她吵得不行,不耐地说:“到底是何妨神圣啊?这么扰人清梦?”

厉娅不答,但即便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孙菀还是感觉到她笑了,一种无比自满的笑。

次日下午,孙菀正躲在教室看书,身边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接通电话,厉娅忍无可忍地在那边说:“喂,老孙,你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说好五点在宿舍楼下集合,一起去吃饭的吗?你人在哪里?”

孙菀瞄了眼时间,见时近五点,忙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道歉:“哎呀,忘了,马上就到。”

挂完电话,正欲出门,她忽然想到,既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白扛着张嘴吃人家的,见面的薄礼总是要有的,可是时间仓促,她能去哪里买礼物?她目光转了转,落到自己刚从单向街书店淘来的那堆原版书上。

前日,她路过单向街,见有一批原版书在做特价,她见那些书制作精美,价格却又不贵,也没细看,拣合眼缘的封面胡乱挑了一堆。她今日得闲,携了其中几本来教室看,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她随便从里面挑了本还未拆封的书,抱着它匆匆出了教室门,往宿舍楼下赶去。

走到半道上,厉娅又来电话问她在哪里,让她原地待着别动,他们的车马上就到。

厉娅只好原地待着,少顷,一辆宝马便从拐弯处开了过来。车子刚停,前后排车门同时洞开,厉娅从副驾驶探出头来,朝她招手。

孙菀因自己的迟到而内疚,连忙上前,弯腰低头钻进后排。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凉爽怡人,散发着淡淡的忍冬香味以及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乍然嗅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孙菀有些拘束,她敛着眉眼挤在江明珠身边,暗自琢磨找个机会将书交给厉娅的男朋友。

然而车里的气氛过于欢快,马蕊不断和江明珠在议论着名车性能,厉娅也和她男友交谈不停,完全没有她送出礼物的空当。

她摩挲着那本书的封面,讷讷出着神。坐了好一会儿,她直觉哪里不对劲,顺着直觉抬头往前排一瞥,蓦地就发现车镜里有一双狭长透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她莫名一惊,忙别开眼神,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车最终停在荷花市场附近的一间中式食府前,该食府所处的位置前接后海的繁华,后衔老街巷的清幽,颇有些闹中取静,卓尔不群的意思。

孙菀先行下了车,站在一边眺望远处湖面上的荷花。

厉娅男友泊好车后,关上车门,从容朝她们这边走来。

“卓少,我们宿舍的朋友都来齐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马蕊,这位叫江明珠,都是善解人意的江西姑娘。”厉娅声音甜美地介绍着。

待到他走近,厉娅挽住孙菀的手臂,笑吟吟地说:“这个你见过,她叫孙菀。孙菀,这是……卓少,卓临城。”

孙菀抬眼朝他看去,一眼之下,不禁愣住了。她看看他,又看看厉娅,没想到厉娅的新男友竟是“万乘”的老板——那个卓姓男人。

卓临城似乎对她的名字很感兴趣:“孙莞?莞尔一笑的莞?”

“不是,是草字头……加个……”厉娅一时有些语塞。

卓临城倒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哦……‘菀彼桑柔’的菀。”

孙菀心轻轻动了下,她的名字取自诗经那句“菀彼桑柔,其下侯旬”,孙大成取这个名字,是寄希望她性情温柔,一生繁茂长旺,如蒙庇护。小时候,孙大成经常将她抱在膝上,教她念这句话。如今冷不丁听到一个陌生人提到这句话,她竟生出了些恍惚感。

她正自出神,不期眼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她讶然望着他,毫无心理预期的她伸出手,指尖略微搭上他的右手,只一碰就准备往回缩,不料他却反手将她整只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孙菀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回抽手,他的手再紧了紧,没有让她退却。

他微垂着眼帘看她:“又见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正常态下看他,此刻,他含笑的凤目里隐隐漾着些让她不自在的桃花色,他的唇生得菲薄,似笑非笑时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分明是有些风流的长相,却又因线条利落的下巴、直挺的鼻梁,平添正气。

孙菀附和了一句“是啊,又见面了”,连忙将手抽回,将手里的书双手递给他:“一个小礼物,是我的心意,谢谢你招待。”

他接过书,扫了眼书名,先是一怔,继而看向她忍俊不禁道:“好特别的见面礼!”

孙菀有些纳罕,不就是一本书吗?哪里来的特别?她也没往心里去,客套一笑,撇开眼神。

厉娅推了下孙菀:“跟谁学得这么客气了?”

卓临城将书放回车里,这才带着四个女孩进了那家食府。

穿着素色旗袍的咨客见了卓临城,忙殷勤地将他们往三楼引,绕过回廊和雅间,将他们带到最西头的大包厢里。

一进门,阵阵荷香就扑鼻而来,孙菀她们打眼一看,只见这包厢的六扇窗下刚好临着后海的荷花淀子,满眼是接天的碧色,以及风姿绰约的两色荷花。

江明珠拽着马蕊跑到窗户前:“好香、好漂亮啊!蕊蕊,很像《青蛇》里的画面,有没有?”

话虽然不是对孙菀说的,孙菀却深以为然,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卓临城,暗想,这还真是个懂生活的人。她莫名对他添了几分好感,也为厉娅找到如此极品庆幸。

落座后,几人照例将菜单推诿了一番,最终还是落回了卓临城手里,他慢条斯理地将菜单翻了一遍,点了数道招牌菜。厉娅一边眉飞色舞地和马蕊她们聊着天,一边插话:“卓少,不用点太多菜,我们吃的都不多,别浪费了。”

卓临城的目光依旧在那本暗红牛皮菜单上,他微微蹙着眉,好似有些拿不定再添些什么。片刻后,他忽然侧过脸,问坐在他右侧的孙菀:“还想要吃点什么?”

语气温柔熟稔,倒像彼此是多年旧识,正啜着龙井的孙菀险些没呛着:“我随便,看她们的意思。”

卓临城点点头,将菜单翻了一页,指着单子上的一道菜问:“这个怎么样?”

孙菀有些发蒙:这人是个瞎子么,他俩明明离得那么远,她怎么看得清他指的是什么?

见他丝毫没有把菜单移到这一边的服务精神,她不得不侧过身子,靠近他飞快往菜单上看了一眼说:“蛮好。”

卓临城便将这道茶香虾点了,顺带把菜单推到厉娅面前。

上菜后,她们在卓临城的介绍下举箸将每例菜都尝了下,还未等主食上来,都已经七分饱了。

此时正好是日落前的摄影黄金时刻,厉娅她们纷纷掏出手机,跑到窗前拍起荷花来。等到把荷花拍够,她们又闹腾着互相拍人物,不是卷着珠帘扮古典美人,就是倚着窗户装忧郁,唧唧喳喳,笑成一团。

孙菀素来不喜欢拍照,又因手机寒酸,不配备摄影功能,所以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喝着蟹黄豆腐汤。

卓临城自然不肯去凑女孩子的热闹,又和孙菀说不上话,于是坐在席间,专注地玩着手机。

厉娅拍完一系列照片后,回头见孙菀还在吃,非常不屑地对她做了个口型:“吃货。”

孙菀也觉得对着满桌残羹冷炙下手很无趣,只好把目光放在那碟夏威夷坚果上。她捻起一个坚果,持着开果器一夹,只听“啪嗒”一声,那粒坚果宁死不屈地从开果器中滚落到地板上。她不便再出丑,只好假借去卫生间,离席而去。

她一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廊,从西走到东头的窗户前,倚窗看着外面辉煌的灯火,以及幽暗的水面。远处有人弹着吉他唱民谣,干净忧伤的歌声度水而来,听在耳朵里别有缥缈空虚之感。

她很享受这一刻的孤独,以至于很想这样一直站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天光收尽,算着是时候散场了,她才懒懒站直身体,返身往包厢里走。

推门而入时,且笑且闹的三个女孩仍围在窗前,带着点余兴,不甘地拍着夜景。

她只能耐着性子返回席间,坐下继续等。不料人刚在桌前坐定,她的目光就被面前数枚剥好的坚果所吸引。

她拈起一枚白生生的果肉,神色复杂地朝卓临城那边看去。感应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再无旁的意味,倒像是个体恤小孩的邻家哥哥。

一顿饭吃完,自是宾主尽欢,卓临城将她们四人送到寝室楼下,拍了拍厉娅的肩膀,然后告辞离开。

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马蕊和江明珠围着厉娅,一下子爆炸开来:“天啦,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帅的男人的?”

厉娅有些自矜地笑了笑:“上次和老孙去一个私人会所玩,把包落在了那里。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以为找不回来了。到了云南后,我闲得无聊,又用公话打了下老号码,电话居然通了。接电话的人就是他。他说包包一直存在他那里,让我随时找时间去拿。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打电话聊天,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江明珠捧着脸,无比艳羡地说:“我也要找个帅哥出没的地方丢包!”

马蕊白了她一眼:“我跟你讲个笑话吧。我们学院有个师姐做了有钱人的二奶后,进了一个特别牛的单位。我们班有个女生很艳羡,老嚷着她也要去当二奶。咱班班长听到后,瞄了她一眼说:你当不了二奶。因为你二是二了,但是没有奶。”

江明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气得直拍她:“你嘴不那么毒会死啊!”

马蕊坏笑着说:“这个笑话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资本。美女丢包包,会有人保管,我等丢包包,那是丢一个少一个,丢一对少一双,别乱幻想了。”

一席话说完,几个女孩一并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厉娅忽然静了下来,特别敏感地强调了一句:“我和卓少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不是那种关系。”

此言一出,她冷不防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好的心情骤然凋落了下去。

其余三人也顿觉尴尬,都噤了声。厉娅阴着脸,撇下她们,快步往楼洞里走去。

第八章(1)

是夜,厉娅再度失眠。她和上次一样,爬到孙菀的床铺上睡下,幽幽贴着她的耳朵叹息:“老孙,我很怕。”

孙菀在黑暗里睁着双眼,半晌才问:“怕什么?”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和卓少到底是什么关系了。男女朋友么?他从没说过他爱我、喜欢我,连主动牵我的时候都很少有。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他为什么又对我有求必应,热情周到,甚至要求见你们?”

她将头埋在孙菀的肩膀上,酸楚地说:“我有些糊涂了,我是不是投入得太快了?快到还没看清他的心,就一头栽进去了?”

孙菀仿佛被她的伤感传染,她出神地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让人生忧、生怖,不得自在的爱情。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瘦漠然的脸,不期然的,有那么一瞬间落寞。

她也是怕的,她怕再也见不到他。

临近期末,A大各大院系都开始给学生画考试大纲。

胸有成竹的孙菀逃掉了所有画题课,只在邓论画题那天,去了大阶梯教室。

对这种理论课,孙菀的应考攻略就是考前背大纲,然后开足火力猛攻几套真题,最后高分过关。她用这种方法高分通过毛概、马哲后,又打算依葫芦画瓢地对付邓论。

到了大阶梯教室后,孙菀在后排挑了地方,将邓论书一摊,埋头看起新买的小说来。

正看得入神时,一道清冷有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学,这儿没人吧?”

孙菀看书时最讨厌被打扰,所以着意挑了最空旷的一排,见有人要来打扰,她抬起头来:“这边有……”

刚一抬头,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映入眼底,她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空位……”

来人正是萧寻。

孙菀上下打量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一的新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这门邓论一直挂到现在还没过?他看上去也不像这么弱啊!

萧寻嘴角一动,算是笑过,躬身在她身边坐下,轻手轻脚从背包里拿出教材和眼镜盒。

孙菀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看别的地方,见别的横排都比她这排人多,他选择这里倒在情理之中。只是他难道不知陌生人间有个一米二的安全距离之说?那么多空座,他偏选她的旁边,很难不让她想入非非吧?

孙菀沉默地装了会儿娴静淑女,觉得自己这样心浮气躁有点太失水准,忙收敛了心神,垂下头继续看小说。

萧寻自进门后就很认真地在听课,一边听一边在教材上画着重点。大约觉得孙菀太不用功,他间歇地瞟了她几眼,欲言又止。这点小动静自然没有逃出孙菀的余光,她也理直气壮地趁他做笔记时瞟了回去。不得不承认,他是孙菀见过的把眼镜戴得最好看的男人,认真沉着的眼神,以及紧抿的唇线,无不透着认真男人的魅力。

孙菀为自己不良的意识形态脸红,忙收回眼神,快速翻了几页小说。

这时,萧寻忽然停下笔问:“你怎么不画题?”

孙菀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和她说话,有些结巴地说:“我……回去抄下别人的……”

他轻轻摇了下头,透明镜片下的双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孙菀连忙收拾了书本,打算移到厉娅她们那边去,不料人刚起身,萧寻却朝她伸出手:“把你的书给我。”

“啊?”孙菀又是一蒙,却手不听心地将教材奉上,复又坐下。

他将她的书翻看了几页,见全是白的,便问:“不怕挂科?”

“按照老师画的题背几天,应该不会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