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识文带着雨水的冷气与潮湿, 拦在了马断字眼前:“哟,马大人。”

“王大人。”马断字一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两人不对付了很多年,人所共知, 连武帝都知道, 马断字也就懒得在王识文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了。草草敷衍,就是他们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真是辛苦您了,瞧这一身狼狈劲儿。”

马断字是个特别爱嘚瑟的人,如今就把“我即将得陛下重用”写在了脑门上。

王识文也不服输,张口便嘲讽道:“能力越大, 责任越大, 确实不比马大人悠闲。”

王识文看着马断字光鲜亮丽的样子,就浑身不得劲儿, 但他只能借着教训干儿子们,来指桑骂槐:“你们啊,就得记住了,干实事的永远比不过这卖嘴皮子的。不过,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毕竟,小人得志才猖狂啊!

“杂家确实不比王大人有这胡乱臆测的闲工夫,”马断字好似无意的道了一句,“陛下已经命我与太子殿下全权处理长乐……瞧我,这事可机密,不能说。”

“什么长乐?长乐王?”王识文十分敏感,抓紧问道。

但是不等王识文再问,马断字已经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走远了,再不给王识文任何机会询问。王识文气的鼻子都要歪了,真当他就没有办法了吗?转头,王识文就找来人询问了他不在御前伺候的这段时间里,都有谁来觐见了武帝。

“只有太子殿下。”

“你确定?”

“自然呀。”

王识文的表情在烛火中忽明忽暗,还是不太放心,思虑一番后,他才重新挂起谄媚的笑容,走入了御前,想要打听消息。

结果就正看到武帝又怒又笑的古怪模样。

武帝见到王识文,也没有避着他,反而抬手招呼他过来,一脸的“朕有话说”,明显是武帝有什么憋在心里的事情,如今实在是憋不住了。

王识文在心里想到,能让武帝这么变颜变色的,也就那么几件事。

果然,武帝一开口就是太子:“他竟然还在和朕闹脾气!他怎么敢和朕发脾气呢?朕今日上午那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年纪还小,早晚有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王识文连套话都说麻木了,“小孩子总是需要一个长大的空间。”

“朕知道。”武帝长叹了一口气,用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炫耀的语气道,“年纪没长几岁,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当然,本事也越来越大了。说什么不用朕管,不用牺牲谁,他自己就能调查出真相,啧,翅膀真是硬了。”

真相?王识文没有发问,因为他知道不需要他问什么,武帝就肯定会叭叭的继续说下去的。

武帝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精神奕奕的神采明显是要开启炫儿子的模式了:“这么短短的时日,你猜他查到了什么?”

“奴婢不知。”王识文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马断字说过的长乐王,虽然他很不想这么联想。

“他凭借自己那点过家家似的人脉,就查到了太-祖和东海王当年的真相。”

“!!!”王识文在给武帝当大总管之前,就已经在太-祖身边听差,是太-祖比较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少数知道太后梦话的人之一。

“厉害吧?”武帝没听到人夸奖自己的儿子是不亏罢休的。

“殿下真是出乎意料啊。”王识文的夸奖十分别具一格,他的脸色已经白了,只想知道太子到底知道了多少。

武帝继续:“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啦,等解决了那些魑魅魍魉,正好咱们回京出阁。”

“怎、怎么解决?”

“当然是宁杀错不放过啊。”武帝笑的就像是一条大白鲨,一股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放心吧,我知道你胆子小,不敢做这种事,才特别安排了马断字和太子一起去办。今夜这雨来的可真及时啊。”

可以冲刷去所有的血迹。

王识文后面是怎么应付武帝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一心想着,不行,他要赶紧着去救长乐王,长乐王有危险。

是的,王识文正是有问题的前朝余孽,之一。

但王识文自己的力量却并不足够救人,他是真的没有武艺。武帝对太监的防备很深,不仅需要太监们不识字,还需要他们不习武。武帝在尽可能的断绝一切有可能弄权的势力,后宫,外戚,以及太监。这些都是武帝的大忌,他身边也就是这些人尤为的乖觉。

不识字还可以假装,习不习武却没有办法隐藏,所以王识文是真的不会一点武,脚步虚发,又上了年纪。

但情况紧急,他现在叫人已经没有用了。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保护长乐王的人,就只剩下了关在玄铁卫里的张中。

那人既不是张叔,也不是张重三,而是姓张名中,是前朝暗卫之首唯一的儿子。王识文最后一次知道张中的消息,就是听说他奉命去保护小主人了,王识文不知道为什么多年后再见,张中会眼瞎,会被派来当这样的炮灰,他只知道张中是现在唯一有可能保护住长乐王的关键。

王识文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圈套的可能,但事关长乐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确保长乐王的安全。

在他们这个反启的组织里,王识文是打入皇宫最深的人,他无疑是最成功的。没有他,武帝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被害死;没有他,皇子公主们也不这么快的反目成仇;最主要的是,只有他,才有可能在皇宫到承仁行宫大迁移的过程中做手脚,让人在太子的羊奶酒中下毒。

对于武帝这段时间的疑心,与不断的钓鱼行为,王识文都一一看在眼里,哪怕武帝什么都没和他说,但他就是知道,因为他太解武帝了。

王识文在组织里的自由度很大,很多行动都是由他来决定要不要实施,没有他的配合,宫外的人也很难成事。

好比这一回张中的出现,王识文就很不赞同,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按兵不动,而不是继续找事,让武帝如愿。

没想到宫外并没有听他的话,会选择这么一个激进的选择。

并且还失败了。

王识文本来是没打算管张中的死活的,但是现在,只有张中是能够救长乐王的人!夜雨瓢泼,冰冷凄凉。

王识文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

他一边去救张中,一边让自己唯一能信的过的也是组织里的干儿子,去找了长乐王。不管长乐王有没有事,他都觉得是时候让长乐王知道真相了。

若长乐王没事,那么他知道了真相后,也肯定能够继承他的衣钵;若长乐王真的有事,那么至少长乐王会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对他刀剑相向。只要能撑得住他叫来张中,至少他们一行人不顾性命,还是可以带长乐王从六台山行宫杀出去的。

王识文机关算计一辈子,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输在……

他的干儿子找不到长乐王了。

不管是在长乐王自己的宫殿,还是三皇子的,乃至是太子和武帝的,都没有长乐王的声音。

这一晚,顾乔辗转反侧还是不放心,他没想到太子本事这么风风火火,说干就干。以防万一,顾乔把长乐王和温篆都叫到了自己身边,还叫了三皇子和周叔辩同时来保护。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快被太子包扎成粽子的顾乔,这大半夜的叫他们来到底做什么?

顾乔一点都不要面子的表示:“我害怕打雷,睡不着,就想不如叫几个朋友来打叶子牌。”

“是什么给了你我们是朋友的错觉?”三皇子挑眉,还是那么不客气,他讨厌太子,连带着太子身边的人都讨厌。反正他没有长乐王、六皇子他们那么高的觉悟,能只单纯的讨厌太子,而又去欣赏太子身边的人。

他的讨厌是一整套的!

☆、攻受互穿第五十九遭:

大雨滂沱之中, 王识文利用大内总管的令牌,矫诏进了审问张叔的地下刑房。这里守备森严, 机关重重, 哪怕是王识文也并不能一路畅通无阻。

但越是困难和严密, 王识文反而更容易放心, 一切如常就是好消息,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出现反常之处。

王识文心理素质极强, 但在这一晚也已经快要被撕裂成了两个。一个在告诉他, 如今的情况都在说明自己还没有被发现;另外一个则在告诉他,这是侥幸心理, 不足以成为任何证据,如常只是假象。

轮值的玄铁卫在见到王识文后,熟稔的打着招呼:“王公公。”

“嗯。”王识文没有刻意的讨好谁,甚至那种阴阳怪气的态度比以往更加讨人厌了, 他对侍卫颐指气使下令道, “还不快带杂家去看看那个犯人?!”

这就是王识文演技最成功的地方了,他把一个只会溜须拍马、欺上瞒下的大太监, 演的活灵活现,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与谁结怨。因为当他越是拿鼻孔看人,对方反而越容易害怕, 觉得他这样的态度是有恃无恐, 这可以帮他促成不少事。

好比眼下。

“您这个时间来见犯人?”看守张中的玄铁卫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是你能问的?”王识文挑眉。

“小人不敢, 只是程序上……”这犯人事关重大,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按理来说,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哪怕是太子来了,没有武帝的旨意也不行。

“杂家是在为陛下秘密行事。”王识文朝着武帝寝宫的方向遥遥一拱手,阴测测的笑道,“你确定你要继续问一下?杂家倒是不怕教你知道,就是嫌你听完之后,还得杀了你浪费杂家的时间。”

守卫打了个激灵,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今天的守卫格外的胆小,没几句话就被王识文打发了,要是轮到其他玄铁卫,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王识文心下咯噔了一声,这守卫太好说话了,也是个问题,但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最终,王识文被带到了最底下的那一间监狱刑房,地上泥泞不堪,环境十分糟糕,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那冲天的血腥气。只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玄铁卫就已经下了死手,但看得出来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王识文的担心更重了,不是关心张中的死活,而是张中还能不能去救人。

王识文只带了两个不会武的小太监进来,接应的人都在外面,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从这个刑房出去了。王识文开始想着应对之策,如果张中真的废了,该怎么保护长乐王。

刑房内,如今只有被绑在木架上、连休息都没有办法得到的张中。

他浑身是血,宛如死了一样。

王识文并没有着急屏退引路的玄铁卫,反而指使着对方上前:“你去看看,这人还活着吗?若是人死了,呵,你们就等着吧!”

“大人放心吧,他命硬着呢。”玄铁卫倒是很淡定,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这般模样。

玄铁卫倒也没做什么,就是面无表情的开始对着和犯人咒骂前朝末帝,什么不得好死啊,死后堕入畜生道之类的。

一看就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激将法。

但是偏偏张中就是忍不了。

连王识文都忍不了。

前朝末帝对王识文有救命之恩,他们这些至今还忠心前朝末帝的人多少都受恩于前朝末帝,都觉得陛下他只是生不逢时,明明是有大智慧的人,却受制于世家而没能施展拳脚,被大启捡了漏。他们甚至觉得末帝后面的发疯,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被牺牲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与他们隔着千山万水的普通百姓。

张中果然再一次中气十足的和玄铁卫对骂了起来,他虽然眼睛瞎了,但武功底子还在,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废了。

王识文终于放下了心来,呵退了玄铁卫。

“大人?”玄铁卫无法理解王识文的做法,满脸诧异,“您要和这穷凶极恶之徒独处?”

“没看到杂家还带着人吗?”王识文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杂家是带着密令过来的,你的狗脑子记不住吗?”

玄铁卫只能离开,但他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外面的拐弯处等着,只确定了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人一走,王识文就收起了慢悠悠的态度,迫不及待的给张中解绑,准备换人。

王识文知道张中,张中却不认识王识文,不过他们组织内是有特别的暗号的,那是前朝末帝写的一首诗,只有他们还会背了。

诗一出口,张中也懂了,王识文便是组织里在宫中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你不该来救我的。”张中沙哑着嗓子道。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事实上,他正是因为命不久矣,才会被派来做这件事。

“我也不想救你,”王识文快速的介绍了一下大致的情况,然后满意的看到了张中脸上与他一模一样的焦急,只有他们才是真正还在乎长乐王死活的人了,王识文语重心长道,“你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让长乐王殿下就这样出事。”

张中沉重的点了点头。

王识文和反启组织并不是完全的一条心,反启组织想推翻大启,拥立前朝血脉,却并不一定非要是末帝的血脉,前朝皇室里的谁都可以。

王识文却只认末帝血脉,想要武帝生不如死。他觉得让武帝单纯的死去,并不足以为前朝末帝报仇,他想让武帝感受到前朝末帝在京城被攻陷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感受过的种种绝望,什么断子绝孙、众叛亲离,那都是轻的!

直至长乐王被送到了宫中,王识文的手段才终于温和了些。

因为长乐王曾因目睹皇子差点惨死,而被吓的夜夜惊梦。明明长乐王与前朝末帝在外貌上并没有多么相似的地方,但他们害怕时的神情却像了九成。让王识文莫名就心软了下去,而且,本也就快到王识文该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他就暂时收了手,换了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通过在皇子公主之间来回挑事继续自己的报复。

从那个时候王识文就已经意识到了,若将来有天,当他的报复和长乐王的生命起到冲突时,他会放弃报仇,毫不犹豫。

一如他如今的选择。

“快点,我们没有时间了!”

张中本来很配合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王识文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张中的意思,他们四人被困在小小的刑房内,实木门外鸦雀无声,寂静的有些过分了。

张中听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但听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刑房的门被轰然打开,守在门外的是数把连弩,以及站在侍卫后面的武帝和太子。

“没想到……真的是你。”武帝看着王识文,轻轻叹了一句。这个自他登基以来就一直尽心辅佐在他左右的内侍。武帝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身边的人,却从没有怀疑过王识文,因为如果王识文真的对他怀有歹意,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没有道理他还能这么安全的活到现在。

但偏偏就是王识文,谁也不知道王识文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多麻烦事,也不愿意一刀结果了武帝。

“因为只一刀杀死,就太便宜了。”闻道成站在武帝身边,他颇有一点“只有神经病能够理解神经病”的意思,在武帝和他信誓旦旦不可能是王识文的时候,闻道成却基本已经可以锁定王识文了。

父子俩约定的设套,只是为了让武帝死心。

“杀死朕所有孩子的,是你?”

“是我。”王识文见大势已去,也就懒得再伪装了,他装了一辈子,早就累了,眼中是对武帝彻骨的仇恨。

“挑拨皇子公主反目成仇的,也是你?”

“是我。”

武帝其实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他没想到他苦苦追查了那么多年的真凶,竟然这么容易付出了水面,只为了一个长乐王?说句挺奇怪的话,武帝宁可对方一直潜下去,别这么容易就因为一个弱点而上钩,否则他会觉得他这么多年就是一场笑话。

但是,王识文还是出现了。

“这不是关心则乱。”王识文不是不知道这有可能只是个圈套,只是,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这个险他都不想冒,他赌不起长乐王的死。武帝不一定会如何,但太子却明显是个狂犬病,他是最不可控的变数。“哪怕您是在钓鱼,太子殿下也有可能会假戏真做、斩草除根。”

闻道成得说句公道话,如果没有顾乔,他确实会这么做。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是我技不如人。”王识文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哪怕到了这一步,他都只是在庆幸着这真的只是一个针对他的圈套,太子和武帝都在这里,长乐王并不会死。

说时迟那时快,张中突然出手,一掌……

拍在了王识文的后背之上,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当场心脉尽断。

这让其他瞬间保护在了武帝身边的人俱是一怔,都这样了,还不杀武帝?不来个死前一搏?王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自然还是不想长乐王因为他们被连累。

在王识文的弥留之际,武帝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代表了他轻信身边之人的恶果,比起气对方,他更气自己的识人不明。

武帝缓缓蹲下身,在王识文的耳边笑道:“你真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

“你,你不能杀他。”王识文本已经坦然赴死,在武帝这话之后才意识到,武帝也有可能会为了报复做出什么过继的事情。“太后是不会允许的!”

王识文为了长乐王自然也准备了后手,若他所有的打算都失败了,那么中了毒的太后就会被救活,成为长乐王最后的保障。

武帝的笑容更加加深了:“我为什么要杀死长乐王?我知道想在你死前问你一个问题,东海王妃的身体弱成那样,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能生出孩子?”

根本没有什么前朝血脉,随着东海王妃的死,前朝末帝已经做到了断子绝孙。

“不,”王识文受到的冲击是没有办法形容的,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形容疯癫,他一辈子的执着与在意,“不,你在骗我。”

武帝嗤笑:“你觉得以太-祖的心狠程度,若不是东海王妃没有办法孕育后嗣,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王识文死不瞑目。

☆、攻受互穿第六十遭:

当闻道成连夜回去找顾乔的时候, 就看到一群半大的少年正热火朝天,差点因为叶子牌的规则打起来。闻道成到的时候, 顾乔攒的这个局已经不局限于温篆几人了, 几乎所有的太子伴读和三皇子伴读都到了场, 乃至六皇子都不知道为什么神奇的也跑来凑热闹, 他的伴读正在给他激情讲解场上局势。

众人精神奕奕, 一点都不像是半夜该到了时间去睡觉的样子。

闻道成听了好半天才明白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现场主要分南北两派, 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以顾乔、三皇子和六皇子为首,坚持叶子牌必须是北方的打法才叫正统;而以长乐王、苏肃为首祖籍南方的人, 虽然也从小在京中长大,但和身边家人玩的时候却是以南方打法为主。

南北不同,规则不同,乃至于南方内部都能再小掐一轮, 据说城市不同, 玩法也不一样。

北方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顾乔等人都是京城人士, 就不需要担心分裂。玩之前就已经说好,牌桌之上没有尊卑,这也是伴读们敢脸红脖子粗的和皇子们寸步不让的原因。

好好一场游戏,都快演变成要全武行了。

当闻道成乍然推门进来之后,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在顷刻间凝滞了, 闻道成用一声“各位可真有雅兴”,帮助所有人从定格的状态里回过神, 手忙脚乱的想让太子忘记刚刚那一幕,但这很显然不太可能的。

纵使温篆已经快速放下了撸起的袖子,闻道成也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自称是读书人的人差点把三皇子的伴读打哭的英姿。

顾乔是最不好意思的,但想装回乖宝宝已经没有余地了。

反倒是三皇子和六皇子最淡定,一个说“太子又怎么深夜有雅兴来此?”一个笑容温柔的道了句“皇兄。”

总之就是无所谓形象的,他们和太子互掐了这么多年,彼此什么样子没有见过?太子还见过六皇子小时候撒泼打滚哭着喊着要骑小马驹的样子呢,特别赖皮,和现在一代眼疾男神有大概是个温篆那么大的距离吧。

“你们大半夜的都在干什么?!”闻道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是这宫里最注重体统的人!

“怎么?只许你大半夜来顾伴读的房间,我们就不行?”三皇子面对太子,习惯性的就怼了回去,但是吵架内容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类似于反弹再反弹之类的车轱辘话,幼稚的让长乐王一度怀疑自己的审美。

“孤说不行就不行!”霸道太子,不讲道理。

三皇子激动的劲头还没有过去,差点连太子一起打了,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动手,因为……不一定打的过。

他之前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而太子看上去还没有怎么施展。

三皇子看了眼长乐王,不能,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丢面子!

于是,这场深夜的叶子戏,最终还是在不了了之中原地解散了,六皇子万分遗憾,在走之前还积极给顾乔出主意,表示咱们可以改日再约。

六皇子真的是很爱热闹了,不和他熟了谁也看不出来,这与他清冷孤傲的外表真的有点不符。

最后房间里只留下了闻道成和顾乔。

温篆心领神会,明白没事了,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也就早早走了,并没有再多问今天的具体情况,嗯,他真的不想再知道任何秘密了。让温篆高兴的理由还有就是总算不用和周叔辩绑定了,真开心啊,太子殿下就是讲究效率!跟着这样的明主,他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