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真的称得上是老生常谈。在国内的时候莫北问她,她总是用“随便”来回答,然后莫北一个接一个给出数种可能,她兴致上来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个否决,然后把莫北的脾气折磨得差不多的时候,再随便拣一个不特别排斥的吩咐下去。根本不会考虑菜色是否难做食材是否难对付,完完全全的按照自己的胃口来。

如此下来,一顿饭单是讨论吃什么就经常要花费二十分钟的时间。

到了英国以后沈炎也常常这样问她,一开始韩菁总是差点就把“随便”脱口而出,然后又生生咽下去,根据沈炎每次在厨房待的时间长短来推测哪道菜哪顿粥做得更容易一些,然后挑着简单的来回答。

而如今刚回来,似乎习惯也一瞬间跟着回来。两个字不假思索就说出来,自然得仿佛呼吸一般。

莫北轻笑了一声:“那我们在家里做?”

韩菁的脑袋转过四十五度,抬起眼看向他:“你来做吗?”

“你如果想吃我做的,自然是由我来做。”

“那我要吃皮蛋瘦肉粥,红烧肉,清蒸鱼,水煮肉片,还有煎黑椒牛排。”

莫北笑叹:“都是肉啊…晚上吃这么多,睡觉的时候不会不消化么?”

“那就不睡觉了好了。”韩菁想了想,抿了抿唇,“在英国我学会了烤土司。”

莫北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脸上依旧是温柔如水的笑容:“沈炎教给你的?”

“当时看起来比较好玩,就上手试了一下。”

莫北淡淡地笑:“那这一年多在英国待得好不好?”

韩菁把脑袋又回转了四十五度,看着他的衬衫,低声说:“还好。”

车子驶进庭院,四条腿的吉祥一阵风一样地率先跑上来迎接。红红的小舌头伸出来,尾巴摆得很是欢快。韩菁低下^身去抱它,任它的舌头在她的脸上乱舔,伸手去揪它的耳朵,抿出一个笑容来:“吉祥,你该减减肉了。”

莫北把韩菁的包递给已经小跑过来迎接的女佣,回头说:“它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差点儿你就见不到它了。那阵瘦了不少,所以最近一直在给它加强营养。”

韩菁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第二天起床下楼时昏昏沉沉。莫北正在餐桌前看报等着她,抬头看到她睡眼迷蒙站在台阶上,牵出一个浅淡笑容:“我明天下午要出差一周,你是待在家里还是和我一起去呢?”

“去哪儿?”

莫北笑意清浅:“去L市找杨白劳收租。收完债可以顺便去海边度假。我做了海鲜羹,过来尝一尝好不好吃。”

所谓的度假对于韩菁来说,也不过是隔着窗子窝在阳光底下安安静静看书。两天后莫北办完正事,两人剩下的时间就是一直在房子里呆着。一日下午莫北捣腾完他的期货,韩菁从杂志里抬起头来:“小叔叔,我们杀一盘吧?”

莫北挑眉,这种问题他从没说过不。

于是摆出棋盘,莫北有意放水,整整持续了一下午。最后韩菁手指一动,所有王后兵卒都被扫到棋盘下。

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摇摇手指:“我认输。”

莫北唇角勾了勾,把棋子一个个捡回盒子里:“怎么突然想起玩这个呢?”

“我检查一下我的棋艺有没有退步。沈炎那天半个小时就赢定了我,让我很郁闷。”

莫北立时了然,随即笑:“你和他玩国象,输自然是一定的。”

“为什么?”

“其实沈炎最擅长的不是国象,是围棋。他的外祖父从小痴迷围棋,手把手教他,再加上沈炎天分很高,围棋他拿过许多奖。国象是他自己最喜欢的,从小到大学过十几年了,你输给他也不吃亏。”

“…”韩菁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转而一想,更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多事的?”

莫北又笑了一下,语气温吞:“既然他是你现在的男朋友,我心里没点谱怎么行?”

不过很巧的是,现实很有点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莫北刚刚把国象的棋盘收起来,沈炎就打了电话过来。

韩菁看了莫北一眼,正好莫北也在看她。她本来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很快跳下去,鞋也没穿就跑去了另一件屋子。

沈炎打过电话来并没有特别的事情,语气云淡风轻,问候之间得知她在L市,顿了顿,说:“那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一周左右。”

“一周左右啊…”

“有什么事吗?”

“没有。”沈炎停了一下,在电话那边淡声开口,“只是有点儿想你了。”

他用很是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着他有史以来说过的最肉麻的话,让韩菁不晓得该怎么回应。

她说不出“我也有点儿想你了”。

那是一句假话。

沈炎也没有指望她能说出来,又说:“没有什么事了。你不是在和莫先生下国象么,那应该知道我那时候在骗你了。”

韩菁还沉浸他刚刚那句“想你”的影响中,她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出要把欠的那两幅头像素描取消的话。只好接着顺话下去:“…你怎么就肯定小叔叔知道你是国象高手。”

沈炎笑了一声:“我既然是他掌上明珠的第一个男朋友,按照莫先生的习惯,应该早就把我的身世能力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韩菁忽然觉得口渴,下床去餐厅找水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还有幢幢光亮。

客厅没有开灯,只是屏幕里的光亮不均匀地布满了屋子。音量被调至无声,莫北一个人斜斜靠在沙发里,对播放的《猫和老鼠》明显心不在焉。

他穿着深色的睡袍,前襟随意半敞开,露出条理分明的肌肤,脸色因为屏幕的幽光显得稍稍苍白。双腿交叠,修长手指撑着额角,正垂眼看着指间空空的高脚杯。

莫北一个人懒散地靠在那里,面无表情,有几分漠然,还有几分漫不经心。韩菁很少见到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有些怔忡。

莫北探身去添红酒的时候,终于看到她。讶异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把酒杯搁到茶几上,坐直身体并把睡袍拢了拢,又探过手把一边的壁灯打开,露出一个微笑:“怎么醒了?”

“你怎么不去睡觉?”

“有点儿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想起了一点儿以前的事。”莫北抿出一个笑容,“这个房子是你设计的,你还记不记得?”

韩菁自然记得。L市海边的这处房子,是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因为一直都有女佣打理,所以任何时候过来都是整整齐齐。而室内设计则是她十七岁那年一时兴起,设计着玩的成果。仿照中国古典建筑构造,梨花木占据房子里大部分家具材料,浅灰色的木地板,别具一心的暗格,以及古朴苍劲的盆景,都很是古色古香。

走入大门就会觉得环境很是清幽,尤其是夏季,待在这里很是宜人。江南曾经来过一次,闻到客厅天然的水果清香,再环顾四周,眼前颇为一亮。

莫北又指了指角落的一盆花栽:“你还记不记得江南曾经很想顺走这株盆景?”

这个她也记得。江南告辞之前目光就一直围着那盆景打转,最后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出想搬走它。被韩菁毫不客气地拒绝。当时莫北站在后面听着两人讨价还价,表情十分悠然,还慢吞吞地在喝茶。

江南说:“你不给我这个,那一盆怎么样?”

“自己去买。”

“哎呀,你就开个价吧。要不我把钱包给你,东西随你挑。”

韩菁后退一步,拽紧莫北的胳膊冲他嗤了一声:“不稀罕。”

“听听听听,和你一个德性。”江南很委屈,指着莫北说,“说话口气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莫北笑:“这里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宝贝。前两天养的热带鱼产仔,我捞得晚了一些,被大鱼吃掉许多,菁菁就冲我大发了一顿脾气。所以说,你还是放弃吧。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就请人也帮你设计一个。”

江南死活不肯,坚持说每个设计师风格都不一样,就是要韩菁设计的那种。最后韩菁在莫北和江南的合力劝说下,又给江南设计了一套风格相仿的。

她当时对室内设计的兴趣正浓,所以一点也没觉得辛苦,相反心情其实很愉快。她更没想过会得到薪金,所以当莫北把一张新的银行卡交到她的手上,并且声称这是江南给她的酬劳的时候,韩菁觉得十分的兴奋而且新鲜。

这笔薪金比莫北给她支付的实习薪水到得要早,而且多。韩菁新奇之余没有概念,便挥霍得十分快。给莫家父母莫北以及管家女佣司机等各自买了礼物后,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够支付她在比较喜欢的一家私家菜里随便点的一顿午餐。

于是只好让正在城南视察公司分部的莫北赶到城北救急。莫北当时很想笑,偏偏在韩菁的瞪视下不能笑,但又分明忍得很辛苦,韩菁恼羞成怒,眼睛便愈发黑亮,两人进了车子后,莫北瞧了瞧她,终于没有再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韩菁立时拿抱枕狠狠地砸他。莫北一边挡一边笑眯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OK?你刚才说给我买了礼物,是什么?”

一提礼物,韩菁的怒气消了大半,嘴角甚至还翘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笑。然后从后座拿过一个粉色的袋子。莫北把礼物接过去的时候,韩菁的眼睛很亮。

那只袋子色彩粉红鲜嫩不说,还带着蕾丝花边,让莫北想要拆开礼物的手指稍稍顿了顿。但还是打开,随即发现里面是一个更为浓郁公主气的精致包装盒,莫北沉着气继续一层层揭开,最后发现是一只相当精致的瓶子。

莫北的表情还是很淡定:“…香水?”

点头。

莫北的表情依旧淡定:“…女用香水?”

继续点头。

莫北不说话了。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

“我很喜欢这只瓶子。你用香水我要瓶子。”

“…”

“那只香水瓶过年的时候被吉祥的尾巴扫了下来,摔碎了。”莫北想了想,“香水味儿弥漫了一整个房子,熏得如意一直叫。”

韩菁很仔细地瞅着他:“你刚刚就是在想这个?”

莫北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转移话题:“你很喜欢沈炎?”

韩菁的睫毛垂下来,揪着抱枕上的流苏慢吞吞地说:“我不讨厌他。”

“那也至少应该是稍稍喜欢一点吧。追你的男生很多,你那么多不讨厌的人,只是答应了他一个。”

韩菁抬眼,攒起眉心盯着他。

“菁菁,你真的长大了。”莫北的笑容清远,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的声音也依旧温柔,悦耳又听不出任何情感,“说实话,我很有点儿舍不得。江南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了男朋友,我会不会不舒服。我当时的回答大致是,我应该会有种嫁女儿的痛苦。”

“…然后?”

“然后我现在好像体会到了。”

韩菁静默不答,气氛半晌沉默。莫北终于把幼稚的《猫和老鼠》关上,韩菁把下巴埋在抱枕里,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小叔叔,现在你离婚了,接下来预备要怎么办?”

莫北顿了顿,淡淡地笑:“我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打算。”

“江南哥哥说韩式倒闭是你设计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和韩冰离婚?”

莫北的笑意略有收敛,但声音依旧温柔,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宝贝,我不想提这个。”

第二十四章

韩菁二十岁(四)、

两人从L市度假回来是十天以后的事,再过几天就是江南家新成员的百日宴。

新生儿只有一个小名,铭铭。韩菁对小孩子没有兴趣,但依旧出席。她站在莫北身后,听到的照例是一径的恭维声。

莫北一向是完美主义者,不管时间有多久,微笑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微笑,风度也是一成不变的风度。韩菁撑不了他那样久,本想中途溜走,看到不远处的林易伟,想到韩冰以前说的话,于是挨得莫北又近了一些。

但韩菁失了算。过了两分钟,林易伟主动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一声直呼“莫北”直接暗示出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韩菁垂着眼,面无表情。

“欠你个大人情,日后一定还。”林易伟笑得很斯文,“另外之前还有顿饭没兑现呢,要不明天?”

莫北则笑得很有外交气息:“好。”

之后两人又提到各种专业术语,韩菁绕得云里雾里。但让她舒一口气的是,林易伟除了在离开之前向她微微一笑以示告辞之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

他走后,韩菁去拽莫北的袖子,他微微低下头,侧耳听,韩菁踮着脚尖在他耳朵边说:“你和他很熟悉吗?”

莫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合作伙伴。”

百日宴上江南忙得左右四窜,最后竟然还能拨出时间来和找她说话。不得不承认,那张娃娃脸无论走到哪里都难以让人引起反感,韩菁本来吃东西,一抬眼就看到他那张笑颜,竟也没有被吓到。

“咦,今天你那号小男友怎么没来?”

“你在明知故问。他人没在T市,后天才回来。礼物早就送到你手上了。”

“礼物都快堆成山了,没空去数那个。”江南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你跟沈炎聚少离多呢?”

韩菁装作没听到。

“你和你小叔叔一个样,耳朵就是过滤器。”江南叹一声,弯腰拿手在膝盖处比了比,又在下巴处比了比,说,“如今你都有男朋友了,让我很有沧海桑田的感觉。我看着你从这么小布丁点儿长这么大,感觉就是一下子的事儿。”

“你和小叔叔简直一个口气。”

江南饶有趣味地瞧着她:“哦?真的?他怎么说?”

“他说,”韩菁抿抿唇,“你以前问过他,如果我有了男朋友,他会不会不舒服。”

江南的眼睛一下子蹦出亮光:“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韩菁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又觉得江南的目光太过诡异,话到嘴边又直觉地收了回去,改口:“他不肯告诉我。”

江南的表情开始变得诡异,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其实我前两天又问过一回他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的回答可是和以前不一样。”

韩菁拧眉看向他:“接着呢?”

“接下来就不说了。”江南笑得高深莫测,“我可不能出卖你的小叔叔。”

“…”韩菁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换了一副面孔,花瓣一样的嘴巴嘟起来,手指缠绕住他的袖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又可怜又无辜,声音又细又软,“江南哥哥…”

江南哥哥摆摆手,很是正义凛然的模样:“美人计啊?对你小叔叔比较管用。兄弟如手足,我是不会出卖手足的。”

韩菁根本就无视他的话。她这个杀手锏并不常用,但一旦使出来,至今为止还没一次失手过。声音比之前更加软更加甜:“江南哥哥…”

“…”

“江南哥哥…”

“…”江南头大得无以复加,摆摆手,“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你小叔叔一句话都没说,就是很平常地笑了笑。”

“没了?”

江南举起双手,眼神恳切到不能再恳切:“没了。真没了。”

长长的假期里,韩菁在家很是无所事事。莫北的事务太多电话太多应酬太多,沈炎也要忙着跟在兄长身边学习处理业务,很多时候就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闲着没事在家逗逗狗养养花,闷了就出去兜风或者逛街。

大体来说,不论是美食华服还是美人,莫北的眼光一向都相当好。受他的调^教和影响,韩菁从小对时尚和颜色搭配都很独到的观察力。从衣服鞋子包包到卧室的窗帘床单和衣柜,她从十岁起就开始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品牌和款式,观点和莫北经常不谋而合。

没有莫北的时候,韩菁很习惯一个人沿着商业街溜达,然后缩进一个高大的玻璃窗后面看阳光以及睡觉。但是今天明显不遂人意,她刚刚眯眼昏昏欲睡,就被人吵醒。

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感冒的人。林易伟站定在她面前,指了指她对面的沙发,冲她一笑:“小姑娘,好巧。我可以坐吗?”

这句话简直和上次在新加坡一模一样。韩菁撑直身体,弯出一个微笑:“林先生。”

林易伟却是很大方地落了座。他这次比上两回要规矩得多。以前他都是似有若无地要挨着她并排坐,如今却是很自觉地在对面远远坐下。

林易伟问服务生要了温水,又回头对她笑了笑:“在这个地方睡觉,很悠闲啊。”

韩菁捧住杯身,垂着眼,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轻声说:“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我和你的小叔叔十分熟,喊我‘您’是不是有些太见外了?”林易伟指了指楼上,“前阵子请你小叔叔吃饭也是在这个地方,二楼的包厢里。”

他的话题又开始漫天撒野地跑。这次大多数都是在恭维莫北,以及夸奖莫家,再或者就是偶尔夸夸她的漂亮。韩菁都耐下性子听下去。

只需要别人一两句的附和,林易伟就可以一直一直说下去。韩菁在中途走神,为他公司的员工暗暗哀悼了一把。

他说得太多,大概中途觉得口渴,便拿过杯子喝水。其实他刚刚说的那些奉承话韩菁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的思绪完全不在这里。但是看林易伟的表情,又明显是在等着她应和。

如今的韩氏已经再次改朝换代,韩菁都不知道林易伟最近在做什么。只好随口绉了一句以前的:“当时韩氏那样的家族企业,你可以成为唯一一个非韩家人的高管,真的很厉害。”

林易伟的表情却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随和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这样说还可以。但韩菁你知道内情还这样说,就让我有些汗颜了。”

除了直觉准风评好之外,多疑也是韩家人素来的传统特点,并且是典型的“越在乎就越多疑”。又因为隐藏得极好,所以只有接触得足够近和久,才能察觉到。

韩冰最在乎莫北,韩父最在乎金钱,兄长最在乎权利。

所以当韩冰试图通过口碑控制莫北的婚姻,韩父试图通过安插内线插手莫家的财政,兄长试图借莫家权势延伸韩家的势力的时候,矛盾便渐渐变得不可调和。

再然后矛盾从不可调和质变到互相猜忌,林易伟就成了莫北与韩氏交换的一步棋。

这些韩菁并不知晓,江南没有和她说过这些。当林易伟以一种熟稔的口气说了许久的时候,她的眼神才渐渐从迷糊转为清明。

她本以为莫北整垮韩家纯粹是因为要快速离婚,但现在看来好像因果关系要反过来一下。

韩菁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较真算起来,我和莫北是大学校友,他是大我三届的师兄。”林易伟笑了笑,凝眉看着她,“但我到大学报到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一直到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偶尔提起才知道。不过莫北的名号就算离开三年以后我入学的时候,也可以常在学生会里听到。”

韩菁一直瞄着手表上的时间,听到莫北两个字才稍稍侧耳听了听。她在沙发里窝得已经足够久,久到外面的阳光已经变得颓废。

韩菁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婉拒了他晚饭的邀请,然后起身告辞。林易伟却在她身后叫住她。

“实话来讲,韩菁,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平时话很少,很喜欢你才会和你说这么多。但是莫北曾经暗示我不要追求你,和你保持距离。尽管他口气很坚决,但我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