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启笑道:“这里前些日子叫人打理过,虽算不上华丽,却还能住人。”

正屋分里面两间,外间是个小厅,待客之用,与平常的小户人家的厅堂没什么分别。而里间房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一进去,正对面便是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绣工极其精致。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至少有四盏银制的灯架,上面放着四只硕大的红蜡烛。床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的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乍看之下,这很像是新人成婚的新房。

傅遥越看这里越觉眼熟,似乎和易春风成婚那一日,他的房里就是这类似的布置,没有满眼的红色,却让人觉得暖意融融,还有几分喜气藏在其中。

赟启望着她吟吟而笑,“你喜欢这里吗?这可是专门为你布置的。”

傅遥莫名觉得脸上发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弄这样一间房,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低声道:“咱们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要做什么?”

赟启微微一笑,“街上就是市镇,卖什么的都有,吃喝是不用愁的,你若愿意咱们去附近山里逛逛,若不愿意,每天待在房里也是好的。”

“待在房里能做什么?”

话一出口,傅遥恨不能咬自己的舌头,这话问得太过暧昧了。一男一女,待在房里,能做的事还能是什么?

赟启笑着刮了刮她的脸,随后脱下身上的大氅扔在衣架,转身对吴起道:“走了一道,倒也饿了,去备些饭菜来吧。”

吴起应声出去,准备吃食去了。

傅遥忽然觉得他是故意支开吴起,他下面恐怕有话要跟她说的,而这话绝对会重要的让人惊骇。

心里忽有些忐忑,手拽着狐狸毛的领口,显得甚是局促不安。

赟启看她那样子,不由笑了笑,“这里屋里不冷,你怎么不脱了外衣?”

他伸手要替她脱下,傅遥吓得往后躲了躲,莫名其妙开始觉得口干舌燥。与他这般待在一起,总会让她想起在苏州的那一夜,她如何上了他的床,如何威逼他就范,那一幕一幕在脑中闪过,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

难道今日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威逼她了吗?

吴起做事牢靠,在他们看房子的时候,就点了四个火盆放在屋里,一个边角一个,烧的屋里热气腾腾的,穿的这么厚,不一会儿身上就冒了汗了。

傅遥也不知自己是紧张的,还是真的热,额头斗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狐狸毛都被打湿了一团。

“还是脱了吧。”赟启笑着为她解下外衣,傅遥慌神的功夫,已经被他解了下来。他顺手扔在衣架上,与他的黑色狐皮在一处,正是黑白分明。

傅遥不由自主的退到屋子一角,宛如一个受惊的小动物,赟启看她的样子,不由笑起来,“你在怕什么?怕我对你怎么样吗?”

傅遥舔舔嘴角,觉得嘴唇干干的,她低声道:“皇上,你我是君臣,原本也不该如此亲近的。”

他冷笑一声,刚才还和煦的脸忽变得冷冽似冰,“别跟朕提什么君臣,你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果然不愧是做皇帝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皇上知道什么?”

“朕知道你的身份,你本名傅媛,杭州人氏,父母双亡,有个舅舅叫罗子成是不是?”

傅遥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腿还是吓得有点软,她知道了他是女人可能她还不会太惊讶,毕竟最近自己露出的马脚太多,也跟他太过亲近了。但傅媛,他是怎么知道她叫傅媛的?还有她舅舅罗子成,普天之下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他暗中调查过她吗?除了这些他还知道多少?

是她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藏得太深了,总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旦接出来却都是惊天动地的。

第十二章 情话绵绵

赟启冷冷一笑,“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不知朕想查谁,也是轻而易举的。你在易家的事朕多少知情,那个罗喜娘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傅遥叹息,果然是她露出的端倪,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扮成罗喜娘的,更不该进到易府里去。当初她就该让杜平月出面查私卖兵器的事,然后对易南风被冤的事置之不理,那么也不会把自己最重要的底牌泄漏了。她扮成罗喜娘假装嫁给易东风,恐怕是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皇上由罗喜娘推知她的身份,只需经过详查便可知,罗家还有个外甥女叫傅媛的。这都是她,是她太大意,终把罗家也卷进自己这是非圈子里。

此刻赟启脸上平静无波,深沉的让人心发慌,傅遥忐忑地望着他,低声道:“皇上既然已知道,今日把臣带到这儿又是为何?兴师问罪在京城就行…”

赟启轻哼,“你也知道会害怕朕问罪吗?既然害怕又何必欺君?”

“人活着总有无可奈何,我本无意欺君,却兜来转去转进了这个是非圈子,几次辞官都辞不掉,却也不禁要叹一声天意弄人。”她说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女人的身份,她的去意也不会这么浓了。

赟启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闪着莫名的意味,傅遥看得心中愈发没底,她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别人都说她最了解皇上,可事实上他的心思,她猜透的时候实在不多。

低下头,不想与他对视,口中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你?”他摩挲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样,“杀了吧,朕一时舍不得,可放着不管,终有一天会被人揭露出来,到时朕又该如何?”

傅遥看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的,他想看自己求饶吗?求他放过自己,求他不要杀自己?若是如此,那他还真的太小看她了。

“皇上想要如何,那是皇上的决定,没必要问下臣的意思,也没必要特地跑到这偏僻的小镇来说这件事。”

“你是觉得朕无聊吗?”

“臣什么都没说。”

虽然身份被揭穿,她还是一口一个“臣”,这么做只是想让他清楚,至少这时候她还是他的臣子。

她的眼神清澈,里面透着无畏,在他的注视下,那山葡萄一样的瞳仁便格外黑、格外亮,像两颗浸在智慧海中的稀世黑珍珠。

赟启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本就不想把她怎么样的,不然也不会那么远的把她带来这里。若换成别的女人,或者他会叫人秘秘密处置了,以防将来事发引起朝中动荡,但是对傅遥他永远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她在逊国为官十年立下了不少功劳,对朝廷贡献也颇大,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他的心,怕是早在见她第一面时,就被她勾去了。

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她,可他的心比他的嘴诚实,他根本不想,也不可能伤害她。

“朕不会处置你的。”他侧着身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嘴里喃喃道:“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你欺君,你是个女人真的太好太好了。”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脸上,额头、鼻子、嘴唇,如雨点一般轻柔,痒痒的,湿湿的,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体温和香气。

傅遥深深叹息着,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急。他早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却是作何原因?

她挣扎着,在此时此地,这么个时间,两人这般情状,让人又该如何?她之所以跟他来这一趟,一大半原因是怕他有危险,剩下的部分原因,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吧。

两人亲吻着,却都眼神迷茫着陷入深深的沉思,就在这时,吴起突然推门进来,他性子莽撞,一进门便大叫着:“爷,今天运气好,买了热腾腾的豆腐脑。”

傅遥一吓,慌忙推开赟启。

赟启不由磨磨牙,这个吴起什么时候进来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他准备一大堆情话还没等说呢,硬生生被打断了。

吴起端着两碗豆腐脑,乍一见赟启阴冷的一张脸,吓得一哆嗦,手中托盘差点掉在地上。他也心里知道进来的不是时候,忙放下托盘,虚虚笑道:“爷,您的豆腐脑,还有肉包子和油条,都是刚买来的。”

赟启摆摆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那脸沉的能滴出墨汁。

吴起慌忙跑走,很觉自己是撞破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被打断的事,一时很难再继续下去,赟启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美食,对傅遥道:“往日宫里的早点丰盛却无味,且尝尝此地的豆腐脑,吴起吃了一次,就在我面前赞了三回。”

傅遥脸上还带着点潮红,她有些尴尬的坐下来,埋头于碗中。豆腐脑很好吃,软绵绵的,带着点微辣,比京城街边上的小吃摊味道还正宗。

赟启咬了口肉包子,道:“等会儿吃完了你可去街上逛逛,明天咱们去泡温泉,这里有一眼温泉水得天独厚,比京城郊外的皇家别院里的不知强了多少。”

傅遥微微点头,好歹是出去,也省得在屋里留得时间长了,两人再生出什么事来。他知道她是女人已经够要命,若再发现是打过他头的人,后果她都不敢想了。

被他拆穿身份,怕是她想和杜平月几人离开的计划也行不大通了。或者她狠心点,此时逃了,以吴起的本事未必抓得住她。可她真的能把他抛在这无名小镇上吗?

转头看向赟启,他正低头舀着豆腐脑,吃得格外香甜,那模样竟不像个一国之君,倒像一个市井男子。

“来,你尝尝这个,倒似比宫里炸的还酥脆。”

他亲手夹根油条给她,傅遥咬在嘴里,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似乎在易府里她和易东风相处时也曾这般。两人同吃同食,宛如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难道曾几何时,他已经把她当成夫妻了吗?身子狠狠抖了一下,因为太过震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赟启低声问:“这是怎么了?风寒还没好?”

傅遥揉揉鼻子,“好像冷了一些。”她是被他吓的。

被他这样照顾着,即使面前摆的是山珍海味,她也食不知味。

实在忍不了,便干脆挑明了说,“皇上,您到底想怎么对待我?”

赟启望向窗外,“这个问题等回京再说吧,这次出来,朕只想好好的玩一玩。”

不想说吗?傅遥微微叹息,怕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做好吧?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暖和些,接连下了两场小雨,却还没飘过大雪。今早忽然觉得天气冷的厉害,这会儿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鹅毛大雪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

赟启不知看了多久,突然道:“既是下雪,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去叫吴起多准备些炭火,今日咱们一边烧烤,一边赏雪,也是美事一桩。”

难得见他这么有兴致,在这偏远小镇也能想出这等风雅之事,便点点头,“皇上喜欢就是。”

赟启笑笑,他这次出来,只图片刻安心,至于做什么倒不怎么在意。难得没人跟着,没规矩束缚着,但求随心所欲。

用完早膳,赟启说要准备烧烤,就出去了,她一个人也不想动,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雪景,一时无聊伸出手去接那雪花,感受冰冷融化在掌心的冰凉。雪花它在掌心瞬间消逝,从指间滑落,雪越下越大,干枯的树枝被白雪装饰,不再单调,整个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色,那么纯净,那么美丽。

赟启从后院中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一个如玉般的人儿如削葱般的手根在接着飘飞雪花。窗棂半开,隐隐可见里面的如花容颜…

她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清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而绚烂。见过她笑很多次,时而调皮,时而惫懒,却从没像这样眸含春水,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他不由懊恼,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她是女人呢?现在的她,却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傅遥看他进来,不由一笑,“公子可是都安排妥当了吗?”

赟启摇着头笑起来,“柴不好劈,火也没生,肉都没买呢,这会儿我倒体会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傅遥抿嘴笑起来,“公子可是巧妇吗?”

“对,我不是巧妇,你才是。”他说着走到她身边,把她那只冻着的手拉进来,取了手帕擦上面的雪水。

他的手指轻划着她的掌心,有点痒,傅遥“咯咯”笑了起来。

赟启忽然脸上一肃,正色道:“咱们的烤肉一时半会儿吃不了了,先去玩雪如何?”

傅遥颇感兴趣,她已经有好久没玩过雪,似乎长大后就忙着跟他玩阴谋,再没体会过这种童趣了。今日倒难得的兴致…

第十三章 雪中相爱

“好。”她从床上跳下来就往门外跑,似乎生怕他后悔一般。

赟启在后面追着,有些无奈自己何时变成她的跟班了。不过也没关系,他这次出来本就是想做一回平凡人的,没有宫中的礼节,没有数不完的奏折,只想和她安安静静的待上几天。或者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安置她?

外面天气寒冷,穿着棉衣还觉身上凉飕飕的,傅遥缩缩脖子,心道,果然最近这段时日养得娇了,做了一段时间的大家闺秀,连这点冷都受不了了。

赟启拿着那件白狐皮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低喝道:“我跟你说过,出门要穿上的,为什么又抛下它?”

傅遥摸着那上面柔软的白毛,这件衣服真的很漂亮很奢华,但总觉不该为她所有,就像他对她的温柔,总像是一种负担,让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对待。

赟启亲手为她系着带子,动作温柔而多情,令人不由升起一丝迷恋。虽然他们刚才的话题被打断,但终有一日还会被提起,他和她究竟该如何?

傅遥暗叹一声,她抓紧大氅柔软的皮毛,或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事没到眼前,她先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他身上披着那件金色大氅,一金一白两个身影走在雪中,牵着手一路奔跑着,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走在雪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脆脆的。像在咀嚼。

傅遥淘气,团了个雪球扔在他脸上,砸了他一头一脸。赟启恼怒的抹了把脸,也团了一个扔过去。两人对掷起来,不一会儿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雪。

赟启眉毛上都沾着雪花,他动作不够灵活,被傅遥扔了许多下,浑身上下都是白的。可难得他今天一点也不恼,满脸挂着笑,就好像一个孩子,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天真。

傅遥不由怔了怔,她认识他时间也不算短了,却第一次见到他有这样的表情,她竟不知道原来在他的沉静和满腹心机之下,还有这么纯真的一面。

这一怔神的功夫,赟启的雪球已经到了,摔了她一脸,她笑着团了个最大的扔过去。自他登基后被他欺压了一年多,早就想报复一下了。谁能想到今天烽火轮流转,终有一天她敢拿雪团打他了。而且不但没把他打得恼怒,还打出了他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沉迷…

这一刻的他不是当今皇上,似乎只是她的玩伴,她的挚友,还有…她的情人?

他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心爱的女人,这让她很不能适应。说不心动是假的,能得到他这样冷心人的有了“爱”。可以说是万分不易。可她却未必能永远陪着他,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的梦想,她向往自由的心。她厌倦了官场生活,她还有朋友,有家人,有许多牵绊,这些都容不得她这般陪着他。她终究是要走的…

心里忽有些难过,眼睛微微发酸,她不是无情之人,一想到真有离开的一日,心里也是万分舍不得的。

赟启难得今天心情好,对她的猛烈攻击竟丝毫不以为意,头上、衣服上落了许多雪。他一边叫着好冷,一边团着雪球,还把那只冰凉的手伸进她的脖子里,傅遥冷的哆嗦,被他推着,两人一起滚在院中。

她挣扎着,他却不肯放,两人滚着,不知身上沾了多少雪,到后来似乎手脚都冻麻了。

傅遥累得一丝力气也无,软软的躺在地上,成一个大字状。

赟启翻身压在她身上,笑得一脸得意,“总算服服帖帖了,你这个人就是倔强,不挣扎到最后是不肯服输的。”

傅遥喟叹,“皇上不肯放松,就是为了要征服吗?”

“就是要征服你这头倔驴。”他的手摸上她的脸,手是冰凉的,脸也凉凉的。

傅遥忍不住开口,“皇上…”

“叫公子。”

“好吧,公子,您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压得她怪疼的,而且地上的雪太冷了。

“不能。”赟启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我是要扳直你的脾气,你这么倔强,不知要受多少伤。”

她嗤笑,“我受伤吗?公子这么腹黑,精于算计,也没见算计你的人少了。”

赟启磨磨牙,“你这丫头永远都是这么牙尖嘴利,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降住了你。”

“最好没人降得住。”她绽放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光芒直射到他心里去,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已经隐隐不一样。

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她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想逃开,身子被压着根本动不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在庭院的雪地上,居然和一个男人这样疯狂的吻着。

她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赟启就感觉到了,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温柔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地吻了起来…

吴起从厨房里探出头,看着院中缠绵的两人,不由叹口气,他说皇上怎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跑出去了,原来是有人勾着呢。还说什么东西不全,做不了烤肉,却叫他一个人在弄。这倒也罢了,这两人这会儿是在上演什么春/宫戏吗?

他摇摇头,回到厨房,又忍不住探出头来,考虑要不要提醒他们外面太冷,冰天雪地的都冻病了怎么办?

外面真的好冷,傅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身上都僵直了,他身上也是凉凉,两人就像两根冰棍直挺挺冻在了。

赟启也受不了了,一把把她拉起来,“进屋里去吧。”

傅遥身体都僵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两人晃着直挺挺的身子一点点往屋里挪,玩了这一场,真的好冷…

屋里点上四个火盆,又加了满满的炭,也驱散不了身上的寒意,两人脱了湿衣服,换上干净的,都盖着被子,缩在床上发抖。

冷到这份上,什么礼法,什么理智都不见了,赟启过来抱住她,她也没拒绝,紧紧靠在他身上,难得觉得心里很安全。两人一起挨冻,一起生病,一起取暖,若是一年前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现在,她就在他怀里,而两人的关系又该怎么界定呢?

吴起还算聪明,知道给两人熬姜汤,他端着两碗姜汤进来时,看见两个拥在一起的人,很觉自己今天长见识了。以前他就感觉皇上对傅大人有些暧/昧,但现在…这是明目张胆的睡到一起了吗?

似乎几个月前皇上还高谈阔论,怒斥逊国断袖之风盛行,那时义正言辞的表情仿若就在眼前。傅遥曾说过,做皇帝的都是天底下最没谱的,看来这话也没错啊。

放下姜汤,他就赶忙跑了,这样的气氛备不住发生什么,还是躲远点的好,哪天皇上想起今日的糗态,再给他来个杀人灭口就不好了。他深知皇上的性子,这会儿看着没有架子,什么都好,若是一旦翻起脸来可是不讲情面的。

在被窝里暖和了一会儿,傅遥喝了姜汤,赟启也喝了一碗,两人才算缓过劲儿来了。她昨天一晚都没怎么睡觉,这会儿钻上暖暖的被窝,倒有些犯困了,闭着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赟启在一旁守着她,看着她安静的睡容,心里满满的全是爱意,若是一年前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是偏偏就对她动心了。或者两人之间早就有注定的缘分,十年前见她第一面时,心里已经印上了她的痕迹,后面即便是想尽办法整治她,也不过是因为两人奇妙的缘分吧。

不知道她是女人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倒有些佩服她了,一个女人在这个诡异的官场混了十年,说是父皇的偏爱也罢,但也跟她自身有很大关系。她的痞子状态,怕是平日里都装出来的吧。

她为什么会进了官场,他并不十分清楚,对于傅家的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些事他会逐渐查清楚的,可是然后呢?他该让她恢复女儿身?

“吴起——”他低叫一声。

吴起的身影出现在窗外,手里举着刚串好的鸡翅膀,有气无力道:“爷,您饿了吗?”

赟启低哼一声,“放出信鸽,叫暗卫们注意杜平月几人的动向。”

吴起一惊,“爷这是干什么?”

赟启挥挥手,有些事他不想做的,但是为了傅遥却不得不做,她能离开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必须确保能把她控在手中,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让她随意离开。尝试过一次失去她的感觉,他绝不能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不管他会把她放在何种地位,她都会是他的人,永远只属于他一个。

第十四章 皇上办傻事

吴起去传递消息,他们这次出来是带着信鸽的,不仅用于传递消息,也是在有危险时,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暗卫来救驾。但是即便如此,他总觉心里不安稳,这个地方虽安静,却并不是他们所能控的范围,若是皇上突发危险,想要救都来不及。

这一次皇上出来是极其隐秘的事,就连刘福成都不知道,这位忠实老太监还以为皇上去的是另一处安排好的地方,还在那里傻傻的等着呢。

皇上为了傅大人,这次居然不惜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可见两人之间情谊颇深了。只是一个男人爱另一个男人,到底怎么爱法?想象着两人恩爱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果然不能适应皇上这特殊的“性”取向啊…

傅遥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等她醒来时已闻到香喷喷的烤肉味儿,香味虽没杜怀所制的那么特殊,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绝对是比什么都诱人。

她迅速爬起来,屋外已经支起一个烤架,不知什么时候雪外面已经停了,赟启坐在烤架前正烤着一只鸡,在他面前还放着一大块烤好的牛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他的脸被篝火映得红红的,额头隐隐见了一丝汗,那手忙脚乱翻着鸡的模样,叫人觉得很是好笑。

瞧见她过来,他微微笑着,“你醒了,过来坐吧。”

傅遥坐过去,守在火堆旁,也不觉那么冷了。只是此情此情让人感觉微很些局促,皇上亲手给她烤肉,这…能咽得下去吗?

“皇…公子让我来吧。”她伸手欲拿火钳子,赟启笑着摇摇头,“我还做得来,以前都是吃别人烤好的,倒没想到这烤肉这么有乐趣。”

他翻着手中鸡肉,那上面黑黑的,疑似焦糊,不过这不影响他脸上的得意,就好像在他手中的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烤鸡”。

傅遥盯着那只鸡,幻想着一会儿吃进嘴里的感觉。

“刚才睡得好吗?”他低声问。

“还好。”她微微点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竟睡的格外香甜,她也颇感意外。以前因为身份的缘故,每天过得都提心吊胆的,怕女人身份被拆穿,怕被人算计,怕办不好皇差,她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她的女人身份一直是她最介怀的,现在既然说开了,也便什么都不怕了吧。

赟启见她一直盯着那只鸡,切了一片牛肉放在白瓷盘里,盛了给她,“吃点东西,我新烤好的牛肉。”

吴起在一旁不停的咧嘴,那是他烤好的肉,好不好。

傅遥咬了一口嚼在嘴里,肉太烫,疼得她直吸溜嘴。说起来这都要怪他,把她嘴唇咬破了,吃肉都费劲起来。

赟启看着她捂嘴的样子不由笑起来,他刚才与她也是一般情状,想必那里被他咬得伤口不浅吧。

他笑着切了一片,用刀子插着放进自己嘴里,味道并不难吃,以他第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技术,也算不错了。若是平时他并不喜欢吃烤肉的,不过此刻坐在庭院中,吃着烤肉,欣赏着雪景,有心爱之人作陪,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