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难得有热闹看嘛。”青年笑得没心没肺。

这没人性的家伙。阮沅气得想骂人,但是伤口太痛,只能嘶嘶地直抽冷气。

“我大哥医术很好,等会儿他会帮你处理伤口的。”青年难得说了句慈善话。

阮沅没吱声。

“刺啦”一声响,青年在一栋简陋的民居前踩下了刹车。然后扛着阮沅去敲门:“大哥,我救了个记者,快开门。”

油漆剥落的木门很快打开。

“阿璋,你又给我惹事。”

这个声音一响起,阮沅就费力地抬起头去。是他,果然是他。

“顾子夜。”阮沅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刚才被追的时候没有哭,被男人抓住手臂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是看见他,她一下子觉得好想哭。

“阮沅?”秦亦峥看着被阿璋扛在肩上的狼狈不堪的阮沅,微微蹙起了眉头。

第14章 工厂卧底(3)

名叫阿璋的青年吃惊地张大嘴巴:“大哥你认识这记者啊。你怎么会认识这记者的……”

“阿璋,你很吵。”秦亦峥侧过身体,示意阿璋将阮沅扛进屋里。

屋内陈设简单,阿璋将阮沅放在长椅上,然后就抱着手站在一边。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秦亦峥面色沉静地吩咐阿璋。青年应了一声,进了里屋。

“把纱丽脱了。我给你处理伤口。”

阮沅咬了咬下嘴唇,声音不觉有些闷:“你先转过身去。”

秦亦峥折了折眉毛,终于还是沉默地背过身去。

阮沅脱掉外面罩着的纱丽,从脖子上卸下了那枚装有针孔摄像头的吊坠。右手从小衫的领口伸进去,走胸/罩罩/杯里摸出了一小叠美金,几枚纽扣电池。又从袖口扯下了一根小小的录音笔。因为手上有伤,这几个动作做下来,她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秦亦峥回过身时,就看见长椅上莫名地多出了许多东西,猜测大概是她藏在身上的。

“大哥,药箱给你拿来了。”

秦亦峥“嗯”了一声,蹲下身去看阮沅的伤口。

最严重的是脚板底,尤其是左脚,被划得鲜血淋漓,手掌因为摔倒时支撑身体而按在地面上,也有小粒的沙石、煤渣嵌进了皮肉里。膝盖和小腿倒是受伤最轻,大概是因为有长裙做缓冲,只微微擦破了一点皮。

秦亦峥查看伤口时,阿璋开始讲述自己是怎么碰上阮沅的:“我在路上看见她被好几个男人拿着棍子追赶,为首的男人说她是家里逃婚的女人,一时就没插手,跟了一路看热闹。后来这记者被路上的一块西瓜皮绊倒,被那帮男人追了上来,结果她却跟变形金刚似的,一把扯了头纱和假发,说自己是法国的记者。我这才跳出来英雄救美,早知道大哥你认识她,我该把这个救美的机会让给你才是……”

秦亦峥扭头定定地看了一眼聒噪的青年,阿璋立刻悻悻地闭了嘴。

“伤口里的脏东西我会用针头给你挑出来,挑干净了才好清洗伤口。”秦亦峥稍稍放软了些语气:“可能会有一点痛,忍着点。”

阮沅轻轻“嗯”了一声,看得阿璋在一旁啧嘴,刚才凶悍得跟母老虎似的,到了大哥手里,就乖顺得变成小白兔,不,小灰兔了。

秦亦峥打开了药箱,低头取了消毒针头,又戴上了乳胶手套。然后便握住了阮沅的脚。

此刻她的脚很脏,昨日又没能洗澡,会不会有什么气味,阮沅觉得脸上发臊。乳胶手套很薄,她能感受得到他掌心的热力正汩汩流进她的皮肉里。又羞又窘的阮沅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针尖已经探到了伤口,秦亦峥动作快而稳,将煤渣和砂砾逐一剔拨,阮沅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或者说,即使有疼痛,因为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脸,她也感觉不到了。

“好了。把手给我。”

因为看得太入神,一直到秦亦峥说第二遍时阮沅才听见,赶紧将手掌递了过去。

秦亦峥左手握住她的四指,右手捏着针头,将掌心里嵌入的脏东西小心翼翼地剔除。阿璋伸头一看,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女施主,看您的手相,感情线有断裂,线上还有岛纹,爱情婚姻恐怕波折较多,难以顺遂呐……”

阮沅并不相信这些命理,所以当下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这个啰嗦的家伙一眼。

阿璋笑嘻嘻地说道:“你可别不信命,人啊,是挣不过命的,你看这个命字,人一叩,意思自然是人规规矩矩叩首服从的便是命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看上去挺草包的,讲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

两个人正在互相揶揄,秦亦峥的手却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德仁法师的话语又在耳畔响起:“亦峥,你的四柱日时支冲,伤妻克子,命里又多羊刃,太强必克,子女缘薄。唉。”伤妻克子,静蕙和孩子,血,那么多的血,秦亦峥手指不由用力,将针头都捏得弯了。

“啪”地一下将针头丢进垃圾桶里,秦亦峥摘下乳胶手套,起了身。背着二人,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这才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棉签、双氧水和龙胆紫溶液。

双氧水消毒伤口的时候有强烈的刺激感,痛得阮沅嗖嗖地倒吸凉气,阿璋则毫无人性地在一旁看热闹,就差拍手叫好。秦亦峥给阮沅用双氧水清洗伤口之后又给她涂了龙胆紫溶液。阮沅的手脚和膝盖、小腿立刻变得这里紫一块,那里紫一块。

“好像奶牛啊。”阮沅嘟哝道。

耳尖的阿璋听见,讥笑道:“就你这肤色,这身材,还好意思叫奶牛,顶多是个杂交的大麦町。”

阮沅对自己的肤色倒是一直很满意,唯独对胸前的飞机场深以为恨,此刻被阿璋无耻地戳伤口,又是当着心上人的面,脑子一热,忘记自己脚上还有伤,抬脚就向阿璋踹了过去。

“被乱动。”脚踝刚踢出去,却被秦亦峥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这会儿他没有戴手套,是他的手掌直接贴在了她的皮肤上。男人的手温暖干燥,掌心和指腹还生着薄茧,阮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万幸的,她脸上的修容液还在,除了自己可以感受到两颊升温,别人丝毫看不出来。

“你是属驴子的吗?还尥蹶子。”阿璋没好气地说道。

“阿璋,安静。”秦亦峥声音微微沉了几分。

“偏心。”阿璋嘀咕了一句。

“还要打一针破伤风。”说完秦亦峥又从药箱里去了一支窄瘦的蓝玻璃管注射器,吸了药水,弹掉气泡,然后示意阮沅抬起右臂:“先做皮试。”

这下阮沅傻眼了,她平生最怕的就是打针吃药。小时候吃药,药片还凑合,胶囊死活都咽不下去。后来还是阮咸想了个主意,把胶囊塞在香蕉里,然后让她大口咬一段,囫囵嚼几下一起咽下去。如今她二十三岁了,还在使用这种不科学的服药方式。至于打针就更可怕了,她晕针,曾经有一次,臀部肌肉注射时因为阮咸没按牢她,她一动,把针头给弄折了,成为阮家定点医疗的那家私立医院里医生护士畏之如虎的“女金刚”。

咽了口唾沫,阮沅往后微微一缩:“可以不打吗?”

她眼睛本来就生得大,又是金棕色的,此刻这么微微仰着头,密密的一层睫毛那么颤呀颤呀,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金色灰尘从天而降,秦亦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低沉道:“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怕打针。”

又被鄙视了。然而此刻阮沅实在硬气不起来,只能虚弱地“嗯”了一声。

阿璋立刻乐了,然而他才想开口,就收到秦亦峥警告的眼神。

真偏心。阿璋腹诽。

“再怕也要打。”秦亦峥已经伸手握住了阮沅的手腕,沾了碘伏的棉签在她手腕内侧轻轻一扫,微凉的触感里阮沅忽然听见秦亦峥问她:“你为什么到工厂里做卧底?”

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情况,阮沅有些受宠若惊,立刻回答道:“前一阵子这边制衣厂大火,我想写一篇血汗工厂里女工生存状况的深度纪实报导……”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顾子夜这心黑手辣的家伙趁着她说话分神的当儿,已经给她来了一针。

“好了,待会儿不过敏的话还有一针。”秦亦峥一面丢针头一面抬腕看了看时间,他手上戴的是一块由美国陆战队海豹部队研发的鲁美诺斯军表。

阮沅恨恨地剜了一眼秦亦峥,居然对她使用美男计,真是没有医德。

五分钟后,秦亦峥看过刚才做皮试的部位,确认没有过敏,又拿起了另外一只白色塑料管注射器。随着他修长的中指轻轻弹击注射器外壁,阮沅又开始紧张起来。

“哪只胳膊?”

居然还不忘民主,阮沅以壮士奔赴刑场的英勇表情抬起右胳膊,紧咬着下唇背过脸去。只是纤细的胳膊总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倘若阮咸此刻也在,一定会惊讶得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这还是他那打针时恨不得要两个壮汉按住才能好好打针的宝贝妹妹吗?

秦亦峥唇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勾了勾。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给阮沅扎了一针。

“好了。”

阮沅这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

秦亦峥则弯腰收拾起了医药箱。

“顾子夜,你怎么会在达卡?”伤口处理完毕的阮沅坐在椅子上荡着脚,开始翻旧账:“一个多星期前,在印度瓦拉纳西,就是中元节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在恒河边放河灯的?我喊你,结果你装没听见对不对?”

秦亦峥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滞,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盒上医药箱的那一瞬,他眉目清淡地开了口:“我在达卡有私事,不需要向你汇报。至于你说的什么放河灯,你应该是看错人了。”

他不承认,阮沅也没有办法。

“伤口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家人或者同事,让他们来接你走?”秦亦峥开始撵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我们软软会赖在秦不动旁边的。。。下一章就知道秦不动到底干什么去了,哼哼

过去几本,男女主从来都没有什么念念不忘的“初恋”,妹纸们肯定觉得俺对软软后妈了,没办法,熟悉俺的姑娘都知道我的每一本都来源于我自己对感情的某个侧面的一个思考(是不是听上去很可笑,但是我就是这种写文前必须明确思想主旨的人),这本叫“贪婪”,写作的出发点就是在想——一个在爱情里有绝对的占有欲,或者说对所爱之人的过去现在未来通通贪婪地想要占有的人,偏偏ta的爱人有过“刻骨铭心”,ta该肿么办....

第15章 初现端倪(1)

“我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做采访的,社里停了我的外派任务。我家里人也不知道我在这儿,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阮沅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觑着秦亦峥的神色。

秦亦峥没有立刻接口,显然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撵人。

阮沅想起伍媚跟她讲过的名言:做女人就要像男人的那/话/儿一样,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可她偏偏向来习惯做强硬派,好吧,阮沅决定试试伍媚的建议。

“顾子夜,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如果你丢下我,万一那个工厂主的人找到我,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这样有侠气,呃,有大侠风范的人应该是看不下去的吧。”阮沅并不擅长拍马屁,这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的。

秦亦峥淡淡瞥她一眼:“别给我戴高帽。”

居然油盐不进,阮沅的驴脾气立马上来了,她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顾子夜,如果你一定要撵我这受伤人士滚蛋,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还得麻烦您把我送到酒店。反正你也没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觉悟,半路撂担子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你住哪个酒店?”

竟然真的的要丢下她,阮沅瞪大眼睛盯住秦亦峥,无声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愤怒。

她的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此刻已经露出一点原先的肤色,一张脸有些像三花猫,唯独眼睛亮晶晶的,简直比天上的明星还要亮。

“你不说我怎么让阿璋去帮你拿行李?”秦亦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啊,又是我跑腿!”原本正在幸灾乐祸的青年没有料到老大竟然会支使自己去做这些琐碎的小事,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团。

“我住在喜来登酒店305房,房卡还有贵重物品我都寄放在总服务台的保险箱里了。”阮沅语气雀跃:“我登记的名字是Zoe Nguyen,因为我是八月十五日出生的,所以保险箱密码是0815。”

阿璋愤愤地瞪一眼阮沅,拿起车钥匙气鼓鼓地往外走,一面走还一面嘀咕“还不是大嫂呢,就要卖命,阮沅要是真成了大嫂,咱还有活路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让秦亦峥听见,是以声音压得很低。

阿璋离开后,屋里就只剩下阮沅和秦亦峥他们两人。阮沅私心里想和他说说话,然而秦亦峥却坐在了离她不远的一把竹椅上,闭目养神起来。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和她搭话,天生有反骨的阮沅眼珠一转,你不是闭目养神吗,我偏不让你安生。

桌上恰好有纸笔,阮沅摁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秦亦峥果然在录音笔里发出噪杂的背景音时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我得把录音笔里的音频文件整理成文字版。”阮沅笑得一脸无辜。

秦亦峥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机,淡淡道:“你似乎不懂孟加拉语。”

“难道你懂?”阮沅不服气地反诘。

“不好意思,我恰好懂。”说完这八个字,秦亦峥再次闭目养神。

阮沅有些挫败,和这家伙交锋,好像她就没能占到上风,真是郁闷。她弯下腰,气恼地握住笔试图写字,可是才收紧四指便觉得掌心的伤口火辣辣地痛起来,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啊”。

“把笔和纸给我。”秦亦峥忽然开了口。

阮沅以为他是恼她不问自拿桌上的纸笔,咬了咬下唇,恨声道:“小气鬼,喝凉水,给你就给你。”

不料接过纸笔的秦亦峥却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然后一点都不客气地吩咐道:“重新播放。”

这下阮沅傻眼了,“喂,顾子夜,你要干嘛?”

“你很吵,会影响我睡觉。”说完秦亦峥便径直从阮沅手里拿过录音笔,然后按下重播键,又拿起笔刷刷地在纸上写起来。

阮沅赶紧挪过去,伸头一看,彻底呆住了。他居然正将录音笔里的所有对话用速记符号记录了下来。其专业性和流畅性让阮沅这个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有些自叹弗如。

“顾子夜,你怎么会速记?”阮沅相当好奇。

秦亦峥没有搭理她,他连头没抬,只是兀自记录个不停。阮沅看着纸上他秀朗的字迹,暗暗决定一定要收藏好这张纸。

“原来阿米佳也想过要从工厂里辞职啊,但是艾德里那个老色鬼居然以扣发工资来威胁她们。”因为先前阿米佳和她交谈时一直是英语和母语夹杂着使用,所以她说的话阮沅几乎都是听得半懂不懂的。此刻被顾子夜翻译过来,自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秦亦峥这么一路听下来,对阮沅的卧底经历已经知晓了大半,说实话,此刻他对阮沅多少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毕竟看她的言谈举止吃穿用度,定然是出身富贵,富家千金能有这样赤忱的襟怀,到孟加拉国来调查当地劳工的生活境况,还不惜以身犯险,虽然冒失是冒失了点,但这份情怀还是很了不起的。

“顾子夜,你说我到底是哪儿露陷了,这才叫艾德里发现的?”阮沅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问了出来。

秦亦峥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没有说梦话的毛病的话,我推测是那块蛋糕。孟加拉国的生活水平非常低下,那块蛋糕你应该是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如果早晨捡垃圾的人看见了,十有八/九会捡起来吃掉,那位工厂主估计无意间看见了。”

“不会吧,难道竟然是那块破蛋糕坏了我的好事?这也太倒霉了吧。”阮沅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阿璋回来时就看见阮沅凑在秦亦峥的身边,而他那英明神武的大哥正在奋笔疾书。

放下行李的阿璋跑到前头一看,心情顿时无比悲愤,他为了这女人跑腿也就罢了,反正小弟替大哥堵枪眼都是天经地义,何况跑跑腿。但是大哥你居然在帮她做“作业”,这根本就是“昏君”所为啊,这叫心中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我情何以堪?

于是乎,为秦亦峥很是抱屈的阿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道:“阮记者,你的行李我都给你拿来了。”顿了一下,他又转向秦亦峥,语带埋怨:“大哥,你早上四点多才睡觉,怎么不趁着这会儿补眠?”

“没事儿,就好了。”说完又是一阵疾书。

原来他刚才闭目养神确实是为了补眠,阮沅觉得心口像被叫愧疚的小虫子咬噬,讷讷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睡得这么晚。”

“好了。”随着秦亦峥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写满速记符号的纸张也递到了阮沅面前。

双手接过这张纸,阮沅觉得胸腔里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秦亦峥却起身往里屋走:“我进去补觉,有事情喊我。”

在秦亦峥补眠的这段时间里,阮沅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完成了达卡血汗工厂纪实报道,然后又开始剪辑她偷拍的视频,选取合适的配图,然后发到了约瑟的邮箱里。她没有用自己的真名,而是随便取了一个笔名,甚至重新注册了一个邮箱,然后才给约瑟发了过去。

邮件成功发送后,阮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掌心有伤,她打字全部都是窝着手心,当时倒不觉得怎么,此刻停息下来,立刻觉得肩膀、手腕酸痛不已。

“喂,你的盒饭。”阿璋没好气地将泡沫饭盒放在阮沅面前的桌子上。

“谢了。”阮沅盒上笔记本,又小心地收好有秦亦峥笔记的那张纸,这才拿起了一次性筷子。

“喂,我看你刚才打电脑挺利索的,你别跟着我们了,早点走吧。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女人不方便……”

阮沅咽了一口米饭,恶劣地朝阿璋咧嘴一笑:“你们老大同意我留下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他讲。”

阿璋不服气地嘟哝道:“大哥才不想收留你咧。还不是你嘴皮子恁的利索,大哥不愿和你这样的女流之辈计较,这才收留了你。”

阮沅慢条斯理地将一块肉夹到嘴里,然后笑嘻嘻地看一眼阿璋:“我说阿璋,你对我这么大的敌意,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是你大哥,看见他没撵我走,你嫉妒了吧?”

“你胡说什么!”阿璋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他想大声和阮沅理论,又怕吵醒补眠的秦亦峥,只能表情受辱地向阮沅抗议道:“我可是性取向很正常的男人!”

阮沅已经吃完了盒饭,她收拾好餐盒,无所谓地耸耸肩:“阿璋,同性恋没什么丢脸的,只要是真爱,都值得尊重。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

“……”

秦亦峥醒来后就看见阿璋像只气鼓鼓的青蛙一样蹲在门槛上,嘴里正在嚼着槟榔,地下还有一摊他吐出来的槟榔渣。

他才想要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被声音惊动的阿璋赶紧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盯着秦亦峥手里的手机。

“喂,是我。”秦亦峥依旧神色淡定。

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急促的男声:“大哥,他们提前行动了。我们怎么办?拦不拦截?”

“定位器粘上去了?”

“嗯。”

“按兵不动,我们马上就到。”

阿璋早在听到这句话时便冲进了里屋,然后一手提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出来了。

“你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块儿?”秦亦峥忽然问阮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