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丫头,竟然要说回家相亲结婚,跟我不好吗?女人呐,非要在乎那个名份,你们说那名份有什么意思。”

齐国有些苦恼,却不知正说到宋小北的痛点上,他和冷婵与家里长期抗战,不就是为那个名份?没那个名分,什么都是遮遮掩掩的。

最近,冷婵说她累了,有想放弃这份感情的打算,两人因此有冷战的意味。

宁远打击齐国,“我看你家娃娃并不是要你的名份,她是真的想回家找个好男人结婚,你不是她理想的哥哥。”

齐国脸垮下来,叹口气,“是啊,她是这么说,跟我这么些年,她说钱也赚有了,如果省吃俭用,够她安心生活一辈子。我只是她一个赚钱的工具,陪我只是她的工作。”语气很失落。

“不要失望了,你们本就是这个关系开始的,是你自己变了,她倒一直在忠于自己。”宋小北说。连他都对李小沫这个乡下姑娘充满佩服,激流勇退,本份,不好高骛远,换一般的人,都巴住齐国这棵大树不放了。

冷婵说的对,好女人只图一个安心,只要安心,纵然贫贱,一样快乐。

几人说着话,齐国说好久没打牌了,于是凑一桌牌起来,曲靖天没动,缓缓地抽烟,头在烟雾里轻轻摇动,表示没兴趣,实际上,除了找叶果果,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有兴趣。

牌桌上,齐国朝烟雾里那张沉静的脸看了一眼,小声嘀咕,“曲大一忧郁,我心里就没底。”

“他一忧郁,就会有一些公司破财而已。”苏文哲笑着打出一张牌。

“看起来书生气越来越浓,怎么行为手段越来越狠了?”宁远也笑。

以前的那头狮子在吞掉猎物的时候还会咆哮几声,作个提示,现在风格变了,全是无声无息地扑上去,等到对方发现危机,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不要去触他霉头就行。”苏文哲说。

“可我怎么觉得他如今任何时候都处在暴戾的边沿?”齐国小声说。

宋小北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就像一场既将开始的风暴一样,越平静,后面越惊心。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叶果果的沉没不知道加速了很多公司的灭亡。

这时,宁远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下,陌生电话,放到耳朵边,另一只手去摸牌,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那只摸牌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一会儿宁远挂了电话,他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蓝溪失踪了,警方找我问些事,拜托,我两年没见过她了。”宁远耸耸肩,将手中的牌码进来,又丢了一张牌出去。

坐在窗台下闭着眼睛寂寞抽烟的曲靖天,听到蓝溪这个名字,突然打开了眼睛。

这个名字将他带到了几前年的宁远生日那一天,叶果果躺在蓝色的水池边,眯着眼睛睡觉,头底上是葡萄架,再上去是湛蓝的天,那是他第三次见她。

可那个场景如此清晰,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天,她穿着牛仔裤、平板鞋,T恤外面罩月白色外套,头发有些零乱,模样既清丽,又可爱,他站在她几米外的地方,喊,叶果果…

常迪夫开着车回家里,已是晚上十一点,他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借着外面的灯光准备上楼,啪的一声客厅的灯亮了,曲碧宁一脸阴沉地站在楼上,穿着黑色丝绸睡衣,像幽灵一样,死死地望着常迪夫。

“又在外面会哪个妖精来?”曲碧宁发出阴冷的笑。

常迪夫没理她,擦过她的身子过去。

“常迪夫,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曲碧宁歇斯底里地对着常迪夫的背影大吼。

常迪夫转过身来,脸色平静,“碧宁,这么多年来你尽过几天妻子的义务?你不让我靠近,难道还不许我去找外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曲碧宁哑然,睛睁睁看着常迪夫走进他的书房,光线透出来,又被门关死,像生生掐断的光明和希望。

她自生下常笑后,突然性冷淡,每次在那件事上都无法进入状态,以至后来产生强烈的排斥和抗拒,当有一次他正要进入时,她没控制好,竟然吐出来,那晚,常迪夫去了书房,从此再也没碰过她,而她也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分居就是十多年。

后来她知道常迪夫在外面有女人,她留意过,是有女人,但没有长期的固定的女人。

她没有声张,这个家庭只要能维持脸面,她容允他这种方式,毕竟,是她不能尽妻子义务,但是,她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来挑战她常夫人的地位和曾经正天集团总裁的权威。

偌大的北京城里消失一个人并没有引起人的重视,更何况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

这件案子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突破点被悬挂起来。

一个月之后,一个河北人在他当地的一条河里捞起一个麻袋,打开麻袋一看,顿时吓晕过去,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警方迅速展开调查,终于查出死者身份,正是失踪了的蓝溪。

可是,事过太久,河水早已洗掉了所有痕迹,案子还是没有进展,这让警方一筹莫展。半年过去,此案始终成为悬案。

一天,警方突然收到了一张图片,图片有两个人亲热的人,里面的女人正是已死去的蓝溪,另一个人,所有正在观看的警察睁大了眼睛,有人不确定的问出来,那不是常迪夫吗?

隐藏得深深的缺口被打开,警方找到了方向,顺藤摸瓜,竟然查出了曲碧宁与蓝溪的死有莫大关系,警方立即拘留了曲碧宁。

曲碧宁原本一口咬定不知情,但当警方问询她某月某日五十万现金的去向时,曲碧宁支支吾吾,说了几个理由,却被警方查出不真实,最后曲碧宁交代了,蓝溪是她请人杀掉的,那五十万正是佣金。

曲碧宁自正天倒闭后,听从了常万里的教训,一直守在家中学当贤妻,收起自己的锋芒,尽量避免和常迪夫争吵。这时,却有人来挑剔她了,给她寄来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个女人和常迪夫的亲热姿态,她认出了这个女人,蓝溪,她女儿的好朋友,也是她的美术蓝老师。

曲碧宁狠上了这个表面温柔内心狠毒两面三刀的女人,她取得了常笑的信任,然后进出常家,最后勾引上了常迪夫。

现在,她公然寄这张相片是想逼她让位吗?

曲碧宁冷笑,这一年多,她收敛女强人之势,修身养性在家,难不成有人以为她变得软弱好欺负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请人杀掉了蓝溪,并将尸体带走。

蓝溪失踪后,常迪夫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曲碧宁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厌恶,越来越暴躁,他隐约怀疑蓝溪的失踪可能跟曲碧宁有关,但他又不能主动问起,暗中查寻,没有结果。却想不到蓝溪真的落在曲碧宁手里,他慢慢回忆起和蓝溪在一起的情况,有些明了,她一定是自宠生骄,惹到那只母老虎的头上去了。

常迪夫叹息一声,也许他看错了那个看似乖巧的女孩,空有一双相似的手,却没有相似的气节和灵魂。

曲碧宁暗杀小三的事顿时传开,常迪夫停职,接受调查,三个月后,处分下来,撤职,开除党籍,曲碧宁,判处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消息传出,世人皆惊。

在一所极其豪华的夜总会包厢,宁远大笑,“果果父母终于含笑九泉了!来,干杯!”

众人皆一饮而尽。

曲靖天淡淡地说,“我一直在布局怎么弄死她,没想到局还没布好,她就判了,天网恢恢。”

不给果果讨回这个公道,他不甘心,可要弄死她,必须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他精心策划着,没想到他的网还没彻底张开,她人自己掉进另一张网。若他不狠狠推波助澜一把,他就不是曲靖天!于是,他暗中投入力量,硬是将无期拼成了死刑。

“那张相片不是你给到警方去的吧?”齐国问。

曲靖天摇头,他这纳闷这事。

“多亏了那张相片,不然世人如何知道蓝溪竟然跟常迪夫有一腿,瞒得够紧的。”宁远说。

“那女人也跟过你,你就没有半点同情?”齐国问。

“我那时不是荒唐年少嘛,懒得识人,快活就行。”宁远苦笑,只是等他识人,已经晚了。

“小北,那张相片的来源你去查一查。”曲靖天突然说。

“警方早查过了,没有结果。”宋小北说,眼光一闪,“你不会怀疑…”他摇摇头,不可能。

“就是因为没有结果才奇怪,把阮五找来查一查。”曲靖天说。

“曲大,你草木皆兵了。”齐国有些明白。

曲靖天没说话,抽了一口烟,去倒酒,瓶空了。

这时门打开,一个侍酒女郎进来,在门合上那一瞬间,一个身影从门前晃过,正对着门的曲靖天突然大步流星朝门外冲去,右侧走廊,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留给他一个背影。

“果果!”曲靖天双手抱住她的腰往墙上一靠,就朝她亲去,在嘴唇就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曲靖天停止了,一眼不眨地看着前面的女子。

大而明亮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嘴唇,短浅的头发齐耳,饱满的额头。

屋里人跟着出来,一见那女孩,都惊讶地叫出声来,“叶果果,你没死!”

曲靖天缓缓摇头,沉声说,“她不是。”

果果的腰,他两手刚好合尽,而现在,他的手缝还两指宽的缝隙,果果的身高,他刚好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嘴角,而现在,他需要微微弯腰。腰可以长肉,而身高没办法改变。可是,这张脸,真的太像了,如果他不是太熟悉,一定会将她当成果果。

“你是谁?”曲靖天放开她,视线却没有离开她的脸。

“我叫苏雪。”女孩子落落大方,也就是在那双手抱上腰时惊叫了一声。

一天后,苏雪的资料到了曲靖天的手里,河南人,二十岁,身高一米七一,体重,一百一十一斤,孤儿,目前在一小公司当流水作业员,而昨晚来夜总会是因为她的老板生日请客。

一个礼拜后,青木国际多了一名文员。

后来,这名文员成了总裁办公室的私人生活助理。

总裁叫曲靖天,私人生活助理叫苏雪。

作者有话要说:曲姑姑结束了。蓝花花结束了。常渣渣下岗了。每个人都有一个结局。

五一要回家,可能会停更,所以,姑娘们一直在喊的双更暂时不能实现,抱歉。

第74章

四年后。

首都机场,一架来自法国的航班停落,众多的行人中,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小西装,下面一条白色紧身牛仔裤,再穿着一双黑色皮靴,头上竟然戴了一顶牛仔帽,看起来不伦不类,可整体给人帅气潇洒的感觉。

她肩膀上斜挎着一个米白小皮包,手上并无行礼,但走在她旁边却有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穿着一身白色卫衣,虎头虎脑,小脸蛋粉嫩粉嫩的,像个糯米团子,但这个糯米团子却拖着一个和他一般大的皮箱,并不见得吃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东瞄瞄西瞅瞅,像个好奇宝宝。

旁边很多人注视这奇异的一对,大的闲得理所当然,小的累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搭配有什么不对。

女孩打量了一下四周,频频接触到看向她的责备的目光,有些窝火,在小男孩头上气呼呼地摸了一下,“你这个瓜娃子,让你别带行礼,你不听,害死我了!”

小男孩有些愤怒,“伍元葵,我警告过你,不许叫我瓜娃子,这名字弱毙了!”

“那叫你什么,叶唯乐?这名字也弱毙了!”伍元葵斜了小男孩一眼。

“我叫花花,flower,flower,明白了?”花花也丢了一颗卫生球过去,粉嫩的小脸很是不满。

“OK,花花。”伍元葵被那可爱的小白球砸得投降。

“你真的不去你姨妈家去吗?”花花问。

“不去,我们住宾馆。”伍元葵几前年离开北京后再也没回来过,但她一直没有忘记当年姨妈对她的拒绝。

“你不是有家在北京吗?怎么不去?”

“你打扫?”伍元葵顿时一脸惊喜。

“哦,还是住宾馆吧。”花花缩着小鼻子哼哼,一会儿,花花巴眨着眼睛,“你想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大禹谁呀,我不认识他。”伍元葵认真的问。

花花摇摇小脑袋,嗤笑,“没文化,真可怕。”

“不认识就没文化了?你认识?”

花花呆了一下,有些泄气,“我也不认识。”

“那你也没文化。”伍元葵得意地笑,一点也不觉得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比文化是件丢人的事。

两人出了机场,伍元葵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伍元葵屁股一挪坐到车上,花花却放下小皮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掌上电脑,转到车后面,看一眼车牌,小心地输进去,然后放心地坐进车里。

“你在干嘛,浪费时间。”

“当然是记录车牌号码,我要是被人拐走了,我妈要哭死。”花花说得很认真。

伍元葵嗤笑,“谁拐你谁哭死!你妈才不哭,大不了再生一个!”

花花想了想,“生一个很好啊,正好可以给我作玩具,不过,要是等我被拐走了才生,那还是不要了。”

面前的司机在早已忍笑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精明可爱的孩子,真少见。

两人在酒店开了房,然后美美睡了一觉。

等他们醒来,有人送了几套衣服过来,全伍元葵的。她没带行礼,是因为她早就在国内定了衣服。

花花看着自己小皮箱里光溜溜一套换洗衣服,嘟着嘴,“伍元葵,你太欺负人了!”

“想当初,你妈也是这么欺负我的。”

这么多年没在某人身上找回场子,能在她儿子身上找回也不错,伍元葵大笑。

换好衣服,一大一小大摇大摆出门,花花小舌头舔舔嘴,“你们总说北京的烤鸭最有名,我们去吃吧。”

“不急,得找个买单的人。”伍元葵掏出手机,拨打号码,打完电话后摸摸花花后脑勺,“记得不要乱说话。”

“一直是你在乱说话。”花花善意地提醒,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两人坐在宾馆大厅里,小的玩电脑,大的玩手机,直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元葵妹妹。”

伍元葵收起手机,笑吟吟地喊“宁远表哥”。

花花收了电脑,大眼睛骨溜溜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桃花眼男人,礼貌地叫“大叔。”

宁远一个趔趄,大叔?他有这么老?

上前摸了一下花花脑袋,笑眯眯地说,“乖,叫叔叔。”

“有区别吗?”花花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区别很大好不好?宁远真想给这熊孩子一个暴粟栗!

“这谁家的孩子啊?”

“我哥的。”伍元葵舌头不打结,开口就把自己当姑姑。

花花在旁边打了一个颤。

“元贞有孩子?还是这么大的孩子?”宁远吃了一惊,仔细地打量花花。

伍元葵面色忧郁,叹息一声,“前几年我哥不是被那女孩子甩了吗?那时那女孩就怀孕了,后面的,你懂的。”

花花心里眼里全是鄙视,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谎,脸上长痘痘!

宁远有些莫名其妙,他懂什么?

不过想起元贞几年前确实有情伤一事,孩子在面前,也就没说什么,他压根就没想到,这孩子看起来才五六岁,伍元贞情伤已是□□年的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宁远问。

“我英文名叫FORWER,你要是不会说英文的话,可以叫我花花。”花花真心觉得自己很善良。

“花花,你以后叫我表叔,不要叫大叔。”宁远还在纠结那两个令他受伤的字眼,承认了自己不会说英文。

“伍元葵,我应该叫他表叔吗?”花花歪着脑袋问。

“没大没小,叫姑姑。”伍元葵瞪了花花一眼,开始行使权利。

花花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解,“你叫你妈妈的姐姐叫姨妈,我为什么要叫你姑姑,你妈和你姨妈是一妈生的,你和伍元贞也是一妈生的,我应该叫你姨妈对吧?”

伍元葵顿时头大,脑子有些混乱。

花花还在添乱,“以后你的孩子叫伍元贞叫姨父,对吧。”

“闭嘴!”伍元葵零乱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带他来中国,这破孩子明明就是来折磨她的!

宁远也有些傻眼,这孩子脑子转弯也太快了吧,他的要求多么低,就要一声表叔而已,怎么就扯出一堆有的没的,搞得人脑壳仁都晕!

于是,两人都自觉放弃了派别与称呼的问题。

宁远捏捏花花比豆腐还嫩滑的小脸,手感真好,他又捏了一把,“花花,读书了没有?会算数吗?”